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见嫂子这么一说,就躲到了水柔身后,程同周走过来扇子轻佻得触了触水柔的脸颊:“好,提亲就提亲,冲着嫂子,我也得上门提亲,早早把璎珞娶回来。”

水柔啪得打落他的扇子:“放肆......”

程同周弯腰去捡扇子,眼睛就盯在水柔的绣花鞋上,脑子里飞快动着主意,她说来移摘花草,两手又空空如也,我才不像璎珞那么傻会信她,放肆?放肆又怎样?这荒郊野外,就是一起占了她们姑嫂两个,她们又上哪儿哭去?上我姑父哪儿?小爷从不对女子用强,看上了也要让她们心甘情愿,可是这璎珞的嫂子,怕是哄不住,可是这般的美人站在面前,就是用强也值啊,就是在县府州府也没见过这般人物,宫里的娘娘自没见过,就算见了只怕也被她比下去。

程同周想着就朝那绣花鞋伸出手去,眼看只差寸许,就再也移动不得,回头看时不禁抖如筛糠,后衣襟上扎着一把锃亮的匕首,匕首没入地下,只剩刀柄,他半蹲着一动不敢动,水柔也看见他伸着的手,赶快往后移了几步,这才看见前面有两匹马并辔而来。

马从她们身旁走过又退回来,一个男子下马来笑着说:“原来是水柔,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小月说你嫁了,过得可好吗?”

水柔正诧异程同周怎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来看,眼前之人竟是大相国崔光,她连忙施礼,璎珞早呆怔在原地,这男子是下凡的谪仙吗?他怎么会认识嫂子?

崔光冲水柔摆摆手,水柔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暴露身份,就笑着说道:“都挺好的。”

崔光笑着叹气:“真想听你的琴声呀,可惜没有这耳福了。”

另一匹马上的少年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水柔看过去,这位俊俏的少年曾在月郡主府上见过一面,不过当时分明是女子装扮,其气势迫人贵不可言令水柔过目不忘,月郡主叫他鸿儿,当下略点了点头算作施礼,崔光上马要走时,程同周恢复镇静喊道:“你们是谁?敢坏小爷的好事。”

崔光不理他只往前走,鸿儿却拨马回身居高临下看着程同周,程同周被那气势迫得心下一慌忙嚷道:“县太爷是我的姑丈。”

鸿儿嗤笑一声:“县太爷吗?好大的官呀,哪个县太爷?”

程同周心头添了些乱,又不想被水柔和璎珞耻笑,忙说:“定远县令杨继祖。”

鸿儿回头看向崔光:“这国都附近竟也有纵容子侄的县令吗?”

崔光笑说:“这杨继祖官声还是很好的,执政勤勉,只是有些惧内,没听见吗?这位是内侄。”

鸿儿点点头,扔一块玉佩给他:“如今举国征召青壮年男子入伍,你竟在这里调戏良家妇女,这个拿给杨继祖,他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策马到崔光身旁:“走吧?”

崔光冲水柔点头一笑,两匹马风驰电掣离去,水柔看见程同周被匕首订在地上动不得,携了璎珞的手往家里走去,璎珞回到家里还没回过神来,那两个男子,世间竟有这等人物,虽刻意穿了普通衣裳,却掩不住高华的气度,再一想程同周算什么,自己真是没见识,嫂子又如何能认识那样的人物?

水柔怕袁熙责怪她,嘱咐璎珞不要将此事告诉哥哥,璎珞满腹心事胡乱答应着。

七日后,袁家迎来两个媒婆,两人坐在堂屋中,李媒婆为程家,张媒婆为林家,李媒婆咄咄逼人,同周可是县太爷的内侄,张媒婆不卑不亢,乐笙的事可是袁家二老首肯了的。

水柔也没想到这程同周还敢找媒婆来,璎珞早已淡了对他的心事,只说由父母安排,她就没有再想程同周的事,如今看两个媒婆互不相让,公婆又尴尬坐着不知如何是好,水柔也费了踌躇,忙去书房找袁熙过来。

原来这程同周拿了玉佩匕首就会县府找姑姑去了,姑姑把那两个物件扔在一旁,听宝贝侄子说了事情经过,程同周当然略去他欲调戏水柔的细节,只说看上袁家的姑娘了,央着姑姑找媒婆为他提亲,程同周还是惦记着水柔,想着与袁家结了亲,就有机会上手。

过一会儿杨继祖回来,看见桌上那两个物件手就抖起来,玉佩上写着“大裕独孤”,匕首手柄上刻着“芦洲崔氏”,大裕乃国号,独孤氏乃皇族,芦洲崔氏那是大相国崔光啊,崔光身旁的皇族不用问,是皇上,他惊得大声喝问:“这是哪来的?”

他的夫人正与侄子说着话,不耐烦道:“大呼小叫做什么?”

杨继祖这次却不同寻常,抖着手指着门外:“不想脑袋搬家,就先给我出去,我要仔细问问同周。”

程氏赶紧就出去了,杨继祖指着程同周:“给我跪下,做了什么事,在哪儿碰见的这两个人,他们说了什么,不许漏掉一个字。”

姑丈一向温文,从未如此严厉过,程同周有些害怕,难道那两个人真的是惹不起的人物,跪下一五一十说了来龙去脉,杨继祖叫来程氏:“陪他回去收拾行装,入伍参军去吧。”

程氏方要说什么,杨继祖已经起身喊着师爷:“准备去国都相府述职。”

程氏方明白侄子碰上了惹不得的人物,程同周见哭求无用,就说:“走前得同袁家姑娘订下亲事。”

程氏虽惧怕那两个人,不过这明媒正娶他们也干涉不得吧?他们小门小户的,能与我娘家结亲,岂不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遂找来县府能说会道的李媒婆去袁家提亲。

袁熙来到堂屋看看两个媒婆,水柔已经跟他说了大略的情况,这程家是万万不行的,璎珞单纯没有心机攀了高门自是应付不来,袁熙打定主意后坐下说:“七日前张媒婆就来过了,父母亲都口头答应了的,所以这程家的美意,我们只能回绝了。”

李媒婆还要说话,袁熙摆摆手:“杨县令爱民如子,我有缘见过几次,事情就这么定了,劳烦您跑一趟回了杨夫人。”

李媒婆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杨县令我也是认识的,我们家不愿意,他总不能纵容内侄强娶吧?李媒婆只好起身告辞,张媒婆又坐了一会儿,说好三日后带乐笙过来给袁家二老看看。

晚间饭桌上,苗春花对璎珞细细说了林家的情况,璎珞听完却没有说话,笑嘻嘻问水柔:“嫂子,那两个男子究竟是谁啊?跟你说话的那个简直是天人谪仙一般,他说想听你弹琴......”

水柔只觉脑袋里嗡得一声,没想到璎珞这会儿说了出来,袁熙瞅了她一眼接着吃饭,只是吃一口忘一口,袁守用和苗春花也盯着她看,水柔笑了笑:“只是以前见过的两个人,璎珞吃饭吧。”

没有人再说话,都默默吃着饭,水柔想着夜里怎么和袁熙说才好,璎珞忽然开口道:“爹,娘,我想嫁同周。”

同周?袁熙皱了皱眉,璎珞心里想的是,程同周那样在县府里也算是高门子弟,与那两个男子尚且有云泥之别,这林乐笙不过是庄户人家,还不土得掉渣吗?所以她宁愿选程同周。

袁熙放下筷子看看璎珞:“此事三日后再说,三日内不许再提。”

璎珞见他口气生硬,不敢再说话,心中说三日后就三日后,我坚持选同周,要不我就上吊死给你们看。

袁守用心想这子昭什么时候成一家之长了,今日在两位媒婆面前就是他拿的主意,这会儿我还没开口,他就说话了,儿子长大了,自己老了,心下又欣喜又有些不甘心,这小子眼里还有没有老子了?

苗春花知道老头子的心事,心想那今日你倒是说话呀,被两个媒婆逼得就知道傻笑,要不是儿子过来,你还不被逼死?我们这个家早晚得儿子做主,指着你这个糊涂老头定是不行的。璎珞的事,就由兄嫂定夺吧,我们说林家,她非要说程家,回头再和我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谁能受得了?

袁熙又说话了:“今日劳烦母亲和璎珞去厨房收拾碗筷,我和水柔有话要说。”

说完拉起水柔的手就走,水柔心里飞快琢磨,要如何对他说?璎珞与程同周私会的事,程同周对自己无礼的事,还有自己认识崔大相国的事......

9

9、鞭打程少...

袁熙进屋把水柔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端来热水脱掉鞋袜将她的脚摁在水中,挽起袖子蹲□握住她的脚轻缓揉捏着,水柔想缩回来,脚掌被他紧紧包在手心挣脱不开,袁熙揉捏着说:“有没有舒服点?放松了没有?回屋的路上怎么那么紧张?说吧,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水柔以为他会质问,没想到他来这一手,偏生水柔的性子遇强则强,碰到这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心里就能汪出水来,袁熙本就聪明,又时时把水柔放在心上,是以对她比初嫁过来时,又多了几分了解。

水柔感动归感动,却没有失去理智,她先淡淡说:“成亲前我不是在湘州住了几个月吗?那个女子并不是我的表姐,她是月郡主,只是在危难时对我伸出援手,又和她脾气相投,极合得来,就叫她一声姐姐。”

袁熙知道她所说的危难就是卖身葬父之事,脸埋在水柔腿上闷声说:“恨不能早些与你订亲,你就不会独自受那些苦。”

水柔弯腰抚了抚他的头发:“都过去了,那两个男子在月郡主家中曾见过一面,所以路见不平。”

袁熙听见路见不平紧张起来,抬起头急问:“那日怎么了?”

水柔笑笑:“你别急,没有什么大事,我一直疑心璎珞,所以偷偷跟在她身后,她果然是到郊外与程同周私见,那程同周毛手毛脚的,我出声制止,他言语间对我有些不恭,他扇子掉在地上,低头捡时手就要摸我的鞋子。”

水柔尽量说得婉转,袁熙还是恼怒起来:“他竟敢摸你的脚吗?”

水柔忙说:“没有,他只是想动手,那两个男子正好路过,其中一个甩出匕首把他后衣襟钉在地上,他就不敢动弹了。”

袁熙的手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咬牙道:“我要在场,非一刀劈了他不可。柔儿,你为何不对我说?如果他对你和璎珞用强,你们两个弱女子......”

水柔白了他一眼:“你仔细想想,我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你不信我呀,我又担心璎珞......”

袁熙一拍脑袋,水柔好象是说过,他却不以为然,说到底他是对自家妹子太有信心,在水柔和璎珞之间,他还是相信璎珞疑着水柔,水柔担心璎珞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他感动之余觉得十二分惭愧,忙抱水柔在怀中:“日后柔儿说的话,我都信,句句放在心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水柔低低笑起来,知道是哄人的话,却也爱听,他不再纠缠湘州那些事就好,自己不经意认识了那些大人物,却不想惊扰到袁熙一家,她只想过自己的平淡日子。

二人睡下后仔细商量了璎珞的事,一致认为不能让她嫁去程家,这林乐笙听起来是不错的,水柔说:“这样吧,三日后我们先见见,如果觉得他不错,再让璎珞偷偷看看。”

袁熙笑起来捏捏她的脸:“就你鬼灵精,那日在张媒婆家,我以为只是与你偶遇,现在想来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吧?如今璎珞的事,你又来这一手,真正是胆大包天。”

水柔钻在他怀里:“我就是胆大包天怎么样?你倒是应不应?”

袁熙抱住她:“自然是应的,对璎珞好的事为何不应?柔儿既胆大包天,那今晚......”

他在水柔耳边嘀咕了几句,水柔羞红着脸忸怩道:“才不要......”

袁熙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把灯移过来:“还说不要,这是什么?”

水柔一看低了头,有一夜袁熙读书晚了,迟迟没有回房,水柔窝在床上想起他的孟浪,下床找出月郡主送的那本书,想着拿出来看看,翻开又不敢看下去,听见袁熙的脚步声急忙塞到枕头底下,没想到让他看见了,袁熙在她羞红的脸上轻啄一下:“这几夜的花样就是从这儿学来的,柔儿要不要看看?”

水柔拼命摇头,眼睛睁开又闭上,袁熙笑说:“这书极好,图画的精致,文字解说详细,真是极品,柔儿哪来的?月郡主送的?想来民间没有这等好东西。”

水柔点点头,偷看一眼袁熙,还说他是熟读孔孟的谦谦君子,原来都是装的,竟腆着脸说这是好东西,又想起月郡主嘱咐的话,月郡主真是大胆,她说:“夫妻间床第之事极为重要,感情浅了能增进感情,感情深了这又是最好的表达,女子呢,不要一味顺从承受,要从中体验乐趣,偶尔呢也要主动,很多事在床上说,夫君答应起来要痛快得多,比白日里讲一箩筐道理都有用的。”

水柔想着这些话,袁熙又捏捏她脸:“害羞了?这样吧,我们照着这书按图索骥,一页一页来过好不好?一夜就是一页。”

水柔羞红着脸拿被子蒙上头,反正每次都拗不过他,就由着他吧,正被袁熙逗得神智昏乱的时候,袁熙停下手来,水柔差点就央求他,还是没好意思开口,袁熙在她耳边说:“我怎么不知道柔儿会弹琴的?”

水柔睁大迷离的眼睛:“这你也介怀吗?家里没有琴给我弹,我的琴早卖了为父亲看病了。”

袁熙气道:“既能让人听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必是弹得极好,能弹得极好,必是心中喜爱,既喜爱,为何不对我说?我心里记下了,就会想法子。”

水柔间他的神情似气愤似委屈似渴望,觉得分外可爱,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嫁了子昭,就想着一心平淡度日,那些琴棋书画的,自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完吻吻他的耳垂,然后是眉眼,她从来没有主动亲过自己,袁熙心中乐开了花,正乐时,她馨香的唇舌凑上来试探着吻住他的,袁熙脑子里的弦一下就断了,忘了要说什么身在何方,她的手也伸进衣衫到处摸索着,袁熙的身子就绷紧了,好似着火一般炙热难耐......

袁熙这几日分外神清气爽,看着张媒婆带来的林乐笙分外顺眼,水柔也在心里点头,林乐笙举止言谈大方有礼,身量较袁熙稍矮些,身上半旧的衣袍整洁合体,新做的白底黑面的靴子,看来家中母亲是细致人,他的长相不若袁熙斯文,却也不象一般乡下小伙子那般土气,而是端正中带着英武,看来张媒婆真的是用了十二分心思,水柔心中感激,又为璎珞高兴,璎珞看见乐笙,定把什么程同周忘在脑后。

袁守用和苗春花也满意得点头,苗春花本来有些嫌弃人家里穷,一看乐笙的打扮,可比熙儿相亲时气派了几分,也就不再说什么,看来人家说穷只是自谦,不像自家是真穷。

水柔悄悄移步去找璎珞,到院门外迎面一匹高头大马,璎珞笑坐在马上,她是第一次骑马,兴奋得脸颊微红,程同周坐在她身后,一只手臂不动声色圈在她腰间,水柔忙喊:“璎珞快下来,我找你有事。”

璎珞要往下跳,程同周紧了紧手臂不让,看着水柔又起了调戏之心,策马到水柔身前,鞭稍去挑水柔的头发,水柔一扭脸,躲得有些急了,脚下一滑就倒在马蹄下,程同周也一惊,赶紧就驱马往后撤,璎珞一着急狠狠在腰间的手上挠了一下,程同周手一松,璎珞跳下马跑去扶水柔,水柔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身子下一股细细的血流蜿蜒着,璎珞抖着连声大喊哥哥快来。

那马被璎珞的喊声惊动,就是一声长嘶,程同周在马上没有看清楚水柔的状况,呆在那儿想看看水柔的夫君是何等样人,能娶到这般美貌的娘子。

满屋子人听见人喊马嘶的都冲出来,袁熙冲在前面,看见水柔的脸色忙上去把她抱起来,璎珞指着程同周大喊:“都是他,他拿鞭稍挑嫂子的头发,嫂子一躲就摔倒了......”

袁熙狠狠蹬她一眼,她没出口的话就噎在那儿再没敢出声,袁熙冲程同周喝到:“你给我下来。”

程同周就下来了,嘴里还说着:“下来就下来,看你能把爷怎么样?”

袁熙看他态度傲慢,更恼了几分,让璎珞和苗春花扶水柔回屋,让袁守用去请大夫,上前抢下程同周手中的鞭子就劈头打去,程同周边躲边喊:“你敢打小爷,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袁熙不说话,林乐笙在旁边说:“袁兄不要打脸,打后背就好。”

林乐笙的意思是打脸太明显了,又容易伤着五官,打后背呢一般是皮肉伤,不容易被抓着把柄,袁熙盛怒中依然听进去他的话,鞭子就向后背上抽去,程同周自小没挨过打,一边跳脚躲着一边鬼哭狼嚎得大叫,璎珞在屋中听见不由翻了翻白眼。

袁熙越打越气,想到他上次要摸柔儿的脚,手下更用了几分力,林乐笙在边上堵着程同周防他逃跑,抱臂不忘数数,袁熙手中鞭子,有十几下结结实实抽在程同周后背上,乐笙觉得差不多了,忙上前抓住袁熙的手制止:“袁兄,再打下去于你不利。”

袁熙这才停手,程同周跳着脚说:“我要去找我姑丈治你的罪。”

袁熙冷冷说:“杨继祖虽为定远县令,定远县属湘州郡辖管,我就不信他敢在皇上眼皮底下徇私枉法,我家娘子如果有任何不适,我还要去县衙递诉状,告你调戏民女。”

程同周看着袁熙有了几分惧意,他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胸中也无多少沟壑算计,只是人们因杨继祖总让着他,就养成几分骄横,又仗着长相不错,会对女子甜言蜜语,送些小物件哄她们开心,县府中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就对他投怀送抱,如今袁熙却张口闭口杨继祖,丝毫不把姑丈放在眼里,旁边那个小子看起来比袁熙孔武有力,打起来自己得吃亏,还是回去再说。

心下琢磨着嘴里说了几句狠话,什么你等着,什么我不会放过你,嘟囔着上马走了,回去尚未和姑母说上话,正好赶上杨继祖从国都相府回来,看见他就喝到:“怎么还到处乱晃,马上收拾包袱去军营点卯报到。”

倒霉的程同周顶着后背的鞭伤委屈着走了,至于他在军营中有何经历,又如何立了军功,封了江州督军,处处与袁熙作对,那是后话。

袁熙看程同周狼狈走了,回头冲林乐笙抱拳一笑:“林老弟,改日一起喝酒。”

乐笙一抱拳:“袁兄赶快进屋看嫂夫人去吧,先告辞了。”

本来乐笙看见璎珞一家子心中是满意的,可在院门外看见璎珞就变了主意,模样倒是不错,可这性子,一看今日的祸端就是她惹出来的,只是袁熙这朋友是交定了,面上看着温文,骨子里却有股狠劲,这小子艳福不浅,他那娘子着实让人羡慕,那程同周表面上冲着璎珞,实则是冲水柔而来,小镇上有这样的女子,袁熙的麻烦不会少吧。

张媒婆在屋中忙前忙后照顾着水柔,苗春花只知道哭,璎珞傻傻站着,张媒婆心中为水柔不值,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没担待的婆婆,这时候需要她帮忙,也需要她安水柔的心,她却自顾哭天抹泪,当初看袁熙这孩子挺出色,将来兴许会做官,水柔熬几年这好日子就来了,可这婆婆也太不知事了些。

袁熙回到屋中,见水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倦怠,他本以为只是那儿摔破了,看母亲哭得气噎喉干的,就有些奇怪,苗春花看儿子进来,才觉有了主心骨,边哭边说:“熙儿啊,水柔这是把孩子没了。”

袁熙就唬了一跳,水柔本来心中不太明了,听婆婆这么一说,心里就觉堵得发慌,袁熙看她咬着嘴唇忙握住她手,定下神来低声说:“璎珞把母亲扶回屋去,哭过了再来。”

璎珞本来也不懂,母亲一说也慌了神,过来拽着母亲就走,苗春花这时醒过神来:“儿媳这会儿正需要人服侍着,我那能走呢?”

袁熙摆摆手:“那劳烦母亲为水柔做点爱吃的米粥。”

苗春花忙去了,璎珞也跟在身后进了厨房,袁熙笑着对张媒婆道谢,张媒婆笑着嘱咐几句:“这头一次落胎了,一定要养好,免得日后落下病根。”

袁熙忙点头,这时大夫进来了,袁守用不方便进儿媳房门,在门外喊道:“水柔没事吧?”

璎珞忙过来拉他回屋,一边说着什么,袁守用这脸就沉下来,破天荒骂了璎珞几句,璎珞自知理亏,就乖乖听着去厨房帮忙。

张媒婆看大夫来了,就告辞离去,出了门苗春花拉着死活不让走,非让留下来吃饭,张媒婆盛情难却,只得答应下来,心中略有安慰,虽糊涂些,分不清轻重缓解,人倒是良善。

这边大夫搭上水柔脉搏直摇头,出来开了方子嘱咐袁熙几句,袁守用自去送走大夫,袁熙回到屋中软语轻声哄着水柔:“日后还会有一大群孩子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水柔心中没由来的酸楚,眼泪直往下掉,璎珞把饭菜端进来,袁熙端了碗用汤匙盛了粥,吹凉了喂到水柔唇边,水柔摇头不想吃,几次三番劝哄不行,袁熙假装沉了脸:“再不吃,为夫就用嘴喂了。”

水柔只得张开嘴,袁熙笑着喂她吃了小半碗,爬上床让她靠在怀中低声说:“乖柔儿,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会好一些,万事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惊闻一位认识六年多的朋友英年早逝,因心脏病突发,尚不到四十岁。一夜辗转难眠,叹息人生无常,富贵浮云......

人生中什么最重要,身体健康心情快乐,关爱亲朋,善待同事同学,也许就最好。

一直幼稚的以为现今医学发达,生活条件提高,所有亲朋都会活到七八十岁,可事实不是,近几年陆续有长辈离世,有的六十多岁,有的刚五十出头,而这个朋友只有三十多岁。

总有一个想法,人好像是一颗树,幼年只是小苗,慢慢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树干是自己,繁茂的枝叶就是亲朋和周围的人,正繁茂时,不经意间那些枝叶就开始一点点掉落,等到察觉时,树干上的枝叶已经七零八落,灿烂年华早已老去......

话题沉重了些,对不起大家,祝心情愉快身体健康!

所幸我们大多会有孩子,从孩子身上又可以看到蓬勃的希望,不过这章里女主的孩子没了......

生活继续向前,永远都有希望:)

10

10、狐朋狗友...

水柔卧床歇息十多日,袁熙把书案搬到屋中陪着,他仔细问过大夫,因为水柔这是头胎没了,要格外注意将养,保持心情愉快,半月之内不得同床,一个月后再自由行动。

袁熙不放心,又特意去问过张媒婆,他看出张媒婆是仔细人,自家母亲就粗糙些,张媒婆告诉他水柔这是小月子,百日内不能再有任何操劳。

袁熙都一一记下,苗春花隔个三五日就为水柔炖了鸡汤喝,璎珞也日日去厨房帮忙,再不到处乱跑,有时候端了饭菜进来想说什么,看水柔恹恹卧倒在床,也就咽了回去。

袁熙倒真忍得,大夫说半月,他硬是忍了一个月,水柔有时候看他早起慌忙把被子覆在褥上,有意在掩盖什么,趁他不备掀开来看,就吃吃得笑,袁熙就涨红了脸捏她的鼻子:“笑什么笑,还不是为了你吗?”

水柔看他脸红可爱的样子就打趣他:“发什么春梦了?竟遗这么多东西?”

袁熙略有些赧然,就耍赖抱住她亲着她的脸:“春梦里都是你啊,都是我的乖柔儿......”

他连抱水柔都多了几分小心,好象她是瓷娃娃,抱狠了就会碎似的,厮磨好一会儿才放开偷偷去洗被褥,柔儿极爱整洁,这些又不好让母亲来洗,又怕母亲见着他洗衣大惊小怪......

水柔将养半月就觉精气神都恢复了,想要下床,袁熙不让,水柔央求着说太闷了,春光明媚的想出去走走,袁熙就搬一把太师椅放在院子树荫下,抱水柔坐在上面,水柔看着他专注读书的侧脸,感觉和暖的阳光直照到心底。

乐笙自那日后常来常往,璎珞瞅见他的身影就红着脸躲到屋里再不出来,袁熙和水柔相顾叹气,张媒婆已经把乐笙的意思说了,全家人默契得再不提此事,只托张媒婆再为璎珞寻觅良缘,璎珞却自那日在院门外遇见,就把人家放在了心上,因害嫂子滑胎,她没少挨父亲骂,母亲也想起来就唠叨,她的性子经过此事收敛很多,心里着急却不敢提,有心和水柔说,又怕惹她心烦,再惹恼哥哥。

这日乐笙一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有五六个年轻人围着袁熙在说笑,水柔屋里不停传出女子的笑声,早起袁熙和水柔说今日有客人来,没想到是几对年轻夫妇,抱着鸡鸭鹅拎着酒啊菜啊鱼啊,笑嘻嘻就进来了,跟进自家院门似的。一个嘴快的小媳妇看见袁熙就打趣自家夫君:“哎呀,怪不得这定远七少一直少一个,原来是长得俊俏,怕我看见了动心不是?”

其他的几个也应和着,袁熙倒不脸红,笑嘻嘻挨个叫着嫂子:“柔儿最近太闷了,所以烦劳众位嫂子来陪着她解解闷。”

那几个男子也和水柔见了礼,当着她就说:“怪不得新婚都不让我们来,这天仙般的人物怕我们抢去吧?”

水柔红了脸,这些人都笑着言语随意,好像是袁熙家人似的,怎么袁熙从未提过?他们也从未来过,什么“定远七少”,怎么听着不象良家子弟,袁熙啊袁熙,你从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以为你就是闭门读书的书生,那天院门外程同周被你用鞭子抽得不停叫唤,这林乐笙没看上璎珞,倒是与你脾气相投,常常往家里跑。

袁熙起身招待乐笙,一一为他们引见,他绝对没想到水柔心中的疑惑,只因新婚之夜他曾试探着想告诉水柔一些往事,她却兴味索然,他一直以为水柔不会关注这些,可不曾想,此一时彼一时,彼时尚未把这个人放在心上,此时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往事嘛,自然也是感兴趣的,只是以为自家夫君的过往定平淡无奇。

水柔极倔强,想知道的事情就会设法,又极聪慧,有的是法子,她先是为那几个小媳妇换梳了更好看的发髻,又拿出绣花的绘本和鞋样子给她们看,几个小媳妇见样样精致,就来了兴趣,与水柔亲近几分,女子间亲近就要说些家长里短闺房私话,说着说着,水柔就问:“你们常常在一处吗?为何单单撇出袁熙,是不是他不讨你们喜欢。”

那个嘴快的叫玉莲,玉莲就说:“这袁熙兄弟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听说他们七个成亲前日日在一处厮混,饮酒下棋到处闲逛,有时候也去烟花之地吧大概......”

玉莲说到这儿,其余几个小媳妇就吃吃笑着点头,玉莲接着说:“虽然他们死不承认,可他们哪里象是未经人事的呢?”

水柔心下就略有些不舒服,他竟然有这样的过往,怪不得夜间床榻上孟浪大胆,玉莲接着说:“他们混在一处自封定远七少,听说后来袁兄弟在亲事上有些波折,就与他们淡了来往,日日闭门读书,发誓出人头地。成亲时,他们想来,袁兄弟却不让,怕扰了新娘子清净,昨日一得信让来,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大家说笑了一阵,就有人在外面喊着做饭去,六个小媳妇就去厨房各自忙活,过一会儿就摆满一桌鸡鸭鱼肉各式小菜,袁守用苗春花和璎珞在屋里用饭,袁熙和众兄弟在院子里喝酒,小媳妇们陪着水柔在屋中吃饭。

水柔看她们个个欢快,就放下心思与她们说笑,玉莲笑说:“怪不得这袁兄弟和他们口中不一样,娶了弟媳妇这样水晶心肝玻璃人的女子,他能不跟着变好吗?我一进院子就吓一跳,如此斯文温和的男子,怎么看都不象和他们称兄道弟的。”

另一个笑说:“这袁兄弟本就是他们七个中最文雅的一个,要不也不会让那美人儿尹兰漪见之不忘。”

玉莲就拍她一下:“你作死吗?我来之前自家夫君可嘱咐过,不要在弟媳妇面前提这尹兰漪,省的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