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予将木棍横在胸前,气喘吁吁,却仍将商娇往身后护了护,横眉看向匪首。

匪首也冷眼看着安思予,面色中透着狠戾,“原以为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勇气,敢带着老子的女人跑这么远,害得老子一路追得够呛!哼,不过,你们既然让老子找到了,就休怪老子无情了!”

说罢,他口中打了个唿哨,但见两个恶犬得了主人命令,立刻再不犹豫,四蹄一翻,便向安思予扑了过来。

“安大哥,小心!”商娇见状,一声惊呼,却见安思予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向着正面扑向自己的恶犬摒息凝神,用尽全身之力狠狠一挥——

“啪”的一声重响,木棍狠狠敲中恶犬脑门,那恶犬不防,身体一歪,“砰”地栽倒在一棵树下,呜咽一声,半天站不起身来。

而另一只则包抄过来,直接跃到安思予腿边,张着血盆大口就开始撕咬安思予的小腿。

“安大哥!”眼见安思予被狗咬住,商娇害怕这狗万一有狂犬症岂能得了?不由一时大急,一声厉喝,跳将起来,转身看准站在她身后包抄的一个喽罗,冲着他的鼠蹊部位便狠狠的一踹——

“哦——”那喽罗料想不到商娇柔柔弱弱的样子,但出手竟如此狠辣,不由发出一声销魂的惨呼,捂着裤裆倒在地上翻滚,痛得死去活来。

趁着众山匪都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当口,商娇一把捡起那喽罗掉落在地上的明晃晃的大刀,向着撕咬安思予的恶犬高高跃起,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刀砍下,恶犬便被砍得头身分离,溅得商娇一头一脸的血。

一瞬间,所有的山匪都被商娇的举动所震惊,原本喧闹的山间,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只见她披头散发,脸上胸口全是喷浅的血迹,目光中透着凶狠,犹如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浑身杀气弥漫。

可下一刻,修罗却收了杀气,面色忧急地转向一旁,看向自己的同伴。

“安大哥,你怎么样,可有被狗咬到?”她急急地问。

安思予显然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商娇,竟一时回不过神来。

“还好,那狗只是咬到我的裤角,不曾伤到皮肉。”回神之际,他赶紧应她。

“嘿!”

商娇正欲再问,却听得边上匪首一声嘿笑,转头看去,但见他坐在马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商娇,那阴戾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趣味。

“有趣了!老子这些年都没见过这么带劲儿的女人!”他边说边舔舔唇,唇角撩成一个感兴趣的弧度,“那好,今天老子便来好好会会你!”

说完,他纵身自马背一跃,脚一点马头,飞身便向商娇扑了过来。

商娇大惊,忙举刀去挡,但她本就不会武功,哪里是匪首的对手,那匪首一脚踹来,商娇便觉手腕一痛,握在手里尚在淌血的大刀还飞了出去,掉落身旁不远处。

下一秒,商娇便被匪首一个擒拿手抓住了肩膀,她挣扎,匪首顺着她的肩膀往下一拉,便轻而易举地攫住了她的双手,往地上一拖——

惯性的作用下,商娇头向后一仰,便一声惨呼,重重倒在了地上。

那匪首便压将下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小乖乖,没想到你这么带劲儿…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边说,他轻而易举地将商娇的双手向上一举,另一只手便开始撕扯商娇身上的衣服,“老子就要看看,待会儿你在老子身下求饶的时候,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这么带劲儿!”

“不要!”商娇被他压住,使劲地挣扎着,双腿乱踢,却怎么也挣不开匪首的力道,只能听着自己身上的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全然无措。

一众喽罗见状,也立时起哄,兴奋的吼声震惊山间。

“放开她!”安思予见商娇再次受辱,这一次还是当着十几个山匪的面,只觉血涌头顶,一时目光通红,“你给我放开她!”

他一声怒喝,冲上前去,再不管眼前的山匪是如何的凶悍,挥舞着木棍,遇神杀神,遇佛*,出手皆是全力。

一时间,所有喽罗皆挡他不住,竟让他冲到了匪首的身后,重重一棍砸在了匪首光溜溜地脑门上。

那匪首正在意兴之时,料不得这书生模样的男人竟会有如此勇气冲上前来,尚未及反应,脑门便被人狠狠一敲,眼前倏时一片星光灿烂。

紧接着,一股热流便从脑门上流了下来,顺着他光秃秃的脑袋,流进他的眼睛,腥红一片,如滴出的血泪。

匪首怔了怔,缓缓地、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待摸到一头一脸的血,怒时勃然大怒。

“啊——”他一声大叫,从地上爬将起来,一把抓住安思予的衣襟,使力将他举过头顶,狠狠地朝地上掼去。

安思予被重重地砸到地面上,只觉得五脏移位,全身如骨折般疼痛,气血翻涌,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

匪首犹不解气,又愤愤地朝地面上的安思予踢了两脚,这才折转身,倏地从一旁的喽罗处夺来大刀,便朝着安思予躺倒在地的身子举了起来:“老子要杀了你!”说罢,便要手起刀落。

眼见着大刀就要落在安思予的身上,突然间,一把大刀横刺里斜来,“铿”竟硬生生地挡住了他落下的刀速…

匪首无毛的眉头微皱,狠戾的三角眼带着惊讶,看着眼前身材瘦小孱弱,却无比坚定的保护着安思予的商娇。原来她刚刚趁着混乱,竟又捡起了刚才掉落在身边不远的大刀,再次冲了过来。

“有我在,你休想伤害我大哥!”商娇横着刀,瘦小的身体仅到他的胸口,面对比自己孔武有力不知多少倍的匪首,却是丝毫不惧。

匪首大怒,重重将刀柄压在商娇的刀上,商娇受力不住,面色越来越难看,却死命地咬牙扛住,脸色憋得通红,身体也被越压越低。

眼见着她就要吃力不住,地上口中吐血的安思予动了动,手颤抖着伸出,一阵乱摸后,他再一次摸到了身边不远处的木棍。

木棍已断成两截,断端锐利无比。

他摒住呼吸,趁着商娇与匪首对峙的工夫,突然从地上坐起,紧握住那木棍断端的一言,狠狠地朝着匪首的大腿便插了下去…

卷四 情海腾,陡生波,心字到头终成缺 165、尔朱

165、尔朱

“啊!”匪首不察,一时血花四溅,只痛得差点没晕过去。

赶紧放开商娇,他退步一看,只见那木棍犹如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插进了他大腿紧实的肉里,黑衣包裹的大腿血流如注,痛楚难当。

而安思予早已趁机将商娇手中的刀抢了过去,将她护在身后,继续与匪首对峙着,如一匹濒死挣扎的孤狼。

“来啊!”他厉声喝,唇际还有着鲜血,额边也血流如注,就连站起的身躯也偏偏倒倒踉踉跄跄,但环顾四周的目光中那置生死于度外的绝决,却无端地让所有人都震了震,竟一时无人敢上得前去。

匪首眼见着底下的喽罗无人上前,哪受过这般窝囊气,一时也顾不上疼痛,咬牙抓住插入大腿的木棍,一咬牙,连血带肉地拔了出来,瞬时一股鲜血从那如窟窿般的血洞里狂飚而出。

他提刀几步上前,目眦欲裂地怒吼一声,狠狠向安思予重击而去。

安思予咬牙勉力接过他几招,终还是无力招架,只听“哐”的一声,手里的大刀便落了地,人也由于惯性被搡到地上,与商娇跌坐在一起,却仍死死将她护在身后。只瞪着一双血眸,恨恨地看着匪首。

眼见敌人没有了倚仗的兵器,只能束手待毙,匪首笑了,笑得残酷,笑得阴狠。

“老子本想留你们两个狗命,待老子及兄弟们爽完便放你们离开。但今天你们既然这么不肯合作,也罢…我便先杀了你,再让这女的当老子和兄弟们的姑子,让她给咱们念完经再杀!哈哈!”

说罢,他再不废话,双手握刀,慢慢举过头顶,对准安思予的头,便一刀劈下。

“安大哥!”被安思予掩在身后的商娇见状,再不迟疑,飞身一个反扑,紧紧抱住安思予,紧闭着双眼,便等着那当头落下的刀。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安大哥不能有事,安大哥不能死!

“商娇!”可就在那一刹那,安思予却抱紧了她,不甚宽阔的肩膀压下,将她护在了自己身下,以自己的身体,对抗那已知的死亡。

千钧一发之际,但听得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声音厉喝一声:“住手!”

商娇便听得“嗖嗖”一声,紧接着便听得匪首一声惨叫,以及刀磕地面,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商娇本已做好了与安思予共同赴死的准备,此时已架在脖子上的刀突然掉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抱着安思予,她从他的肩窝处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却见一个身着蓝色布衣,干净大方的年轻妇人,正从一匹枣红的马儿上翻身下来,饶是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整个人看来大腹便便,但仍难掩其英姿飒爽、利落从容的样子。

匪首显然没有想到女子会来,此时见到她,竟捧着手腕瞠目结舌:“大大大…大嫂,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也不言语,走到匪首面前,先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商娇与安思予衣裳褴缕,满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忽的抬起蒲扇般的手,二话不说对着匪首便是左右开弓。

“啪啪啪”几巴掌,招呼到匪首脸上,打得匪首目突舌露,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尔朱同,你还真是死性难改!今日早间我见你和你这帮手下皆不在寨中,便料定你们又下山劫掳去了,赶紧使计叫人唤你们回来!结果你一回寨我便看到你衣衫不整,你的这帮兄弟个个面色兴奋!

我心知有异,特意留你在寨中待到天色近晚。原以为你会就此收手,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知道你掳的人逃了,竟追到这里,还企图杀人灭口!你看着罢,你大哥不日便回,我让他打不死你这个不成才的狗东西!”

那妇人边打边骂,尔朱同却只任凭打骂也不敢还手,再不见刚才嚣张残酷的气焰,好容易待那妇人打骂完,尔朱同赶紧扬着笑陪着脸子,顺带着扶住那妇子,低声下气道:“是是是,大嫂我错了,我猪狗不如…大嫂您快别气了,小心你肚子里我的侄儿啊…”

那妇人便愤恨地推开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又转过身来,向跌坐在地上的商娇与安思予走了过来。

商娇见那妇人干净利落地收拾完匪首,又向自己走来,虽从她只言片语来看并非坏人,但抑不住心中惊疑,只得与安思予坐起身来,看着那妇人腆着大肚子,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正不知妇人意欲何为,却见那妇人向他们二人一拱手,略带英气的脸上带着笑意,道:“二位莫慌,我乃盘龙山尔朱家族统领尔朱禹之妻朱靖然,不是什么匪类宵小之徒。今日惊吓到了二位,还请二位见谅。”

说到此处,朱靖然竟然拱手一揖,诚心诚意地致歉。

“尔朱家族?”听了朱静然的话,安思予略一思索,问道:“你们可是数百年前,随太祖皇帝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的契胡部落——尔朱部的后人?”

朱靖然一闻此话,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公子看来竟是知道些事儿的。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安思予赶忙站起,擦了擦口角处的血迹,方朝朱靖然执礼一恭,道:“统领夫人见礼。晚生安思予,原乃大魏中书学生,只因自幼喜读史书,故对尔朱一族的事情稍有了解,却也只知尔朱一族辈出大将之才,又随太祖皇帝西出尔朱川,东征西讨,方有了大魏盛世。只不知何以如今尔朱部竟寥落至此深山老林之中,以至于…”

“以至于拦路抢劫,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朱靖然却很坦然地询问道。

安思予不语,只看了看不远处的尔朱同,一脸不敢苟同的神情。

朱靖然便叹了一口气道:“世皆道尔朱一族战功彪炳,却不知何谓功高震主。想我尔朱先祖率尔朱一族助太祖马上取得天下,却为太祖所忌,褫夺了兵权,只封封为路州兵马统领。先祖率族人迁陡至此,虽远离朝政中心,却仍难得一片清静,遂挂印求去,隐于这盘龙山中,一族之人全做了无名隐士,方才保全性命。

然则坐吃山空,近些年来,先祖创业时所留下的财产也被族人用得差不多了,我夫尔朱禹虽有世袭统领之名,但苦于无法带领族人得些收入,不得已才在山间设卡,得些往来行商的钱财,以维持一族之生计。

后来,我这不争气的小叔渐大,因其自出生便貌相怪异,父母在时难免宠溺太过,所以情性骄纵无礼。他大哥又时常在外带族中兄弟做些营生,我疏于对他管教,以致他无法无天,竟时常背着我们下山劫掳钱财并一些良家女子,竟让盘龙山得了恶匪盘踞的恶名,行商之人再不敢过…唉!安公子,这位姑娘,都道长嫂如母,今日之事,实乃我管教不善引致,万请二位见谅。”

说罢,朱靖然挺着肚子,向他们再行一礼。

商娇万不料她原先以为的匪类,竟是如此来头,不免有些怔忡。与安思予对视了一眼,正不知如何应答,却见安思予已长袖一挥,也向朱靖然一揖到底。

“夫人此言折煞晚生与舍妹了。是晚生与舍妹鲁莽,只因舍妹去路州寻夫心切,方才误闯了龙盘山,与尔朱大哥生了误会。尔朱大哥生于开国功臣世家,端得光明磊落,他此番追来,也只为截住我们盘问一番,何来劫掳一说?倒是我们鲁莽,与大哥起了争执,还望夫人与尔朱大哥宽恕则个!”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为尔朱同开了罪,也不致令大家都难堪为难。

果然,尔朱同听到安思予的话,反倒不自在起来,清嗽两声,忽然觉得这小书生虽伤了自己,倒不好再与他多作计较。

朱靖然又岂会不知安思予心思?听他这么一说,并未有怪罪之意,心下也是一松,心中对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有了好感,遂索性笑着相邀道:“既如此,今日天色已晚,安兄弟与令妹也多少负了些伤,走夜路多有不便,不如便随我回寨包扎、休养一晚。待得明早天亮,我派心腹之人,护送你们下山,如何?”

说到最后一句时,朱靖然有意提了音量,并警告地斜睨了尔朱同一眼。

尔朱同便缩缩脖子,再不敢驳嫂嫂之意。

安思予闻言,与商娇对视一眼,也知目前境况已是最好,遂拱手为礼道:“如此,晚生与舍妹便叨扰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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伲子言:嗯,关于尔朱一氏,就不得不提北魏大将尔朱荣。伲子文里的尔朱兄弟,便来源于尔朱荣的历史原型哟!有兴趣的亲可以去查查历史,就酱!

卷四 情海腾,陡生波,心字到头终成缺 166、同床

166、同床

便这样,安思予与商娇,在尔朱统领夫人朱静然的陪同下,又骑马返回到了山寨之中。

夜色中,商娇看不清山寨全貌,却见绝径林峦,迭迭青山,苦竹森森,一块竹匾上书“尔朱川”三个大字,便如当年尔朱一族出得尔朱川,与太祖皇帝打天下般雄心豪壮。

再转将过来,便有大关,关前摆着枪、刀、剑、戟等兵器,两边夹道遍摆着队伍旗号,想来尔朱一族虽没落,却终未改英雄血性,武功之本;又过了两座关隘,方才到寨门口。但见四面高山,三关雄壮,靠着山口,才是正门,两边都是耳房,细数下来有数百户之多,但如今却十室九空,一族凋蔽,可见一斑。

朱靖然引了安思予与商娇前厅用了饭菜,又收拾好了两间屋子供他们居住,这才告辞回屋休息去了。

一时间,商娇与安思予各回到房中,换上了朱靖然为他们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商娇正想躺下睡觉,忽想起安思予今日被尔朱同打得受伤吐血,心下不安,又急急起身,走出房门,敲了敲安思予的门。

安思予此时还没睡,听得商娇敲门,忙将门打开,将商娇迎入了屋内。

商娇甫一入屋,便看到安思予屋中桌上的药瓶,心下不觉又是一疼,忙将药抢过,亲自为安思予上药。

先前一阵慌乱,加之天黑,她并不知安思予伤势有多重。如今安定下来,她再看安思予的伤情,才看清他鼻青脸肿,额头眉弓处鼓着大包,还正在渗血,衣服遮掩不住的地方已经是伤痕累累,更别提他掩在衣下的身体,更不知是何种伤情。

用棉花蘸了药粉,她一一为安思予上药包扎,却掩不住心疼与愧悔,背对着他悄然落泪。

安思予包扎了伤口,正将治内伤的伤药和水吞下,此时听得商娇泣声,抬头看商娇竟背对着他,哭得压抑,也知她此时见自己受伤,心中定然极是不安惭愧,不由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娇娇,大哥无事。真的,你看现在,大哥还不是好好的…”

他安慰的话尚未说完,商娇便一个返身,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怀抱里。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一意孤行,要来路州找子岩…结果把你,把你害成这样,还险些丧了命…对不起…”

她便这般伏在他怀里哭泣,抽抽答答,竟哭得他的心既是酸楚,又是绵软。

手,轻轻环住她的小脑袋,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傻丫头,大哥不是好好的吗?我们都没有事,就是最好的事,嗯?”

说罢,他硬了硬心肠,把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块手绢,轻轻替她擦着眼泪,看她哭得鼻头通红,不由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嘲道:“傻丫头,快哭成小花猫了。快,回屋洗把脸,早点睡觉,明日还要赶路呢!”

商娇便点点头,听话地往回走。可走到门口,她脚步一顿,又停了下来,折身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

安思予闻言怔然,好半晌忽觉一股热流从心中涌起,迅速蹿上脸际,直烫得他的脸作烧。

商娇见他不应,以为他是怕男女有别,忙又道:“大哥别误会,我睡地上便好。只我怕…怕那个尔朱同万一…”

安思予便明白过来商娇的忧虑,这个尔朱同虽暂时被朱靖然压制,但难保他不对商娇再生异心,所以商娇想与他同睡一屋以策安全,倒也情有可原。

想通这一层,他再不拒绝,只道:“好。但我有个要求:你睡床,我睡地上。”

“这不行!大哥你身上还有伤…”商娇直觉的拒绝。

“没的商量!”安思予斩钉截铁道,“要不,你便回你屋睡去。”

商娇便撇了嘴,在原地想了许久,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那…好吧!”

熄了灯,安思予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今日逃跑的疲累,受过的伤还在闷痛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人,他用尽全部生命想要去保护、去爱的人…

现在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床上,与他同住一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这样的梦,在以前,他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爱是给予,给予她一切她想要的,他能给的,哪怕是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从不奢求,她会对他有所回报。

可现在,尽管伤痛与劳累加身,这间黑暗的小屋,也必会是他将来充满温馨与所有甜蜜的回忆。

他突然发现,他做不了君子。

因为,他想去看看她。

哪怕在黑暗里,只要能看看她的睡颜,感受着她的呼吸,也是好的。

他这样想着,身形便轻轻一动,身上衣物与棉被间便摩挲得悉索有声。

然后,他便听到上方商娇轻轻的声音:“安大哥,你睡了么?”

安思予大惊失色,赶紧倒回地上,心如擂鼓,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商娇等了半天,见他并不回答,索性翻身坐起,走到他的身边,推了推他。

想装睡便再也装不下去了,安思予只得佯作才醒的样子,揉了揉眼,轻声问:“商娇,怎么了?”

商娇默了默,似乎犹豫了一下,终道:“大哥,地上太凉了,你身上还有伤…要不你还是起来,与我同睡一床吧。反正这床也挺宽的。”

安思予便再一次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