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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一点说,就是把古典派和现代派结合起来,你看这柱子,啧啧!你看着瓦砾,啧啧!你看这整个布局和飞檐上的雕塑,都显示出设计师独具匠心的安排,没想到,凡间竟然还有如此的人才。”

我赞叹完,便站在这栋房子的一侧,倚在墙壁上,头顶上还有一扇漏窗,雕着花鸟鱼虫,我说:“师父,开动吧。”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绢帕,垂着头,作势要掩面呈害羞状。

这样画出来的美人图极具风味。

师父却扯了扯嘴角,沉吟半晌道:“稚儿,这…你当真要在这里作画?”

“真啊。”我重重的点头,“多好的布景啊,你看这里花草树木,来吧,师父,记得要把我画美一点哦,腰细一点,唔,鼻梁高一点,头发再茂密一点。”

“那就不是你了。”师父专心致志的画着,却还是答了我一句。

“关键是要美,师父,记得我的瓜子脸,一定要瓜子脸哦!”

师父无声的笑着,挥毫在宣纸上画着。

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

他的侧脸像要融化在这种金光里。

我兀自沉醉着,只顾着看他,没承想师父很快就画完了,拿到了我的跟前。

我一望,开心的跳起来,挽着师父的手臂,嚷嚷道:“师父,师父!你真是个好人,我真是爱死你了。”

师父默了一默,没有接话。

我挠了挠头:“呵呵,我们魔族就是这么奔放的,随随便便就把爱说出口,师父你不要有压力,我对你的爱是大爱,大爱无疆,我爱人类,也爱动物,更爱艺术和文学,所以你真的不要有压力,呵呵。”

我捧着画,小心翼翼的叠起来,再贴身放进了心口处。

师父一路跟着我,我们打算进城去了,可在进城去之前,我颇为留恋的想再望一眼这栋新古典主义的房子,便沿着鹅卵石的小径走进去,岂料!岂料!岂料!!!

当我抵达这栋屋子的正门时,只见屋子的房梁上赫然写了两个大字——茅厕!

“啊啊啊啊啊啊——”我大声叫起来。

师父扶额道:“你冷静一点。”

我哭着拉住他的袖子:“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师父怜悯的望了我一眼,姿态有些踌躇。

我指着他:“你是神仙,不可以妄语。”

他便缄默了,只定定的望着我。

我一直哭:“你怎么不早说,老子在凡间的茅厕门口画了一张美人图,传出去我颜面何存,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呜呜呜!”

说着,我一怒之下,从心口把那张画掏出来狠狠地丢在地上,顺便踩了两脚。

不解气之余,又从地上拾起来,嚓嚓嚓撕得粉碎。

一瞬间,白色的宣纸漫天飞舞,像一场无声的细雪。

师父始终站在那里,不悲不喜,不哀不怒。

我气呼呼的背着手道:“进城!”

白纸擦过师父的手,他什么都没说,跟在我身后进了城。

我觉得自己挺像领路的流氓,走一阵回头看他一眼,他沉默。

一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像开路的小厮,再回头看他一眼,他还是沉默。

我觉得他没有安慰我,便气鼓鼓的在城门口出示了腰牌,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可令我们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大家都对我们纷纷侧目,我退到师父身边说:“师父,他们作何都望着我们?”

师父冷静道:“大概觉得我们气度不凡。”

“噗。”我忍不住笑着咳嗽了几声,终于止住。

后来我们想要去找个地方先投宿,便在路上截住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娘,我问道:“敢问这位大婶,此地何处可以投栈?”

须知出来行走江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看到七十岁以上的老妪要叫大婶,看到大婶要叫姑娘,看到姑娘要叫‘这位小姐’….所以眼下这位大娘掐着我的脸热情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真是可爱的孩子,这是你爹爹?”

我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师父。

师父没说什么,当是默认了。

那大婶望着师父一双眼睛像是回到了四十年前,水汪汪,翠盈盈的,突然害羞起来,掐着嗓子道:“你们二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要知道我们本地人都是只穿一家的衣裳,家家都是如此,两位虽然衣饰华丽,却没有品牌,可见是自己手工缝制,不是名牌,可惜可惜,这样我挺难替你爹爹再找一位续弦的。”

我惊悚了一下,师父也惊悚的倒退了半步。

我道:“敢问这位大婶,我爹爹何时说过要再给我找个后妈呀?”

她笑的一脸褶子:“啊呀,你们来此地,难道不就是图这个嘛!我们这里未婚的姑娘多的是,你爹爹玉树临风,相貌堂堂,肯定是很容易找,即便是带着你这么大一个拖油瓶也绝对没有问题,包在赵大娘,哦不。”她知道说漏嘴了,赶忙改口道,“包在赵大婶我身上。”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觉得凡人真是很鸡婆啊,但是我俩在这里举目无亲,有个人送上门来替我们张罗也好。

赵大娘便道:“首先,你俩得先换一套制服。”

“为何?”我和师父异口同声。

赵大娘说:“这是一个典故,你们且听我细细说来。”

她放下了菜篮子,与我们道:“此事要回到三百年前,三百年前我们这里的皇帝是个暴君,他一天到晚研究长生不老药,以图可以生生世世的继续他的宏图霸业,但是方士们研究不出他的丹药,他就把方士们都杀光了。有一个方士为了逃命,就对他说:‘吾皇啊,听说蓬莱那里有仙岛,岛上住着神仙,仙人有丹药,我带着童男童女各五百人,送去给仙人们,替你求丹药来。’由于凡间这种说法也盛传,皇帝便信了给了他一条船,这个方士后来就逃之夭夭再也没回来过。人们都以为他到了蓬莱仙岛飞升成仙所以不肯回来了,哪知道这家伙其实是在开船出海的时候就遇到风浪,整栋船就那么沉到了海底,无一人生还。”

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擦了把额头的汗,道:“大婶,您故事说的真精彩,你怎么不去说书啊?”

赵大娘说:“你别打岔。故事还没完,后来三百年后,渔民们老是在岸边发现冲上岸来的珍宝,我主知道了,便派人去打捞。此次经过三百年的休养生息,科学技术得到了大大的提升,我们从沉船里找到了很多宝藏,但是大部分的东西都腐烂了,包括船只,都是一堆朽木。唯有什么你们知道吗?”她神秘兮兮的道。

“什么?”我的好奇心也被吊起来,“难道是鬼吗?”

赵大娘说:“你个丫头真没创意。”

“答案就是唯有当时童男童男们身上穿的衣裳竟然没有腐烂,他们的衣裳当时是由专门为皇室做衣裳的一家裁缝铺做的,名字叫做鹿翼威灯。”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再看赵大娘一身褐色的布衣,问道:“大婶,您现在身上穿的恐怕就是这家裁缝铺出品的名牌吧?”

赵大娘得意洋洋道:“那是,我们望山郡,哦不,其实整个大胤的人穿的都是这家裁缝铺的衣裳,他们是全国连锁的,至少有五百家分店,买了一件衣裳,你去别的地方要求修补都可以,不过要加钱就是了。”

“哦,我们没有穿这个牌子的衣裳,是以一路大家都望着我们,知道我们是外地人。”我对师父道。

“对了。”赵大娘道,“我们这里的审美就是,没有鹿翼威灯就是乡巴佬,因此就连山上砍柴的樵夫,路边的乞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乡巴佬也会穿鹿翼威灯,这是潮流趋势,你们不从也得从。”

我耷拉着脑袋,凡人啊凡人,你知道我和师父身上的衣裳乃是由东海的蛟绡而制,是需要多大的代价吗?如今要我们去买这俗品,我是真心的不甘呐。

不过师父道:“走吧,入乡随俗。”

我只能跟着他还有赵大娘来到市中心的繁华商业街,那里酒楼客栈鳞次栉比,还有鹿翼威灯的旗舰店。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鹿翼威灯是分男女装的,女装叫‘鹿翼’,周身遍布梅花鹿的图样,男装叫‘威灯’,全身上下都有一盏灯。

我挑了一件紫色的,师父挑了一件水蓝色的,我们对彼此的造型都挺满意,但是付钱的时候,这价格却叫我咋舌,等我把钱兜里的金叶子全都掏了出来才刚刚好够我们两个人的衣服。

我很惆怅,这世道通货膨胀竟然已如此犀利。

赵大娘说:“这不是通货膨胀,这是奢侈品。”

我说:“奢侈品能像您一样,上街买菜也随便穿吗?”

她道:“嗳!那就足以证明我不是一个平凡的大婶。”

我无言以对,她还想从我们这里拿领路费,我坦白道我们现在已是身无分文了,赵大娘立刻变了一张脸,跑进了刚才的旗舰店硬是问人家要了一点回扣,跟着出来对我们道:“啊,如今天色已黑,我还得买菜回家做饭,我先走了,两位自行找地方投宿吧,这里处处都是客栈,只要您不差钱,哪里都有的睡。再见。”说完,一溜烟的跑了,临了还叽叽咕咕,“早知道是两个没钱的穷鬼还浪费我那么多时间,真是….”

我:“……”

师父道:“人心不古啊!”

我说:“师父,现在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咱们没钱,不能夜宿荒郊吧,您相信我的实力吗?”

师父一脸的不相信,他深深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说那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各自修行去。

师父叹了口气,拉住我道:“好吧,你说,你有什么鬼主意。”

我嘿的一笑:“卖身葬父。”

作者有话要说:

☆、卖身葬父

师父一脸茫然的望着我:“什么意思啊?玩游戏吗?”

我搓了搓手:“很简单,你跑过龙套吗?”

好像我们以前在魔族的时候,每三年就会有一次大型的文艺汇演,各族出一系列的节目,最后由比赛评审选出冠亚季军,奖赏丰厚,且次次不同,由是参赛人数众多,报名空前踊跃。

我对师父解释道:“所谓的龙套呢,其实就是在这些表演中饰演的小配角,放在凡间我们的行径就有点像街头卖艺。”为了怕师父心里不舒服,我忙改口道,“哦,错了错了,是街头行为艺术,行为艺术。此举固然是委屈了师父,但是我们不能不填饱肚子……”

师父道:“我可以不吃东西。”

我龇了龇牙:“可是我要吃。而且没钱住客栈就意味着不能洗热水澡。”

这话显然是动摇了稍微有点洁癖的师父,他道:“好吧,你说,你要为师怎么个配合法。”

我道:“再简单不过了,龙套的基本入门都是从扮演死尸开始的,所以师父你只要一门心思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动也不要动就可以了。”

我想以师父闭关的修为,一打坐就是一万年,扮演一个死尸对他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师父想了一下道:“没问题,那你呢?”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披麻戴孝呗,在自己的胸口写一块牌子明码标价等人来把我给买走,然后师父你记得要来找我啊,我们私奔。”

一想到这些,尤其是‘私奔’两个字,我突然有些热血沸腾,隐隐觉得刺激。

岂料师父道:“可……这不是骗人吗?”

我瞥了他一眼:“喂,大师,这里是凡间,我们已经被人坑了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衣裳,搞得现在连打尖住店的钱都没有。”说着,我把师父拉到一条流经整条商业街得小溪边上,指给他看道,“师父,您瞧,这里的餐厅都把厨余往河里倒,这里的住户也把他们的便溺往河里倒,来往的小商铺任何加工作料都往河里倒,师父,这里不是我们的昆仑山,水质纯净无污染,这里的水脏的连鱼都活不了,别说鱼了,泥鳅都没有,小龙虾也死绝,师父您觉得我们如果不住客栈,能在这儿露天沐浴吗?或者说您打算在回到昆仑山之前就一直这么忍着不洗澡了?”

“实在不行的话。”我叹了口气,“自尽倒是个好办法。”

师父被我说的用手按住眉头道:“好吧好吧,为师都依你,为师会好好表演死尸的。”

此时,正是午时三刻,天气最热的时候,一般的骗子在这个时节出来扮演死尸多少都有难度,因为身体会忍不住流汗,所以基本上他们全都收摊儿改行暂时干别的买卖了,只有我们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师父的身体是雪醍醐,别说是正午了,就是将他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烤也不会流汗,实在是大大的有说服力啊!

我于是拿师父的笔墨砚台写好了字,又在他身下铺了一张草席,用白布将他罩起来,开始哭的丧心病狂。

不多时,人群就围了过来。

我趴到师父的肚子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爹啊——你死的好惨呐!这天底下没有王法啊,我娘在外面偷了汉子导致我们家庭破裂,我和你相依为命已经很惨,偏偏那个人还不放过我,要强抢了我去给他当小妾,母女一起侍候他,女儿恨啊,恨命运如此这般的捉弄!”

人群里有人摇头欷歔:“实在是惨绝人寰,她娘也真不守妇道,真是可怜了他们父女俩,还母女同那什么,真真的造孽哦!瞧这小女娃,才多大的孩子,这也下的了手,太他妈不是人了!”

我抽噎道:“爹啊——你怒极攻心,非要与那人算账,岂料中了那歹人的奸计,被暗算身亡,女儿如今无依无靠,连给您安葬的银两都没有,女儿不孝啊,求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行行好,谁将我买了去,我此生做牛做马也会好好给你们家干活的,只求老爹早日安葬,我给各位磕头了!天气这么热,他老人家的身子再放下去就要发臭了!”

人群再一次欷歔:“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有个大爷还用袖子抹了把眼角,道:“我,我要写信上%访到尚书令那里去!”

另一个屠夫也插嘴道:“你说咱们北贤王得治下一直太平清明,真是好久没有弄出卖身葬父还出人命的事儿了。真真惨绝人寰。”

“是啊,是啊!畜生啊,搞了人家老婆不算,还要霸占人家女儿,丧尽天良!”

“打死人家相公,天理何在啊!”

“是啊,是啊!”

人群总是纷纷应和,但就是没人掏钱。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卖力表演如斯,只讨了个口彩,有价无市,不免叫人泄气。

然而不知从哪里忽然刮来一阵风,真是天助我也,竟然掀开了盖住师父那张俊脸的白布。

一时间,群众鸦雀无声。

静默的叫人不敢相信。

旋即立刻炸开了锅,那屠夫大声道:“卧槽,天地间竟有如此的美男子,如此的美男子他的娘子居然还要偷汉子,这是什么世道啊,就连我杀猪的都看不过去啊!”

“就是,如此的美男子竟然横尸荒野,暴毙而亡,太叫人痛心,太叫人扼腕,太叫人….无言以对了!”

说完,所有人便都跑到我的跟前,朝我的筒子里丢银子,我数了数,乖乖,足足五十两雪花银呢,够我和师父在凡间逍遥上好长一段时间,当然了,前提是我们再也不能进鹿翼威灯旗舰店买东西了。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听到人群里有人高喊:“不好啦,城%管来啦!”

接着,隔壁的小贩们便用风一般的速度纷纷撤走,没有了卖糖葫芦的,没有了捏面人的,连算命先生都脚底抹油了,只剩下一条空荡荡得街道,寂寥的让人想要忧伤的唱一首情歌。

我不禁有些纳闷,问几位还尚且还滞留在我摊前的大妈,大婶和大姐:“究竟何为城管?为什么城管来了,竟像军队进城一般,把大家全都吓跑了!”

她们道:“城管就是给街道搞清洁的。”

搞清洁的居然有这样大的威慑力,我不得不佩服北贤王治下的公务员训练有素。

大妈吐槽说:“哪里是公务员,全都是临时工来的。”

“临时工都那么敬业,看来北贤王确实是一位十分贤明的主公。”我还没见到他的人,已经对他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敬佩感。

在我摊前的群众们纷纷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废话,快别废话了,赶紧走吧,等城管来了,你想走也来不及了,快快,把你爹爹给包一包,逃命去吧!”

我愣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因为这番对话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位大妈,几位大婶,和几位热心的大姐们聚成一团,然后把我的师父团团围住,把我推搡来推搡去径直给挡在了外面,我伸手要够师父都够不着,只能嚷嚷道:“嗳,你们让一让,麻烦借过啊,这是我爹…你们要干啥?”

他们完全无视我这个‘女儿’的呼声,几个女人把我居然把我师父给扛了起来,然后用一种神一样的速度向前狂奔。

我在后头死命的追:“爹啊——爹啊——你们等等我啊,你们要把我爹抢到哪里去啊?”

她们头也不回的高声回答我:“去给你爹安葬啊,郊外十里坡,背山面海好风水,你也赶紧跟上来。”

我的天哪。

我扶额,这里的人民好热情。

城管大队从我身边路过,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干净整洁的街道,一脸莫名其妙的离开了。

我站在商业街的中心,打开手里的一张纸,那是刚才被几个大妈推搡的时候,我不小心扑到师父身上,看到他胸襟前露出一张白纸,便顺手拿了过来,此刻打开一看,竟是我当时在郊外撕碎的师父给我画的美人图,不过虽然已经用米胶补得七七八八的,但裂痕犹在,所以看起来斑斑驳驳的,我想一定是我当时赌气走在前面,他在后面临时修补的,因此左边上还差了一个角,大约那片纸寻不着了。

我于是用心音对师父道:“师父啊,你还真是一个很敬业的龙套啊!我从没见过那么淡定的死尸。”

师父用心音回答我:“这不正是你要求的嚒,喏,现在请你不要妨碍我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