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儿没有?”

她软弱的摇摇头,抬头看他,眼神迷醉,漂亮的像个小小的春神:

“我头疼。”

“那怎么办?”他隔了几秒,答她。

“我不想回家嘛。”她拱在他臂弯里,柔软的不像话:“我会难受死的。”

“那么…附近就有家酒店,你去歇歇好吗?”周明宇问。

她似乎羞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应了一声,细微几不可闻。

周明宇扶着她走进酒店,开了房间,付了订金,一路坐电梯到23楼,打开其中一间,拧开门,黑暗立刻扑面而来。

“好黑。”尤佳反手搂住周明宇。

“马上。”周明宇把房卡插好,灯光喧亮的铺撒开。

“不要不要,太亮。”她蒙住眼睛,咯咯地笑,志得意满的模样。

“你自己调一下。”周明宇轻柔地把她的手从他身上拿下来:“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先走了。”

尤佳一时以为自己幻听,后倒一步,惊疑地看着他。

“以后别这样了。再见。”他语调温和地说,然后退到房外,关上门。

尤佳盯着这扇厚重地包花木门足足十秒,神情上一丝迷蒙都不剩,接着她发出一声母猫一样的尖叫,把房卡一把扯出来,用两只手发狠地掰这冷冰冰的磁性硬纸片。

房间里的灯光似乎被她吓的愣了一刻,然后,刷的全都熄灭下来。

她孤零零地站在暗中,只有手里,捏着一张折弯了的卡。

周明宇站在这豪华酒店的大门外,清凉的夜风吹过来,他扯开领带,吁了口气。

真是温香软玉。如此美貌的一个女孩子,又那么哀怜地爱着他,他怎么会一点没感动?

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呢?那个骄傲、乖张、难以驾驭难以捉摸的女人,现在在哪个男人的怀里?

“周明宇,娜娜她离开你,一样活得很好,照样有人爱她,你不要忘了!”呵呵,他微微地冷笑,她把他变成现在这样,而他厌倦了,这只爱一个人的把戏,他真厌倦透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多好,比她好多了,是不是,清澈如斯,甚至跟初恋有几分相像。

关娜,照样有人爱你是吗,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就在那时,女孩抬起头来,嘴唇微微开启:

“我头疼。”

周明宇如遭雷击。

几个月前,在一个遥远的热带城市,她也喝多了酒,就这么在他怀里,轻声哼道:

“我头疼。”

原来满心满脑,还是这个身影,无处不在,你怎么逃得开。

周明宇的母亲坐在客厅里,听车道上有车由远及近,接着是开关车门声,钥匙的叮叮当当声,有人开了大门,沉重的脚步一路踏过廊厅,往厨房去了。

他没有拧灯。

黑暗一片中,厨房那边哗啦一下,似乎是什么器皿掉在地上摔碎,可以想见那些碎片躺在月光里,脆弱的模样。

一句诅咒之后,水声潺潺,这静夜里,仿佛藏了一头渴极的动物,刚刚寻到水源。

接下来化为细密的点滴,柔,却沉。

脚步声从厨房过来,承载一个跌撞的身影。

“小宇。”她终于开口,相当平静:“站住。”

身影在楼梯口停下来,一只手已经扶在原木扶手之上,要感受后者的凉而润似的,他以这样的姿势止在那里,许久,脸上才显出一个笑来:

“妈,您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清秀的一张脸,这么不设防,甚至有几分天真。

他的母亲凝视他几秒,微微偏一偏头:

“厨房的水龙头,去把它拧紧。”

他真的乖乖转身,去了厨房,把那一点一滴啪嗒啪嗒的声音给拧上。

“来这里。”等他回来,她仍老样子端坐在沙发上,气息沉稳安定:“坐。”

周明宇被母亲盯着,闻到自己发肤衣衫中的,浓重的,夜生活的乌烟瘴气,非常不自在,恍惚又回到童年,顽劣时被她抓个正着。

“我去洗澡。”他用手掌抹抹脸,清醒一点,尽量清楚地说:“妈您早点睡。”

“过来坐。”她重复一遍,柔和之下,有一贯的筋骨。

他于是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同时只觉得难堪,疲于应付:

“您想说什么?”

同时心知肚明,还能有什么,质询、责难、为人处世的条款——的确他今天令涵宇颜面无光,随便董事长夫人如何教育,他也认了。

母子俩相对无言,直到母亲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语气疼惜:“还疼不?”

周明宇一怔,条件反射地回答:“不疼。”

她点点头,手放在他头发上,叹口气:

“以前我认为偏袒是害你。今天才突然发现你长这么大,连我做母亲的,都从来没有袒护过你,你肯定特别委屈吧。难为你了,儿子。”

周明宇在母亲的目光中收起桀骜的嘴脸,逐渐产生错觉——他正重新变的幼小,被置于保护之中,软弱到有流泪的冲动。

可他现如今已经比这衰老的妇人高出一个头来,哪有权利再做这等任性肆意的行为。

“妈,对不起。”周明宇低声说:“我是个混蛋儿子。”

“胡说八道。”母亲立刻接道:“你是什么样的,你妈说了算。”

这话只有让他难受,他长到现在,是多么不让她省心,他不是不知道。

母亲用手势制止了他的接话,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有自私的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人,替我偏袒你。前段时间,我真觉得你找到了。”

他原本麻木的隐痛又被一指头戳上去,翻搅。

“你真的很喜欢她,对不对?”

周明宇不回答,的确,太喜欢了,几乎到了这样的地步,让对方滥用他的喜欢。

他是不是活该这样,这么遍寻不着,这么求之不得,这么失魂落魄。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儿子,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我明白,妈,您去休息吧。”他疲倦而平静地说:“我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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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啦啦啦,我又来闲聊了…

我看见大家给我留的评了,很感动,无以为报,努力写文两天,终于有了实质进展,汗,再不见面,偶就可以被评为本年度最拖拉的写手了…

下面要宣布两个消息,一个好的,就是,今天会更很多…中原这里吞字数的,我在WORD里数明明有3000多字,一更上去就3000不到了,晕菜…我劳模的称号啊。

一个不知道对大家算怎么样的消息,这本书可能会跟谁上一起出版,所以…要停更了,555555555对不起大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市道惨淡,出版方也有出版方的难处。

大家等不及书上市的,可以先加我的群,我会在群里不时贴福利给大家看,不愿意麻烦的,等日后可以了,我再把余下的章节发出来。

多谢理解,和支持。

一会儿就更,敬请期待。

81

小冰自从那一天离开之后,再也没来过。

各人情境有如饮水,冷暖自知。我自己手里那一点温度,都在无可挽回的凉下去,我还不是束手无策。我没有能力帮她焐热她那杯茶,至少不好再多烦扰她。

我到底年轻,医生通知我,随时可以出院。

“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保持情绪安稳。”

我妈在旁边,说知道知道,麻烦你了大夫。

我其实觉得这两天,我妈神色多少有点不对头,隐隐约约的,有一点儿骄傲的意思,很是办成了大事的感觉。

问她,她会拍一拍我:

“娜娜,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其实她这样,真的让我不安。

她也从来不对我提周明宇,似乎我刚刚失去的那个孩子,跟那个男人毫无关系,它只是凭空而来的一场幻觉,现在化归虚无。

我有时候,也觉得眼前的一切,白床单,药水味儿,窗外明净的阳光草地,甚至周明宇和我的种种,都是一段虚幻迷离。一梦经年,现在在将醒未醒之间飘摇,醒来到底不甘,继续沉睡,又太自甘堕落。

那一天醒来以后翻看手机,发现周明宇半个电话也没有。

我关了机,两个小时后打开来,仍旧无声无息,我再关上,再打开,周而复始,最后终于忍受不了,抽自己一耳光,把电池拔掉。

醋意又不是极地寒冰,怎么可能让一个对我哪怕稍微上点心的男人这样,我在出租车上,拨了那么多通电话给他,他竟然可以从头到尾,完全置之不理,冷淡如此,可想而知。

我出院的时候,我妈带了楚昭过来,他惴惴地,叫我姐。

我发现这一场劫之后,似乎天下大同,世界安宁,原来觉得怎么也不能谅解的人,也就谅解了,叫我就应了,就点点头,对他笑笑。

老实说这孩子是还不错,帮我把包拎前拎后,以前那些不靠谱的桀骜,现在一点都看不到。

话说是人都会成长,也许吧。

我出门就看见一辆路虎,有点儿眼熟。

一身便装的苏澈打开车门,下车冲我们走过来。

除我之外没一个人意外,不用说是我旁边这位中年妇人的把戏——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在这件事之后,还妄图把她女儿推销给这个小青年,一般人真是干不出来。

“苏澈哥。”楚昭叫他。

我惊疑地问哎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澈看我一眼,说:“看来是真没大碍了。”

“苏澈哥带我去攀岩,好玩儿!姐,咱们下次一块去。”楚昭兴致勃勃。

“…那个不适合我。”想一想,也觉得发晕。

我妈跟在后头,我转脸看她笑得慈眉善目:“又叨扰你了,苏警官。”

“哪里——她就这些东西?”

“哎。”

楚昭抢先坐上副驾驶:“苏澈哥,让我来开会儿行不?”

“那咱们就等着被交警逮吧。”苏澈拍拍他:“下次我带你去郊外。”

“…对了姐,前两天我陪妈去你那拿东西的时候,发现你家楼下,停了一辆宾利,宾利哎!我就远远看了一眼,超帅我告诉你,开起来肯定爽透了!”

没人回答这兴奋的小男孩,我累的很。

之前我妈就买好了一堆净菜放在我家,留苏澈吃饭,现在她在厨房里忙个没完。

我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看着熟悉的四周,却觉得空的厉害。

苏澈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水:

“你妈刚烧的。”

又说:“你这儿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对啊,我做人没进步。”我握着杯子,闲闲地说:“不过,苏警官,你至于大夏天的给我倒这么烫的嘛?”

“…”

这时楚昭被我妈从厨房赶了出来,冲我吼一声:

“姐!我妈问你这儿是不是没黄酒了?”

“这玩意儿在我这从来没有过。”我回答。

楚昭转头说:“妈!姐说没有,你炒菜要酒干什么?”

我跟着他喊:“后一句不是我问的!”

苏澈在旁边,哭笑不得的样子,眼光却很温柔,我偶尔瞥到,心里一紧。

我妈从厨房出来,点着她儿子的额头:“你除了会吃还会干什么,我怕我让你到超市买瓶黄酒你也得给我买瓶二锅头回来。”

我大乐,原来我妈还有点幽默细胞。

“那伯母,我去买吧,您要什么牌子的?”

“哎,那叫什么的…天天用的,反而记不得了。”我妈想了一会,在围裙上擦擦手:“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大概两站路,有家沃尔马。”

“好的。”苏澈掏钥匙出来,转头看我:“你…没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

“小昭。在家陪姐姐啊,不准乱跑。”我妈对楚昭吩咐。

男孩子很不耐烦:“快去吧,罗唆。”

“很快回来。”苏澈说:“你什么都别做,别动,等我们。”

我觉得我妈跟他一比真是惜字如金:“知道。”

“喂,你要看电视不?”他们离开后,楚昭坐地上玩手机,我问。

“不看,没什么好看。”

其实我也没多有看电视的欲望,不过现在我不太能承受安静,太静了,就会有一个小孩子,在我脑海里头,偷偷地、小声地哭泣。

“姐。”男孩背对着我,手指头啪嗒啪嗒摁的很响:“对不起啊。”

“嗯?”

“苏澈哥跟我说,你还帮我找人进一中。”

“哦。”

“你真多事。”他转头看我,语速很快:“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不知道翻脸好还是点头微笑说不客气好,我跟这孩子还是不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