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嗯?”商娇不解,直觉地抬眼去看陈子岩。

陈子岩便停下了脚步,转头淡笑地望着商娇,相握的手轻轻用力,便将商娇揽在了身前。温暖的大手轻抬,爱怜地抚了抚商娇的头发。

“一年。娇娇,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做好出嫁的准备。明年此时,娇娇,我希望你会是我的新娘。”他柔缓地说着。

商娇怔然,待明了陈子岩话中的意思时,心里一片震惊与感动。

震惊的是,她方才便在想一年时光过后,她便嫁给他。

感动的是,她的心思,她的不安,他竟都明白,并愿意给她时间,为她等上一年。

她与他,心思是如此的相通!

感动过后,眼里却突然一涩,涌上泪来。

“子岩…”她咧嘴笑着,倾身上前,热烈地将他抱住。“子岩,谢谢你…我答应你,一年之后,我会为你披上嫁衣,做你最美丽的新娘,一生一世与你相守!”

陈子岩俯头看着商娇毛茸茸的小脑袋撒娇地直往自己怀里钻,又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不由柔和一片。

伸手,摩挲着她的小脑袋,只觉爱意在心头泛滥。

“小傻瓜,我的小傻瓜…”他浅笑着,将她的头紧紧揽在自己怀里,亲吻着她头顶的发旋,嗅着她发间的花香,喃喃道,“我现在,好想一年时间很快能过去…”

商娇窝在他怀里,闭着眼也幸福得连连点头,感觉自己的心,快乐得好像快要飞起来一般。

正两情缱绻,难分难舍之时,前方小巷尽处,却传来“哐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陈子岩与商娇一惊,忙同时遁声去看。当看清前方来人时,陈子岩身体不由一僵。

商娇却忙脱出陈子岩的怀抱,一声惊呼,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安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一身深蓝的素衫的安思予此时正蹲身下来,似乎想捡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灯笼。“…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他嗫嚅着,急急地解释。

却不知为何,他的身体与修长的大手都抖得厉害,竟连轻巧灯笼上的提秆也拿捏不稳。

商娇忙上前替他捡起地上的灯笼,又左右看了看,见灯笼一切尚好,才又还到他手里,笑道:“安大哥可提稳了,再摔到地上,仔细里面的烛火把灯笼给烧着了。”

安思予伸手接过,脸上的神色颇是怪异,似想笑,却一副欲哭的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转了一下眼珠,商娇突然发觉不妥,笑问道:“咦,安大哥,我这一走便是近四个月,今日方从塞外回来,你怎么看到我,却一点也不惊喜?”

安思予闻言怔忡了一下,唇方微张欲答她的话,便见陈子岩行上前来,与商娇并肩而立。

大手伸出,再次与商娇交握,浅笑着与安思予打招呼,“安公子,好巧。”

安思予眼帘低垂,似不经意地扫过陈子岩与商娇交握的双手,薄唇一抿,亦执礼甚恭地向陈子岩行了一礼,“陈东家好。”

陈子岩淡笑点头,又看了一眼商娇,提点道:“时值暮春,天已渐热,若安公子夜不能寐,应是气血翻涌不平之症,当寻医调理,素日里不该忧心的事便少些忧心,平心静气,自可安枕而卧。”

陈子岩话音刚落,安思予的眉头便深深一蹩,闻弦知意,他岂会不知陈子岩此话?

偏生商娇完全一副全无心肝的样子,在一旁听得陈子岩这么说,忙摆摆手大大咧咧地笑驳道:“子岩,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安大哥自腿伤痊愈之后,身子一直不大见好,我还道他气血虚弱,身体欠佳,正想让安大娘请个大夫给他好好调理一下,哪来你说的气血翻涌之症?”

她话音刚落,两道视线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一道目含警告,狠狠剜了她一眼;一道清浅,却有些尴尬,又有几分忍俊不俊。

商娇看看左侧拿眼剜她,似乎很是不满的陈子岩,又睇一眼右侧辨不清神色的安思予,挠了挠头,也有些莫名的尴尬了。

她刚刚,莫非说错了什么话?

正疑惑时,安思予已轻扯唇角,拱手再次作揖,道:“陈东家的话安某记下了,待得了空便好好调理一下自己,多谢陈东家记挂。”

陈子岩便满意地,不动深色地向他微微点头致意。转头时,与商娇说话的声音也更温柔了几分。

“娇娇,我们便不打扰你安大哥外出望月散步了,走,我送你回去。”

“啊?可是安…”商娇本欲再与安思予再多上几句,却被陈子岩牵着,脚步跌撞地匆匆往安宅而去。

她全然一片茫然,莫名其妙地瞪大着眼睛,有些搞不懂陈子岩的举动是何用意,只能边走边频频回首,看向离她越来越远的安思予。

月光下,他眉目低垂,掩住了神色,再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映着手中的灯笼,他的面色竟有几分凄然的惨白。

作别了陈子岩回到安宅,商娇本不欲打扰常喜,只待明早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想常喜听到动静,却赶紧从紧闭的小屋中迎了出来,惊喜交加地闹作一团。

商娇这才知原来今日使团回京,早已是天都人尽皆知之事,常喜便是从早晨一直等她等到现在。

商娇心中惭愧,自己入了天都,因为事务繁杂,一直忙到这夜深人寂之时,却不想常喜还在为她等门,不免从心里对这忠心的小丫头有了几分歉意。忙拿出自己在柔然时为她买的一些小玩意儿与牛肉干等吃食,全堆到常喜的怀里。

常喜得了礼物,自然是兴奋,与商娇嘻嘻哈哈笑作一堆,又问了许多关于塞外的趣事,商娇便添油加醋,把自己如何发现宁王阿那辰与公主阿那月对彼此有情,又与睿王如何设计,将本来处于劣势的大魏从这场联姻的危机中解救出来的事,一一细述给常喜听,听得小丫头边吃着零食,边啧啧称奇,对睿王与商娇这场配合默契的并肩作战感佩与开心不已。

两个姑娘笑闹了一会儿,眼见天时不早,商娇这一路忙碌,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更是困倦,便洗漱了一番,与常喜各自躺回了床上。

熄了灯的小屋,漆黑一片,唯有那天上的一轮圆月月光挥洒。商娇躺在床上,看着那将屋中映得一片惨白的月光,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安思予竟到现在还没回家!

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想要起身去寻他,奈何困意深重,眼皮一垂,但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阳光甫出,商娇便被院中的鸟啼给吵醒了。这段时日,她与数千人的使团日夜兼程,每每天不亮队伍便要出发,早已将她修炼得无论多困,总是天一亮便会醒来。

穿戴好身上衣物,她拿了洗漱的用具打开了小屋的大门,正要跨出门去,便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

清晨的天都,刚刚退了露气,空气清新中,犹带着一股花的幽香。

小院正中处,安思予却还穿着昨夜相见时那一身素净的蓝衫,一双细长的双眸似含着忧伤,痴痴地望着不远处花圃内,那棵已谢了春红的桃树,似有想不尽的心事般,便是旭日初升,空气凝露,万物美好,皆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

“安大哥?”商娇赶紧行上前去询问道,“大清早的,你怎么坐在这里?”

边问,她边用手去扯他的衣衫,入手处,却似如水洗过,晒了些许时,衣衫将干未干边的湿润。

商娇心里更是一惊,细看之下方才发现,他的衣衫、头发上,竟全是水意,不由又惊又担忧地问:“你是在院中坐了一夜么?怎么身上全是露水?你在做什么?”

直到听到她的问话,安思予方才如同才回转过神来一般,缓缓扭头,目光空洞地看了商娇一眼,唇角轻扯,似乎竭尽全力地想笑,却最终只能化为无形。

伸出手,他向她指了指眼前的桃树,涩然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去年你刚来时,似乎也是桃花谢去的时分。”

商娇去拉安思予的手便顿了顿,抬起头,她顺着他的目光,也将视线投到那棵谢了花的桃树上,一时思绪万千。

“是啊…一年的时光竟就这般过去了!”想起这一年多来,自己在天都遇到的事,遇到的人,商娇不由心有感叹,“花开花落,时间过得好快啊…”

安思予便也淡笑了起来,目光凄离地看着那棵再不似繁花似锦处的桃树,薄唇轻启,黯然地、缓缓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他轻轻地诵着《诗经》中的《桃夭》,目光迷离,笑容也有着几分苍白无力。

“…可原来,一切皆是命中注定的错过。”

商娇懵懵懂懂地听着安思予的话,心里有些迷惑,却似乎有一点明白。

犹疑半晌,她伸手拉了拉安思予的半湿的衣袖,轻声道:“安大哥,你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

安思予闻言,涩然而笑,点了点头,缓缓地起身,轻轻与她擦身而过…

徒留一地落拓,满身伤感,一步一步,与她渐行渐远。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21、金簪

121、金簪

一个月后,正是七月流火时节,天气沉湿闷热。

一日早朝时分,睿王突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代宗皇帝亲上了一道请求废除自大魏建国之初便一直彻行的“杀母立子”的国律的奏折,并痛陈弊端,力主废律,一时间令满朝震动。

平静的朝堂之上,瞬时如一石掀起千层浪,反对有之,拥护有之,渐渐变成了朝臣各站一派,相互攻诘的由头,每每上朝必沸翻盈天,令代宗皇帝一时无法左右,甚至惊动了太后,令人召来睿王,好一番训斥。

但睿王此次却似乎下定了决心,被太后训斥了几回,却在早朝上依然故我,力主废制。

正当大魏朝廷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商娇和陈子岩的感情却已渐入佳境。

回到商行之后,商娇突然发现,以前从来都觉得很是宽畅明亮的商行东家处事间,但自从确定了与陈子岩的心意之后,竟突然变得如此的狭*仄。

两个人,相处于一个空间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一抬头,总会与他灼热的目光相遇;他眼轻轻一扫,便总能看到她慌张闪躲的大眼…

空气里,便总弥漫着一种兴奋的,惊慌的、甜蜜的气流,暧昧而温暖。

但副作用却是,商娇的工作便频频出现状况。

有时,甚至连誊抄一卷公文,都会出现几个错别字,更别说账目的整理,更是令陈子岩连连叹气,又望着她酡红着小脸低头认错的可怜模样,无可奈何的浅嘲。

最后,商娇干脆用书籍与公文,在她与陈子岩之间搭了一道高高的“围墙”,阻断两人偶尔于空中交汇的目光,方才各自安稳太平。

但这样一来,陈子岩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他以往的生命中,虽因为商行的关系,免不得要接触一些女性,但让他从心眼里喜欢的,却只商娇一人而已。

他与商娇才彼此确定心意,正是是为难分难舍之时,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个细微的表情…在他看来都是如此的美,如此的让他喜爱无比…每每与她的眼神相对,他的心便欢喜得快要跳出来;与她相处的每一天,他都觉得幸福快乐…

而商娇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他们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高墙”,这让他不禁有几分不满。

是以,曾经稳重的皇商陈子岩,便开始如每一个情窦初开,坠入情网的男子一般,开始琢磨一些小把戏。

便譬如现在,他手中持笔,眉头微蹩,神色很是严肃地对商娇唤道:“商娇,你过来看看这道文书,可有何问题?”

商娇听他召唤,立刻便从那堆积如山般的书籍里抬起头来,搁了笔,赶紧走到他身边,俯身欲看:“哪里?哪里出了问题?”

陈子岩便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把捏住她细瘦的手腕,仰头开心自得地望着商娇笑,“怎么,没有问题便不能让你过来了么?”

商娇便又知自己上了陈子岩的当,不禁面色嫣然。

自从回到商行之后,私下相处时,陈子岩便总捉弄她,想方设法想要亲近她。她避过几次,奈何他实在不放,也只得由着他去。

只是现在毕竟还是上工的时间,商行外人来人往,商娇着实有些害怕会被人撞破,便不由得挣了一挣。

陈子岩便将她的皓腕捏得更紧,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到自己腿上来。

商娇的脸便红得快要掐出血来,忙不迭地摇头,轻轻地挣着自己手。

陈子岩便威胁般地瞪大了眼,又使劲地扯了扯她的手,有些孩子气的撒娇瞪她。

商娇便无奈起来。以前总以为陈子岩从容淡定,温和睿智,却不想私下里的他,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

不忍拂了他的意,商娇好气好笑地坐到了他的腿上,被他拖进了怀里。

陈子岩紧紧抱住商娇的纤腰,只觉温香软玉抱了满怀,心里便说不出来的圆满与幸福,温柔地替她抚了抚鬓边散落的头发,顺带着亲了亲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啊!”小东西便敏感地一声惊叫,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再抑不住脸上的绯红。

陈子岩便在心里偷偷地乐开了花。

这小东西,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他亲吻她的耳朵,每次他亲到她的耳朵,便会惊跳躲开,脸红成一片。

端得可爱,让他又爱又怜又有些逗弄地兴味。

见她捂着耳朵要逃,他手上用力,揩紧她的纤腰不让她动…

商娇便在他怀里一阵乱扭,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子岩,你放开我,快点儿放开我…”

笑闹间,陈子岩却突然觉出身体某处悄然起了变化,又不能宣之于口,忙赶紧更加用劲地揽紧商娇,以图制止她在他身上各处点火。

“娇娇,别动!”他在她颈间吞吐着热气,微微地喘,再也笑不出来。

商娇却犹未发现他的变化,见他使力制止,她也更加用力地扭动挣扎。

“娇娇,别乱动!”陈子岩亦红了脸,声音亦有了几分沙哑,将商娇环住,箍紧,不敢再让这种危险的感觉继续下去。

商娇不知所以,又扭,直到突然查觉身下陈子岩身体上的变化…

她愣了愣,待反应过来那种感觉从何而来时,她“啊”地迸出一声尖叫,一双大大的眼看着满脸通红,哭笑不得的陈子岩,脸红得快滴出血来。

“放…放开我!”身下的感觉是如此灼热,令她如坐针毡,更加想站起,摆脱。

“娇娇,娇娇…”陈子岩哪里还禁得起这番折腾,只得愈发使力地环住她,动情地轻声唤她,“你别动,别动…”

商娇便再不敢动,只蜷在他怀里,纤瘦的身体抖得厉害。

隔了好久,缓过劲来的陈子岩这才轻轻吐了口气,轻轻放松了环住商娇的手。

商娇早已面红耳赤,回过头来,待看见同样面红耳赤的陈子岩,不由轻啐了一口:“流氓。”说完,她突然想起陈子岩不知“流氓”之意,忙又再羞斥道,“登徒子!”

这句陈子岩倒是懂了,先愣了一愣,继而便一把将商娇搂进怀里,头放在她的肩上,幽怨道:“娇娇,这样当真不成啊…这一年时间,当真过得太慢了…”

商娇咬唇,听着身后陈子岩有些懊恼,有些无奈的话,忍不住又笑起来。

回身,她轻捧起陈子岩的脸,轻轻吻了他一下,动情道,“子岩,就一年…你放心,一年后,我终会是你的妻。”

陈子岩黯然,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完,抱着她的手不放,却抬头示意她看案上的铺陈的白纸,“你看看,可合心意?”

商娇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留意到案前素白的宣纸上,是陈子岩亲自绘的一副图。

那图上,只描着一只描金错玉的金簪,似如意状,簪身画着朵朵合欢,样式简洁,却美丽高雅。

“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婚后,妻子便会绾起长发,从此一心一意,追随着自己的丈夫…娇娇,我好希望你能有一天,用我送你的簪,让我为你绾发。”陈子岩在她耳后轻轻地说,亦笑着着纸上的簪子,憧憬着,温柔地轻声问她,“这式样,你可喜欢?若喜欢,我便找工匠打造去了。”

说着,他轻轻拨弄着商娇的头发,笑道,“我的妻子,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子。我也要送她一枝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发簪,让她只为我一人而绾起长发…”

陈子岩的声音轻轻柔柔,却令商娇眼中一酸,看那图上的金簪便有些水晕起来。

这一世,得一人,如同自己前世的父母,不管面对外面花花世界如何的诱惑,终携手共老,何其不易?

这样的梦想,在提倡一夫一妻制的现代,都仿佛成了奢望,更遑论允许三妻四妾的古代?

可到底,终于让她找到了。

得夫如此,她何其有幸?

想到这里,她轻轻抽了抽鼻子。

陈子岩听到她的抽泣,一时不知所措起来,忙问道:“娇娇,怎么了?可是我设计的簪图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式样,你说,我改…”

说罢,他便想伸手拿笔。

商娇忙止住他的手,轻轻一笑,却笑中带泪。

动情地倾身上前,她紧紧地抱住了陈子岩,幸福的眼泪淌在他的肩上,濡湿了他月白的长袍。

“子岩,不用改,我很喜欢…”她轻轻泣,却又扬着笑,“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得让我害怕…子岩,今生今世,我们都不要放开彼此,好不好?”

陈子岩紧张的心方才放松下来,听商娇这么说,不由柔成一片。

情不自禁地,他亦拥紧了她。笑得温存。

“傻丫头呵!好,我答应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生一世,都绝不放开彼此。”

商娇便笑,灿烂得如冬日暖阳。

她轻轻放开陈子岩,伏身案上,执起桌上的白毫,郑重地在那画着金簪的图纸上,一笔一画,写着自己小小的心愿:愿得一心人…

正欲写下句,手却被陈子岩握住。他眸色温柔地看着图纸上的字,掀唇而笑间,拿过了她手上的笔。

如誓言般,也郑重地写下了一句: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