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双眉一蹙,“称谓改得倒是很快,你就这么不习惯叫我名字吗?”说着双手抚上她的腰,微一用力,柔福忙翘脚在他耳边轻轻吐出“元功”两个字,完颜亮才满意地离去,临走的时候还是没忘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第十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七)

完颜亮一走,柔福也左右无事,她自己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好安顿的,在这个房间里仔细地又转了一圈,到他的书房里翻了翻书架,倒是有个新发现,除了占大部分的汉人的书籍外,还有一些契丹文和女真文的典籍,只是她看不懂。

她们马车到的时候已经下午,这连日的颠簸也够人受的,柔福觉得有些乏,就想去那张床上打个盹,头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叫自己起来吃晚饭,柔福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没睡够,眼睛也睁不开,就摆了摆手,说不吃了,继续睡。

这么一睡就又做起了梦,梦到自己和完颜亮在马车上颠鸾倒凤,这梦真实到让她的身子都起了反应,浑身燥热不堪,完颜亮还死死地压着她,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让她睡着梦都气喘吁吁的还羞红了脸。

一睁眼的时候外面都天光大亮了,柔福仔细回忆了一下,难不成自己从昨日下午开始睡,一直睡到了次日?

她忙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锦被滑落,她下意识地一低头,“呀”地一声,忙又将身子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一眼被中的自己,登时臊红了脸,谁把她的衣服给脱了?

明明记得自己昨日躺下的时候只是想打个盹,是以衣服都没换,可是这…

她这边一有响动,一个小丫鬟便跑了进来,正是紫玉。

“小姐你醒了,现在要起来吗?”紫玉看起来还未及笄,鹅蛋圆的小脸蛋红扑扑的,透着喜庆。

柔福轻咳了一声,琢磨着怎么问出自己的疑问,“那个,是你帮我脱的衣服吗?”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盖住自己,目光却是盯着别处。

紫玉摇了摇头。

“那是,檀香?”柔福继续问,如果是她们两个其中的一个倒还好,毕竟是女人,不过下次要告诉她们,不要擅自给自己脱衣服。

这个时候檀香也跑了进来,她是个尖下颏的瓜子脸,和紫玉倒是很好分辨,听到柔福这么问,也忙着摇头。

那是?柔福一个激灵,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欲言又止了一下,不过这个问题要是想弄清楚,也只好硬着头皮问了,“昨晚,还有谁进到过这间屋子来吗?”

“小王爷呀。”檀香脱口而出。

柔福深吸了口气,觉得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果然,那不是梦,是真的。

柔福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对着两个丫鬟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准备等她们离开再起来穿衣服。

“小姐,您要起吗?”紫玉却往前一步。

柔福本想自己打理,但是左右一看,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也是,她刚到这个屋子,衣橱什么的位置还不熟悉,自己的衣物也不知道被她们安置到哪里去了,总不能就这么光着满地找衣服。

柔福点了点头,两个小丫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过一会,紫玉指点着两个粗使丫鬟抬进了一个大箱子来,檀香则是让人端进了热水和牙粉毛巾等物。

箱子一打开,满满一箱子的衣服。

第十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八)

“这?”柔福刚要开口询问。

“小王爷从南边带回来的,说是给小姐您的,因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到衣橱,您先挑一件吧。”紫玉笑着说道。

怎么他替自己买衣服了吗?柔福愣了一下,这却是不知道的。

这北地稍冷,柔福挑了一条锦缎包边的莲花裙,上面是同色的夹袄,紫玉和檀香服侍着她穿衣,就见檀香盯着她的脖子看,柔福好奇,叫她拿来菱花镜给她看,只见从脖子开始往下到胸口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淤青,忙按下菱花镜,不敢往下看,两个小丫鬟则是好奇地看着她,还好,她们两个年纪小,还不懂这种事。

“小姐,您受伤了吗?”紫玉极无辜地问了一句,柔福简直是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了。

还好夹袄领子高,将脖子都遮了个严实,在檀香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任她给自己梳了个芙蓉归云髻,小丫鬟手还是蛮巧的,柔福拿出完颜亮在临安时给她关扑到的蓝玉珠金发簪别上,都收拾完毕,紫玉引着她去起居室用早点。

“小王爷,吃过了吗?”柔福边走边问紫玉道,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人在哪里,只是问不出口,也许在他夫人那里也说不定,毕竟自己初来乍到对他的事还不甚清楚。

“小王爷早就出门了。”后面的檀香赶了上来,快嘴道。

“小王爷平日可忙了,要早起出门上朝,之后要去不同的衙门,这么一忙起来人影都见不到的。”说起他们的小王爷,两个小丫鬟话便多了起来,显然很为他们的主子自豪。

“哦?不同的衙门?”柔福纳闷。

“是啊,咱们小王爷是咱们大金国的骠骑上将军,正经的行军万户侯…”檀香仰着小脸说。

“文职更高呢,上京留守,又是光禄大夫…”紫玉抢着打断她。

柔福暗暗吃惊,很少有人身兼文武的职务,还是这么高的职务,可是,看他年纪也不大啊,“那你们小王爷年逾几何啊?”

“这个月初一就是双十的生辰,可惜在路上没有赶回来,不然咱们府上少不了要热闹一番的。”紫玉露出一脸的遗憾神情。

这个月初一?那不是刚刚过去?柔福算了算,恰好是他们进山猎熊回来庆祝的那一天,难怪大家都那么喜气,原来是他的生辰。

几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起居室,柔福一进来就看到檀木圆桌上杯杯碟碟地摆了一桌子,心下疑惑,走近一看,惊讶地抬头看两个小丫鬟,怎么都是临安的饮食?

她不是没在金国呆过,知道他们日常是不这样用饭的,带着诧异夹起了一块绿豆香酥试了试,果真原汁原味,脸上的诧异之色就更明显了。

“小王爷在临安找的厨子啊,让他先回来的,说是怕您吃不惯北地的饮食,昨晚就给您做了好多呢,可惜您没吃,小姐您不知道这个?”紫玉回道。

柔福沉默了半晌,看着这一桌子的临安早点发呆,他到底要待她怎样呢?可是她什么都给不了他,他越是这样,不是越让她愧疚?

第十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九)

“小姐,您怎么不吃,不喜欢吗?”檀香给柔福斟了茶,问道。

柔福笑了笑,倒是很喜欢这两个小丫头,“你们两个都是汉人吧?”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

檀香一指紫玉:“她是,我不是,我是契丹人。”

“我们府上哪里的人都有,从小跟着小王爷,不管是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汉话都说的很好呢,小王爷从小就说汉话,当今皇上也是的。”紫玉歪着头解释了柔福还没有问出的疑问。

柔福点头,吃了几口东西,便吃不下去了,“你们小王爷的夫人,住在哪里呢?”柔福斟酌着问了一句。

话刚问完,两个小丫头就互相对视着嘻嘻笑:“我们小王爷还未娶亲呢。”紫玉捂嘴。

“这京城里倾慕小王爷的女子多了去了,可我们小王爷的婚事是大事,要皇上给指婚才行呢,也不知道哪个幸运的人能成为我们的小王妃。”檀香很怕柔福觉得她主子不受欢迎似的。

“那,除了小王妃…”

“小姐是问侍妾吧,那当然有了,不过都不住这边,小王爷平时读书不喜打扰,只有他去找她们,她们不到这里来的。”檀香倒是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也许是柔福声音温软,态度谦和,给她们印象很好的缘故。

柔福点头,说吃饱了,让紫玉叫人撤下去,两个小丫鬟都说她吃的少,柔福笑着说:“你们拣喜欢的拿去吃,这糕点北地吃不到的。”

两个小丫鬟欢欢喜喜领命而去。

饭后,柔福无事,就溜达着出了屋子,想着去找找云霓住哪里,却看到萧让大步跨进院子来,柔福一喜,萧让也算是熟人了。

“阿让。”还未等萧让给她行礼,柔福便唤了一声,“你可知云霓住哪里?”

“小姐起了,云霓就住隔壁院子,我都安顿好了,因旅途劳累,今日可能起的晚一些,她说今日无事就过来找小姐您叙话。”萧让回道。

柔福点头安了心。

“小姐…”

“何事?”

“小王爷打发我回来同您说一声,他这几日事务缠身,不能抽出空来陪您,等忙过这几日就好了,让您千万不要拘束才好。”萧让回道。

“你一直跟在小王爷身边吗?”

“是。”

“知道了,帮我回小王爷,劳他惦记了。”

萧让领命就要离开。

“阿让…”看萧让要走出院子了,柔福忙唤了他一声。

“小姐?”萧让站住。

“你可知小王爷住哪里?”自己都给分配了这么大的房子,柔福当真对完颜亮的住处好奇起来。

萧让愣了下,伸手往柔福身后她刚走出来的屋子一指,“这便是小王爷的院子啊,您身后的套房就是他的起居之地。”

柔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打发萧让离开了。

这算什么?金屋藏娇?侍妾不许进的院子,却让她住在这里?这么说她不是侍妾,还有丫鬟侍候,那么…

柔福觉得煞是心烦,也没了继续参观的兴致,回到起居室里,坐在窗前发呆。

第十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十)

果然,晌午之前云霓过来找她,柔福很是高兴,正好可以陪着她吃午饭,云霓参观了一圈完颜亮的房间,末了得了一个结论:“姐姐,莫不是公子想让你做他的王妃?”

此言一出,柔福的脸便拉了下来,正色道:“小王爷乃金枝玉叶,怎会要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做王妃,切不要胡说惹出事端。”心里却是惴惴起来,她是绝对不能嫁给仇人的,而整个完颜家族,不仅是她们赵家,也是大宋的仇人,这一点绝对不可能让她动摇。

“可是,任谁都看得出,公子对姐姐你情真意切…”云霓不服气。

“云霓,你不恨金人吗?”柔福忽然寒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云霓愣了愣,“恨,但我更恨的是自己人害自己人…”她的脸上顷刻现出一抹恨意,吸了口气,又看向柔福:“但是云霓也知道,就算是宋人,也有坏人,就算是金人,也有好人,姐姐难道不承认这一点?”

柔福倒是被问住了,没想到云霓竟有如此见识,她却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晌午,云霓离开,柔福又发了一日的呆,晚饭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完颜亮的影子。临安来的厨子果然手艺非凡,只一个西湖醋鱼就见了功底,奈何她没有食欲,一桌子菜只是吃了几口便撤了下去,自知浪费了厨子的手艺,倒是让两个小丫鬟很高兴。

是夜,柔福没有像昨日一样倒头便睡,而是坐在书房里拿起一本书,边看边等完颜亮,倒不是刻意,只是,这一路,他们都是形影不离,从昨日开始就未见,有些想他了,不过,柔福却不愿承认这一点。

眼看着二更天了,柔福让两个丫鬟去休息,挑了挑灯花,就听到门口处响起了脚步声,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果然,一眨眼,完颜亮边解斗篷的带子边走了进来,见到柔福时,疲惫的眼中亮了那么一下。

柔福起身,接过完颜亮的斗篷,看到他一身近卫将军袍,英气勃勃,和以往的书生打扮自是不同。

柔福抱着斗篷想要离开,却被完颜亮一把搂住,伸出两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他:“这么晚了还等我,想为夫了?”

柔福一扭头摆脱他的钳制,“将军辛苦了,不如让奴家早些服侍您歇息吧。”

完颜亮邪气一笑,“求之不得。”说着便将柔福抱起,大步穿过书房、起居室,走向暖阁里那扇屏风后面的的大床。

柔福极为贤惠地替完颜亮宽衣,心里却是一阵阵地刺痛涌上,如果她不姓赵,他也不姓完颜,那该多好,可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虽然她不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命运,但是她绝对不能退缩,也不能做对不起赵家列祖列宗的事,她是大宋的公主,不管世人是否承认,历史是否承认,这一点,永不会改变。

迎合着他的爱抚和冲撞,柔福认定她此生再也无法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本来是必死之人,是何其幸运,让她遇到了他,又是何其不幸,让她遇到了他,而不管幸与不幸,这个男人,注定是她这辈子再也无法逃过的劫。

双臂紧紧地抱着他宽阔的后背,死死咬住双唇,眼泪却是倏然而下。

第十一章 脉脉此情谁诉(一)

这完颜亮忙起来还真是做不得假,一连几日,都是早出晚归,每每柔福醒来的时候,枕边人去榻空,晚上她倒是有心等他,奈何他越来越晚,她便时常趴在书案上就睡着了,好几次都是他将她抱起送到榻上,有一次差点染了风寒,完颜亮大怒,说要再如此他就要惩罚紫玉和檀香了,柔福才乖乖地按时睡觉。

这一觉睡得甜美,眼睛还未睁开就想着要找些什么事情好打发了这一日,闭着眼睛懒懒地唤了一声:“紫玉,我要起了。”

就觉得鼻子上痒痒的,下意识地揉了一下,手却被捉住,睁开眼睛一看,完颜亮一双晶亮的褐色眸子正含笑望着她,柔福一愣,不自觉地也是面露喜色,难得到这里这么多天了,她还是第一次在醒来的时候见到他,这种感觉说不上有多奇特,至少,让她不再怀疑昨晚的翻yun覆雨是假的。

“早啊,不多睡会?”颜亮伸出一只胳膊拄着头,他身上的被子跟着滑落,线条流畅的上半身便完全露了出来,柔福一眼看到,不着痕迹地别开脸,却是羞红了耳根。

“今日没去上朝?”柔福目不斜视地询问道。

“今日皇兄准我休息,怎么,不喜欢我在家陪你?”完颜亮看柔福局促的样子越发显得娇憨,一个欺身便再次压上了她,在她耳边低语:“要不要再来一遍昨晚那个zi势?”

柔福大惊,忙伸手去推他,完颜亮坏坏地咬着她的耳朵不放,这时紫玉和檀香领着端着盆子、拿着热水和衣物的几个粗使丫鬟进来,她是听到柔福的声音后带人来准备服侍她起床的。

紫玉跑在最前面,绕过屏风后一看,就看到了两个人jiao缠的一幕,紫玉呀地一声捂住了眼睛,差点把舌头吞了,檀香忙转身打发几个粗使丫头出去,柔福则恨恨地对着完颜亮咬牙,看吧,就知道要教坏小孩子了。

完颜亮也不生气,含着笑镇定地放开柔福,“是嬛儿你服侍为夫穿衣,还是要…”说着瞥了一眼背过身子却依然用手蒙着眼睛的紫玉。

“紫玉,你们将东西放下都退出去…”柔福忙对着紫玉和檀香的背说道,两个小丫鬟背对着他俩也不知道是给谁行了个礼,如蒙大赦般地跑了出去。

完颜亮则看着柔福嘻嘻笑,一幅jian计得逞的样子。直起身子来,双臂一伸,等着柔福给他穿衣。

他倒是不拘小节,虽然对他的身子已不陌生,可是这大白日的就这么在她面前明晃晃的,柔福觉得刺眼,要先帮他穿衣吧,可是自己昨夜又被他ba光,免不得又被他看了去,左右为难的工夫,他到底还是没放过她,又折腾了小一个时辰,等到两个人穿戴停当,已经日上三竿了。

只要一想到那两个小丫鬟看自己的眼神,柔福就觉得连脖子都是烫的。

两个人也是第一次坐在起居室里共用早点,之后柔福便被完颜亮拉进了书房。

第十一章 脉脉此情谁诉(二)

她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他批阅公文。

他一袭清爽的白玉公子袍坐在书案前,阳光照进来笼罩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他翻着公文,微微蹙眉,时而像是在思考什么,时而又奋笔疾书,柔福就这么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一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可是她一点都没觉得无聊,也许只要有他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幸福的吧?当这个念头涌起的时候,柔福暗自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书,有一搭无一搭地翻了起来。

“过来,帮我个忙。”完颜亮突然抬头看着柔福说道,边说边对她招了招手。

柔福疑惑地看向他,她能帮他什么忙呢?他不是一直在看公文吗?他就这么相信他,不怕被自己给偷看了去?

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他眼前的一堆公文上,柔福无语,别说偷看了,就是让她正大光明地看,她也看不去什么,全是密密麻麻的女真文字,难怪他那么狡猾的人对她倒是一点不提防。

看她走到近前,完颜亮抽出一页纸笺递给她,“将这个誊写一份。”

柔福看那页纸上是汉文,于是好奇地接过,刚看了几眼,脸就红了,接着就白了,忙扔了那纸,转过身去也不看完颜亮。

亏她方才看他那认真做事的样子还感叹了下,本以为他在做正经事呢,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竟然,竟然让她做这样的事…

完颜亮则是一把拉过柔福,强迫她转过脸来,“怎么,写还是不写?”

柔福咬紧嘴唇,“不写。”

完颜亮看她的样子却是一笑,将她搂在怀里坐在腿上,“不写?不怕我吃了你?”

“你?”就知道让她陪着他肯定没安着什么好心,本想继续拒绝,但柔福也摸透了完颜亮的脾气,这人吃软不吃硬,说得出就做得到,要是他真的又起了那心思,这里可是书房,大白天来来往往的,被人看到了可就…

柔福权衡了一下利弊,提起一支笔,深深吸了口气,在一页铺开的纸笺上提笔便写,手却是禁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完颜亮则是双眸闪闪地看着她运笔。

他给她的是一阕艳词,问题还不在它只是一阕艳词上,问题是,这是她那皇帝老爹赵佶广为流传的一阕艳词,想起这阙词柔福就气,民间盛传这是她那皇帝老爹送给李师师的,先不说真假,这词分明就是写女子破瓜的,她就不信李师师是被他爹给破的瓜,他爹之前至少还有个周邦彦呢。

所以完颜亮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柔福之所以选择顺从他,因为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存在试探她的意思,不就是阙词吗?抄了就抄了,又不会少些什么。

柔福匆匆写就丢给完颜亮,见他拿着自己写的和他写的对照,柔福觉得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转身就要走,颜亮拉她,“哪里去?”

“我叫厨房炖了银耳莲子羹,去看看好没好。”柔福急中生智找到了个借口,也不算是借口,今早让紫玉通知厨子的。

“叫下人去取不就好了?”完颜亮不愿意放她。

第十一章 脉脉此情谁诉(三)

“还是我来吧…”顿了一下,“是心意…”后面三个字声音很轻,完颜亮听得真切,唇角扬起,真的放了她,柔福匆匆离去。

完颜亮再次拿起那页纸,目光深邃起来。

那纸上写的是:“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柔福一心想着离开完颜亮的书房,却忘记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这辽王府的厨房在哪里,转来转去的还迷了路,多亏中途遇到了萧让,萧让将她领到大厨房,却没找到临安来的厨子,后来还是找到了紫玉,让她领到了完颜亮自己的小厨房,那羹刚刚炖好,紫玉帮忙端着,两个人往完颜亮的书房方向走。

走到书房前不远处,柔福停住,接过紫玉手里的托盘,吩咐她忙自己的去吧,既然用这个借口出来的,总不能让人帮着端进去吧。

刚走到书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出来说话声,只听了一句,柔福便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那句话里提到了秦桧。

“我按照他给的地图亲自走了一遍,到临安的路基本无误,看来这个人还算可信。”柔福听出来这是完颜亮的声音,而前面那句话是“秦桧给你的地图无误吧?”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身份可曾曝露了?”还是陌生男子的声音。

“曝露了又如何,他赵构现在求着咱们议和,又不敢动我,沿途倒是有人跟着我,不过看我只是听听曲,也没做什么,也没得烦扰我。”

听到这里柔福屏住了呼吸,原来完颜亮果然不是只游山玩水那么简单,他听曲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最让她震惊的是秦桧竟然已经被金人控制,通敌卖国,是细作,还是坐到宰相位置的细作。

难怪他要害死岳飞,看来也是金人的意思,柔福紧紧蹙起眉头,心里越发急躁,觉得这大宋的半壁江山也要不保了,奈何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