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春花没想到三个媒婆在家呆了一上午,本想回头探探她们口风,看水柔说些什么,是喜是怒,这么一来袁守用知道了,又得发作她,心里琢磨着呆愣愣不知说些什么,袁守用已经气呼呼大踏步往东厢房走去,头也不回厉声说:“你也过来。”

走到门口又和气对水柔说:“水柔啊,你也过来一下。”

小蝶倒是机灵,一转身走了,说是到厨房帮忙去。袁守用坐下指指苗春花对三个媒婆说:“我们府上的大小事情都由儿媳说了算,我们两个老的只管呆着吃饭,诸事不管,尤其是这个老太婆,以后说什么都不用理她,她隔三差五脑子不清不楚。你们尽管去告诉豫章城所有媒婆,日后谁敢再上门,谁敢再说给我儿子纳妾,我就大板子打了出去,你们不要为了几两银子,就谁家的门都敢进。”

三个媒婆唯唯诺诺忙往外走,苗春花不干了,抖着手指着袁守用说:“你这个死老头子,说我脑子不清不楚,我不也是为了袁家有后吗?你们袁家可是三代单传。”

袁守用手掌重重击在桌子上:“那是子昭和水柔夫妻间的事,你最好安分些,不要兴风作浪,否则我......”

苗春花梗着脖子说:“你要把我怎么样?还休了我不成?”

袁守用叫住三个要走的媒婆说:“都给我回来,我得贤妻如此,真是三生有幸,你们来的正好,我如今贵为县太爷的父亲,房里只有一位老太婆,不够气派,你们为老夫寻三位年轻貌美的侍妾来,过几日下了官文,老夫也三妻四妾享受一下,再为子昭添几个弟妹,为袁府添几名男丁。”

三个媒婆也不敢说话,水柔看着公公,差点笑出声来,忍着笑对三个媒婆说:“快走吧,今日的事......”

三个媒婆齐声说:“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水柔说:“老太爷吩咐你们的话......”

三个人连忙说:“这就去对全城的媒婆说去。”

水柔看她们走了,回到西厢,苗春花正坐在地上哭天抹泪,袁守用也不理她,水柔扶苗春花起来,淡淡说:“儿媳今日有些累,也有些烦乱,先去县衙歇息会儿,夜里再回来。”

说完转身走了,苗春花怯怯看一眼袁守用,含着泪追出去,水柔也不管她,自顾走得飞快,苗春花忙大声喊来小蝶:“快去,去跟着夫人,小心伺候。”

小蝶答应着追出门去,袁守用拂袖自顾回了正房,苗春花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在东厢房独自坐着流泪,直到郭氏过来说:“老夫人回去用饭吧,老太爷等着呢。”

这才颤巍巍回到正房,饭也没吃几口,袁守用看看她一声长叹:“我要纳妾,你是怎样的心情?”

苗春花流泪到:“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如此薄情,这么大岁数了,竟然......”

袁守用哼了一声道:“这么大岁数了,你都无法接受,子昭和水柔夫妻情深,再让子昭纳个妾室,你有没有想过水柔的心情,再想想璎珞,如果乐笙纳妾,她又是怎么的心情,水柔自过门后对你怎样,对这个家怎样,你怎么就不明白,总要生事呢?万一水柔又走了,你看看子昭还认不认你这个母亲。”

苗春花哭道:“他敢......”

袁守用道:“自小读圣贤书,他自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那就是表面上的了,心里还能尊敬你孝敬你吗?他们成亲不过两年多,前年也怀过,你怎么就急成这样?你再惹事,我们就回定远去,你日日田里劳作回家做饭,忙了就能消停些。”

苗春花抹抹眼泪可怜巴巴说:“老头子,我知道错了,水柔生气了可怎么办?老头子你真要纳妾吗?”

袁守用笑笑:“那我们说好,日后家里大小事由水柔做主,你就养鸡种菜,闲了去邻里几个老夫人家里说说话,可好?”

苗春花忙都答应着:“可是水柔万一不回来了怎么办?”

袁守用叹口气:“只能子昭去哄她了,就算你过去,估计这会儿看着你也碍眼。”

苗春花想起在定远那会儿,袁熙的表姨带女儿婉茹上门,死活要给袁熙做妾,她没答应,水柔抱着她在她脸上亲她,那会儿就跟亲女儿一般,想想水柔日后万一总对她冷冰冰的,璎珞又隔着千里,儿子忙得也不怎么能见着,又流着泪说:“老头子,我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了,你真要纳妾吗?”

袁守用看看她说:“我一个老头子,纳什么妾,你这一个都不让我省心,这妾室一辈子都是半主半奴,我们对下人都客气可亲,怎么能让家里有了一辈子矮人三分的小妾,自己生了儿女都不能叫娘亲,只能叫姨娘,这不是造孽吗?”

苗春花懵懂问道:“这小妾原来有这么多讲究,我不知道。”

袁守用叹口气:“老太婆你记住,纳了妾室定家无宁日,若不是水柔一心为着子昭为着家里,你连一个儿媳都收服不了,何况再来一个。”

老两口说着话,饭后也没有歇息,这时小蝶回来说道:“夫人在后衙用饭后,云府派马车来接,夫人说是要去云府小住几日,这几日就不回来了。”

苗春花也不敢看袁守用,打发了小蝶出去,袁守用点点头:“也好,省得看见你心烦。”

苗春花更不敢说话,过一会儿又说:“老头子,夜里子昭回来可怎么说?”

袁守用来到床上躺下说:“你自己说去。”

说完睡去了,苗春花那里睡得着,就去小蝶房中与她念叨,小蝶笑笑说:“老夫人,怎么跟老爷说,就交给我吧,老夫人今夜早早歇下,别让老爷进屋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七八天没出家门了,明日出去见见新鲜空气,就不更了哈:)

.......

水柔这次没跑啊,且听下文分解:)

74

74、摸到床边...

傅山到了豫章,就奇怪袁熙对他不冷不热的,装作不认识,下午程同周回了江州,督军府家仆过来说是两个姬妾互相打骂,非让他回去,要不就上吊,他急急忙忙回去了,袁熙才笑嘻嘻跟傅山说:“傅兄见谅,这招是跟邹兄学来的,万不能让程同周看出我们关系亲密,又得上奏章告黑状。”

傅山板着脸说:“我哪有你们两个演戏的本领,让我演戏不是为难我吗?”

袁熙笑说:“想来傅山兄上任也一年有余,要没些本事,夹在凤阳王和圣上之间,到今日还能安全无虞吗?”

傅山嘿嘿一笑:“我这是大智若愚。”

袁熙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一直以为傅山为人刻板,原来是装傻充愣,就埋怨傅山迟迟不来,害得他日日忙得脚不沾地,傅山就笑:“谁让你那么忙碌的,我们三个里就你实心眼儿,你想想,那程同周诸事不懂,朝廷只让你督造,又没让你监管,你派个懂些建造又机灵的人去盯着,你每日来看上一看,然后在县衙一坐,程同周有了难事,自会跑去找你,该忙的是他才是。”

袁熙愣愣道:“要说油滑的还是你们这些官宦士绅子弟,我这个乡下种田的,可不就事事亲历亲为,都快把自己累死了,县衙里的姚县丞倒好,还有功夫寻花问柳,这不刚刚纳了妾室。”

傅山说:“那就让他在江边盯着,出了纰漏拿他是问。看来兵部知道程同周是个饭桶,给他找你这么个替罪羊。有了功劳是他的,有了罪责你来担着。”

袁熙一叹:“傅山兄何苦淌这趟浑水?”

傅山一瞪他:“谁给你出的主意找我过来?是邹邦彦吧?凤阳王逼着我动身,我敢不来吗?”

看袁熙呆愣愣的,他就说:“你不知道吧?老凤阳王薨了,小王爷凤林岐刚刚袭了爵位,其实我不是怕事不来,是因为这阵子忙着老王发丧新王封爵,刚忙完新王就催我动身,你跟他有何渊源?他处处护着你。”

袁熙呵呵一乐:“他护着我了吗?我怎么没觉得?

傅山笑道:“袁兄小看了邹兄的本领,他从豫章返回国都时,在淮扬盘桓几日,在舍下小住,就推敲琢磨袁兄和凤阳王的渊源,后来他断定是缘起嫂夫人身上。嫂夫人姓水,老王爷当年有一位才色双绝的表妹梅落雪,嫁给大才子水意谦,对也不对?”

袁熙气哼哼说:“是你们两个一起推敲的吧?既有如此本领,怎么不去刑部做提刑官,有了你们多少悬案都得告破。”

傅山呵呵笑道:“那袁兄就是承认了,有这等皇亲国戚,你不攀附着,倒恨不能推个干净。小弟就佩服袁兄这等骨气。”

袁熙瞅瞅他:“管你的话是真是假,反正你来了,日后我就是甩手掌柜,好好陪陪我家娘子。”

傅山就看着他摇头:“你家娘子有人陪了,我家娘子却在淮扬日日盼我回去,算了,这个忙我帮定了,入冬前定把水军大营建好,建好我就走,如果程督军英勇无匹,非要带兵去攻打慕容山庄,你就装聋作哑由着他去送死。”

袁熙说那是自然,二人说笑至深夜方散,袁熙回到家中时,看见屋中没有亮灯,心里有些奇怪,以前无论多晚,水柔就算困倦睡了,也要给他留着灯的,角门那儿转出一人来,举着纱灯甜甜叫了声老爷。

袁熙一惊问道:“谁呀?”

小蝶把灯笼举起来照着自己的脸笑道:“是奴婢呀,老爷,小蝶。”

袁熙哦了一声抬脚往房中走,小蝶追在身后给他照着亮,嘴里说着:“老太爷和老夫人歇下了,夫人今下午被云府马车接走了,说是要去住几日,让我跟老爷说一声。”

袁熙心想可能素歆想要水柔陪她几日,点点头说:“知道了。”

看小蝶跟在他身后,他淡淡说:“小蝶回去歇息吧。”

小蝶笑道:“我给老爷照点亮。”

袁熙说:“有星光呢,你回去吧。”

小蝶偏跟他进了屋笑说:“我来给老爷掌灯伺候老爷洗漱吧。”

袁熙摆摆手:“我不习惯有人伺候,你回去吧,你应该知道,夫人和我都不喜欢有人进我们的屋子动我们的东西。”

小蝶只得走了,袁熙身边没有水柔,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念那个绵软馨香的身子,只得将水柔的枕头抱在怀中,勉强才睡着,夜里伸出胳膊总抱个空,一夜睡得都不踏实。

天不亮起来,要去驿站与傅山一起用饭,打开门一看又是一惊,小蝶笑着侯在门外,看他出来笑说:“老爷,早饭准备好了,老爷用饭吧。”

袁熙走着说:“今日不在家中用饭,这些郭大嫂都想着呢,你只管伺候好老太太就是。”

小蝶咬着嘴唇看着袁熙的背影,五更天起床,精心梳洗装扮了,搽了前几日在璎珞住过的房里找来的胭脂水粉,趁着早起院子里没人,穿了老太太给的绸衣,袁熙都没正眼瞧她,说话也很冷淡,好象在说她多管闲事。

夜里袁熙回来比昨日早些,小蝶又举着灯笼在门口等着,袁熙刚要说话,小蝶笑着说:“老太爷老太太乏了,今日早早歇下了,忘了跟老爷说,是夫人走时嘱咐过的,让小蝶照顾好老爷饮食起居。”

袁熙这才瞅她一眼笑笑说:“难怪呢,她总是不放心我,小蝶明日跟老太爷老太太说,过两日我就不用再这么早出晚归的,改为晚出早归。夫人有没有说要住几日?”

小蝶的心突突直跳,晚出早归,老爷要是闲了,能不去云府接夫人回来吗?那样岂不是露馅儿了?小蝶跟在袁熙身后,半天没说话,看他上了台阶要进屋,才笑着说:“夫人没说几日,只说是不定那天就回来了,让老爷夜里留着门呢。”

袁熙又笑:“她可真是,就这么几步路,还想着夜里回来,明日下午我骑马接她去。”

小蝶的心跳得更厉害,强笑着说:“老爷吩咐的话,小蝶会跟老太爷老太太说,老爷歇着吧。”

袁熙点点头开门回屋,要插上门闩时想起小蝶的话,一笑心说,就她那性子,也许想我了,今夜真回来也不一定,云府自会安排人手护卫,这门闩就不插了,给她留着门,窗幔也不拉上。

躺下自然又睡不着,头枕着手想着水柔的身姿容颜一颦一笑,想着她说过的话,那曾想王媒婆家那一见,她就永远刻在心上了,高兴了想与她一起,不悦了怕惹她不快,累了想起她就解乏,烦了想起她就去忧......想着笑着,她这两日想我了没有?不会只顾与素歆玩乐把我抛在脑后吧?不行,明日下午早早去接她回来,也顾不得云府众人笑话,打定主意抱了她枕头,嗅着她独有的馨香,才迷糊睡去。

睡梦中水柔回来了,蹲在床边小心翼翼抚摸他的眉眼,袁熙鼻翼传来一阵浓浓的脂粉香,被呛得大大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一个激灵坐起身,床前有个人扑上来死死抱住他,袁熙一把推开跳下床,窗前的帷幔低垂,屋里黑漆一片,袁熙一把扯开窗幔,借着隐约的星光看向床边,那个人身子抖颤着捂着脸,他也看不清是谁,一把上去掐住脖子拖到门口,打开屋门松开手大叫来人,过一会儿前院住着的几个男女下人都披衣打着灯笼跑了进来,嘴里都嚷嚷着:“老爷出什么事了?可是有贼了吗?”

袁熙缓和一下胸中的怒气,指着跌坐在门口的女子沉声说道:“这个女子半夜闯进本官房中,各位做个见证,头发未乱衣服齐整,本官可没有动她分毫。”

郭大嫂把手中灯笼举到那女子脸上,惊叫一声说:“呀,竟然是小蝶。”

袁熙盛怒中根本没看来人是谁,这时定睛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冷哼了一声,一直没说话的小蝶突然跪下说道:“是老夫人让奴婢去服侍老爷的,求老爷明察。”

袁熙愣了愣,袁守用和苗春花听见动静正巧出来,苗春花听见小蝶的话抖着手说:“你这个丫头,天地良心,我哪里说过让你去熙儿房里了?”

袁守用没有说话,小蝶磕着头说:“老夫人嫌夫人迟迟没有孩子,把姑小姐的旧衣和脂粉给了我,让奴婢打扮了,趁着夫人不在,夜里去老爷房中服侍老爷,说是回头生米煮成熟饭,再将奴婢纳做妾室。”

袁熙看着母亲问道:“母亲说一句话,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苗春花连连摇头:“我没有,熙儿,天地良心,我没有说过。”

袁熙看着小蝶冷笑道:“好啊,我这个县太爷如今断案断到自己家中来了,我母亲的性子,做了错事只会害怕认错,不会推脱否认,我们就连夜升堂问案。”

小蝶磕着头说:“你们一家子,我一个做奴婢的,自然任人宰割。”

袁守用斥道:“好个刁奴,既为奴仆,性命都在我府手上,来人乱棍打死就是。”

小蝶吓得缩了缩,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说道:“跟贵府下了官文的是我嫂子,我只是临时顶替,你们休想要我性命。”

袁熙看看她温和说道:“那小蝶想要怎么样?”

小蝶看着他:“下了官文,纳我为妾。”

袁熙一笑吩咐郭大嫂说:“暂时将她关在房中,派两个人看着,明日再说,都睡去吧。”

郭大嫂忐忑说道:“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袁熙笑笑:“小蝶姑娘想要的还没到手,怎么会轻易弃了性命。”

袁守用看着苗春花一叹:“都是你惹出的好事。”

苗春花也不敢看儿子,低声说:“昨日来三个媒婆给熙儿纳妾,我就知道错了,那还再敢惹事,我真的没有让小蝶这么做,老头子,熙儿,你们要相信我。”

袁熙一听三个媒婆纳妾,拧眉追问道:“什么来三个媒婆?什么纳妾?”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回来得早,又码一章:)

75

75、挨了板子...

袁熙听父亲说母亲嫌水柔迟迟不孕,找来三个媒婆要为他纳妾,看看桌上供着香火的送子观音,想起水柔那日双手从西林寺捧回来,累得手腕都疼,只要在家就一日三次上香,方明白这是母亲的主意,怪不得她这些日子倦怠嗜睡容易激动,原来都是母亲在逼她,心下一阵疼惜,突然双膝跪地,朝父母亲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亲母亲原谅儿子不孝,就算柔儿这辈子不能生儿育女,儿子也只要她一个,绝不会为了延续香火就纳妾进门,害柔儿伤心难过。”

苗春花听了他的话呆愣愣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袁熙又说:“如果她这次负气走了,儿子定要去找她回来,如果她不回来......”

苗春花的眼泪涌出来,颤声说:“不回来你要怎样?也跟着她不回来吗?为了她连爹娘都不要了?”

袁熙朗声说道:“儿子自然会回到父母膝下侍奉尽孝,不过今生再不娶妻孤独终老。”

苗春花哭着求助看向袁守用,袁守用温和说道:“子昭先起来,我看前日水柔没怎么生气,她只是说乏了,想去后衙歇息会儿,说夜里就回来,她和老韩媳妇感情好,是不是去和她说说话也不一定,如今看来这个小蝶的话很难相信,水柔那日上午刚从云府回来,怎么下午就又去了?”

袁熙起身就往外走,说是要去云府看看,袁守用忙叫住他:“你看看外面天还没亮,怎么好去打扰人家,明日一早再去不迟。”

袁熙头也不回说道:“在家里也是心焦,我去后衙问问韩大娘去。”

到了后衙门环叩得又急又响,老韩一家三口从睡梦中惊醒,听见是袁熙在喊若望,忙开门迎他进来,袁熙叫韩大娘进屋,仔细问她水柔那日午时过来有没有生气,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曾用过午饭......

韩大嫂看他面沉似水,仔仔细细回答他的问话,那日过来就嚷嚷着饿,韩大娘午饭正好做的是她爱吃的野菜鸡蛋馅的饺子,谁知她吃了两口就索然放下筷子,说是想吃葱花香油汤面,韩大娘忙去煮了面,她笑嘻嘻吃了两碗......

袁熙知道水柔一向饭量较小,不置信问道:“吃了几碗?”

韩大娘说:“两碗啊,本来还想吃的,我给劝住了,我说夫人过会儿要歇息,吃得太饱可不好,夫人才作罢。”

水柔用过饭弹了会儿琴,就躺下歇息,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韩大娘开了门是小蝶,说是老夫人不放心夫人,让她过来看看,韩大嫂笑道:“都来好一会儿了。”

小蝶噘了噘嘴:“本来想跟来的,可想想后衙也没有准备我的午饭,就在府里吃了过来的,夫人没事吧?”

韩大娘不太喜欢这个小蝶,袁家人都对这些下人客气可亲,小蝶跟她说话却盛气凌人带着几分主子的语气,淡淡让她进了门,指指原来郭大嫂住过的屋子说:“夫人刚歇下了,你别去打扰,就去那屋歇息会儿吧。”

小蝶就笑着问:“韩大叔不是管家吗?韩大娘一家怎么不去府里住?怎么住在后衙?”

韩大娘假装没有听见自回屋去了,小蝶在后衙转了一圈,又去家门角门那儿朝着前衙张望一会儿,才喜孜孜进那屋去了。

水柔起来后想去江边坐坐,韩大娘说陪着她去,小蝶跑出来热心说要陪着,韩大娘说不用她陪,她就说是老夫人让她来的,水柔笑笑对韩大娘说都一样,小蝶就跟着水柔出了门,夜里再没过来,韩大娘以为水柔回府去了。

袁熙听着韩大娘的话,心直往下沉,急忙问道:“没有云府打发马车来接夫人?”

袁熙见韩大娘摇头,抬脚就走,韩大娘追在身后问:“大人,还有几句话要问,夫人的身子最近可有不适?”

袁熙有些不耐烦道:”韩大娘,这些回头再说。”

韩大娘在身后大声说:“夫人有些贪嘴嗜睡,我疑心她是不是有了,我也是夫人走后才琢磨明白,若望都这么大了,早忘了怀他那会儿......”

袁熙住了脚看着韩大娘,脑子里嗡嗡乱成一团,忍住满心的焦躁慢慢说道:“她最近挺贪睡的,早上总懒得起来,还有些......有些爱哭,那日夜里我没惹她,她突然就哭起来,怎么也哄不住......“

韩大娘喜道:“就是这样,可不就是怀上了,哎呀,我这个老糊涂,没想起来提醒夫人,看来夫人并不知道......”

袁熙大喊着若望拔脚就走,人到了门外,风把他的话音送到韩大娘耳中:“多谢韩大娘,等我接柔儿回来给你磕头。”

袁熙纵马疾驰,疼惜担忧惊喜焦灼不安恼怒齐齐袭上心头,到了家中一脚踢开关着小蝶的房门,咬牙问道:“夫人去了哪儿?”

小蝶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

袁熙怒不可遏:“你不是说夫人去了云府吗?”

小蝶悠悠看着他:“那日到了江边,初始还看见夫人在一棵树下坐着,后来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回来怕受责怪,只好说云府派人接她走了,夫人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吗?又没娘家可回,也许在姚府也不一定......”

袁熙手中的马鞭呼啸到小蝶头上,小蝶吓得一缩,再一看袁熙又收了回去,仰头冲袁熙甜甜一笑:“奴婢就知道大人下不了手。”

袁熙咬了咬牙:“打你是本官自降身份。”

说着喊了若望过来,把鞭子扔给他,若望嘟囔道:“大人,虽然这个女子该打,我恨不能把她打死,可好男不跟女斗,再说了,打她岂不污了大人的鞭子。“

若望看小蝶气咻咻说不出话来,冲她眨了眨眼睛:“要不把小蝶弄到县衙刑房里,那些刑具挨个让她试试,看她说不说实话。竹签刺进指甲里或者滚滚钉板扎成个筛子,到时候小蝶姑娘这漂亮的脸蛋上到处都是窟窿,那些铁绣刺进肉里,脸就一点点烂掉了,窟窿里流着脓水,哎呀,不只是嫁不出去,一出门就得吓死人......”

小蝶的身子抖了抖,捂着脸说:“夫人......夫人在江边坐着时,来了一辆马车,上面下来一对夫妇,跟夫人说了几句什么,夫人就随他们上马车走了。”

若望手中的鞭子擦过她的脸问道:“可有口信或书信留给大人?”

小蝶颤声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再逼我我就咬舌自尽,死在这里......”

袁熙心中厌恶之极,再懒得问她,转身回屋连夜给傅山和姚县丞留了书信,仔细叮嘱好若望,天一亮去云府问过,得知水柔并没有来,素歆前日一早去了西林寺,到驿站要了快马奔江南凤阳王府而去。

逢驿站稍事歇息换马,第二日傍晚到了凤阳王府,离府门还有老远就被人拦下,喝令不得再靠近,袁熙下了马带着笑给了银子,客客气气说求见凤阳王,一个兵丁头目过来问道:“阁下何许人也?”

袁熙笑说是江州府豫章县的县令,兵丁头目令他等着,去府门口禀报管事,过会儿回来挥挥手说:“王爷今日正忙着,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