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转过身去,目光落向前方。也许她以后会后悔错过唐宇深这样的人,可是至少目前,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本不是有什么大志向的人,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享受简单的自由和快乐,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告别从前总是不易(2)

周思妍在她这赖了一个礼拜,没见要走的迹象。依波习惯了一个人住,突然多了个人出来,虽然是自己好朋友,多少还是不太习惯。她的生活很规律,周思妍却是颠三倒四的,害得她最近严重睡眠不足,神经衰弱。晚上她在房里看书,出来倒水时看周思妍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电视,茶几上堆着一堆零食,瓜子壳洒了一地,顿时有点看不见过去,拿了抹布和垃圾桶过来,收拾干净。

“不要挡着我。”周思妍正看到劲头上,嘟囔着。

依波扔下抹布,索性挡在她面前,“周思妍,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就回去了,依波,别挡着我嘛,我们家JJ马上要出场了。”

依波回过头去扫了一眼电视上的人,脂粉气的小男生,清秀倒是清秀,“原来你喜欢这一型的。”

“是啊,看,多可爱啊。”

依波无语:“难怪你喜欢席向阳了。”

“谁说我喜欢他了?”

“你敢说你不喜欢?”她威胁她。

“好吧,就是喜欢弟弟的那种喜欢,行了吧,一起玩到大的,多少有点感情。”

“那席向晚呢?”难得她竟也不待见他…

“我们玩不到一块去,他那个人,小时候很沉默,从来不理我们,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转性了,不过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笑起来阴阳怪气的,让人看着不舒服…我们那些亲戚的孩子里,分了几派,我跟向阳是一块的,沈滟初就一直跟着他。不过他好像一直很烦沈滟初,一看见她就躲…后来,沈滟初就转到我们这边来了,我不喜欢那么娇气的女孩子,不过向阳喜欢她,就只好带着她了…哎,你最近怎么对席家兄弟这么感兴趣?”周思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贼贼地问道。

依波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席向晚这个人,叫人看不懂。”

周思妍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想那么多干嘛,这样的人,为他伤脑筋是白费力气。”她叹了口气,爬回去继续看她的JJ。

周末两人去健身房,在导购处咨询了半天,最后决定做瑜伽。周思妍选了塑身的,依波想缓解一下压力,选了舒缓的。两人换上宽松的衣服,进了不同的房间。

教舒缓瑜伽的老师气质极佳,她自我介绍,“我叫陈烟,欢迎大家来到瑜伽世界。”

很少看到有人不化妆都这么漂亮的,落地窗良好的光线下,皮肤细致光洁,显得非常健康,身材更是不用多讲。有这样的老师,比任何的广告宣传都要来的有效。

因为都是初学者,教得很细心,下叉的要求却是毫不含糊,依波好久没运动,弯腰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骨节清脆的声响,又酸又麻。还好身体还算比较柔软,活动开了,就渐渐舒缓起来。不过一整套下来,出了一身大汗,衣服都贴在了背上,累得够呛。再看人家陈烟老师,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神情特别安宁。她叹了口气,这个境界也差太多了。

冲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周思妍还没好,她一向比较磨蹭,大学时去澡堂洗澡也一样,总是要等她半天。依波坐在休息区的凳子上等她,翻着手边的一本杂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找了半天没找到钥匙,还以为丢了呢…”周思妍抱着一大堆东西出来,往凳子上一放,伸手扎起半湿的头发。

依波看着,说:“先别扎了,湿了不舒服。”

周思妍没停手:“早知道也跟你一样剪个短发了,没这么多麻烦。”

她笑:“你妈不是不让你剪?”

她气:“你看看,连剪个头发都不自由,真不知道她还活在哪个世纪…”

“大老远就听到你在抱怨,有你这样的女儿,难怪你妈气得不轻呢。”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回过头去,竟是席向晚。他大概也刚运动完,一身白色的休闲衣裤,衬得人别样的挺拔修长。

“席向晚,我们半斤八两,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昨天遇到你哥哥了,这么大的人,还离家出走,丢不丢脸?”

“又不是丢你的脸。”她没好气地说道,做了个鬼脸。那帮孩子中,要能力的有能力,要口才的有口才,要交际的有交际,好像就她,一点也没长进,所以每次见他,总觉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口气就更冲。

席向晚回头看见依波,笑着跟她点了点头。

“我就帮你哥哥转告一声,让你早点回家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不好。”

“我没有一个人晃荡,我住在依波那,不信你问她。”她推了推依波,向她求助。

依波望了席向晚一眼,又回头看周思妍:“气消的也差不多了,回家去吧,我帮你收拾行李。”

“依波…”她气她也临阵倒戈。

“向晚…”正僵持间,身后传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悦耳动听。他们寻声望去,原来是瑜伽老师,陈烟,瑜伽服换了连衣裙,气质依旧极佳。

“好了吗?”席向晚走过去。

“好了。”陈烟看见依波,笑着点了下头,这个女孩子的柔韧度很好,她记得。

依波回她一个微笑,这样的女人,天生尤物,简直让人无法挑剔。

席向晚说:“相亲也不是什么大事,怄完气了,早点回家去。”

周思妍气他道貌岸然:“我可不像席家哥哥,几天不见,又有新欢。”当着陈烟的面,竟是一点都不客气,依波赶紧拉住她,抬头去看,陈烟好脾气,笑容依旧。

席向晚竟也没生气,反而笑了笑,没说什么,挽了陈烟离去。

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闷,周思妍开着她的蓝色小福特,闹市区也飙到80码,一路闯了两个红灯,害得依波一路上只能死死抓着扶手,刚换上的衣服又汗湿了。

到了她家,她开始乒乒乓乓地收拾东西,衣服堆了一床,每叠好就往行李箱里塞,乱七八糟地揉成一团。

依波过去,“我来帮你。”

她还有点气鼓鼓的,说:“不用。”

依波没理她,自己动手,两人一声不吭地收拾完,室内没开冷气,只觉得刚才那个澡又白洗了。

最后收拾妥当,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饥肠辘辘的,去厨房找东西吃。

冰箱里周思妍存上的那些垃圾食品,顿时又被一扫而空。

依波提醒她:“思妍,你一上午的瑜伽白做了。”

“管他呢,心里不舒服,吃饱了才会好过一些。”

“一个席向晚能把你气成这样?”

“我只是气他看不起我,我们那帮孩子里,就我混得最差,偏偏他对我说话总是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我听着就来气。”

依波回想了下,席向晚的态度还算好,周思妍大概是有了偏见,话落到耳朵里,意味就变了。

“你对他有偏见。”

“你对他没有偏见吗,依波?”她反问。

依波哑然失笑,五十步笑百步,她也没好到哪去。于是摇摇头,“对不起,刚才没帮你说话。”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依波,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以前读书不好,又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工作也是我妈帮我找的,现在婚姻大事自己都做不了主…”

依波叹了口气,“思妍,换了我是你,我可能会觉得幸运,起码有人在乎你,有人在为你操心。我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妈忙着养家糊口,基本上管不了我,没有人告诉我要怎么走,没有人告诉我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所以无论是对是错,我只能自己去尝试,即使要吃亏,即使要付出代价…”

“对不起,依波,我没资格跟你抱怨。”周思妍有些郁郁。

“没什么,再怎么黑的路,不都走过来了吗,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有那么一点不圆满吧,所以我羡慕着你,你羡慕着我,我觉得是公平的…太圆满了,没了挣扎奋斗的过程,就没意思了…”

席向晚目前的生活,就明显处于这样的太圆满中,其实也算不得圆满,只是家庭中的那点缺陷,早在他十岁以后,就被他自动忽略掉了,所以他的生活,基本算得上圆满。主观上对自己目前的职业很满意,有美女、美酒、好友相伴,声色犬马、锦衣玉食也不过如此,年少时还贪恋不同女人带来的新鲜和刺激感,现在却连这一点,都渐渐有点失去了味道。

所以当他开始觉得没意思,并且坐在包厢里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思考这个问题时,他有点困惑了。

“最近有心事?”常睦在他身边坐下来。

“没有啊,怎么了?”

“那怎么把人家晾在一边也不理?”他指指坐在另一边的陈烟,恰好她回过头来,朝他们笑笑。

“这一型,你有兴趣啊,帮你介绍。”他开玩笑。

“气质好,人也漂亮,不正是你喜欢的吗?”

席向晚摇了摇头,点起一根烟。

“我又不是杨过…”

常睦了然,“是冷了一点,不过带的出去…我觉得还是小师妹好啊,气质独特,性格也好。”

“哪个小师妹?”他依然心不在焉。

“上次跟你提过啊,顾依波,不过她最近把头发剪了,估计见了你又要认不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他坐起身,把烟掐掉。

“前几天在健身房遇见了,原来她也是我们的会员。”他不知道席向晚那张卡,是帮她办的。

“然后呢?”

“出去吃了顿饭,她比以前要开朗地多,原来很好相处,奇怪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到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想起那日这句,陷在沙发里,喃喃自语。

“这话说得好…要酒吗,我过去拿。”常睦问。

“不用了。”他看着常睦起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阵心烦意乱。

推门出去,隔壁包厢里正好也有人出来,也没注意,正要擦身而过,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向晚哥。”转过身去,原来是席向阳和沈滟初,很久没见的两个人。

“哥。”席向阳轻轻叫了声,淡淡的,并没有沈滟初那么兴奋。

他挑眉:“这么巧?”

“才回来,大学同学聚会。”

“向晚哥,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是当年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痴迷粉色,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像个芭比娃娃,难为向阳受得了她。

“就几个朋友出来聚聚。”他语气冷淡。

沈滟初还想说什么,却被向阳拉住,“哥,有空回家看看,爸念叨着呢。”

席向晚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这个,你不用操心。”

抬头正好看见陈烟出来,朝她笑了笑,“我送你回去。”

陈烟点头:“好。”

他们很默契地走掉。

“向晚哥的女朋友?”沈滟初问席向阳。

“暂时是吧。”席向阳皱了皱眉,心情抑郁。

“向晚哥怎么对我们这么冷淡?”

“他对我们,不是一直是这样吗?”席向阳冷笑,转头却看到沈滟初若有所思的表情,低声说,“走吧。”说着,两人也下楼。

依波这个礼拜值中班,最近相对清闲一些,她正好可以用这段时间来复习考研。虽然几年来没有间断过学习,但是这样集中精力的读书,还是有些吃力,儿童心理学这块,又完全是陌生的领域。正看得吃力,突然电话响起,她思维还停在书本上,也没看号码,直接接了。

“睡了没?”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又不认识我了?”他笑。

她看了看号码,才知道是席向晚。

“啊,对不起,还在值班呢,刚在看书。”

“打扰到你了?”

“没有。”

“几点下班?”

“十二点。”

“好,我过来接你。”他也没说什么事,直接挂了电话。依波看看表,11点35分。

送陈烟回家,她礼貌地请席向晚上去坐坐,他只怕心还是烦着的,客气地拒绝了。美女到底是美女,眉头也没皱一下,微笑着说了声晚安就上楼了。他在车里抽了一会烟,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道貌岸然了?

刚要发动汽车,却接到父亲的电话,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习以为常的指责。

“听向阳说看到你了,又跟一帮狐朋狗友在一起!”

“我已经成年了,这些事,应该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席华璋早就习惯了儿子的恶劣态度,忽略不提,只说:“过两天你二姨生日,记得回家吃饭。”

又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命令,他懒懒地挂了电话,突然想起那天在云鼎,顾依波对他说:“我的私人时间要怎么安排,应该不需要跟师兄汇报吧。”

他突然就心情愉快起来。

分清我心意(1)

出了门席向晚果然等在外面,老远看她过来,把烟掐了,站着等她。

上了车问他:“有什么事?”

他轻描淡扫:“吃宵夜。”

大半夜的找她,只是为了吃宵夜?她笑他太无聊:“半夜吃东西对胃不好。”

“你下班了,别把工作带到生活中来。”他发动车子,驶出医院。

她辩解:“这是生活常识。”

他睨了她一眼:“你笑我没生活常识?”

她哼哼:“本来就是。”

他咦了一声:“我就奇怪了,人家常睦夸你好相处,为什么你跟我讲话总是带了点刺?”

“常睦师兄好相处。”

“我哪不好相处了?”

“跟你讲话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累。”

“我有这么恐怖吗?”

“我被你骂哭过…”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贵人多忘事。”

“难怪你对我有偏见,敢情是记恨我骂过你呢。”

她笑笑,没再吭声,心里说我记恨你的事还多着呢…困意上来,却只想打哈欠。

他似是卯上劲了:“说说看,要怎么才能消除你对我的成见?”

“我就一小心眼的人,您不用介意我。”

“顾依波,我偏介意上了呢?”

她开始头痛,怎么以前不知道席向晚这么难缠的…偏偏现在她困得有点意识不清,于是跟他求饶:“师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