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不会忘记,在她与常喜来天都的一路上,便是这个陈氏商行的商队里的所有人,不仅没有为难、驱赶、欺负她们,反而在她们最需要的时候,适时的给予了她们帮助。既不让她们感觉难堪,却又于无声处让她们感觉温暖。

见微知著,如果一个商队的人都是如此的善良,那这个商行的东家,应该也是一个又有能力,心地又好的人。如果能在这样的东家的手下做事,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商娇在打定主意之后,立刻追了出来,想拦住叶傲天,一是叙叙旧,感谢他一路相护之恩;二来也想向他打探一下陈氏的用人情况,看看自己是否有机会可以进入陈氏。

眼见着马上就要追上叶傲天,商娇却突然脚下一滞——

她想到,当初一路跟随商队进天都时,她与常喜均作的男装打扮。

若此时贸然上前与叶傲天相见,一是会不会让叶傲天惊讶反感,二是如果被叶傲天发现了自己的是女儿身,去陈氏找工作的事情只怕要黄…

正迟疑间,突然身后传来低沉带笑的声音,商娇那绑在脑后的两条小辫儿被人拽了拽,“啊哈!小辫子,又遇到你了!”

商娇下意识地抚住自己的头发,回头一看,来人竟是那天在温莎的摊铺前借给自己匕首的那位王公子,立时也笑了起来,“王公子,这么巧,又见面了。”

边说,边把自己的辫子不着痕迹地从王睿手中抽走。

王睿也笑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姑娘,“对啊。反正我也是饱食终日,闲来无事,上街逛逛,了解了解天都的风土人情也不错。你呢?你又是在做什么?”

“我?我…”商娇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一拍自己的脑门,娇声道,“完了完了,差点儿忘记了。王公子,今日咱们就聊到这儿吧,后会有期!”

说罢,她也顾不上王睿在身后呼唤,转过身飞快地跟着叶澜天的脚步跑远了。

眼见着商娇才说了一两句话,便丢下自己飞快的跑了,王睿站在原地,有些傻眼。毕竟,被女人丢下的体验,在他的生命中并不多见。

牧流光走上前,垂首道:“王…公子,既然商娇姑娘走了,那请公子还是速速上车回府为是…”

王睿不露自威地缓缓抬手,止住牧流光后面的话。眼波流转间,勾起唇边的一丝笑痕。

“你们先行回府罢…我倒要看看,这个姑娘在玩儿些什么有趣儿的事情。”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20、逗弄

20、逗弄

商娇一路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叶傲天,走走停停,终于在城西处,见到叶傲天停在了一处高宅大院门前,商娇抬眼,但见门上一块匾额,工整地题着“陈氏茶行总部”六个大字。门前搁置的一口太平缸端得四平八稳,大得出奇,几尾红鱼正在缸悠然摆尾。

再看左手边不远处,正立了一块牌子,几名工人正拿了只桶,用刷子蘸了桶里的浆糊,细致地刷在牌子上。看叶澜天来了,忙停下活碌,笑着与他打招呼。

“叶管事,您来了?”

“嗯。东家在里面吗?”

“在呢。东家已候您多时了,嘱小的们见到管事您,直接让您进房找他。”

叶傲天点头,“好,那我这就去。”末了,又叮嘱道,“这告示刷仔细点儿,一会儿贴好了,就摆到显眼一点儿的位置上去。”

说完,一撩下袍,方才踏上台阶,向内走去。

“小的明白。”工人哈着腰道。待叶傲天走远,方又复蘸了资料,在牌子上认真地刷了起来。

商娇藏身在一棵垂柳后,静静地看着工人们忙碌着。待见告示贴出来了,几位工人把告示移到较显眼的地方,方才佯装闲逛的样子,慢慢踱到告示处,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商娇果然喜不自胜。

她方才就猜到,叶傲天既奉陈氏商行的东家出寻买铺面,那自然是要扩张生意的。既要扩张生意,那肯定就要招工。

果然,这陈氏商行现在贴出来的告示,便是关于招工的。

商娇好歹也在连州的商家待过几天,自然也听常喜说到过这些商行的招工规矩,一般刚招来的人,商行是不会允许他们马上上工的,而要集中训练一段时间,既是见习,学习商铺的规矩,又是考核。只有在合格之后,才会被东家录用上工。

看了看招工的告示,但见上面林林总总地写了许多职位,脚夫,小工、库管,账房、掌柜…

商娇一路看下来,也在脑海里评估着这些职位与自己的是否相称。

脚夫、小工,她没这么大力气,直接跳过;掌柜她怕自己一不了解风土民情,二是不解商铺对内对外的事务,暂时跳过;至于库管和账房嘛…

正咬着右手食指,对着告示仔细琢磨,忽然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越走越近,后背也感觉有热力传来…

她回头一看,但见王睿正负着手站在她身后,亦不出声,只是低头笑睇着她。

商娇忙把咬在嘴里的指头拿出来,见他眼角含笑地看着她,以为他在取笑自己有些幼稚的行为,讪讪地冲他一笑,“咦,你怎么还没走?”

王睿从胸口处闷笑一声,也不答她,一双上挑的凤眼看看告示,又看看商娇,眉微微一挑,“那你呢?你又在干什么?对着一张招工的告示看得这么出神?”

商娇见他注意到了告示,又怕他取笑自己找工作不自量力,于是假装不在意地将两只手擦着裙边拂了拂,笑道:“没有啊,我就看看,看看而已。”

王睿点点头,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显然对于她的说词不至相信。

商娇也有些尴尬,于是朝王睿匆匆一福,“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王公子,后会有期啦!”说罢,也不待王睿多言,抬腿就往前走去…

“喂,小辫子。”见她又要走,王睿突然想起一事,出声叫住她,“你上次赢得的辣椒种子呢?种下了吗?现在长势如何?”

见他问到辣椒的事,商娇立刻来了精神:“辣椒得在初春的时候播种,至盛夏初秋时秋便可以收获了。而现在却已经入夏了。如果现在下种的话,只怕之些得之不易的种子会全烂在土里。”

王睿闻言又问:“那你明年种时,可找到合适的田地了吗?这么多的种子,你准备种在哪儿?”

商娇顿时无言以对。这个问题,她倒还真没思考过。

难道,种在安宅的小圃里?这才真是开玩笑了。

她于是挠了挠额前的头发,仰头看向王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可这天都城内,哪有什么田地可供种植呢?”

就在商娇撩起额前头发的时候,王睿不经意的一瞥,竟发现她厚厚刘海下隐隐的伤痕,眼不由得一眯。

“你额上的伤,怎么弄的?”他突兀地问,说话间,不自觉地便多了几分深沉。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在看到她额间淡红色的伤痕时,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像是被突然一揪的感觉。

商娇愣了愣,待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立刻用手将额前的头发掩住伤痕,俏笑着四两拔千斤,“以前不小心撞到的,早没事了。谢谢公子关心。”

王睿不理会她的话,目光仍落在她额上。那样的伤痕,即使今天只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印记,但他也知道,在受伤时她会有多痛。

那伤痕…在当时,只怕是会致命的吧?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伤?或者,是谁伤了她?

明明,眼前的人,有着那么聪敏才捷的智慧,有着那么巧笑俏兮,自信飞扬的一张脸,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难不倒她一般…

可那一道疤痕,那样突兀地盘旋在她的左侧额间的要害处,竟让他突然心生怜惜。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定在商娇面前,抬起右手,轻轻地覆在她额前那厚厚的刘海上,轻轻地问:“这伤口…还疼吗?”

感觉到额发处传来的体温,商娇一惊,连连后退几步,如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儿,戒备地看着王睿,“王公子?”

开玩笑了,她与他总共才见过两次面,他竟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怎能让她不心生防备?

王睿方才觉出自己的失态,云淡风轻地收回右手,负于身后,淡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对不起。”

商娇偏着头,打量了王睿许久,确定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才笑着摆摆手,道:“小伤而已,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多谢王公子关心。”

王睿紧抿了唇,侧过身去,却不说话。

商娇又等了等,见王睿似乎为她刚刚地戒备的举动生了她的气,不免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解释,遂告辞道:“王公子,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今日有所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说罢,她他福了一礼,也不待王睿回答,转身就想走。

“欸,小辫子!”见她想走,王睿急忙伸手,竟又一次抓住了商娇背后的小辫子。商娇吃痛,却听王睿道:“你到底还想不想找地种你的辣椒了?”

听他这么说,商娇顿时想起刚刚的话题,不由得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想啊,当然想!怎么,你有办法?”

“呵呵,”王睿得意地笑着,负起手,“在下虽不至什么是什么达官贵人,但赖着家里祖荫,尚有几处薄地,就在天都南郊。不知小辫子姑娘有没有兴趣租去?”

商娇大喜过望,“有有有,当然有。”她高兴地蹦到王睿面前,“你当真有地?还可租给我?没吧?”

王睿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唇角也不自觉上扬,“当然。反正那边的地我也不常打理,如果你想租,就租给你好了。至于租金嘛,一年一亩收你五两银子就成。”

商娇并不知道古时租地的租金是多少,但一亩地五两银子,想来也不是很贵,她也可以承受,于是高兴地道:“成!那你不许反悔哦!”

王睿含笑点头,“君子一方,驷马难追。”

“那你的地在什么地方?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看看?”商娇继续追问。

“随时欢迎。”王睿道,“只要姑娘方便,便可自去南郊,那里有一处‘鸿锦庄园’,你只需找到庄内的李管事,告诉她是王睿让你来的,他便可领你去挑你想挑的地。选好地后,你径跟他签下租约,把种子给他,其余的他自会帮你打理。待到来年辣椒收成的时候,你把租金付了,把辣椒拉回来即可。”

听王睿说完,商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只要五两银子,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到时去收辣椒就好?”

可心思一转,她又有些担心起来,嗫嚅道,“可是…就那小小的几袋种子,我不知道会租几亩地,若租得少了…”

王睿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这你不用担心。便是你只租一亩,只要是我答应你的事,便不会有所改变。你到时只管去找李管事,他自会为你打点妥贴的。”

商娇的心顿时放下了,对王睿嫣然一笑,“行!那就谢谢王公子了。”

她的笑如杏花春雨,虽不艳丽,却美得耀眼。王睿不由心神一荡。

上前一步,他凑到她的颈边,轻声地,带着点诱惑地笑问道:“既然我解决了小辫子的一个大麻烦,未知你想如何谢我?”

商娇还未回过神来,便觉得一股热气喷吐在颈边,蓦地瞠大眼,脸却不争气地红了。

忙跳开两步,商娇对着王睿怒目而视,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般低吼,“王公子,请你自重一点!虽然你家可能有点钱,但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待看清王睿眼中闪过一抹恶作剧得逞后,忍俊不禁的笑意,立时知道自己上了当,顿了顿脚,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就走。

王睿犹自在她身后哈哈大笑,“小辫子?小辫子?真生气啦?莫要忘了有空去‘鸿锦庄园’哦!还有,我要你尝尝你亲手用辣椒做成的菜作为谢礼哦!”

商娇架不住王睿的调侃,一边心里偷偷地骂着这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一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还有!”

她回过头来,脚也不停,斜瞟着王睿,恫吓他道:“不许你再叫我什么小辫子!我可是有名有姓的,本姑娘姓商名娇,你给记住喽!下次你再乱叫小心我弄你!哎呦…”

一个不查,商娇结结实实地撞在道边一棵枣树上,“咚”的一声闷响,被反弹着倒退了几步。疼得她眦眉弄眼,欲生欲死,脑后的两条发辫也跟一耸一耸。

可怜的枣树无端遭受一劫,粗壮的树身晃了晃,几颗刚刚结出不久的青枣噼呖啪啦地落在地上…

见此情景,王睿再也忍不住地捂住肚子,笑得肚子发痛,脚下打跌。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21、鸿鹄

21、鸿鹄

商娇丢人败兴地捂着撞了个大包的额头,回到安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院中支了个小桌,上面一盘熟透了的大桃整齐的摆放着,个个娇艳欲滴,令人望之垂涎。安大娘、安思予与常喜正坐在桌前说着话。

商娇几步蹦过去,也顾不上自己额头青紫的大包正又肿又疼,一手指着他们,笑骂道:“好哇!趁我不在,你们竟然摘了树上的桃子来吃也不等我!大娘,你偏心,我不依不依!”她揉身上前,圈住安大娘的胳膊撒娇道。

安大娘笑着拍拍商娇的手,爱怜地道,“哪会不等你啊。今天思予看树上的桃子已经成熟了,便让我摘了下来。你又不在,我们大伙儿便盛了桃子,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说着,安大娘又扭过头看向安思予,意味深长地道,“再说了,就算大娘我不等你,这不还有人会等你吗?”

商娇顺着安大娘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安思予的眼睛,但见他眼中一抹含笑的柔情一闪而过,面上却云淡风轻,只温温道,“是啊,常喜这小丫头说什么她要等小姐回来才能吃,害得我们围着一盘鲜桃聊天,都觉着馋了呢。”

“是啊是啊,”常喜也站起来,拿起一只桃递给商娇,“我也有份和安大娘一起摘呢。小姐快尝尝,新鲜的桃子呢,味道一定很甜。”

商娇接过桃子,奉给安大娘,笑道,“大娘,你是长辈,你先尝尝这桃子甜不甜?”

安大娘接过,咬了一口,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道,“甜,甜到心里去了。”又忙拉了商娇紧挨了安思予坐下,将桃子分发给几人。

商娇捧了桃,一口咬在嘴里,只觉清甜多汁,果真又香又脆,顿时幸福得眉眼弯弯,也不管他人在场,当下张开大口,卡崩卡崩几下,一口桃子便只剩了果核,自己也吃得脸上手上全是桃汁。

常喜正小小的咬了几口桃子,听得声音扭头看向商娇时,只见她已经吃完了整只桃子,正在啜着手指上的桃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有辱淑女之风,当下无可奈何地低吼提点:“小姐!”

“嗯?”商娇扭头应她,犹不自觉地啜着手指,突然眼前伸过来一方绣着些许遒劲飘逸的小字的丝帕,竟是…

安思予随身的丝帕。

见商娇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安思予含着一丝浅笑,又将帕子往她眼前递了递。

正怔忡间,一旁的常喜也摘了自己别在襟间的绣花丝帕,往商娇脸上擦去,边擦边念叨着:“小姐啊,看你吃得这一手一脸的桃汁,都多大的人了…”

商娇嘿然地避闪着常喜的魔手,斜眼再看安思予时,只见他握着手帕的手顿了顿,又收回了手,将丝帕放在了桌边。

这一晃神,常喜的手直接招呼到了她受伤的额头…

“哎呦!”只听得一声惨呼,商娇捂住刘海遮住的额头,疼得泪眼花花。

几人诧异,均起身围到商娇身边查看。

常喜撩开商娇的那厚厚的刘海,立时就看到她额头从前的伤处,正鼓了个又青又紫的大包,心疼的大呼:“小姐,你这是怎么啦?这额上的伤不是好了么,怎么今天才出去一会儿,回来就成这个模样了…”

安大娘闻言也上前查看,但见得商娇额上一道浅浅的红印,显然是之前受过重击,愈合之后留下的疤痕,又见此刻却又起了个犄角般的大包,也跟着心疼得哎哎叫。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这额上怎么鼓了个这么大的包…疼不疼?”

商娇心虚地用手掩住额头,嘿然笑道,“大家别担心,没事没事,我今天出去闲逛的时候,不小心撞树上了,嘿嘿…”

常喜拨弄着她的头发,小心地在她额上吹着气,眼圈都红了起来,忍不住地唠叨,“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能撞树上!…现在还疼不疼?”

商娇抬起一只手,逗弄着常喜的小下巴,挤眉弄眼地道:“不疼不疼,被我家常喜丫头的仙气儿吹几下,早就不疼了。”

“哎呀,”安大娘在一旁发话,“还说不疼?这么大一个包…不行,得上药才行!”

她这一提醒,常喜也才回过神来,连连道:“对对对,我这边再去煮只鸡蛋,给小姐消消肿。”

说罢,两个聒噪的女人行动一致的离开商娇,一个进屋翻箱倒柜,一个进到厨房开始忙活。

院子里,矮桌旁,只剩下了安思予与商娇。

商娇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啊,总算清静了。”

果然是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啊,刚刚这一千只鸭子般的闹腾,她都感觉得身体被掏空。

转眼又看到安思予刚刚递给她的帕子还放在桌上,一时好奇,拿了起来,展开一看,但见上面绣着的字竟是汉朝的两句诗:“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翔”。

商娇不由得笑道,“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希。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翔——安大哥可是在感慨知音难觅?”

安思予浅笑,从她手里轻轻把帕子抽走,揣进了怀里靠进心口的位置。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吾已足愿。”

“哦?”商娇惊讶之余,有些好奇地追问道:“安大哥原来还有知音人啊?是谁?我认不认识?”

安思予转过头,并不答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商娇,眼眸中,却似有千言万语。

商娇亦望着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着,两只耳朵竖起,一脸期待。

然而,安思予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许久后,他只是抬起一只手,伸到她的额头处,撩开刘海,看着她额间的伤,轻柔地问:“疼吗?”

商娇没料他会有此一问,反射性地回答:“不…”

“在我面前,你可以说实话。”安思予打断她,轻轻地触到她的伤处,眼神中带着怜惜,“在我面前,你勿需假装坚强,无论多疼,总会有人与你分担。”

自从穿越以来,无论之前到了多少事情,商娇也总是笑容以对。因为她知道,她不光只是一个人,她还要顾及常喜这个宁愿放弃自由,也要跟随着她的小丫头、小妹妹。所以她尽管再紧张再害怕,也总不能让常喜看出一点异样。只有她坚强起来,才能为她们寻出一方出路,一方天地。

久而久之,一些近似于软弱的情绪,在她的压抑之下,似乎已磨灭得消失殆尽了。

可今天,此时此刻,许是安思予的眼神太过温柔,也或许是他春风化雨般的话触到了她心底最软弱的地方,商娇的眼里,竟然有些涩涩的感觉。

她于是也摸了摸额上的伤,对着安思予撇了撇嘴,颇幽怨地道:“疼…真的很疼。”

安思予看着她的近似撒娇的表情,突然间,柔和地笑了。

商娇与他对视着,亦傻傻地笑了起来。

安思予拿过盘里的一只大桃子,递到商娇面前,“疼的话,吃个桃子,应该就不疼了。”

商娇嘿嘿一笑,伸手一把从安思予手中接过桃子,“果然还是安大哥最了解我!”说罢,又捧着桃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两条腿在桌下不停的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