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报恩

王管事回到账房,立刻招来账房诸位管事,告知了商娇的事情,并将东家的处置决议也通传了大家。

整个账房顿时炸了锅。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受到大家认可,以最优的成绩进入商行账房的年轻记账先生商蛟,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所以,如今便这样了?”李管事最先表示忧虑。捊了捊自己的胡须,沉吟,“一名女子,既便是乔装打扮进入商行,也算得上是我们用人考察之上出了大错。即使她有多出色,能力有多强,但毕竟是个女子啊!让她留在商行,外间会如何看待我们陈氏?”

孙管事也面带忧心,“老李,此话差矣!现在此事的关键,并不是账房失察,而是东家!你说一个女子,乔装打扮混入咱们账房,一经发现,逐她离开便是。但现在的问题是,东家竟然把她给留了下来。一个女人,留在东家身边,成了文书,日日相对…这,这成什么事儿?”

“…”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王管事却端坐主位,满面严肃地沉思。

待得最后,所有人激烈的讨论皆没有定论,只得又纷纷看向王管事,盼他能出个主意。

“大管事,你看这件事,我们要如何做?是否需要我们联名,去老夫人那里…”

提到老夫人,王管事眉心微微皱了皱,下意识地抬手制止。

“不可。老夫人年迈,东家又侍母至孝,一般事务都不惊动她老人家。若我们此时为了一个女人而去惊动了老夫人,就算最终逐了这个商姑娘离去,也难免惹东家不快。”

他袖手而起,又眉心深锁地沉吟良久,再对众人道:“诸位,我刚才细思了一下,觉得东家既然想让商娇姑娘留下,那便让她留下吧。想来,这位姑娘心地不坏,能力也是咱们有目共睹的。况且,就算他们日日相对,想来也只是做事而已。东家心性坚定,就算这商娇有些姿色,但也不致令东家智昏。总之,她不留于我们账房,便于我们账房无关。咱们账房之人,便不要插手了罢。”

王管事的话令众人都愣了愣,不由得皆想起那日应试之时,这位姑娘的博学与杰出,令所有人都折服。

如果她当真是男儿,就凭着她那日的表现,想来日后在账房,至少也是管事一级之人。

但就因为她是女子,便要被逐离…想来也确实可惜。

如今东家既有意留她在身边,给她一个事情做,既于账房无碍,大家也都不愿再去当个恶人。

于是,纷纷拱手,向着王管事一礼,“一切,便依大管事之言。”

就这般,商娇留在了陈氏商行,充任陈子岩的文书。

初闻此事,商行内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这位年轻的姑娘,就这样被安排入驻了处事间,坐于陈子岩的下处,帮助他处理商行内部的经营、运作与文书来往。

商娇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充任东家的文书,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等着看她的表现。稍有行差踏错,自己便会失去这样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于是,上任之初,她便向陈子岩提出,由于自己不熟悉茶行的经营与运作,希望他可以让自己去到陈氏在天都东、西、北三个铺子各待几天,了解茶行的日常事务,经营管理等情况。

陈子岩对于商娇的要求大为惊讶,但转念一想,商娇也的确并不了解茶行的情况与主营业务。如果只当记账先生,当然没有多大的问题,但如果要成为他的文书,不知道这些事管与日常管理,也的确为难了她。

于是,细思了一番之后,陈子岩答应了商娇的要求,俱文告知三铺管事,安排商娇到铺见习之事宜。

商娇得了陈子岩的正式公文,也悉心准备了一番,首站便选择了由叶傲天掌事的东铺。

这天一早,叶傲天应卯上工,刚在自己的办公间端了茶饮了几口,看几案上有一份公函,正要拿起细看,便见外间小工从门外引入一名身着鹅黄布衣,身材娇小的女子踏入房内。

叶傲天还未来得反应,便见那女子已端身向他一福,清秀的眉目低垂,用清扬的声音快语道:“叶管事您好。小女子商娇,应东家之命,来陈氏东茶铺来见习。望叶管事日后不吝赐教。”

“唔,唔…”叶傲天敷衍地点头,突然顿了顿——

抬起头,他睁大牛瞳,将面前清丽的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一声惊呼:“商娇?商蛟!是你!”

那个小小的姑娘在他的惊呼声中抬起头来,厚厚的刘海下,一双大眼明亮清澈,清秀的小脸上,笑意嫣然。

“叶管事,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此后数日的时日,商娇便留在了东面的茶铺上,接受叶傲天的调度,了解和学习经营与日常事务。

因着之前的缘份,叶傲天对商娇颇为怜惜与照顾,常常在铺里的事务之上提点她,并找来许多关于关于茶史、茶事类的书籍,又给她讲解了许多关于茶的故事,帮助她尽快熟悉事务。

而商娇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得来不易,在叶傲天的指引下,她白天在铺中与众人一起做事,看大家是如何接待客人,如何讲解,如何议价,如何成交,如何点算库存…每每到月垂星稀之时,才收工回家。

回到安宅之时,常喜与安思予一般都已睡了。商娇也不打扰他们,独自点了灯,在灯下翻阅着叶傲天借给她的书籍与资料,慢慢地阅读与琢磨,终于对大魏的茶业,有了一点认识。

关于茶的起源,据书中记载,商末时候,巴国已经以茶与其他珍贵产品纳贡与周武王了,且还记载了巴蜀地区当时已经出现了人工栽培的茶园。

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随着华夏的统一,四川的茶树栽培、制作技术及饮用习俗,逐渐向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中原地区传播。

到了大魏,茶的产量渐多。茶叶已开始商品化。人们开始注意精工采制以提高质量,上等茶更成为当时的贡品。

而大魏崇尚佛教,随着佛教的兴盛,茶又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相当一部分名茶皆是佛教、道教胜地。

而关于茶的饮法,古时的人用茶最早是从咀嚼茶树的鲜叶,然后逐渐发展成吃熟茶,即生煮羹饮。

后来有人将采来的茶做成饼,晒干、烘干,茶叶经过初步加工,有着深厚的青草味,便有了蒸青制茶,再通过洗涤鲜叶,蒸青压榨,去汁制饼,降低茶叶的苦涩味。

而此时的大魏,类于商娇前世所知的北魏时期,市上所售之茶,多为武夷岩茶、蒙顶茶、普洱茶等,均为团饼,吃茶时,配以椒、姜、桂和烹而饮,亦可作药用。因产地均为西南滇蜀居多,故茶行每年会在年后组织商队远赴西南采购新茶。

陈氏商行之所以可以成为茶行的翘楚,一来是因为现在这个时空,茶业还未大规模兴起;

二是皆在于陈子岩打通了远赴西南的所有关卡,成功绕开了与大魏并立的宋朝,将滇蜀之茶运回天都,并将蜀地的上等蒙顶茶进贡入宫。

据闻,当朝皇帝品过茶后,亲口下旨,将其列为贡茶,令其年年进贡。

所以,陈氏商行名声大噪,各茶行亦唯其马首是瞻。

有了这些知识,商娇在茶铺上,看管事们接待客人、议价时,便多了一层了解,不再茫然,不知所措,渐渐也能听出一些门道来。

在东铺待了十日之后,商娇又分别在西、北二铺上待了数日。

起初,二铺管事安管事、郭管事见她不仅是上面派来的“监工”,更是一个女人,多多少少感觉有些心里不舒服,对她都十分冷淡。

但商娇却不以为忤,在铺子里无论打杂还是给大家端茶送水,均无怨言,也毫不叫苦。遇上不懂之事,也是虚心请教。甚至若铺子上主顾较多,管事与工人接待不过之时,她还能帮忙打个下手,应个声答个话…

这多多少少,都令大家对她女子的身份有些淡化,反而对她的人品与能力有了些改观。

一月之后,当商娇再次回到茶行总部的时候,安思予需要她处理公事之时,有了调研了解的她,心里已经有了底气,做起事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陈子岩也发现了这一点。

自从商娇下铺见习一个月回来后,陈子岩明显觉得自己的事情轻松了许多。

每天,商娇都会是第一个应卯的人。应完卯后,她便会在处事间,将桌椅打理干净,笔墨纸砚备好,给他煮好茶放在桌上,待他来时,茶温正好入口;

他昨日没有审阅完的公文,商娇会按轻重缓急分别摆放,一些处理过的公文也被她建了档案,一一归档,待他需要查阅时,便是一目了然;

若他需要下达什么命令,只要交待给她,她总能领会他的要义,并在不长的时间内拟好,拿给他过目,小作修改后即可示下;

他的行程和安排,她也会细心记好,到时便会提醒他…

如此这般,一个月后,但凡商娇有事外出,或休沐之时,陈子岩觉得自己竟会心神不定,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哪里都不得劲。

而与他有相同感觉的,还有商行的各位管事。

起初,对于陈子岩接纳商娇作为文书,并与他们共事之时,大家都是极排斥的。

却不曾想,这个小女子不但没有一般女子的娇气柔弱,办事干净利落不输男儿,凡是经她的手上报的事情,不久便可得到回复、落实,东家处置商事之时也得心应手,整个总部的做事效率竟快了许多。

再加上她待人亦是细心周到,有礼有节,进退有度,时日久了,整个商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接受了她,彼此相处融洽。

而商娇压根就没在乎过商行中其他人曾对她的排斥与不快。当陈子岩将她第一个月的薪资交给她的时候,她心里已是满满的感动。

一个月三两银子的薪资,已当得管事的标准了,而自己,却仅仅是一个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的女子而已。

这样的知遇之恩,让商娇何以为报?

所以,现在的商娇,只想跟在陈子岩身边,赶紧熟悉商行所有的事务,手里的事情都能井井有条,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这也是她所能想到的,对陈子岩的恩情最好的报答方式!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30、甜蜜

30、甜蜜

有了压力,便有动力。

自开始做事起,商娇每日便总是第一个到商行应卯的人。到了下工时间,陈子岩若不先走,她绝对不会先行下工。

因自己下工实在太晚,她早已嘱了安思予与常喜不必等她。待回到安宅时,常喜早已睡下,她便自行洗濑后,便又挑灯苦读,直到夜深人静方才睡下。

这样高强度的连日做事,商娇的身体开始出了状况,这几日,只觉得喉咙疼得厉害,与陈子岩说话时也常有几声咳嗽。

这日,商娇正在记录陈子岩最近几日需要处理的事务,叶傲天突然求见,禀报陈子岩说高大嫂的一个手下已经在城南给他们找了个铺子,请陈子岩过去相看。

陈子岩听闻铺面已相看好,自然是要去实地考察的,于是立时起身,带了叶傲天便想赶过去。

方走到处事间门口,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回身看着正边捂着嘴咳嗽边还在抄抄写写的商娇,吩咐道:“商娇,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商娇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来,有些错愕地指着自己,问道:“我?我也要去吗?”

难得看到商娇一脸迷蒙地样子,陈子岩有几分好笑,却只转过头,道“当然,你是我的文书,我去处理公事,你当然得跟着我。还愣着干什么?走快一点。”

言罢,也不理她,径自朝前走。

只听得身后有小跑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间或还有几声咳嗽的声音传来…

陈子岩脚步未停,却不觉地皱了皱眉头。

一行三人一路走来,陈子岩与叶傲天在前,询问着铺子的情况;商娇则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二人身后四处张望。

大街上,人来人往,依然热闹繁华。她恍然觉出,自从自己找到事情做之后,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竟好久没有上街逛过了。

待行到十三坊之中时,路过一家卖果脯的摊位,陈子岩停下脚步,让小贩给他包了一包蜜渍青果。

深知自家东家从不吃这些甜甜的吃食,叶傲天见状,深觉奇怪,正想开口相询,却见陈子岩转身,很自然地将油纸包好的青果递给商娇。

商娇不明其意,胡里胡涂地接过,不解地看向陈子岩。

陈子岩眉目淡淡地对她道:“最近听你有几声咳嗽,喉咙不舒服的时候,将这个含在口中,既生津又解渴,会舒服一些。”

商娇未曾想陈子岩竟连她咳嗽的细节都注意到了,心中很是感动,忙道:“谢谢东家!”

说完,立刻将油纸打开,拈起一粒青果便吃了起来。

一入口,便觉这青果被蜜渍后果然很是香甜可口,喉咙倏时舒服了许多。

商娇顿时笑得眼角弯弯,捧了青果招呼陈子岩与叶傲天道:“东家,这青果做的果脯果然很好吃呢。你也吃一颗吧!叶大哥,你也吃啊。”

叶傲天忙摆摆手,“别别,我可不爱吃这些甜食。东家也从不…”

话未说完,便惊异地看见平素里从不吃甜食的陈子岩正凝视着手捧着吃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商娇,伸出手,从她捧着的油纸里拈出一粒青果,含在了嘴里。

唇畔,竟噙着一丝笑意。

叶傲天哑然。

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似乎,自从商娇这小丫头来到茶行之后,东家就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再一看,又见东家面色如常地负手前行,商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正低着头,吃着手里的果脯,趁人不注意还到处张望街这新奇的玩意儿与吃食。

叶傲天又觉得似乎是他多心了一点。

到了城南与高大嫂约定好的地点,早已侯在那里的高大嫂见陈大东家也一起来了,忙热情热切地上前见礼寒暄。

正走在陈子岩身后,低头只顾着吃青果的商娇听到高大嫂的声音,从陈子岩身后探出头,正想与高大嫂打声招呼…

却正好看到高大嫂身畔,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也拱手与陈子岩、叶傲天见礼。

“安大哥?”

惊喜来得太快,商娇一时顾不上众人,欢快地冲安思予招了招手,提着裙袂,快步奔到他面前,扬声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思予看到商娇,也颇是诧异,看了一眼陈子岩,正要开口说话,高大嫂这边已注意到商娇。

见她竟是与陈子岩与叶叶傲天同行,高大嫂拍了拍大腿,笑道,“哟,大妹子现在竟然在陈氏商行里做事?不得了啊!小小年纪,竟能得到陈东家的赏识。看来嫂子当初是看走眼了。”

陈子岩亦步上前来,看了看商娇,又打量了一下安思予,俯身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商娇点头,“之前我刚到京城之时,便是托的高大嫂帮我租的房子。而这位是…”她拉了拉安思予,笑着对陈子岩道,“安思予安大哥,就是我现在租的房子的房东的儿子。”

商娇的话未经思索冲口而出,但闻得她的话,陈子岩的眉头不由轻轻皱了皱。

“房东的儿子?”

叶傲天一听,也觉出了几分不妥,行上前来,指了指安思予,又指指商娇,“这么说,你现在和这位安…安兄弟住在一起?”

商娇还来不及答话,陈子岩面色淡淡地喝了一声:“叶管事!”

叶傲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倏地闭了嘴。

陈子岩已转过头去,面色带笑地向高大嫂道:“高大嫂子,你说的铺子在哪里?先引我们去看看罢。”

高大嫂察颜观色,已觉出场面有几分尴尬,而这种尴尬,间或她还夹杂其中,自是巴不得结束这个谈话,立刻热情引了陈子岩与叶天澜向前行去,并介绍起铺子的情况来,趁机便将话题错了开去。

安思予本就腿伤刚癒,本不能走得太快。于是便慢慢跟在众人身后。

商娇根本没有注意刚刚的状况,走了几步,回头见安思予落在自己后面,便又笑着折转回来,与他同行。

“安大哥,你怎么会有这里呀?还是跟高大嫂在一起。”她笑着问安思予道。

安思予从方才开始,便一径地沉默着。听商娇问他,方才扬起一抹笑,“前些日子高大嫂来家中取衣,看到我腿伤痊愈了,便询问起我以后的出路。我娘正发愁这件事,高大嫂便建议我可以去他们牙行先上上工,学学如何做生意。毕竟…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靠着娘亲帮人做工养活。

所以我便去了牙行,先跟着高大嫂见见客人,熟悉一些事务。其实我都上工几日了,只是你一直早出晚归,便没有告诉你。”

商娇闻言,有些自责地敲敲自己的头,“哎呀,都怪我,这些日子总在忙着商行事务忙晕头了,竟连你找到事情做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真是对不起!”

安思予伸手拿下她敲打自己头的手,温笑道,“不怪你。你茶行事情多,我想你也是想尽快上手适应自己的事情,故也嘱了常喜和我娘,大家都没告诉你罢了。”

饶是安思予如此说,但商娇心里还是颇有些过意不去。

“这么大的喜事,我不知道便罢了,但我既然知道了,便总得庆祝庆祝…”

说到这里,她低头想了想,眼前一亮,道,“不若这样吧,今天晚上我早点下工,再让安大娘和常喜做几道菜,我们大家为你庆祝庆祝,好不好?”

安思予想了想,点点头,“好。”虽然表情仍是淡淡,但眼里却蕴出了笑意。

“那就这么说定喽!”见他答应,商娇心里也由衷地为他高兴,扬扬右手的小拇指,“那我们拉个勾!今天晚上不见不散!”

安思予的笑顿时变得颇有些无奈,但仍从善如流地伸出右手的小拇指,环住商娇的,“嗯,说定了。”

“商娇!”

已行远处的陈子岩发觉商娇未跟上来,回过身来却正好看到二人手指相环,相视而笑的一幕,不知为何,竟冲着商娇便是一声厉喝,语气前所未有的凌厉。

商娇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在上班时间,竟然当了老板的面和别人闲聊,当真是不拿老板当干部了!

赶忙应了陈子岩一声,商娇提起裙袂飞快地向他跑去。

跑着跑着,她脚步一顿,趁着陈子岩又被高大嫂缠住说话,无暇他顾之机,又转回身飞奔向安思予。

安思予眼看着商娇转身重又奔向自己,正不明其意,商娇已又在自己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