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都点头附和,也就不再提了,可这个美丽的名字被水柔记在了心里。

天近黑时,一大群人散去,袁熙回屋笑看着水柔:“怎么样?热闹吧?他们个个欢快活泼,和他们在一起能忘掉所有不快,我看你这几日闷得难受,就把他们请来了,他们也早就想来见见你。”

水柔一笑:“定远七少嘛,我听着都气派。”

袁熙捏捏她脸:“你又笑我,少不更事的荒唐而已,不过能结识几位好兄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少不更事的荒唐,都荒唐些什么?水柔想问又不好问出来,人家都说了少不更事,难道我还揪着不放吗?可不问,这心里又不痛快,一直到夜里都藏着心事,袁熙以为她被吵闹一日,有些累着了,忙说:“你闷了,就让他们过来,你烦了,不让他们来就是。”

水柔低头不说话,袁熙就合上书本吹灭灯烛,到床上搂了她在耳边说:“累了就睡吧。”

水柔闭上眼睛,耳边一会儿是烟花之地,一会儿是尹兰漪,心里似有小猫的嫩爪子在挠着,不疼却烦乱,烦乱中在袁熙怀里不住动来动去,袁熙的腿压住她的腿:“姑奶奶,你这么动来动去的,我还能睡着吗?你明明知道我这些日子熬得辛苦。我本想忍得一个月,可母亲特地嘱咐我,说你一百日不能见风,也不能同床,那日看我让你坐在树荫下,不停数落我,一百日,你杀了我算了。”

水柔忍不住笑了,想起月郡主整日把什么慕容非离挂在嘴上,却以为自己爱着於夫罗,这些大人物不也一样难逃情关吗?如果袁熙过去荒唐,只要日后改了就是,纠缠往事又有何益,当下回身钻到他怀里,双手就去扯他的衣服。

袁熙惊得要躲避,怎奈那双柔软的小手已经在周身游走,他绷直了身子轻唤着柔儿,声音中满含着央求,水柔轻笑着唇舌却没有落在袁熙唇上,而是沿着他的喉头向下,她的舌和小手落在一处时,他拼命忍住要溢出唇边的呻吟,一个男子怎能在床榻间叫喊?他颤着手去抚水柔的长发,想要阻止她,可身体里的渴望却奔涌叫嚣,双手就违背意志从阻止变成了鼓励,轻摁着水柔更贴近自己的身体。

水柔听见他低低的呻吟,满意得笑着停下来,袁熙的身子狂乱得向她靠近,她的双手扶在他腰间:“子昭,烟花女子在床榻间可是这样?”

袁熙难耐得轻喘着:“我不知道,不知道烟花女子是何滋味。好柔儿,求你......”

水柔双手动着到他释放,却两手摁住他的腰,不让他起来去洗:“真的没有烟花女子吗?”

袁熙闭上眼睛喘息着,柔儿这个害人精,她让自己享受到从未有过的极致的快乐,却在最快乐时停下,总得找日子把今夜这次补上,待喘息平稳下来,他的神智也回复清明,看来今日她们在房中说什么了,她们可提到她吗?一直想对柔儿说,可到现在又不敢说了,说了怕她不高兴,怕她会嫌弃自己,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当下抬眸认真看着水柔:“我从未找过烟花女子,柔儿可信吗?”

水柔看着他乌亮真挚的眸子点了点头,可是那个尹兰漪,与他真的只是订了亲,又嫌弃他家境贫寒逼迫他退婚吗?人们为何说她对他见之不忘?为何他从那以后判若两人?他可是被伤着了吗?如果不喜欢又怎会被伤着?

水柔看着他,想让他说,袁熙却一挺身坐起来:“柔儿先睡,我去洗洗就来。”

他不看水柔,双眸躲避着她的视线,水柔心中一叹,他不愿意说,我怎么能逼迫他呢?如果那些过往令他伤心了?为何非要他提起?

两个人睡下后,先是背对躺着,过一会儿都轻叹着回身,在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却能触摸到熟悉的气息,水柔先伸出手去抱住了袁熙,袁熙的脸贴在她脸上,两人心中都明白,却因在意体贴对方都没有再提起。

成亲初始,袁熙想说水柔却不想听,因为彼此都不甚在意对方,如今在意了,一个想知道,一个又不敢说了,阴差阳错引得日后水柔一直有隐隐的心结,想起就觉心中有根小小的刺,拔又拔不掉,一动就微微得疼。

作者有话要说:追文的亲亲们,明天不一定能更新,最近手头工作忙了些,见谅,后天来看吧,后天肯定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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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暗流汹涌...

盛夏时节是水柔的最爱,她怕冷不怕热,夏日里一切都奔放鲜活,全身心都放松惬意,看着窗外骄阳如火,听着树上蝉鸣声声,一片渲染的墨绿入眼,她就心里痒痒着,等袁熙午后小憩睡得沉了,就惦着脚尖往外溜去,脚步迈出门槛轻舒一口气,得意着回头看时,床上的人正皱眉看着她:“偷偷摸摸要去哪里?”

她心里一声哀叫,只得磨蹭着回去,摇着他的手臂央求:“这都快三个月了,不让出远门,每日只能绕着院子走走,什么活都不让干,我全身筋骨都生锈了,子昭,好子昭,求求你,让我到山下的溪水里淌淌水,行不行?”

袁熙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笑起来:“十多日也忍不了吗?”

看水柔摇头,就牵起她手出门去了。苗春花在屋里听见响动,隔着窗户看见儿子和儿媳携手的背影,心里老大不舒坦,这虽说头胎坐小月子得好生将养,三个月里什么都不做,厨房未进过一回,熙儿把她捧在手心里千依百顺,说话都软语轻声。想想自己这辈子真不值,老头子从未说过软话,正眼都不怎么看自己,性子又倔,明明是个酸秀才,还自视颇高,事事做主,公婆留下的家业本来还殷实,就这么越过越穷。

熙儿明明苦夏,夏日里恨不能躲在屋里不出门,这会儿太阳正烈,也不睡会儿午觉养足精神读书,竟和她出门去了,以为大中午的不会有人看见吗?手拉着手成何体统,想着想着心下越来越烦躁,手里的蒲扇摇得哗哗作响,偏偏袁守用睡得死沉,呼噜声一声高过一声,苗春花气不打一处来,啪得一下扇子就打在老头子身上:“睡睡睡,就知道睡......”

袁守用翻个身继续睡去了,苗春花跳下床跑到璎珞屋里,娘俩挤在床上说着闲话,璎珞朦胧有了睡意,听见母亲说:“打今日起,不给你嫂子送饭了吧?让她到堂屋里吃。”

璎珞迷迷糊糊说:“为什么呀?不是要将养百日吗?”

苗春花拍她一下:“这都快三个月了,离百日也没几天不是,再说了,夜里他们那动静,精神好着呢......”

苗春花说完就捂上嘴,只顾着和闺女说体己话,忘了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璎珞已没了睡意,眼睛瞪得溜圆:“娘,你怎么也听墙角啊?”

苗春花忙说:“我不是,我哪会啊?只是有时夜深人静的,我睡不着,就听见了,你嫂子这夜间可跟白日里看起来不太一样,要不你哥能对她那么体贴吗?”

说完又打一下自己嘴:“你一个姑娘家,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真是作死。”

璎珞这时就依在她肩膀上撒娇:“娘,这乐笙既常来,为何也不提亲?”

苗春花这时又犯了糊涂,这阵子她日日操劳家务,街坊邻里有些闲话说她太让着儿媳,儿子又和水柔好的蜜里调油,想起自己这辈子除了新婚时和袁守用甜蜜过一阵子,后来就渐渐越来越对自己轻慢,好像可有可无似的,心里琢磨这水柔虽说长得好,那尹兰漪比她也不差,还多几分妖媚,儿子当时说断就断了,看眼下这样子,对水柔比对那尹兰漪又好了不知多少倍,心下琢磨水柔是不是有什么手段能让男人服贴,夜里就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去听,隐约听见儿子和儿媳的调笑呻吟,甚至熙儿喘着央求着什么......

其实这是小夫妻正常的嬉闹,但于苗春花来说,袁守用为人刻板,她自己又心思粗糙,夫妻床第之间从来只是承受顺从,从未有过欢畅的享受,也从未听说女子在床榻间可以如此大胆,是以就认为水柔过于轻佻。

她隐忍多日的心思因璎珞一句话就随口说道:“乐笙自是常来,但不是为你......”

她说到这里忙闭上嘴再不说话,心里忐忑着,这无凭无据的,说的有些不妥,璎珞琢磨着母亲的话,心里就落了猜疑的种子。

夜里璎珞没有端饭菜到水柔房中,袁熙刚要说去,水柔忙制止他:“都端这些日子了,真难为她了,就去堂屋里大家一起吧。”

袁熙见她坚持,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堂屋,坐下后水柔笑着和公婆璎珞道谢,连说这些日子太麻烦了,苗春花说了句养好就行,璎珞低头没有说话,不想袁守用说:“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婆婆伺候媳妇月子不是应该的吗?虽说是小月子,也亏了气血伤了身子,璎珞这些日子倒勤快懂事,我心下甚为安慰。”

父亲这些日子一直板着脸,璎珞听见夸她又高兴起来,点着头说:“嫂子好了就行,嫂子够了百日教我梳头绣花吗?”

水柔忙应下来,璎珞就喜孜孜站起身为大家盛饭,苗春花因老头子的言语和女儿的行为,心里的不舒坦又深了一分,看儿子将筷子递到水柔手中,就觉得分外碍眼。

水柔出了百日,厨房里就不见了苗春花的身影,家里也不怎么呆着,日日在邻里间闲逛,与三姑六婆蜚短流长闲聊,长了不少辖制儿媳的见识,回到家中倒是不好使出来,一是水柔实在无可挑剔,二是还记着被袁熙踢翻的一笸箩瓜子,三是让着袁守用一辈子,在家里凶悍不起来。

璎珞倒是常去厨房帮忙择菜淘米,她从心里爱听水柔说话,水柔见识广知道的多,逮她空闲了,就跟她学绣花,梳个漂亮发髻什么的。

整个夏日一家人相安无事,水柔已从婆母的态度里看出平静下暗藏的汹涌,她依然故我,用心安排一日三餐,饭桌上轻软说笑着,对公婆恭敬有礼,关爱着璎珞,做了新鲜的吃食就分给街坊一些,街坊的小媳妇大姑娘慢慢都知道她手巧,常来请她指点着做点女红什么的,苗春花耳朵里总有夸赞儿媳的声音,都说她好福气,说水柔进门后她就胖了,气色也红润些,她心里憋着的气就盛了三分。

水柔每日下午看太阳快落山了,就和袁熙出去走走,在山间河边移摘些野花回来,袁家院子外辟了一处花圃,水柔将带回来的野花种下去,来人远远就觉花香扑鼻,走近处满眼姹紫嫣红,黄昏时在袁家院门外乘凉的人越来越多,袁熙更把水柔爱重在心坎里。

眼看到了七月末,一日袁熙早起去父母屋中说几句话,就带着水柔出门往她娘家方向而去,水柔先是愣怔着,然后就笑:“去我家还神神秘秘的。”

袁熙也笑:“知道你喜爱夏日,眼看夏末了,扔了书本和你游玩一日,还到回门那日的山上可好?”

水柔心里雀跃着,昔年间夏日的时光都是在山上山下度过的,山下的溪水里淌水捉鱼,山上的树上摘果子,山间的野花移摘些回去,山顶的大石上躺着吹吹凉风......袁熙笑着听她娓娓道来,嫁为人妇还真是让这个精灵失了自由,日日忙着柴米油盐。心里想着就更攥紧了她的手......

这次袁熙从山脚下就背着水柔,一直到了山顶把她放在大石上笑看着:“柔儿那两把石锁真是有用,你看为夫的身子如何了?”

水柔笑着为他拭汗:“瞧这满头大汗的......”

袁熙就一头扎在她怀里:“那柔儿慰劳慰劳我,上次初春时节,怕山风吹着,如今盛夏可不怕了吧?”

水柔才明白他说的慰劳是何意,捶打着他笑出声来,不经意间被他腾空抱起跨坐在腰间,满足得轻叹着闭上眼睛唤着柔儿,唇舌袭向胸间不住厮磨,一手托着后腰,一手已不安分得伸向裙下......

水柔初始还羞涩忸怩着,空山寂寂山风温润,头顶白云悠然飘过,她慢慢放松下来闭上双眼沉浸在袁熙带给她的欢愉快乐中,袁熙听着怀中人儿越来越放肆大胆的呻吟喘息,受到鼓舞牵引,澎湃的激情汹涌奔腾,淹没了两个交缠的身影......

两人平静下来时,水柔趴伏在袁熙身上微微有些羞赧,袁熙轻抚她的长发:“柔儿,下个月我离开家,你要乖乖的在家等我的好消息,母亲最近有些奇怪,你避开她就好。”

水柔睁大眼睛看着他奇怪道:“子昭要去哪里?”

袁熙也诧异:“下个月要到国都贡院乡试,柔儿不知道吗?”

水柔茫然摇头:“子昭只说明年参加科举,从未说过要乡试啊?”

袁熙捏捏她鼻子笑说:“一直以为我的柔儿无所不晓,只有乡试中举才有资格去入春闱啊。”

水柔噢了一声,父亲一生淡泊名利,水柔知晓琴棋书画知晓衣食住行,就是不知官场之事,她只知道寒门子弟欲入官场只有通过科举,尚不知科举只有乡试中了举人才可参加,她笑问:“子昭从不提乡试之事,是不是胸有成竹?”

袁熙抿着嘴但笑不语,水柔取笑他:“怎么?害羞了?”

袁熙伸个懒腰:“解元不敢说,怎么也得中个经元吧?柔儿没听见街坊们说吗?柔儿就是那云中仙子,竟嫁给袁熙,那不是说我袁子昭配不上水柔吗?吃了狗屎运捡回个大便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怎么也得高中给他们看看。”

水柔抑制不住得笑,街坊们随口说的话他竟都放在心上了,看着整日带着笑的一个斯文人,竟这般要强,袁熙又在她耳边说:“那些都是说说而已,最重要的是,我要让柔儿过上好日子,喜山乐水琴棋书画,我不想让你日日操持家务,为一日三餐忙碌。”

水柔娇嗔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在家静侯夫君佳音。”

夜里回去后苗春花自然不高兴,璎珞不会做饭,水柔不在家她一日没有出门,憋闷得慌,看着儿子儿媳说笑着进门,拿起眼前的筷子就想重重拍在桌子上,看见儿子眼风扫过来,高高举起又小心放了下去。

入了八月,袁熙离家前仔细嘱咐水柔,母亲最近总气呼呼的,让她千万小心不要起了冲突,又去母亲房中哄她半天,看她乐得喜笑颜开才放心离去。

袁熙离家后,苗春花开始有意无意在饭桌上挑剔,说咸了或者淡了,璎珞笑说明明刚刚好,是母亲最近口味变了,袁守用笑说:“看来你是老喽,连个咸淡都分不清楚,年轻时就不太明白,越老越糊涂。”

苗春花借机大声嚷嚷道:“怎么老了?怎么老了?你就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年轻时怎么不明白了?你明白,你明白把好好一份家业败了个精光。”

袁守用听见她说自己败了家业也来气了:“明明是你不会操持,每年不到立春白面小米就吃完了,全家玉米面高粱米吃到秋收,硬的难以下咽,你看看水柔过门后,这每顿饭菜都是享受,吃完这顿就盼着下顿,原来呢,想到吃饭就发愁,要不是饿得受不了,谁吃啊......”

苗春花听见她夸水柔更不爱听,筷子啪一声放在桌上开始数落,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脸冲着袁守用,眼睛瞄着水柔,手指还有意无意指着水柔,说到激动处粗鄙的话也出来了,再没有丝毫掩饰,袁守用气得指着她:“又撒泼了,儿子成亲后,你消停了几个月,这就又来了,泼妇在堂家无宁日......”

璎珞劝完这个劝那个,水柔象没事人一样只低头吃饭,吃完了收拾着碗筷声音不高不低喊了声父亲母亲,袁守用和苗春花就停下来,水柔接着说:“饭菜咸淡日后会注意的,一桩小事就别再吵了吧?”

老头老太太看着水柔的背影闭嘴发呆,袁守用想的是还没吃饱,这饭菜就端走了,苗春花想的是她竟跟没事人一样,还真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吵架骂人我也是不落人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秀才参加乡试,第一名称解元,第二至五名为经元,其余考中的称举人。

匆忙更了一章,不妥之处回头再改吧:)

更得太匆忙,情节跳脱了,袁熙还不该回来呢,抱歉,改过了:)

12

12、无中生有...

再以后苗春花在饭桌上挑剔,袁守用自顾吃饭恍若没有听见,璎珞笑着说她看父亲不顺眼,等吃完饭再说,不要影响大家吃饭的兴致,苗春花就盯着水柔,水柔总是笑笑说:“母亲,我记下了,下次注意。”

苗春花一拳打在棉花上,就气呼呼去扒饭,袁守用就说话了:“你不是说咸吗?怎么还吃得那么香?”

苗春花吃也不是不吃又饿,就更气愤难消,日日盼着水柔出错,好数落她一番出气。这日出门和街坊絮叨完回来一进门,看见林乐笙在,水柔坐着择菜,他蹲在边上与水柔说笑,璎珞在屋里竹帘后偷偷往外张望。

其实林乐笙是路过,想着袁熙不在家,过来看看家里需不需要照应,他早把袁熙当做兄弟一般,也经常与那六个相互走动,和水柔聊了几句,就说到如今朝廷正在征召青壮年入伍,想着参军建功立业。

水柔笑说:“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吗?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林乐笙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杀到矜鹏胡地,把胡人踏在马蹄之下。”

水柔的目光冷冷看向他,林乐笙心下一惊,水柔说:“你可知胡人也和汉人一样有血有肉,有爹娘妻儿,为何把他们的性命视如草芥?我有幸见过月郡主,她曾在矜鹏呆过两年,草原大漠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琵琶羌笛,自有一番迷人风光,为何非要血染了那里?”

林了笙心中一震,这些话之前从未听过,只知道男儿金戈铁马喋血沙场何等豪气,水柔又说:“成就功勋自然是好,可你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呢?你可想过家里的爹娘会多伤心难过?如果家园受到侵犯,男儿自然要奋起抗争,可为何要把打仗流血作为梦想?”

林乐笙对水柔生了敬重之心,就蹲□与她多说了几句,璎珞在竹帘后看见他与水柔欢声笑语,想起那日母亲说的话来,心里那颗猜疑的种子一下子萌发出来,她本想冲出来质问,又怕在乐笙面前失了脸面。

这时苗春花进来,璎珞扑在母亲怀中委屈得流下眼泪,苗春花恨声说:“熙儿这离家才几天,就在院子里与年轻男子说笑,真是不像话。”

璎珞心里的小苗就长大了些,怎么看都觉得嫂子在有意勾引乐笙,苗春花牵起璎珞的手回到堂屋,袁守用坐着在翻皇历,苗春花高声喊道:“水柔,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乐笙本就心思粗犷,听见有事就远远作个揖告辞走了,水柔听着苗春花口气不善,疑惑着过来,苗春花劈头盖脸说道:“熙儿不在家,你和一个年轻男子在院里说笑,成何体统?”

水柔轻笑道:“乐笙与袁熙兄弟一般,又叫我一声嫂子,袁熙不在家他顺道过来看看我们,在院子里说几句话,母亲认为不妥吗?”

苗春花一愣又不想示弱:“怪不得乐笙回了与璎珞的亲事,我就知道他八成是被你迷住了。”

水柔敛了笑容正色道:“乐笙尚未婚配,母亲不可乱说。”

璎珞只静静听着不说话,苗春花说:“瞧瞧,你不先撇清自己,倒先顾着乐笙,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事,说出来谁信?”

璎珞心里的小苗就开始疯长,水柔轻轻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母亲没事的话,我还要去做饭。”

苗春花求救得看向袁守用,这什么清啊浊啊的她听不懂,袁守用正专心看着皇历,嘴里还念叨着今日不宜动土,明日不宜沐浴,后日不宜迁移什么的,根本没听清楚苗春花在嚷嚷些什么,苗春花气上加气,水柔却已迈步往厨房走去,她大喝一声:“水柔你站住......你......你欺人太甚。”

水柔回过头来静静看着苗春花,苗春花正要说话,璎珞心里已长出参天大树,她冲到水柔面前说了声你等着,然后回屋去了,过一会儿屋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家人过去看时,璎珞站在桌子上,脖子已经套在房梁下的绳圈中,苗春花忙喊下来,璎珞居高临下看着她指着水柔:“我不下去,我死给你们看,我要让哥哥回来看看,嫂子竟如此无耻,和小姑抢男人。”

苗春花颤着手指着水柔:“快,你快答应她再不和乐笙纠缠,快呀......”

水柔不说话,苗春花厉声说:“你再不把璎珞哄下来,她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你没完。”

水柔看着袁守用:“父亲说句话,儿媳可有半分不是?”

袁守用知道苗春花无理取闹,璎珞一向任性刁蛮,收敛了几个月的性子如今变本加厉显了出来,无奈得说:“先把她哄下来再说吧。”

水柔心里冷了几分,这还是首次全家人一致冲着她,以前总是有人站在她一边的,这次却没有,她抬头看着璎珞淡淡说道:“璎珞还是先下来吧,乐笙要看见闹成这样子,更不会愿意娶你,想让他对你中意,就要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女子才是。”

水柔说完头也不回自去厨房做饭,璎珞软了声气从桌上下来,吃饭时又钻在房中,苗春花看水柔依然如故做了精致的饭菜,心下一喜,她可是怕了吗?如果不怕,她早回房中生闷气了,怎么还会在厨房忙到现在?

吃过饭后苗春花就让水柔给璎珞送些去,水柔收拾着碗筷说:“我已经留一份出来在厨房,璎珞如果饿了,去热了吃就可以。”

苗春花的窃喜又变成生气,当下责难到:“水柔这是在顶撞我吗?”

水柔说了声不是,端着碗碟走了,苗春花无计可施,少不得又去街坊邻里讨教高招,回来就到厨房中看着忙碌的水柔说:“近日总是心烦,要不水柔自去娘家住几日。”

水柔抬头,眸子清冷冷看着她,苗春花心中就一慌,水柔声音清冽说道:“母亲这是在逼我离家吗?袁熙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如果他让我走,我自然会走。”

苗春花嘟囔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街坊有人支招说让水柔回娘家住一阵子,时下不是年节,她若回去就是她的错,你儿子回来,你就有的说。苗春花以为水柔定会走的,说到底她过门也就几个月,年轻女子脸皮子薄,婆母说出口了,她若不走,岂不是赖着了吗?没想到水柔会如此,苗春花又没了主意就拔脚往外走去。

从那以后,街坊们总能听见袁家院子里苗春花高一声低一声的喝骂,一会儿骂袁守用一会儿骂璎珞,骂完了看水柔不理她还要追着问:“水柔,你看我说得对吗?”

水柔总是淡淡说:“您觉得对就行。”

水柔由着她闹去,每日照常操持家务忙碌一日三餐,到时将饭菜端到饭桌上,苗春花开了头,就时不时找茬生事,有时和璎珞一唱一和冷嘲热讽,水柔只做没听见,袁守用见水柔不气不恼,也就息事宁人,水柔初嫁过来时的一副热辣心肠却越来越凉,一直牢记着母亲的话:对公婆象亲生父母那般孝顺着,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自然也会对自己好,一家人过日子多讲情少说理。

可是,没想到她们会无中生有,自己真的当他们亲生父母一般,他们却不把自己当家人看待......她总怕自己闲下来会想这些,白日里找事情来做忙得团团转,可夜里躺在床上又辗转难眠,自己想要全家和乐过日子,她们却总要生事,奈何?

午夜梦回总是伸手去触摸那个熟悉的温热的身体,床边却空空如也,心下失落凄凉,他走后这些日子竟没有熄灯睡过,就怕夜里醒来难以面对那份漆黑和冷清,灯亮着心里能暖一些。

桂花香气正浓时,袁家等来了好消息,袁熙中了二名经元,街坊亲朋络绎不绝过来庆祝,甚少谋面的几位乡绅送来贺仪银,尊称袁守用为老太爷,苗春花为老夫人,袁熙为老爷,水柔为夫人,袁守用和苗春花笑得合不拢嘴,水柔忙做了桂花糕给各家送去以表谢意。

袁熙在京中忙完回来,一进镇子就被簇拥着回家,到家后团团转着应酬,好不容易客人走了,又接受了父亲一番训导,什么忠君爱国啊爱民如子啊为官清廉啊,水柔在旁边听着想笑,这离做官还远着呢,袁守用训导完,苗春花又时哭时笑一把鼻涕一把泪,诉不尽多年劳苦辛酸,袁熙都一一应着耐心听着,还是璎珞过来把苗春花拉开,这才算完。

两夫妻回到屋里,袁熙抱住水柔:“怎么?柔儿不夸夸我?”

水柔挣开他绷着脸拜下去:“妾身拜见袁老爷。”

袁熙笑着抱起她:“鬼灵精,又笑话我,怕我被人捧得忘乎所以是不是?”

水柔扑哧笑了:“你倒是明白,就怕你得意忘形,这还得准备明春科考呢。”

袁熙就连亲他几下:“柔儿真是贤妻,失意时鼓气,得意时泼凉水。”

水柔脸埋在他怀中压下心里的委屈娇声说:“贤不贤的不知道,人家只知道想你了,以后一日也不想与你分开。”

袁熙没想到水柔会如此想念自己,更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大胆说了出来,双眸中点亮两簇火苗,凝视着水柔越烧越旺,好似要把她吞噬在自己的骨肉里......

两情正浓时,水柔的眼泪涌了出来,袁熙惊觉她的身子微微僵硬,皱眉搬过脸看时,两手都是泪水,慌忙连声问她怎么了,水柔流着泪笑道:“我是为你高兴。”

袁熙抱她在怀中:“柔儿瘦了些,脸色也苍白,是不是累着了?还是那句话,万事有我。”

水柔心思百回千转,一个乡试都要离家这么些日子,会试定会更久,婆母越来越容不下自己,这几日全家都高兴着,过了这阵子还要生事的,这叫我如何说?说了他会信吗?会不会疑我多事?就算不疑,他也不会去斥责自己的母亲,水柔心下叹着气,有你就够了,忍不了时我自会设法,想着往袁熙怀里更紧依偎:“我是累了,睡吧。”

袁熙看着她睡梦中紧蹙的眉头,总觉得柔儿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次日一早看饭桌上的情形,母亲看着柔儿的神情怪怪的,早饭后就说去街坊邻里处看看,水柔当日送过六只小鸡仔的李大娘一直喜欢水柔,悄悄将袁熙拉进屋里说了水柔受的委屈。

袁熙回去后没说什么,只是日日不让水柔离开自己视线,择菜时就在旁边捧本书看,做饭时搬把椅子坐在厨房窗下,夜里水柔总会有几次伸出手来喊着子昭,袁熙握住她手答应着,她才又安心睡去,有一次她从梦中睁开眼睛惊慌说道:“怎么这么黑?子昭不在家,我都不敢熄灯的。”

袁熙点亮灯烛,看着她眼眸中的张皇无措,把她抱在怀中哄着,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一次吃饭时璎珞挑起话头,说邻居的年轻人都喜欢嫂子,苗春花应和着,袁熙的目光凌厉扫过来:“你能有你嫂子半分就好,你的亲事已托了张媒婆,明春科考离家前一定要订下来。”

璎珞刚要说什么,袁熙说:“若要乐笙喜欢你,就不要胡乱说话,有些话母亲说得你却不该说。”

璎珞低下头不再说话,自那日寻死觅活闹了一次,看见乐笙来就觉脸上发烧,只盼他不会知道此事。

苗春花忙躲开儿子的目光低头吃饭,儿子话里有话,管他呢,他并没有为水柔撑腰,真是个孝顺孩子,又想到人们都尊她一声老夫人,心里多了几分得意,斜眼瞄着水柔,她可真是有福,嫁了儿子这样的人中之龙,明年就要做官太太了,自己含辛茹苦养育儿子多年,竟让她白捡了便宜去。

13

13、为何心动...

袁家小院里恢复平静,袁熙中了经元,全家都高兴着,袁守用更觉有了身份,他本就是镇上为数不多的秀才之一,如今儿子更出息一筹,乡试第二,科举定能高中,几个乡绅见面打着哈哈叫声老太爷,听着分外顺耳,走路背着手昂首挺胸,山羊胡子都有些翘着。

苗春花本就把儿子当做家里的顶梁柱,如今更是看儿子眼色行事,对水柔的不满也不敢发泄出来,偶尔兴起寻衅之意,看儿子总在她身边,只能按捺下去,想着明春儿子去国都会试再说,总得让水柔服了软,心里眼里都敬畏公婆让着小姑,知道自己是高攀了袁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