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合时宜,惹人暇想,小脸不禁一红,赶紧撤回帕子,装作看向别处。

安思予也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吭哧着咳了两声。

空气里,气氛说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正尴尬间,便听到一阵笑声从远处传来,四五个衣着流里流气,贼眉鼠眼的人正晃悠着腿,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老板!”当先一人,着一身花里鼓哨的粗布蓝衣,下身着一件秋水绿的裤子,不停的抖腿,粗鄙轻浮地在灶上敲了敲,唤道。

商娇既开了小摊,自是三教九流的人都得接触。看那几人虽非良善之辈,却没往坏处想,只以为是前来吃饭的客人,忙赶紧迎上去赔笑道:“诸位,对不起,午时饭点过了,我们灶间已熄了火了,要不几位去别处看看?”

却不想,那人不仅不听她的话,反倒一见了商娇,一双鼠眼猛地一亮,“哟”了一声,手便轻薄地抬起了商娇的下颔。

“小娘子,你便是这家店的老板吗?模样长得真是端正…”他双目放光,含着一丝淫邪地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商娇。

商娇瞬间明白过来,她这是遇到了前来惹事的登徒子,不由厌恶地偏了偏头,正想摆脱那人,一只大手却已将她拉了过来,掩到身后。

“几位公子,小店现在已经打烊了,若几位要用饭,请待晚些时分,或明日…”

“安思予?”

安思予客套话还未说完,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抢断。

一个满脸胡茬,却衣斜裤歪,流里流气的大汉,跛着右腿从那几个人里走了出来,斜着眼看向安思予,一脸的不可思议状。

“真是你?你小子被老子打断了腿,又被中书院除了名,没想到现在竟抹下脸面,当街摆摊当小工了?”那大汉莽声莽气地道。

甫见那大汉,安思予脸色也是一变,“鲁四?你竟没死?”他颤声道。

鲁四闻言哈哈一笑,撸了撸衣袖,道,“活该老子命大,醉倚楼大火前两天,我喝酒走夜路给摔断了腿,被人送回乡下老家将养,将将避过了那场大劫。”

说到此处,他转过头,指着安思予对那帮混子,满是不屑地笑道,“你们可知他是谁?他叫安思予,当年可是中书院的学生,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中书学生中的第一名!偏生的风流爱俏,老娘还在咱们楼里洗衣呢,他却看上了咱们楼里的一个清倌,拐了别人私逃,让老子抓住,活生生地把腿给打折了,哈哈…”

说罢,鲁四全然不顾安思予青白的脸色,似做了多么英勇的事一般,自顾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与他同来的混子们也笑了起来,纷纷冲着安思予挤眉弄眼,嘲弄讥讽。

商娇被安思予护在身后,听了鲁四的话,心里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了个大概。

那鲁四,想来便是安思予以前提过的,醉倚楼中的龟奴打手。安思予前去相救穆颜时,便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打折了安思予的腿。

后来穆颜冒了胡沁华的名进宫,为避免再发生类似其父的悲剧,决意要肃清所有曾知道她底细的人,所以让胡沛华杀死了醉倚楼中的所有人,并一把火烧了醉倚楼。

却不曾想,这鲁四事发前几天喝醉了酒走夜路时被摔断了腿,临时被人送回了老家,便堪堪避过了这一劫。

偏生这家伙,明明捡回了一条命,尚不知感念上苍恩德,悔过自新,好好过活,反倒又回到天都,纠结了一众混子,继续在天都城中招摇撞骗。

这不,眼下他看完安思予的笑话,便将手伸到安思予面前,冲着他晃晃手指,道:“既然今日碰到了你,那再好不过了。你鲁哥我也就跟你说句实话,现在你鲁哥我腿断了一条,又没了生计,便只能跟着几个弟兄在街上讨讨生活。

这青柳巷子,恰巧是你鲁哥我照看的地界,我看你这小摊儿生意还不错,识相的就给鲁哥几个子儿花花,平日里你们这小摊上有个啥事儿,你鲁哥我也可以帮忙照应照应。如若不然…你和你这小娘子的生意,只怕今后就要黄了。”

鲁四说这话时,半是无赖半是威胁,分明就是看安思予素性温和,与世无争,想来定是好欺,遂想敲诈于他。

此话听在商娇耳中,却怒火中烧,义愤填膺。

好个鲁四,打折了安思予的腿,害得他身败名裂,如今竟还纠结一帮混子来收保护费,威胁他不给便要砸场子——好不厚颜无耻!

她商娇今日若给他一个子儿,她就不姓商!

想到这里,她再顾不得安思予的相护,反身一下从他身后钻出,顺手操起灶台上的舀汤的精钢大瓢,冲到鲁四面前,面对着这个五大三粗,却瘸了一只腿的大汉冷笑道:“哪里来的一群无赖老王八,也敢在这里叫嚣讹诈!告诉你,还有你们,”她环视了一圈几个无赖,发狠道,“这个摊儿是老娘我的,不是安大哥的。你们今日若敢来砸老娘的场,就休怪老娘用这把瓢,开了你们的瓤!”

说罢,她将大瓢恶狠狠往桌上一磕,那瓢顿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吓得鲁四及几个混子皆退了一步。

开玩笑,商娇虽然性格温和,但并非没有脾气的主儿。她太清楚,面对今日这些混子无赖老地痞,今日若她与安思予有半分露怯退让,日后只恐被这些人缠得永无宁日。

不过鲁四他们也是见惯世面的人——尤其鲁四,他在醉倚楼时,终年与女人打交道,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场面,在他看来不过小儿科罢了。

所以虽然初初见识到商娇的彪悍时,他略略震惊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姑娘,若非家境困难,家中无人,她家里人又岂会放任她与安思予这样一个声败名裂的穷酸书生一起做生意?

唔,这样一个无权无势,又无家世背景的小姑娘,又哪里会是他们几人的对手?

遂他也起了意,上前两步,调笑道:“小姑娘,别这么凶横。想你鲁四哥在青楼里做事时,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这么横,又长得这么标致,倒让你鲁四哥心里痒痒…不若这样吧,你若当真缴不出钱来,就乖乖让咱们哥几个乐呵乐呵,鲁四哥就放过你!”

说罢,鲁四与一众无赖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番话,连波皮带无赖,说得淫邪无耻,让商娇又羞又怒。

既然恐吓起不了作用,那便只能真枪实弹的大干一场了。

对付这些人,唯一的方法便是以暴制暴,遇强则强。

只有让他们知晓她是一根难啃的骨头,他们才会放弃,才会绕着他们这个小摊儿走,他们才会有安宁日子过!

于是,在一众无赖的浪笑声中,商娇憋红了脸,鼓足的勇气,突然跳将起来,“嘿”的一声,手中那把精钢水瓢便狠狠拍在了鲁四的脑门上。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14、心疼

214、心疼

鲁四不察,被水瓢拍得眼球都突了出来,不由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只觉得耳中如开了道场,锣声鼓声钹声响成一片,脑门上热热的体流下,又是血又是油,辣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这边厢,安思予也忙接住被自己这鼓大力反弹回来的商娇,感觉到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小的身体僵硬一片,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也知她心中害怕,遂也不再迟疑,一把抄起了案板上切菜的菜刀,拿在手里,戒备地看着面前的无赖。

脚下一动,他下意识地又将商娇护在身后。

鲁四在一帮混子兄弟的呼唤下,好容易稳住身形,一抹脸上的血迹,抬头看向商娇与安思予一脸警惕的模样时,心头邪火再压也压不住。

“好哇,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们今日当真是不想活了!”他后牙咬着后牙,恨声道,双手向商娇与安思予一挥,恶狠狠地道,“兄弟们,给我上!”

几个混子见状,二话不说便向着商娇与安思予冲了上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混子们想抓商娇,奈何安思予拿了菜刀护她在身后,冲着他们一阵乱挥,所有人近身不得,便开始疯狂地打砸他们的家什、桌椅碗筷,无一完好。

商娇看着他们打砸,心中心疼得也发了狠,索性退到灶台,拿了瓢舀了锅里尚还滚烫的火锅热汤,冲着混子们便泼了出去,滚烫的热油浇在几人身上,顿时烫得几人杀猪般的嚎叫。

一旁的鲁四见状,也不敢迟疑,索性趁着商娇与安思予专心对付余下几人时,翻上灶台,一下便擒住了商娇拿瓢的手,将她的手死命往灶台上磕,一下,两下,直磕得商娇手背出血,水瓢便再也拿不住,“咚”的一声掉落在灶下。

原本一直专心对付几个混子的安思予见状,立刻回身想来援救商娇,他这一回身,便被几个混子钻了空儿,再不管身上被热油汤浇得红肿发痛,几人一拥而上,有的用力抱住安思予的腰,将他抵到墙壁上;有的趁乱去夺他的刀…

终于,一番缠斗后,寡不敌众的商娇与安思予便被几人给抓了起来,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们拖到摊前的空地上,推叠到一处。

鲁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充血地看着眼前两个再没反抗能力的二人,再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看了看各个挂彩的弟兄,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鲁四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闷亏!而且这一次让他吃亏的,还曾是被他打折了腿的臭书生!

想到此处,他上前一步,对准跌在地上的安思予就是当胸一脚。

“死书生,臭书生,当初在醉倚楼时,你尚有功名在身老子都敢打折你的腿,现在你就是一堆臭狗屎,老子扭断你的脖子也没人敢说半句!”他恶狠狠地骂。

别看鲁四瘸了一条腿,但毕竟做惯了青楼中的龟奴与打手,下脚的力道断是不轻,只听得安思予一声闷哼,口中便吐出一口血来。

商娇在一旁见了,立时心胆俱裂,大呼一声“安大哥”,人便扑将上去,将安思予扶坐起来,关心地问,“安大哥,你没事吧?”

正想察看安思予的伤势,却觉头皮一阵裂痛,她不由得仰头痛呼一声。

鲁四抓了商娇的头发,狞笑着啐了一口,道:“臭娘们儿,敢打你爷!”说话间,他抓住商娇便往地上重重一磕,“我让你横,让你开爷的瓤!”

商娇额头曾经的伤处被重重掼到地上,顿时头晕眼花,耳中鸣鼓,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人立时软作一处。

而鲁四仍不放过她,又拧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我上你拿滚油泼人,我让你横!看爷今日收拾不死你!”说话间,又欲再将她的头往地掼——

就在商娇的头撞向地面的一瞬间,但听“咻”的一声,一把短匕不知从何处飞来,突兀地,毫无防备地插入了鲁四的揪住商娇的手臂,几可没柄。

鲁四只觉得抓住商娇的右手突然间一麻,手臂便没了力气,再抓不住商娇的手发,再定睛一看,待看清一柄匕首插入了他的手臂。

他这才清醒过来,立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伤处散开,直透心肺,痛得他颠着瘸腿连连退后两步,抱着手臂哭爹叫娘的嚎叫,手指无力地垂下,竟是手筋已被匕首生生挑断。

众混混见状,忙拥上前来扶住鲁四,正待细问伤情,忽见一行三人自不远处的小巷中走了出来,当先一人,面色沉毅,鹰眸深邃,一身湖蓝绿绸将其衬得芝兰玉树,风流华贵,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其后二人,一玄衣锦服,身负长剑长发紧束,面色冰冷,只一双冷眸正警然地睇着众人,想来武功不弱;一人则腆着老脸,面白无须,踞腰紧随着前方二人,看一去和和气气一团,只眼中微透狡黠,像一只老狐狸般。

混混们凭直觉便觉得出手伤人者必是其三人之一,一时不由警觉。三人越是逼近,混混们不由扶着鲁四退后几步。

有胆大好事者不由向着三人厉喝:“喂,你们是什么人?凭啥伤我兄弟?”

却听那走在最后的,像一只胖胖的白狐狸般的男人突然高声厉喝:“大胆!大魏睿亲王在此,由得你们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

那声音男带女腔,尖如拔丝,却立时让鲁四等一众地痞混子悚然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当前一人那身锦衣之上,待看清睿王身上所佩的和田白玉牌上篆刻的“濬”字时,立时吓得全身瘫软如泥。

“拜…拜见睿王殿下…殿下饶命!”

众人尽知不好,立刻纷纷跪倒在地,磕头的磕头,求饶的求饶。

睿王却作不理,他的目光只落在正在地上扑腾着爬起的商娇那处,只见她满身尘土,额头也磕得破了,有血丝从刘海中淌出,她却浑然不觉,只艰难地爬起,将安思予也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她关切地询问着安思予的伤势。见他口中溢血,急得心如火焚,全然没有注意那边的形势。

她记得,上次在盘龙山上,安思予也被人打得口吐鲜血。这一次又如此,想来已有内伤。这让她如何能不急?

安思予忙安扶地拍拍她的手,努力扬起一抹笑,安慰道,“没事,娇娇,大哥还好。”

说罢,安思予眼望他处,手下微微一动,向商娇示意的同时,他理了理同样满是尘土的衣衫,恭敬地一拜:“草民安思予,拜见睿王殿下。”

商娇这才回过神来,也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待看见睿王那向她望过来的,饱含愤然与疑惑的目光时,心下已说不清是何滋味。

为何,在她每次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总会让他看见?

她有几分尴尬与赧然,却也只得学着安思予的样子,端正地跪在地上,一擦脸上的尘土与血迹,向他请安:“民女商娇,拜见…”

话音未落,睿王却紧走几步上前,行至商娇的身边,一只温暖干燥而又保养得宜的手,已伸至商娇眼前。

商娇看着眼前的大手,又抬眼看了睿王一眼,但见他鹰眸凌厉,面带怒容,用眼神示意她不可拒绝,遂只得道了一句“多谢王爷”,伸出手去,扶住他的手,任他一个使力,将她自地上拉起。

商娇甫一站定,睿王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将她检视了一番,直到确定她身上除了额头,再无伤处,方才安下心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不懂呵,世间女子皆知寻大树倚傍,好图个终身有靠,有个遮风挡雨的好去处…

为何她,偏只有她,却要选择一条最艰难的路?

“看看你,把好好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子!”他沉声道。

看着她整个人似立都立不稳一般,却还要故作坚强地反手擦着自己额上的尘土与血迹,心里已说不出是心疼、是恼怒,还是其他的什么滋味。

情不由己地伸出手去,也不顾她的挣扎是否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在商娇的惊呼声中,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将她小小的身体圈进自己的怀里。

她好瘦。

以前在睿王府的时候,他便觉得她瘦,纤细的身子软软的,靠在自己怀里时,若一只孱弱的,叫声都细细的猫儿。

经了陈子岩的事后,她便愈发的剥落了下来,细弱得连风都能吹倒的模样,却还要故作坚强地去参加他的婚礼,去接受他人恶意的嘲弄,连流泪都只能躲到无人的墙角。

而如今,她瘦得更如一株小小的豆苗,原本软软的身体经了情伤,历了劳累,只觉得如同剥落得厉害,抱在怀里,似都摸得到骨头。

他心疼。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15、思虑

215、思虑

她的模样,令他心疼!

心里的爱怜,伴着那心疼,如无边蔓延的毒草,疯长在他心间,无边无际,将他的心紧紧包围。

他这般想着,手下便更加用力。也顾不得有多少双眼睛正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再不放手。

低头,将薄薄的唇,印在怀里的女子发间。

商娇,商娇!你要本王拿你怎么办?

这般想着,他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走。

见他动作,怀里的女子不安起来,刚行了两步,她便忙用手推拒:“王爷,王爷…”

他脚步顿了顿,向她怒目而视。

商娇被他的目光吓得缩了缩,却终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惊惧,咧唇佯笑一声,又故作虚弱地道,“安宅就在前方不远,我受了伤,需要赶紧包扎一下…”

睿王闻言一怔。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

是的,他想带她回王府。

从此后,他会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不会再让她受苦,不会再让她被人嘲笑,受人欺凌。

他会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为她挡风,为她遮雨。

可是,她看穿了他。也明确地向他表示——她不愿。

这个女子,他又何其不懂她?

不过自在随性惯了,若她不愿,只怕睿王府于她当真便是束缚,是牢笼。

他的骄傲,也容不得她的心不甘情不愿。

是的,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便如那日,他隐在城南小宅对面的客栈阴暗的房间里,看着她笑着扑向陈子岩,为他做饭,对他撒娇,因弹不好琴被他罚了,便窝在他的怀里撒娇…

这一切,他都想要!

所以,他困惑,他纠结,他不敢再对她轻举妄动。

这女子,看似柔弱温驯,但内心却是多么决绝无情的人呐!

她那么爱陈子岩,甚至连身子都给了他,却因为他要另娶他人,无法兑现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便断然斩断与他的情缘,愤而辞工…哪怕心痛流泪,哪怕从此要自己一人面对生活的艰辛与困苦,也从此天涯陌路。

这样的决绝,让他害怕。

这样的商娇,竟让大魏的睿亲王——感觉害怕!

正犹豫间,刘恕上得前来,指着睿王身后一众求饶的混子,腆着脸问:“王爷,这些人,您看该如何处置?”

睿王便默了默,鹰眸一转,看了一眼身后跪着的一众人,沉声道:“这些人整日混迹惹事,乃天都之毒瘤。传我令下去,着谴交衙署看管收押,问罪严办!”

说罢,他再不言语,只抱紧了商娇,举步便向安宅的方向走去。

见睿王定夺,牧流光遂领命上前,驱着一众闹事的混混往衙署而去。

刘恕见商娇受伤需要求治,也知睿王心头挂念,遂一言不发,只颠颠地求医去了。

一时间,小摊前便只余了安思予一人孑然而立。

他看了看睿王拥着商娇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近前小摊的一片狼籍,一闭眼,从胸臆中叹了一口气。

慢慢踱到摊前,径自地收拾起打碎的桌椅板凳与锅碗瓢盆…

安宅内,常喜正在洗菜切菜,为商娇下午的生意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