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对商娇道:“姑娘,你这样做不对吧?我出的题目是——三柱香之内,请你解开这个绳结!可是你看你——你这是砍开的吧?”。

商娇昂头望他,自信地辩解道:“对啊!是砍开的。可是,你刚刚有规定说不可以用刀砍吗?既没有,那只要我解开了这个绳结,我——就是胜利者!”

商娇的辩解理直气壮,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闹声,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支持商娇。

“对,就是这位姑娘赢了!”

“既无规定不准用匕首砍开这个绳结,那这个姑娘为何不算赢?”

在一片支持与欢呼声中,商娇歪着脑袋,又冲温莎伸出了手,笑得像只抢到肥肉的小狐狸。

在这一边倒的形势下,温莎终于败下阵来。

在身后的工人不安的眼神中,伸手掏出了一只装有一百两银子的钱袋,递给商娇。

商娇也不客气,直接接过钱袋,点了点,抬眼觑见温莎垂头丧气的表情,忍俊不禁地冲他扬扬手,“今日就多谢摊主厚赐啦!改日见。”

说罢,商娇拿着钱袋就打算离开,找刚刚那两位公子归还匕首。

刚转身,一抬眼便看到王睿与牧流光早已来到人群当中,将她刚刚的表现看得一清二楚。

她赶紧大踏步地向他们走过去,感激地将握着匕首的手伸到王睿面前,“完璧归赵,多谢公子相助。”

王睿刚刚混在人群里,才听人说了商娇解第一道难题的事,又亲眼目睹了她以“快刀斩乱麻”之势,毫不犹豫地砍断那个绳结的破解之法…

此时再见这个小姑娘跳脱而来,立于自己身前,但觉她年纪不大,脸蛋长得也算是清丽脱俗,虽然比之府中的各色如花美眷相差甚远,却端得是聪明机灵,灵慧非常。

接过商娇手里的匕首,他目光凝笑,道:“姑娘言重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能帮到姑娘已是在下的荣幸。”

说话间,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端轻轻抚过商娇的小手。

商娇只觉得手心如火灼了一下般,立时收回自己的手。

待细察时,却见王睿神色无异地将匕首重新拢回袖中。

拿捏不准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她只得再次向王睿一福,辞身欲走。

此时,温莎的声音却突兀地又从人群里传来。

“姑娘且慢!”

商娇闻言驻足,转头见又是温莎,不由戏谑道:“我说温莎摊主,你还有什么指教?难不成,这一百两银子还不够让你心疼?”

说完,又得意又嘲弄的扬了扬手中的钱袋。

温莎被商娇连破两题,也激起了他骨子里不服输的头,是以他的确是想和商娇再比试一场。

“在下确实还有一题,想请姑娘破解。当然,这次的彩头,也不会再是区区的一百一千两银子——而是在下这么多年在外游历,所得的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姑娘可敢应战?”

“应战?”商娇听出这话里的火药味儿,不由挠了挠头。

这温莎…是在给自己下战书吗?

可这不就一百两银子的事儿吗?值得他这么大张旗鼓么?

商娇哪里明白,这温莎自幼便跟着父亲飘洋过海,远渡重洋见识各国不同的风情文化,所经所历,所见所闻,皆远非常人所比。

也正因为这多年的游历,造就了温莎自负自信的性格。他自觉放眼天下,再没有几个人,能有他这样的经历,有他这样的眼界与智慧!

然而,他对自己的自信却在一夕之间,被一个小姑娘全盘推翻,这在温莎看来,是一件足以摧毁他自信和人生的大事!

所以,他可以不计较那一百两银子——虽然眼见着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他的确也很是心疼,但眼见商娇要离开,他内心那种不服输的劲头更占了上风。

是以,他开口撂下战书,同时也下了重注,只为求再与商娇一战。

这一次,他有极度的自信,

自信自己,根本不可能会输!

因为这道题,不要说放眼整个大魏,便是放眼整个天下,能解者也寥寥无几!

围观的众人见好戏还未结束,自然欢喜异常。

尤其,这次这个金发碧眼让无数人吃了瘪的外国人还下了重注,许诺的彩头竟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大家自然欢欣鼓舞,想再次看他落败。

于是所有人纷纷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着商娇应战。

但商娇压根儿不想再去理会温莎那没完没了的谜题。平白得了一百两银子,她心里已很是开心满足,只想带着这一百两银子离开。

此时见围观的这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兴高采烈,口唾横飞的鼓动自己,她心里当真是哭笑不得。

唉,敢情这一百两当真不是你们的钱啊!她在心里嘀咕。

这世间上的难题何其多,为了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却要她拿出这么大笔钱出来,去破解一道鬼知道是什么难题的难题…

万一这到手的银子飞了,她找谁哭去?

再说了,温莎既敢赌上他价值连城的宝物,那绝对是笃定她破解不了这道题。

那她岂不是输定了?

所以,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可她不知道,连看着她破解了两道难题,围观的众人早已来了兴致,都想看看这位小姑娘能否再创奇迹,再次破解难题,故全都兴趣高昂地把她围在中央,直把街市都快堵得水泄不通。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壮大,后面的人一阵推搡,前面的人站立不住,包围着商娇的圈子便越来越小。到最后乌泱乌泱的人群已把商娇挤在中间,避无可避。

商娇没有想到,只是一道题而已,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就这样把她给围困了。

她夹在人群中,左右不得逃脱,又要顾及自己手里的钱袋,又怕人越来越多,发生意外,心急得上天无门,循地无路。

正想呼救之际,突然一道月白的身影迅速分开了人群。

紧接着,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商娇的手臂。

“诸位小心,莫伤了这位姑娘!”头顶处,有人用温和却有力地说着话,一只温暖的大手,也迅速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护住。

商娇本能地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刚刚借她铜钱的陈子岩,不由得心下一安。

陈子岩此时一手分拨着人群,一手护着她,低头在她耳边道,“姑娘,跟紧我,先出了人群再说。”

商娇点点头,紧跟在陈子岩身边,看他侧着身体,在前分开众人,终于将她从人群中央带了出来。

离开风暴中心的商娇正松了一口气,一只着湖水绿云翔符蝠纹宽袖的手却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还未回神,商娇已感觉刚刚一直攥住她手臂的手,微微一僵。

“王…”

陈子岩吃惊地正欲说话,却被满脸寒喧笑意的王睿生生将话切断。

“陈兄?好巧!怎么今日有空,来集市上转转?”

说罢,狭长的眼落在陈子岩攥住商娇的手上,意味深长地问,“怎么,这位姑娘,是你的相识?”

陈子岩立刻松开攥住商娇的手,对着王睿一揖作礼。

“王…兄有礼了。今日陈某得闲,便出来巡视一下铺子。刚巧,方才看到有人在这里开设谜题,便上前凑个热闹而已。至于这位姑娘,陈某之前并不认识,见她被这么多人围困,恐生事端,故出手相助一下,倒让王兄见笑了。”

王睿闻言轻点下头,幽深的眼睛却始终落于商娇身上。

“姑娘所思所想,在下方才业已见识,确与常人不同。既如此,姑娘何不应下此题,让大家再开开眼界?便是输了,姑娘也算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

商娇刚刚才从人堆里逃出来,又闻王睿竟也如此说,心里不免也有些气恼。

人皆有好奇之心,这不奇怪。但若非温莎这样折腾,她哪会差点被人围攻?

算了,那就应战吧!

若自己赢了,小小的惩诫一下温莎也好;

若自己输了,便把一百两还给他,也算了了一桩事。

于是轻轻喘了口气,待心绪稳定,方才对着王睿一笑,“既如此,那就依王公子所言,我应下此题便是。”转过头,看向对面的温莎,没好气地道:“温莎摊主,既如此,你且出题吧!”

温莎听得商娇答应应战,竟高兴得一击掌。

“好!太好了!”

他转头向身后的工人耳语了几句。工人得令,躬身退了下去。

众人但见工人跑到不远处的包子摊上,买了一只热气腾腾的包子,用一只盘底描红鲤的漆盘盛了,又端回来放在桌上。

温莎手指了指包子,对商娇道:“姑娘,这便是这道题的提示:对面那条街上,从左往右数,共有四家客栈。”

他的手指了指对面的客栈,示意商娇和众人看了看,才接着往下说,“而我刚刚所说的那件稀世珍宝,便藏于这四间客栈中的的某一个房间里。如果姑娘可以在五柱香的时间里,从这只包子里找到提示,那就算姑娘获胜。这件稀世的珍宝,在下拱手奉送!”

题目一出,不仅商娇,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三三两两,面面相觑。

然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盘子里,那只包子之上。

商娇听得此题,觉得这温莎这脑洞,也的确开得太大了。

从一只包子上,找到所要的提示,还要对应几个客栈的某一个方间?

我又不是神!鬼知道那提示是什么?商娇很想大吼一声。

恰此时,众人也纷纷上前出主意。

“数褶子!这包子上的褶子肯定就是提示!”某人出了主意。

“绝对不是。”

王睿肯定地道,“刚刚大家都看到了,那工人是随意到大街上买来的包子,而包子也是摊主随意挑拣的。如果这是提示,未免随意性太大了些。所以,褶子绝对不会是提示。”

“把包子扒开,说不定提示在里面。”人群里,又有人出了主意。

陈子岩否定道,“还是那那个问题。既然包子是在摊上随意买来的,那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提示夹带在里面?”

“那看看那盘子,那盘底的描的鲤鱼的鱼头指向哪家客栈!”

“就算鱼头指向的客栈正确,那又应该对应哪个房间呢?况且,人家摊主已经说了,提示在包子上!”

“…”

众人的七嘴八舌里,只有商娇从头至尾一言不发,默默地盯着那只冒着热气的包子,一言不发,神情严肃深沉。

她亦觉得,刚才众人所说的提示,绝对不会是温莎的答案。温莎能有这种自信,赌上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那这提示就绝对会是她,或者众人都意想不到的。

会是什么呢?她挠挠头,伸手,将盘里的包子拿到手里,左看右看…

围观的众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商娇。

前面两道题,这个小小的姑娘给出答案的时候,思维迅速敏捷,见解独到,下手也利落。

所以,大家都想看看她到底能发现什么线索…

只见商娇怔然地思索着,将包子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细细查看…

突然,在众目睽睽下,她将包子凑到嘴边…

“吧叽”———

一口咬下了半只包子!

围观的众人只觉得自己下巴掉了一地。

此时,商娇才突然回过神来,讪笑着冲着众人摆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恰巧饿了,这包子又实在太香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温莎闻言,只觉得心里一堵,“嗝儿”的一声,差点一翻白眼,吐出一口血来。

这女子,这女子!她竟然说…她饿了?

她不刚刚才吃了糖人儿吗?

现在,她又饿了?饿了!饿了…

关键是,她现在面临的,是他出的最难的题啊!

姑娘,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儿啊?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14、圆周

14、圆周

听到商娇这么实诚的话,站在她身后的王睿和陈子岩也颇感无颜。

不约而同地用手遮脸,将头侧到一边,一副“我不认识她”的神情,却又忍俊不禁地在心里闷笑。

就连王睿身后的万年冰山牧流光,也止不住的脸抽了抽。

在众人的嘘笑声中,商娇丢人败兴的将手上的包子放回了盘子里,佯咳了两声,假装严肃地思考了起来…

可是,一个包子,与一个客栈间,能有什么关联呢?

一柱香、两柱香的时辰过去了,待第三柱香都已燃到一半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思绪。

那所谓的提示,到底是什么?

陈子岩走上前来,站在她身畔,轻声询问:“如何,姑娘还是没有头绪吗?”

商娇觑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包子而已,就算她把它盯出个洞来,它还是个包子啊…

这道题,难!难!

陈子岩见状,在身畔轻言安慰她道:“别放弃,好好想想。这道题,既然摊主已明说是以包子作为提示,那你可以多往包子本身多想想。”

说到这里,他也看向那个包子,“或者,提示是否是在包子的别名上?包子,又称馒首、笼饼、牢丸…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讲究?可也不对啊,这里面根本没有与数字相关的东西…”

“与数字相关的东西?”

商娇重复着陈子岩的话,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令她根本抓不住。

陈子岩还在思索,“这包子,本身就只是一个有馅儿的馅饼而已。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数字联系起来呢?”

“…有馅儿的馅饼…”商娇一字一顿的重复着,慢慢扭头,看向陈子岩。

再抬头,看看白肤金发,高鼻蓝眸的温莎。

一瞬间,如醍醐灌顶。

装作不经意地,她指着盘里的包子,对着温莎笑问道:“对了,刚刚这位公子说到包子的别名,那在摊主你的故乡,将这种有馅的馅饼叫作什么呢?”

温莎未曾留意商娇话中的陷阱,随意答道,“我们那里,管馅饼叫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