“你指哪方面,这个?”我抬起膝盖,轻轻碰了碰他勃发的欲望。

“别惹我啊。”

“谁惹谁呢?”我还来劲儿了,周明宇,可不能一切尽在你掌握。

“好了好了,伶牙利齿也要分场合,我们这是在床上。”他笑道,眼神如无边暗夜中的星光,那一种柔和的明亮:“我的小狐狸。”

他这次的力道有所控制。他前几次都多少弄疼了我。

结束之后,他仍压在我身上,有一会儿一动不动,我以为他睡着了。

我哭笑不得:“周明宇,周明宇。”

“嗯?”灼热的气息从耳侧传来,还算清醒。

“你就这么睡着了?”

“怎么可能。不过这主意不错。”他抬起头来,笑容又轻又暖:“那就这么睡吧,我就不会再裹你的被子了。”

“你是这么对待伤员的?”

“没错。”说话间他却已经躺回床上,接着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喂,喂,你不会这么快又…”

“乖点儿乖点儿。我暂时还没这想法,不过你要是再动来动去我就不保证了。”

“那你这算哪一出?”

“抱抱你而已,也要理由的?”相当轻描淡写的回答。

我狐疑的看看他:“这也不是你的风格,你习惯完事儿就睡了。”

“…在你心里,娜娜,我是不是个特别恶劣的人?”

“差不多。”

“那干吗还要和我在一起?”

“你有钱呵,又帅呵。”

“是吗?”他盯住我:“那如果你再遇上个我这样的客户,也会跟他上床了?”

“不知道,这不没遇见过吗?”

他隔了两秒点点头:“对,我问的真挺蠢的。”

我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说实话,周明宇,你也不是无可救药的恶劣,你的性格也有…怎么说呢,余地吧。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与生俱来的冷漠,其实总归不过是感情的失望或消磨。”

他看着我,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接着收紧手臂:

“别说话了,睡觉。”

我合上眼睛,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其实有几句话已经呼之欲出。

周明宇,我所了解你的,其实远比你所想到的多。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们一直在这个狭小的斗室里,几乎寸步不离。近乎忘乎所以。

饭菜叫的外卖,那家的小姑娘我见过,梳着两个麻花辫,橙色的头巾扎得娇俏可人,笑起来甜糯的好象米酒团子,却往往对我面无表情——我还是托周明宇的福,才得见那么漂亮的两个小酒窝。

“你慢点儿。”周明宇的声音从硬币丁零咣啷的间隙中传来。

“怕你急呢。”女孩子羞怯娇嫩的嗓音。

“我不急,你数你的。”真是动听呵,又这么温柔。

我看着电视,闻言莞尔,你又要把人家一张脸逗成那通红的小模样,何必呢?

她刚走,我赤着脚跑过去,勾住他脖子:

“又跟人家小姑娘搭讪?”

“哎,饭菜还在手上呢!饭菜!”他随手把那塑料兜扔到小桌上:

“你吃醋?”

“对啊。”我笑容可掬的回答。

“那麻烦你表演的投入一点,谢谢。”

“开玩笑,我以前在学校话剧团可是专业水平。”

“呵呵,真的?”

“当然了…说到搭讪,周明宇,我都忘了,我上次,好象听说那个女孩,叫什么的,尤什么的…”

“尤佳。你认识的,你到底想问什么?”他稍稍敛容道。

“没什么啊,我忘了,我忘了,我记性不好。吃饭吧,快凉啦。”我松开他,去解那些印着餐厅超大LOGO的塑料袋。

感觉周明宇就站在我身后,我看着那上面的娃娃一脸笑意盎然,却有无名烦躁不打一处来。

“这结打的,解不开。”我尽量轻松自然地说。同时心里在想,如果他又来一句“关娜,这不是你的风格”,我该怎么应对他。

“关娜。”

“…”还没想到。

“没什么。”

“啊?”

“反正没什么,我跟她。”

“…哦。”

他声音略有些不耐:“信不信当然是你的事,无所谓。多大点事儿呢?我就抱过她一次,三天前,安慰性质。她当时有点状况,我也不好不理,毕竟她是思南的妹妹。”

“嗯。”

“我还真闲,跟你解释半天,你就这反应?”

我转身,非常诚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了我几秒,接着手指摁在我嘴角:“乐成这样,忘了疼了?”

“啊!”我疼的倒抽冷气,抬头看他竟然在笑。

我恨得牙痒痒,踮脚,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咝——”

没容我有别的举动,周明宇一只手放到我脑后,我感觉到我的长发分散在他指间,他的力道不重,只足以让我没法闪躲。

“喂,周明宇。”

他低头,从我的额头一路吻下去:“坏女孩…”

后面几个字说的相当模糊,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

35

“坏女孩,不会真爱上我了吧?”他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吻下去,喃喃说道。

“你说什么?”

他压根也没打算让她听清,如果她回答是呢?他隔着睡衣吻她的胸,她低低的尖叫,推他:

“不要发疯了,还没吃饭呢。”

他在不自觉间呼吸加重:“吃什么饭,吃你吧。”

“周明宇。”她的气息也见得正常到哪里去:“你也不怕纵欲过度?”

“这话说的。”他把她摁在墙上:“刺激到我你惨了,你不怕?”

她只是笑,一句话也不答。

周明宇对着关娜家那面小穿衣镜,正一正自己的领带。

有米香传过来,是一锅熬了整个下午的粥,快要到了火候。

“你要不要吃点儿?”关娜在厨房问道。

“不用了,我很赶。”

“哦。”

他抬头,看看时间,还是走了过去。

她正在烫碗勺,听见他拉动椅子的声音,什么也没说,伸手多拿了一副。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看着她的背影,浓密的墨色鬈发披散下来,一直蔓延到她柔软纤细的腰部,他突然很有冲动上前把她从后面搂进怀里,不过他知道,这样一来,不用说他是一定要迟到的了。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喝碗粥就好。

米刚好煮开了花,糯而香软,他喝了一碗,非常不满:

“这么久都不煮,临到我走了,才喝到。”

她瞥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他笑起来,的确,他们这几天这样交缠,哪有其他的兴致?就是他接到秘书提醒他的电话时,还在床上呢。

他再吊儿郎当,今晚如此重要的行业酒会也不能缺席。

接完电话,他和她互相看看,竟然都产生当小学生那会儿,假期结束的感觉,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意兴阑珊。两个人相对坐着,彼此无言,她隔了两分钟便穿戴整齐,钻进厨房,淘米下锅。

“再给你盛一碗?”

周明宇往椅背上靠去:“要不我不去了吧?”

“别胡说八道。”

“真不想去。”他握住她的手腕,拉近:“去了头疼。”

“周少爷。”她坐在他腿上,一本正经的叹口气:“要珍惜啊,你知道多少人想去这个酒会去不了呢!”

“你想去吗?不如我带你去?”他兴头上来了。

她一怔:“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着她,莫名其妙心中有点恼:“我知道。”

两个人沉默了一小会,他拍拍她:“那就这样,我走了。”

“嗯。”

她站起身,送他到门口,突然说:

“对了,周明宇。”

他回头:“干吗?”

“我朋友上次借我的那几张碟丢在你车上了,你帮我找找。”

他看了她几秒,接着就笑了:“就这事?”

“那还能有什么。”

“好,那我找到,就给你电话——是不是很重要?”

“…挺重要,丢了不好意思。”

“行。”他点点头:“走了。”

36

 第二天上班,每个同事看见我几乎都微微一怔,不过大家涵养都不错,也只是一怔而已,很快恢复平常神态,点头,微笑,打招呼。我心里想,我知道我现在就跟要去演艺伎回忆录似的,怎么样,我乐意。还是老板直接,看见我说:“小姑娘,没事别化这么浓的妆。”我觉得好笑,这个老板思想一点不接轨,半分分权概念都没有,连这么婆妈的事情也要管。“要是我不化这么浓的妆来,恐怕你们要被吓更大的一跳,我这还是香艳片,那可就是恐怖片了。”我在卫生间洗手时,盯着自己煞白煞白一张脸,逗自己玩儿。看着看着看出问题来了,今天左右眉画的略有点儿不对称,伸手进包里,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纸巾。正在这时,身后的隔板打开来,一看,认识的,财务部的李美林。“李美林,带纸巾没有?”我问。李美林自顾自拧开水龙头,镜中的倒影瞥我一眼:“没有。”就算我现在如何漫不经心,也注意到了,这眼光和语调可不友善。冤枉气这种东西可没什么好味道,总不见得我要一吃再吃。我关上水,整个人转向对方:“你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还有成雅。我得罪你们了?”李美林微笑起来,那模样真够可气的:“哪里哪里。咱们又不熟,成雅那丫头笨成那样,不像某些人八面玲珑的,她不得罪您她都该偷笑了。”果然是为成雅打抱不平的,李美林这人我也还算了解,标准的白骨精,轻易哪会跟同事连面子都懒得维持,看来我的确是到了让其到了孰不可忍的境地。可我仔细思量了一番,实在回忆不出曾几何时结下的这么大梁子。“你说他…强暴成雅?”“是,没成功就是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李美林冷然道,刚才那一番惊的我全身冰冷的话语,仿佛压根与她没什么关系。我知道我现在有两个选择,肯定或否定,知道或不知道。可我只是瞪着她,不置可否。这不赖我,这种情况下谁要是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是天才政客的料。几秒钟之后我做了个相当蠢的动作,我从镜中看到自己一脸僵硬,还要试图轻松地耸肩:“这关我什么事?”声调、手势、神情,结合在一起就三个字,不搭调。“关你什么事?呵,说得好,关小姐,我没什么话好说了。”她冷笑两声,转身走出去。剩我一个人,瞪着那泼了水珠的镜面里,裹着浓妆的女子。艳俗的面容上,每一根线条却都受足了地心引力似的,颓丧的收不住——这样的女人自己看自己,也心生厌倦。再见到周明宇时,他好象也有心事一般。话语间仍有一贯的笑意,但只要稍微沉默,那面色就不由自主冷下去。我是打了主意,见了他的面就要掷地有声地问他,绝不犹疑。可是真看到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番质问,分量太重,如何过渡过去,我在谈话间没找到这样的间隙。总不能在他问我:“晚上想吃什么?”之后,跟上一句“你有没有试图强暴过成雅?”这一把色子扔下去,可能真就是举手无回。

37

前方堵车,周明宇暗自诅咒一声。旁边的女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从刚才就注意到了。可他没有问——当有更急迫要了解的问题横贯于心中,得不到解答时,其他事情,干脆一并懒得开口。现在,就有这么个问题梗在周明宇的喉咙里,他急于把这根刺剔掉。“关娜?晨光公司的关娜?”那姓陈的老头子笑咪咪地说:“周少也认识?”周明宇不知为什么,看那胖脸上暧昧的笑容相当不爽,只略点点头。“那可是个消魂的女人啊。”陈总捏住高脚杯伶仃的细腿,在杯底摩挲:“认识她的人,这圈子里可不少。”周明宇淡然道:“哦?”“周少,年轻人,我也算你叔辈。劝你一句,对这样的女人可别上心,你玩儿不过她的。”周明宇微扬起一边嘴角:“陈叔倒是人老心不老。”对方哈哈大笑,然后将声音略压低:“我跟你赌——什么都行,她的腿上,有一颗朱砂痣。”周明宇眼中的调侃的意兴一点点淡下去,这场指控并非空穴来风。十个小时前,他还将那个女人拥在怀里,她的柔软芬芳让他流连。而她的腿间,那里的肌肤已接近最私密,的确有一颗红豆般的胎记。他是打了主意,看见她就要问个清楚,绝不犹疑。可真的见了面,他才发现,他如何开口去问这个问题?早在刚认识时,他也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也默认了。如果现在质问她:“关娜,你是不是和客户上床?你怎么能这么干?”那真是可笑被动至极。她认不认帐,他一时都想不到该如何收场。这一把色子丢下去,可能真就是一败涂地。就算是最不善于观察的人,此时见到这车里的一对男女,也能看出他们各怀心事。男人专心开车,面无表情;而女人凝视窗外,仿佛于那单调的车流里也能望见无穷胜景。这时他们已吃过了饭,正漫无目的地在这茫茫城市游走。一路上进行无关痛痒的交谈,开僵硬乏味的玩笑,感受冷暖自知的情绪。双方都被焦虑压抑到无名火起,接近临界,等待一触即发。“去哪?”“回家,我回家。”周明宇也没多说话,在下一路口调转车头。 十分钟后,关娜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看号码,微微皱眉。可当她接起来时,声调却是极愉悦的:“是的…我看了…是这样,我有事要拜托你呢…你知道?呵呵…没关系,能不能帮上是另一回事,明天你有空没有?…那明天,我请你吃饭…好的,谢谢你…再见。”她合上手机,舒口气,很疲倦的模样。“业务很忙?”周明宇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是私事。”“你公私什么时候分清楚过的呢,关娜?”她一怔:“你什么意思?”说话间他已经把车停下:“没什么意思。”他向她转过脸来,笑道:“不过正好想到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有求于人的时候,声调从来没变过。”“…”她看着他凑近,他伸胳膊把她控制在座椅上。空间太小,她简直避无可避。“周明宇你干什么!”“重温旧事而已,你不喜欢?”她被压在那里,脑后是座位上柔腻的皮质,这当儿她清晰地回忆起李美林的话:“他就在他的车里,差一点强暴了成雅。”她发出尖锐短促的一声低喊,同时拼命挣扎。周明宇感觉到了,她没有一点调情的意味,她整个人都是真正抗拒的姿态。他略微松开她一点:“你怎么回事?”她瞪着他:“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奇怪,他想,这话不是该由他来说么?“那你又做过些什么?”他盯住她:“你有没有兴趣讲给我听?”“没有,不关你的事。”“那我做了什么又关你什么事?”他笑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关娜,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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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愣了几秒之后冷笑出声,这情形太TM可笑了。这句话让她一路上的不安、犹疑、翻来覆去,如枯叶般纷纷落地——这些由多情衍生而出的烦扰,此刻她整个思绪里都是它们凄凉却荒唐的尸体。“你说的对,不过麻烦你放开我。”她笑完了说。周明宇捏住她的手腕,眼中有被激发的恼怒,不过只有三两秒。他放开了她。关娜揉着自己的腕和肘,看也不看他一眼,推门,下车。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从烟盒里抽一支烟,一直看着她离去,在人流中消失,也没有点燃——这支烟是再也没有被点燃的机会了,它已经被他无意中捏得近乎粉碎,七零八落。我会不会忘了回去的路?如果就这么胡里糊涂走下去,习惯能不能带我回家?想到这关娜在意识中踹了自己一脚:干什么,玩失意女子啊?明天还要上班,给我乖乖打车,回去什么都不想,倒头就睡——如果能睡着的话。可是没一辆出租车肯合作,她在原地站了一刻钟,没见到一辆空车。耐心终于消磨殆尽,往前走,公交站广告牌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其上的型男索女眼波流转,笑容如花。关娜直直地盯住女模特墨色的长发,那鲜活的黑亮中映着她的面容,神情麻木而疲倦。她摸摸额头,同时试图把嘴角吊上去,没成功。算了,她放弃了。哄自己玩也是累人的一件事,何必呢。 从公车上下来,还得经过灯光暗淡曲里拐弯的一条小街。这里是这个城市的背面,事故高发点。打老远的,关娜就看见四五个人聚在一起,看身形都是少年。可她并没有太紧张,这些孩子向来混亦有道,基本不骚扰街坊,他们中的个别她在白天也都见过,还客客气气的叫她姐。于是她走她的,还没走出三十米,那伙人中有两个,冲她这边过来。关娜这才感觉不对,这些人自己竟没一个眼熟的。她开始犹豫着转身,可他们中早有人快步挡在前头:“美女,想走么?”惨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瘦而白皙,没完全长开的模样,却是竭力往成熟和世故上靠拢的神态。这种情况下,关娜只能故作镇静,看着他:“你们是不是要钱?我拿给你。”一边把手伸进包里,试图悄悄拨通110。可是还没够着手机,拎包就整个被从她手腕上拽下来,对面的少年弯着唇角,把它掉了个个儿,“啪”手机滑落出来,重重摔在地上。他捡了起来,摁了几个键,拍拍它:“哟,坏了?”抬眼看她:“要不要哥哥赔你一部?”关娜尚未来及有所反应,他突然一耳光扇过来:“靠,跟我他妈的玩心眼!”最初的一秒,是不疼的,只是麻,然后才是尖锐的辣痛,从麻木中破土而出,瞬间占据她右脸上的所有神经,似乎太阳穴边有一根筋在这一瞬间绷成临界状态,每跳动一下都像要断开来似的。她头晕眼花。好在理性并没有完全离她而去,她知道,她得做些什么。于是她艰难的抬起头来,半张脸已经开始肿了,这让她说话也稍微吃力:“…你们要什么?”“哈!”对方笑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关娜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帮人口贩子的报复,可看眼前这几个,和上次那些完全不像一个路数。“我做了什么?”“这我们就不知道咯!”他渐渐逼近:“你问你自己。”“他出多少钱,我双倍,不,十倍给你。”他在她面前停下来,顿了两秒:“不,不是钱的问题。”关娜再也没办法冷静了,利刃已经抵在了面颊上。他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把她试图发出的声音捂灭,力道之大,几乎把她的下颌捏碎。他气喘吁吁地笑着,回头环顾几个同伙:“没想到她这么漂亮,对不?”少年们在昏暗中发出低而兴奋的笑,有变声期独特的嗓音:“帮那家伙教训她不如就教训彻底,让她一辈子也忘不掉。”“那过来,帮我摁住她。”这句话给关娜带来彻骨的恐惧,她如同被抛进滚油中的虾,歇斯底里地弓起身体,同时试图在对方的手掌下发出嚎叫。却被三四只手牢牢的按住,她的手指在在他们的钳制中扭动,腕部的骨节摩擦出无望的咯吱声。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知足吧你就,要不是我们都看到你就想上,早就刮花你的脸。”“周明宇说是因为成雅的声音,让人听见就有蹂躏的欲望,真TM的变态!”关娜在皮带扣丁零哐啷的声响中,竟有那么一秒钟的清明,她想到了李美林的这句话。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原来真有这回事。就在这一瞬间,冰冷的绝望涌上心头,她突然惨烈的笑出来。不过是无心的一句玩笑,居然要用这种方式偿还,她果然是最不受命运待见的那一个。 

39

忽然的,压在她身上的少年停止动作,皱皱眉头。“你,去问他罗嗦什么!”他对旁边伙伴晃晃下巴。那人松开关娜跑过去,隔了一小会回来,笑道:“那白痴问你脱她衣服干什么?”少年扬着眉:“妈的!让他回家问他妈去!”几个男孩都狂笑,一边比出猥亵的手势。“他说,他就是让咱们教训她一下,别惹出事来!”“跟他说,少给我废话,再叽叽歪歪,连他一块教训!”冷不防身下的女人回过神来,早蓄势待发,看他不备,一膝盖顶上他命根子。他凄厉的嘶叫让同伙们怔了一怔,关娜趁乱挣脱一个,另一个仍惯性的死命抓着她,她急的几乎要尖叫,正在这瞬间,有人加入战团,一家伙砸在捏住她手腕的人胳膊上,那人还没来及痛叫,关娜和她的救兵已经飞奔出了人群。“小昭,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一处暗巷,他们只能暂时躲在这里。外面有纷乱的脚步声,远远近近的。于是他们几乎仅敢用气声交流。“姐…”他从未如此怯弱的看过她,就像他从未叫过她姐。突然她全都明白了,她恨不得给这男孩狠狠的一耳光。可她忍住了,现在不是时候。“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让他们这么干,我就是气你老是气妈,每次…每次你走了她都哭,我…”“别说了!”她低声打断他:“把你手机拿给我,报警。”他不肯:“姐,姐。这不行,不行。”他哀求地看她,嘴唇哆嗦:“警察来抓到他们,他们一定会供出我的,我就完了,姐,我就完了。”她也恨得颤抖起来:“那你要怎么办,啊?让我出去给他们上?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他这时完全显出一副六神无主的孩子模样,只是可怜的看着她。黑暗中,有冷笑声,在巷口响起。少年阴沉地靠在墙上,玩弄着他的藏刀。看着这个挣扎的漂亮女人,下身不曾消失的疼痛让他诅咒一声:“你们他妈的快点,我还等着刮花这贱女人的脸。”“楚昭那小子跑了。”“跑就跑了,他又不敢报警。”仿佛是回声似的,从那阴暗处应答他:“我报警了,放开她!”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对面走来的男孩身上。“楚昭,你搞什么鬼!”“我报警了,110一分钟后就会到。你们放开我姐,快走吧。”楚昭隔着他们四五米远,面色警惕,身体稍稍后倾,是拔腿就跑的预备动作。“你少废话,这会儿认得她是你姐了?谁找我们来强奸你姐的?”“我没有!”“没有,谁信呢?”少年冷漠地看他:“别玩花招,我们也不跟你算帐,等兄弟们搞定了…”这时有尖锐的警笛声响起,打断他,他脸部的线条立刻紧张而狰狞起来:“楚昭!你真报警?你疯了?”关娜坐在长椅上微微发抖,一个警察递给她一杯热水。“谢谢。”她伸手接过,喝了一口,接着深呼吸,试图平复情绪。隔壁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她吓得手一抖,整杯水泼翻在地上。“你没事吧?”有人快步走过来,帮她拾起一次性茶杯。“没,没事。”关娜一抬头,两人都怔了。上次那个小警察,苏澈。他和她都还没来及说话,忽然有由远及近的嗓音传来:“娜娜!娜娜!”关娜站起来,跑过去:“妈?!”她母亲满头的汗:“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没有,没有。”关娜答道,嗓音却有些哽。母亲的手抚在她发上:“那就好,没事就好。”“你怎么,会来这里?”关娜如同回到了小女孩的时代,乖乖地让母亲安抚,随口问道。对方的神情凝固了一两秒,突然对她笑了笑。关娜所感受到的温暖在这一瞬间突然全都变了味,母亲此刻的笑容,不是慈爱,不是关怀,而是——有求于人时的心虚及巴结。她这样聪明敏感的一个人,当然也立刻就想到了,只是她还有些不太肯相信。她瞠视着自己的母亲,后者的手还放在她发间,是收不回来的尴尬姿态。“娜娜,你知道…那个…我听小昭说了…他是一时糊涂…再说他也救你了…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关娜的牙齿嵌进下唇里,有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她唇齿间,她也不觉得。渐渐的,她嘴角有惨淡的笑意绽放:“您是说,让我告诉人家,其实这是一场误会?我们不过是喝多了,打打闹闹而已?”“…娜娜,小昭他…”“您知不知道,我就在半个小时前,差点被这五个小孩子轮奸?”“小昭…”“小昭,小昭是您儿子,小昭是我弟弟。”她慢慢地说:“刚才我坐在那里,已经考虑过。不然怎么说我们是母女呢,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我怎么真的和他计较。”“所以您何必跑这一趟,何必跑来跟我说这些。”“对了,还有,我今天和卢方约好了,明天请他吃饭,谈小昭上学的事。可是我很累,真的很累,所以如果您有空,替我去吧,这是您儿子的前途。”到了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喑哑,残败到连不下去。她母亲哑口无言地看着她,然后开始掩面哭泣:“娜娜,娜娜,妈妈对不起。”关娜看也不看她一眼,默默从她手中挣开,转身离去。

40

苏澈把她的包交给她:

“你清点一下,除了手机摔坏了,其他的,应该都在这。”

她木然的接过,随手翻了翻,心不在焉。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心里难受?”

她看他一眼,隔了两秒开始笑:“我有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他有些讶异,但还是点点头:“你说。”

“HOWAREYOU?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他很警觉,不回答。

她果然根本没指望他答她,自己公布:“怎么是你?再来一个,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

说完笑一笑,有些疲倦的样子:“老段子了,不过是不是很应景?应该是你说给我听才对,怎么老是你?一个女人,怎么三天两头进局子?”

苏澈看着她,她显然不如他第一次见她那么光鲜亮丽,她现在又脆弱又狼狈,活像个受了委屈又拗着不肯哭的小孩子。

周明宇靠在阳台上吸烟,从这里看过去,城市大半都尽收眼底,无声的流丽灿烂,一整个尘世,似乎与他无关。

不远处是银行核算中心的塔楼,灯灭了,巨大的荧光时钟仿佛悬浮在夜空中,其上的时针和分针重合于零点,再逐渐分裂出细小的角度。

周明宇把烟掐灭在手边的一盆金边吊兰的土壤里,再次摁下重拨键: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以为她不会玩小女人的那一套,这算什么?

他索性关了手机,回到房间,四处看看,又把电话线拔掉。

那就谁也找不着谁,多清净。

他连睡衣都没有换,关了灯,在床上躺平,四肢摊开,这睡姿毫无诚意,所以他也就没有一点悬念地保持着高度清醒。

终于忍受不了,他翻身坐起,伸手去床头摸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