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登基主政,设了贵妃位,也给了荣贵妃后宫的处置权,却被荣贵妃本人所恶。荣贵妃乃陛下结发之妻,夫君登基,本理所应当的母仪天下。可陪伴了他近二十多年,只得了个贵妃之位,便是赐了‘荣’字有能如何,说到底也不过是旁门左道的妃子,哪里比得上后位。

荣贵妃每每想至此,恨得牙根发痒。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当初不立皇后的缘故,非泰宁帝皇甫泽一人之意,也有荣贵妃二十年无所出的缘故。

慕容家为立后之事,在朝臣间使了大力气,天家无私事,立后与否,绝不是泰宁帝一人说的算的。大臣们虽对荣贵妃无所出,表示出极大的宽容,但却不能忍受陛下为王爷时,每每有孕的侧妃或美人,总是落胎,直至陛下不惑之年仍膝下虚空。

慕容家虽有势力,可这件事总是洗不清的诟病。天下是男子的天下,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臣们可以不管荣贵妃生不出嫡子来,但善妒心毒,暗害夫君子嗣这个罪名,如何也是跑不掉的。当初大臣们对不立后一致沉默,未曾有言官蹦出来骂一声‘毒妇’,已是相当客气了。

荣贵妃自认手里不干净,却不是个斩尽杀绝的愚妇。年纪越长,生不出嫡子,荣贵妃打过去母留子主意,虽不会专门去保护那些妃妾,但也心生过期待。王府后院美人众多,先帝知陛下好美人,每年都要赐下几个来。如此一来,相互之间的碾轧在所难免,此事若怪,当真怪不得荣贵妃一人。没有子嗣,不光是今上的遗憾,也是荣贵妃最遗憾的地方。若有一子,哪怕是庶子,也能抱到主母的名下,如今这天下,还有皇甫策什么事!

荣贵妃眯眼看了六福许久,冷笑道:“陛下对本宫送去的人选,不满意?”

六福恭敬道:“陛下对贵妃娘娘信任有加,此番所选贵人,均是娘娘建议人选。”

荣贵妃冷笑:“即是如此,贺家蓉娘是哪里冒出来的?皇上如何会知道贺家还有这么个人?”

六福急声辩解道:“哎呦喂!贵妃娘娘,这事可不怪陛下,贺二娘子的婚事可是贺大人亲自去求的。陛下本是不同意的,但贺大人说贺明熙伺候太子殿下近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子已让贺家的大娘子坏了名声,皇家怎么也得给贺家一个交代!”

荣贵妃沉声道:“即便交代,哪里轮到那贺二娘子!贺明熙本人呢?她会不愿入东宫?”

六福为难道:“哎,谁不知道殿下极不喜贺明熙,当初两个人在阑珊居里数次拔剑相向。娘娘来信又说,送去的名单里本有贺明熙,但被殿下亲自划了去。”

“好了!事已至此,你怎么说都成!偏偏只有陈、贺,我与陛下夫妻二十多载,慕容氏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竟还是入了陛下的眼,好好的嫡女竟是连侧妃之位都不成!”

六福小声道:“娘娘稍安勿躁,陛下怎会不顾夫妻情谊,侧妃之位本该有四个,如今只封了二人,因慕容小娘子年岁还小,待到殿下大婚之后,细细打算便是。贵妃娘娘哪里用得着和这些人凑热闹?”

“当真?”荣贵妃挑眉,“陛下当真如此说?”

六福小声道:“这些话,老奴哪里敢凭空乱说?陛下还给娘娘带来了三个箱笼,都是亲自从内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物件,娘娘不先看看吗?”

荣贵妃撇了六福一眼,也不知相信了几分,淡淡道:“抬上来看看吧。”

贺氏别苑,位于翠微山半腰靠下的地方,离皇家别苑有些距离。当年贺明熙初得陛下赏赐的赵王别苑时,贺东青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但因明熙不接话,又是御赐之物,最后不了了之。贺氏这两年越发的没落了,当初即便住到别苑附近,也难免被一等门阀世家轻视,但今日这道圣旨一下,贺氏重回昔日已指日可待。

主院内欢声笑语,花团锦簇。贺蓉被贺李氏拉着看了又看,眉宇之间全是欣慰之色,贺东青虽是坐在上首品茗,嘴角也是难得一见含着笑意。

贺蓉正是豆蔻年华,依据大雍制,太子大婚后一年方可纳妃妾,此番圣旨虽是一起下,但待到贺蓉与陈氏两个侧妃进门,最少尚需一年之久,故而待到明年三月便可及笄的贺蓉,日子却是刚刚好。

贺菱拉住贺蓉的手,笑得十分甜蜜:“阿姊总该放下心来,看这次贺明熙还拿什么和你比!虽不是正妃,但也因为王氏的门楣高人一等。阿姊可是唯一被陛下赐了字的侧妃,身份自是与那两人不一般。”

贺菱比贺蓉小了半年,也是明年及笄,但因太子选妃之事,当初虽是看好了人家,在贺东青的阻拦,未能定亲。与贺蓉不同的,她的生母乃李氏陪嫁心腹,因得李氏青眼被放在李氏名下,虽是庶女但在家中十分有体面。贺菱自小乖觉,以贺蓉马首是瞻,最得嫡母李氏心意。

贺东青听闻此言,侧目道:“怎可直呼长姊姓名?平日你母亲便是如此教你的?”

贺李氏的笑容敛了敛:“夫君此话差矣,她在宫中时不回府中,尚说得过去,但出宫后自成一府,摆明了仗着陛下宠爱无视宗族,说什么长姊?若不是她,那日我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被荣贵妃如此奚落!”

贺蓉轻声道:“母亲说得极是,我贺家娘子,用的都是族谱上的排序,得翠华葳蕤之意,唯有她一人得日月昭昭之意,此番既自出了门户,也说不上贺氏嫡长女。”

若放在以往,心里有诸多抱怨,贺蓉是万万说不出这番话的,但今时不比往日,圣旨一下,贺蓉在家中的地位自然不同。

贺东青又怎不知这母女两的意思,若真将明熙除去族谱,那么贺氏嫡长女的位置非贺蓉莫属。不说贺明熙会如何,早逝的贺顾氏的正室之位也有待商榷。顾氏虽在南梁颇有势力,但在大雍不值一提的,若族谱不承认了贺明熙的嫡长女之位,那么贺顾氏的正室之位,也是可有可无的。

贺东青长叹一声,软声道:“蓉姊的侧妃之位是陛下的旨意,明熙出府而居也是陛下的旨意。今日这个德字,虽是给蓉姊的,但何尝不是陛下对明熙与贺氏的恩宠?”

贺菱抿了抿唇:“父亲自是不知,如今陛下颇宠爱殿下,王二娘子的正妃之位是殿下自己定下的,想必侧妃的人选,也有殿下的手笔。”

贺东青微微眯起了眼眸,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如此说来……明熙这是不得殿下心意了?”

贺蓉轻笑出声:“听闻太子妃与侧妃人选,都是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一起拟定的,陛下又对殿下百般依顺,若她得殿下心意,哪里会有女儿什么事?”

贺东青目光闪烁,笑道:“小娘子家的,知道的倒是挺多,不过能看清情势,才是我贺家的好女儿。若放在以前,谁舍得将家中嫡女嫁到皇家去,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贺氏自南北分了家,也……总之,你也比明熙适合宫中。”

贺李氏笑道:“女儿自幼得我亲自教养,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总比那些没教养的……”

“夫人慎言!不管如何,都是宫中长大的娘子,绝非你能随意编排的!”贺东青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贺蓉看贺李氏脸色铁青,忙道:“母亲还是不要说得好,省得父亲又说我们无事生非。”

“阿姊说得是,往日里父亲总是夸赞她,光明正大,性情磊落。那日我们可是亲耳听见太子殿下对王二娘子说,贺明熙当初对他很是厌恶,素日里恶言相向,好几次拔刀相向!可见父亲说得对呢……”贺菱抿了抿唇,不屑一顾道。

贺东青倒吸了一口气,虽知贺菱说得不尽不实,但按照以往的推断,也该当真有此事,虽说贺蓉为侧妃一事是贺东青一手促成的,但当初即便有心去求,但并未报多大的希望,毕竟若是明熙自己若愿意为妃妾,陛下也不见得会阻拦,何况她与太子在阑珊居相处近三年,只怕两人多少还是有些情意的。

贺东青一直不曾提起私自求了陛下的事,就是因为贺蓉为侧妃这事,那时陛下不曾松口。当初只当贺蓉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但好歹还有明熙那条路,这才没有专门去阑珊居接明熙。若能跟着太子銮驾前来,贺家这侧妃之位,也是跑不了的。但怎成想,太子殿下竟也独自来了翠微山,甚至将明熙独自撇在阑珊居里。

贺东青见此,本以为与皇室的姻亲,将也无望了,怎成想到了后来竟是得此殊荣。一个‘德’字,可不光是表面上的意思了。

“罢了,闲话休说,既已是下旨赐婚,你们也该适合而止!”

贺李氏脸色稍霁,对贺蓉道:“蓉姊莫要胡思乱想了,是谁总该是谁的,这段时日母亲会好好给你调理调理,定让你将那些人都比下去。”

贺蓉羞怯道:“母亲……”

☆、第二章:朱颜那有年年好(21)

夜半时分,留政园寝院还亮着灯。

自午后接过圣旨,留政园可谓门庭若市,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直至傍晚时分,众人见太子很是疲惫,不欲留宴,这才散去。

在这之前,皇甫策已收到了许多拜帖,但大多都是闲职或没有职位的世家子,态度暧昧,更多是权衡。今日这道圣旨下后,来得却是真正手掌朝政的大臣,众人的态度与那日十里亭的拥簇也有不同。

一整日的喧闹,总算平静了下来,亭内的地龙烧得很旺,但因四周没有遮拦的缘故,亭内没有多暖和,皇甫策倚着长栏,望着漆黑的夜空,面上茫然,眉宇间疲态尽显,温润的眼眸望着远处,可没有任何东西映照在眼中,似乎整个人都空洞洞,毫无生气。

韩耀垂着眼眸,轻吹着茶盏:“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一半,殿下为何郁郁不乐?”

“人说,花无百日红,却也是。这青梅才开几日,竟谢了。”皇甫策闭了闭眼眸,哑声道,“贺明熙从始至终都不曾来翠微山,从始至终不曾参与群芳宴,或是根本不知道还有此事。”

“殿下不喜,谁会自讨没趣带她来?”韩耀放下茶盏,侧目望向皇甫策,“怎么,区区小事何至于如此耿耿于怀?”

“阿耀,你还是那么了解我,总也知道那里最软,总也知道我的放不下。你为何不容贺明熙?她阻了你的路吗?”

“殿下莫想岔了,这世上的事,大多无从选择,不朝上走就万劫不复,只要她站不到上面,哪会阻谁的路?”

皇甫策望向韩耀,一字一句道:“荣贵妃送来的名单,你为何不让我过目?”

韩耀抿唇一笑:“今日圣旨里的人选,除了贺蓉,每一个都是荣贵妃所选,对殿下都很是有用的。”

“当初荣贵妃送来的单子里有贺明熙!你为何擅作主张划掉了她?”皇甫策骤然起身,望向韩耀,咬牙道,“你要的一切,孤都会给你,哪怕十倍百倍!可有些事,未必会妨碍你!你为何要插手!”

韩耀抿唇:“自幼与殿下相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自然明白。若贺明熙无碍殿下,我为何要划掉她?再者,殿下不止一次的诟病贺明熙的往昔,殿下的不喜几乎人尽皆知!按道理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殿下何至如此?”

“妨碍?即便她有一万个不是!但当初救孤性命的人是她!孤在阑珊居内近三年!此番选妃若是没有她!你可想过她以后在帝京如何立足,会被人如何耻笑!?会有谁愿意将她迎娶进门?”皇甫策紧紧的抿着唇,瞪着眼前的人,双眸通红,仿佛有水光闪烁。

韩耀不以为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殿下这是怎么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贺明熙颇受陛下宠爱,又有不菲的嫁妆傍身,若想嫁人,也没多难,只不过人选的好坏罢了。但是,同样的,谁都可以娶她,唯独殿下不可以。”

“贺明熙对您有救命之恩,相处三年之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贺家不管如何没落,也是世代簪璎。贺氏嫡长女得中宫教养长大,深受陛下宠爱,又与殿下有患难的情谊。从身份地位,到与殿下的情谊,谁人能比?即便是王二娘子也难出其右,这才是王家所担忧的。”

皇甫策闭了闭眼眸,深吸了口气:“不对,事情不该那么算。你当初是怎么给我的保证的?你说我若执意,那些人只会对阑珊居不利!若能名正言顺,万事妥当!”

“殿下,名正言顺了又能如何?贺明熙有什么?陛下的宠爱?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就是帝王的恩宠了!再者,贺家虽日落山河,但却一直都在侧妃的考量中,可那是贺家!不是贺明熙!”

“若贺东青如你所想,对贺明熙的前途有半分的顾忌,都不会将此机会留给贺二娘子!这名额是他亲自去陛下那里为贺二娘子求来的!用的便是贺明熙对您的救命和收养之恩!您说陛下是应还是不应!且王家以为贺二娘子比贺明熙能接受!一个贺明熙换来那么多!殿下不亏!”

“你根本不知道孤要的是什么……或你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你的选择一直都不外乎那些功名利禄……”

韩耀丝毫不惧的与皇甫策对视,冷笑道:“呵,阿策,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也没有资格那么说我。你若不能出阑珊居,你想要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谁会在乎?若你不想回去,回到东宫,回到那至尊的位置上,你便可以一直在阑珊居,一直和贺明熙在一起。”

“最开始选择的是你,最开始放弃的也是你。若非你执意要回去,我又是为了什么殚精竭力的步步为营?我是有私心,可我最少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所有的一切,不外乎鱼和熊掌!”

“孤……我若说后悔了呢?”许久许久,皇甫策极轻声的开口道。

“后悔?您没有资格后悔。当初我就告诉您,迈出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我曾问过你,心中的人是谁,您说是王二娘子。若因这恩情,或是心中有所愧对,只要殿下走上顶端,将来可百倍千倍的还她,如今说后悔尚且有些早。殿下不是一直很明白吗?为何现在说后悔?”

皇甫策慢慢的坐了回去,许久许久,笑了一声,那笑声夹杂着无尽的苦涩:“阿耀,你知道吗?今天之前,孤很享受扶摇直上的滋味,一步步的走出阑珊居,走回去,拿回失去的一切,是孤做梦都想的事。可今天听完圣旨,我的觉得很空,似乎有什么丢失了,又似乎想明白了。”

韩耀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殿下能说说,都想明白了什么吗?”

“你说孤没有资格后悔,可孤不信,只要未成定局之前,孤就有资格后悔!你说的对,最开始选择的是孤,最开始放弃的也是孤!若孤执意只要贺明熙!你们谁也不能阻挡,皇叔不行,你不行!王家不行!”

“殿下!你可以不考量陛下、不考量我和王家,可你能不考量王二娘子的感受?你就只亏欠了贺明熙一个吗?王二娘子呢?她为您所做的一切,就不算了吗?以她对您的感情,会容得了你对贺明熙的重视与感情吗!你若执意如此,定然是谁都不能阻挡!但是,王二娘子就合该为殿下伤心伤身吗?”

“贺明熙选择救你,有多少感情在里面,尚未可知。可王二娘子明知无望,以为您已经丧生在大火中,亦然选择继续守候着一个死去的人,你要让这般的王二娘子成为整个帝京的笑话吗?您……您真的要亲自逼死王二娘子,才肯善罢甘休吗?”

皇甫策紧紧抿着唇,牙关咬的紧紧的:“她现在已是太子妃了!”

“呵,殿下可知道何谓欢喜?女子也是有独占心的,二娘子能容忍一切你不喜的女子,一定不能容忍您心中特殊的女子。她等了三年,难道是为了等太子妃的头衔吗?殿下,莫要错以为了那些不能偿还的恩情就是感情。也莫要因为那些微末的得不到,便视而不见已经得到的一切了,上天是不会眷顾不会珍惜的人!”

暖炉上的炭火逐渐的熄灭了,两人对视许久许久,皇甫策缓缓的闭上了眼眸,绷直的腰背,一点点的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无力的倚在了长椅上.

明月清风,都掩盖在漆黑的月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淘宝上的预售,暂时都不要相信,全书是出完的。(不管是上下册,还是上中下册,这次出版只会是完全版的,甚至一点删减都没有!而且肯定会比网上多一些,因为有些内容现在网上放不出来,图书审核反而会过!)

书的封面我至今为此还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淘宝哪里来的。

总之,我这里没有发链接,就说明还没有上市。

至于,换男主什么的,和清水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之所以重写,是不想再重复《龙帝释天》与《一世安宁》的套路。

大家在此相遇过、爱过、来过,都很美好的事。

你爱看,作者在这里,不爱看,作者也在这里,总也不离不弃的。

买不买书更不是强求来的,万事随缘,自己开心就好啦。

大家都心平气和一点,给作者一点时间。

如果与我相识多年,就该知道,每本书到最后都有自己的中心思想,我认为我这次写得很好,虽然也有曲折不够好的地方,但是在当时,最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尽力了。

书中的这些东西都是逐渐的感悟,与任何人都无关,不可能别人告诉我感悟,然后再教给我写书。

作为一个成熟的作者,每次下笔前,即便不写大纲,也已经有了故事雏形了。

如果我坚持我自己写的,或者认为我就该坚持原来的版本,我也不会在交稿后重写。全部的事都与清水大大无关,一个作者,本来就不该一次次的重复一个故事。

我自己想突破,自己想改变,是谁也左右不了,之所以那么说,实然也有大家的意见在,拿出来当玩笑说得,当然这样的男主也是我想要的,因为我以前没有写过,甚至更多的是,我想知道,如果破镜重圆了,又该怎么办。

我推崇《断簪记》,是我真的从这本书里面得到很多很多人生的东西,所以才真心想分享给大家。

喜欢不喜欢都在个人,更没必要对比。

不管怎样,我爱清水大大本人,一点都不会少。

最少,我在此,不管大家怎样。只要单单的说情节,或者是指责作者,我总是无怨无怒的!(*  ̄3)(ε ̄ *)

因为不舒服躺了两天,没有回复大家,也错过了给大家过端午。

虽然有祝福有些晚了,可还是对大家说一声,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第三章:千金纵买相如赋(1)

甘凉边塞与柔然交界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大片的鲜血染红了牧草。

“保护将军!靠过来!”话刚落音,一声鸣镝,箭矢飞出,一声惨叫,柔然兵的包围被生生破个口子。护军撕开了人墙,逐渐朝最中间的顾放与贺熙靠拢!

谢放手持已辨不出颜色的长~~~枪,与贺熙一步步的朝前挪动。手中的长~~~枪鬼神莫测,枪枪见血!银色的盔甲上已溅满了鲜血,脸上的血污遮住了样貌!他谨慎又无惧的一步步的与众人靠拢,侧目飘了身后一眼:“贺熙!右下!”

与谢放背靠背的贺熙,头也不回架起了胳膊上的(怒),反手一箭,又一个柔然兵惨叫着倒下!便在此时,在一群手持长矛的柔然兵中,有三个弓箭手站到前面,从一侧瞄准了顾放!贺熙余光见此,大惊失色,不及警告已见三箭齐发!

贺熙想也不想,快速的移动了脚步,咬着唇拉起了弓~(怒)~,抬手一箭射向弓箭手,脚随手动,身形一转,将谢放拽到一侧!生生躲开了一箭,迅速的扬起匕首,挡住了另一支箭,只可惜最后一支箭还是无暇多顾,生生的扎入了大腿!

贺熙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屏住呼吸,架起(怒)~箭,连放两箭,例无虚发!直至三个弓箭手全部倒地,贺熙的脚步才虚晃了晃,有些脱力的靠在了顾放的后背上,但依然不曾放松警惕。

谢放心有所感,不及回头:“贺熙!如何!”

“没事!”贺熙咬着牙用匕首折断了腿上羽~箭,再次抬手起手上的(怒)箭,警惕的望着四周。浑身的血污越发衬着那双眼眸晶晶发亮,有些稚嫩的脸上越发的坚毅。

长~~枪已染成绯红色,一滴滴的血珠从枪头滴落。谢放每一次抬手,抖枪疾刺,遭遇者非死即伤,若有遗漏,便有(怒)~箭极为迅速的补过去,靠拢的人越来越多!

柔然兵已死伤过半,但左右护军不过九十八人,已被冲散了一次又一次。谢放几次被围在中间,都因手中长~~枪,身后(怒)箭,而有机会再次与众人靠拢!

当左右护军再次靠在一起,贺熙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为数不多的羽~箭,没有吭声。谢放蹙眉看了一眼周围,心里计算着还活着的人:“坚持住!援兵片刻便至!”

“是!”贺熙与众人一起应了声,再次奋力厮杀起来!

短短的时间内,柔然兵再次合拢,贺熙连发数箭,再次摸向箭囊时,摸了个空!贺熙不动声色:“将军!借佩剑一用!”

虽贺熙不曾说原因,谢放也知为何,单手将佩剑递了过去:“你挪到中间去!”

贺熙接过长剑不曾说话,与人一起挤在了外围,手中的长剑格挡在面前,似乎给予了无尽的勇气,明知援军不至,不过死路一条。一生之中从未有这一刻明白死亡的意思,但不知为何,竟是毫无畏惧。

一声声的惨叫,一次次飞溅过来的鲜血,让人逐渐变得麻木,身侧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只能机械般的抬手格挡刺出,身上的伤口疼到了麻木,当柔然兵再次围拢过来时,当左右护军还剩下为数不多能站立的人时,所有人的心中仿佛升起了无尽的绝望与勇气!

“儿郎们!心可有惧?!”谢放抖~~动长~~枪,怒喝一声!

“保我疆土!卫我大雍!无畏无惧!”众人高声回道,撕心裂肺!

明熙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一刻像这一刻般明白,何谓疆土,何谓大雍!在帝京,大雍不过是所有人口头上的没有实质的一切,大雍只是那些权利与荣耀、富贵,一切锦上添花的摆设!

可当站在茫茫无际的漠北,当站在那一片黄沙与空旷的草原上,才知道帝京的一切竟是如此的虚幻,如此的缥缈!甚至宛若一场醉生梦死的迷茫。

人生在世,当如是!背水一战!又何惧一死!

“儿郎们!随我杀出去!”谢放高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一时间杀声震天,众人咬着牙根,跟随着谢放的脚步,倒下一个补上一个!即便血肉之躯挡在最外围,也没有人有半分的迟疑与退缩。这般的悍不畏死,在这般人数悬殊之下,将柔然兵逼的一步步的退后!

当众人报着必死的决心‘嗒!嗒嗒!嗒嗒嗒!’由远而近的疾驰的马蹄声,让众人心中再次升起了无数的希望,精神抖擞了起来!

“援军已至!!”顾放抿着唇,再次刺出了长~~~枪。

“杀!杀!杀杀杀!”已筋疲力尽的众人,仿佛再次被注入了活力!攥住兵器的手,又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

甘凉城谢氏,是帝京谢氏的嫡支。自太~~祖时,谢氏一直手握北军,经营着燕山边界,谢氏谢放乃此时族长谢楠之四子,也是甘凉城五万漠北军的统帅。

谢楠此时虽为谢氏族长,但当初打算继承家业绝非谢楠,而是谢楠的长兄谢桥。十二年前,四十四岁的谢桥在狩猎中意外摔下马,当夜暴毙帝京别苑中。谢楠之父一夜白发,病倒床榻,不得不将唯一的嫡子谢楠从漠北召回京中。谢楠十四岁被送到了漠北,直至三十九岁已是整个漠北实际掌权者,急匆匆的被召回京城,嫡长子肯定是要带走的,但嫡幺子乃中年得子,又是最小的孩儿,不过八岁,自然也不能留下。

二十万北军乃谢氏根基所在,又岂能放在旁支手中,唯有将不到二十的嫡次子留下继续镇守漠北。甘凉城与柔然交界,为大雍的门户,虽只有五万边军,统帅一职也是重中之重,手下虽有良将,但将大军放在谁的手中谢楠也不放心。

谢放生母,虽为匈奴奴婢出身的卑妾,但身受主母谢陈氏的救命之恩,十多年如一日对主母忠心耿耿,深得谢陈氏信任,这才有机会生下了两个儿子,谢放、谢燃。

谢放自小读书平平,但极有习武带兵的天赋,十五岁已在军中做到前锋校尉之职,且自小对两位嫡兄恭敬尤嘉,对最年幼的嫡弟更是疼爱的很,自然深得谢陈氏青眼。

正在谢楠左右为难,想将庶出三子留在漠北时,得谢陈氏进言,最后换成了当时只有十六岁庶四子谢放与十二岁的庶六子谢燃,镇守甘凉城。

半年多前,明熙一干人等拿着早已做好的文书通牒,在除夕前到了安定城。当晚送走了高钺的五十个部曲,不停歇的一路向北,快马走了一个月到了甘凉城。

入甘凉城前夜,错过了宿头,不得不在野外扎营。漠北的初春滴水成冰,众人刚搭好了帐篷,山上就是一片通红的火光。明熙带部曲前去查看,因缘巧合,救下了被悍匪围堵的谢燃。

谢燃身为前锋营校尉却栽在一伙悍匪手里,也算阴沟里翻船。明熙等人救下了谢燃后,很容易就在甘凉城安定了下来。

明熙手中户籍通牒虽为伪造,但也是实打实的真东西。在甘凉城安顿好后,在谢燃的怂恿与推崇下,明熙报了边军,自普通的兵勇开始,半年来也参与了几次小股的战斗。虽是体力不行,但好在系出名师,箭法其准,手中制作精良的(怒)~箭,也是土制的弓箭无法比拟的,还算有些运气的缘故,斩杀了几个柔然人,从骑射营一路高升直至统帅的左右护军。

年初至今,漠北少雪少雨,春后至七月,整座甘凉城只下了几场小雨。虽是盛夏但因缺水之故草木枯黄。七月初三,雷电交加的夜里,柔然水源附近骤然起了大火,巡边军甚至闻见了焦糊的味道。

巡边军两日后将消息传来,谢放发现柔然军有所异动,甚至有几股军队已集结边界。八月是甘凉城的秋收,此时若有异动,只怕不会是小打小闹,谢放为弄清水源大火之事的真伪,以及柔然军队的异动,带领左右护军九十八人深夜出发朝边界赶去,不想半路竟遭遇了埋伏!

明月高悬,夜风微凉。漠北的夏夜,有种南方少见凉爽。这夜的营地注定不太平静,自傍晚后灯火通明,军中大夫在几个帐篷里来来往往,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

临时搭建起来的主帐,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明熙因伤了腿,不得不躺在躺在长榻上。副将林城,伤在臂膀上,坐在了一侧。谢放因被所有人护在中间,反而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人。

三人都已十分疲惫了,可当主事医官进门时,三人还是打起了精神,侧目望向低声回话的人。谢放挥退了医官,脸色更沉了,棕色的眼眸迷茫着沉沉的雾霭。

这一战,左右护军九十八人,可谓精英中的精英,也都是极得主帅信任的兵勇将领。战后过了尸身,有三分之一,还有重伤的那些,只怕这九十八人最少折损了一半左右,还有些即便救回来只怕以后再难披上战袍。明熙虽早已心中有数,但看了谢放的脸色,也知道只怕比自己估算的更严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