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还记得,爹爹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驱赶着前来说媒的人,骄傲地宣告:“我王世远今生仅得这一女,她要嫁,便要嫁给全天下最尊贵、最好的男子!”

那时,父母与三位兄长待她的眼神,便如待价值连城的和氏璧般,珍惜、珍贵。

待她及笄那日,族中大伯王世安便来到了她的家中。随他而来的,便是当今皇上下令大开后宫之门,采选御女入宫的消息。

那一日,父母与兄长无比兴奋,杀猪宰羊,美酒佳肴,用最隆重折,对待上宾的方式,来款待这位族叔。

那时,王婉柔已经懂事,多少知道一些长辈们的想法。但她心中却满是焦虑与害怕。

若她当真选为秀女充入后宫侍君,那便是为皇家繁衍子息的女子。若他日她当真有孕,诞下男孩儿,又不幸被选为太子,那依大魏律,她命将不保。

便是她多虑,她并不曾有孕生子,但一旦入得宫廷,那后宫妃嫔三千,家世地位比她显赫高贵的也大有人在,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如何能在这些贵人中求存?

可她的这些担忧,显然都不是她父母考虑的范围。

自族叔来过之后,父母便为她请来当地最好的西席,教授她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更着重讲授三从四德,举止行态,所有的一切,均要做到臻至完美。

犹记得,那日族叔令人送她入京之时,爹爹拉着她的手,殷殷叮咛,万般嘱托。家族荣辱,兄长命运,都系于她一人之手,她务要谨慎小心,规行矩步,不可出一丝差错。

王婉柔便知,她逃不开这个宿命。不管她愿是不愿,她都注定要去到天都,去到皇宫,沦为贵人们的玩物。

所以,她只好死心,绝情,默默听从命运的安排,由着它如流水般,载着她这朵从枝头飘零的落花,浮浮沉沉,去到一个不知前途的地方。

然而,选秀当日,大殿之上,太后谴来相面的术士的一席话,却改变了王婉柔的命运。

宜男之相。

因为这区区四个字,她意外地被太后选中,赐给了睿王,成了他的一名侍妾。

而金銮殿上,那坐于龙椅上,一身明黄龙袍,脸色苍白,气虚体弱的男子,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有,唯唯诺诺,面色平静。

再后来,直到涉世深了,王婉柔才知道,她的夫婿才是当今大魏最有权势的男子。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手握重权,掌人生死——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健康。

他有很多女人,他深谙御女之术。床第之间,每每令她*;平常侍奉在侧,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也总能令她为之倾心不已。

他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儿子。朝中舒氏外戚并与之牵连的一干大臣,无不以他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至于那皇宫大殿龙椅上的男子,却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并无实权的可怜人。

若非睿王顾念亲情,在太后与皇上之间左右施之以衡,皇上只怕早便…

而家乡的父母、家族,也并未因她未能入宫为妃而懊恼,反倒因她转嫁睿王而弹冠相庆。小小的连州城中,王氏一族虽未涉政,却也算得一方巨富商贾。

所以,每每思及此,王婉柔无不感慨自己的好运。

既如父母所愿,嫁了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又没有入到皇宫,不仅时时担心皇上若不在了,自己命运如何,也不用害怕自己若有子,是否会失掉性命。

便是王府中各妾室夫人间也互有倾轧,但她是太后所赐,又深受王爷宠爱,且生性淡泊恬静,深居简出,所以王府之人也未敢小觑于她。

可以说,王婉柔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她也总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老,她死。

可是,商娇出现了。

她看着睿王一步步为她着迷,沉沦,无能为力;乃至今时今日,睿王终于要为她散尽姬妾,谴她回家,她也无能为力。

她只知道,那个曾经使尽全力,也要将她送予权贵,以求富贵的家,是容不得她这样一个被权贵休弃的女子的。

她曾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的颜面。

如今,她不能让他们失望,让他们失了颜面,沦为笑柄。

绝境!如今的王婉柔,已然走到了绝境。

想到这里,王婉柔绝望地以手捂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断断续续间,也不知哭了多久,待王婉柔终于止住哭声,摸索着走出酒肆的房门,正欲归府之时,一直侯在店上的小二看到她,腆了笑行了过来。

“夫人。”那小二恭敬地唤着王婉柔,自怀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条,奉到王婉柔面前,“起先出去的那个姑娘托小的将这张字条交给您。”

王婉柔闻言错愕片刻,立刻伸手将小二手中的字条接过。匆忙间,她还不忘向小二嫣然一笑:“谢谢。”

然后,玉白素手缓缓将字条展开,王婉柔定睛一看,只见一张白纸上,五个工整的小字跃然其间:女儿当自强。

短短数字,既无殷殷嘱托,也无徐徐劝慰,甚至连称呼与落款也没有。却让王婉柔呆立当场,怔怔地站了很久,很久…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68、抗婚

268、抗婚

又过了几日,便又是休沐之期。

这一日,黄辛带了老娘,提了鸡鸭鱼肉,又备了一些糕点礼品,敲响了安宅的门。

商娇此时病已大好,但依旧精力不济,遂这几日的日常,便是搬了躺椅在小院中坐了,时而看书,时而闭目养神。

安思予难得空闲,也泡了一壶茶水,寻来几本书,静静地陪在商娇的身边,一边看书,一边品茗,闲看秋日云卷去舒。

常喜自从牧流光那处打听了陈子岩母亲的消息后,这两日也空闲了不少,却似还与商娇赌着气,也不说话,只默默拿了三人换下的衣服,坐在墙角根处浣洗着。

听到敲门声,常喜忙起身,在蓝底碎花的布衣上擦了擦手中的水珠,应声前去开门。

门一看,待看清外面来人,竟是黄辛与他那半瞎眼的老娘时,常喜立刻怔住了。

“黄辛?你…你怎么来了?”常喜打量着黄辛母子,待看见母子二人手中提着的礼物时,常喜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瞬间脸色煞白,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常…常喜姑娘,嘿嘿…”黄辛几日不见常喜,心里原本惦念得紧,如今乍见,反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一味憨笑着,想迈脚进门。

哪知常喜见状,却咬着唇,堵在门边,既不驱赶,也不闪身让黄辛母子入内。

三人正尴尬间,商娇已在院中听到动静,起身唤道:“常喜,是我让黄辛来的。你快将他引进来。”

常喜听商娇命令,心中气苦,猛地转身冲商娇恨恨地一跺脚:“小姐!”她悲愤地吼了一声,又扭头瞪了黄辛一眼,牙一咬,闪身迅速冲回了小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黄辛母子见常喜如此模样,一时尴尬地僵在门前,不知该进还是该走。

安思予见状叹了口气,起身亲自引了黄辛母子入内坐下,又重新为两人泡了壶茶,方才拿了桌上自己的书,避回了自己的房内。

安思予一离开,安宅的小院内,便只余了商娇与黄辛母子三人沉默相对,气氛一时胶着。

黄辛看出常喜对他前来提亲的事很是抗拒,于是将手夹在两腿间,使劲地搓着,面上也带着憨笑,却不知该如何开头说话。

黄大娘更是老实人,眼睛虽不太灵光,但刚刚常喜的反应她也看在眼中,情知常喜肯定不太愿意嫁于她儿子,遂也很是尴尬地坐了,一口一口大口的喝茶,却不敢轻易开口提及亲事。

最后,还是商娇开口,方才打破了僵局。

她拉起黄大娘的手,看着眼前这位满头白发,面皮寡瘦,眼睛半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的大娘,摩挲了一下她满是粗茧的手,关怀地问道:“大娘,你来城中已很久了罢?对不起,前段时日我因有事,身子也一直病着,所以一直未能与你见上一面,实在对不起。你在店上可还住得习惯?”

黄大娘眯了眯眼,隐约只见商娇囫囵的脸,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商娇言语温和,又是赔罪又是关心,遂也知道商娇定是个好心的姑娘,心下一时大定,忙点声笑应道:“欸,习惯,习惯!我们母子都是粗人,乡下的茅草屋简陋,倒不及东家店里的房子宽畅,还不用担心漏雨。老婆子真该感激东家的大恩大德!”

商娇曾听黄辛说过自己的家境,如今见了他娘为生活操劳奔波而早衰的模样,也知她说的是实情,不免心中难过,拉住黄大娘的手轻轻地摇了一摇。

“我也就做些小生意营生而已,大娘不必拘谨唤我东家,直呼我商娇便可。”商娇笑道,“说来我与辛哥儿也是有缘。我带着常喜初来天都时,便住在辛哥儿营生的客栈中,。就连我的马,也是辛哥儿替我卖出去的,还净赚了十两银子呢!

我当时就觉得这客栈中的小哥很是机敏通透,是个做生意的料。后来我开了明月楼,正愁招不到伶俐的伙计帮我跑堂,不想辛小哥就投到了我这里…大娘,辛小哥在我这里,可着实让我省了不少的心。说来,是我应该感激他才对。”

黄大娘这才知道黄辛与商娇之间还有这等渊源,又听商娇这般盛赞自己的儿子,心中也是高兴,忙连连点头应是。

商娇遂又道:“我也曾听辛哥儿谈及过自己的家世,知他父亲早亡,你一个人将他带大也不容易,他一直都想努力赚钱,将来娶上一个媳妇,与他好好孝顺你,让你也享享清福。”

说到此处,商娇话锋一转,指了指小屋,笑着对黄大娘道:“刚好我有一婢子,名唤常喜,人虽有些脾气,却很是灵巧机敏,又吃苦耐劳。我与她一同从连州来天都,情分自不一般。我一直想着为她找一门好家事,将她嫁了,也能了了我的心事。

刚巧,前段时日我出了些事,人也不好,安掌柜也生着病,明月楼中的一切,便都亏得辛哥儿里里外外帮衬,生意方才一直红火。我见辛哥儿做事稳当踏实,人又聪明,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现在虽只是跑堂,但今后只要有人扶他一扶,他必也能在生意场中大展拳脚。

所以,我有心将常喜许配给辛哥儿。待我赚够了钱,会在天都再开分店,届时就算作是我为常喜出的嫁妆,就送给辛哥儿打理。只要他们二人同心协力,家里有人照应,辛哥儿经营有方,想来日后的日子也定能红红火火!大娘,你看这样可好?”

商娇一番话,坐定了商娇将常喜嫁给黄辛的决心与对黄辛的赏识,更是掩住了黄辛母子因刚才常喜对他们的态度而从心中油然而生的尴尬与自卑,很是体贴周全。

一时间,黄辛母子二人俱皆沉默,许久也说不上话来。

忽然间,黄大娘重重一拍桌子,“黄辛我儿!你还傻坐着干什么?快起来,磕头!给你的大恩人磕头!重重地磕!”

黄大娘声音嘶哑地吼,浑浊的双眼中,已有滚滚泪珠倾泻而出。

一句话提醒了黄辛。他自进门以来,一直坐在椅中沉默不敢言,如今听得黄大娘命令,翻身跃起,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商娇的脚边。

“东家,你待黄辛的大恩大德,黄辛无以为报。今生今世,黄辛愿做牛做马,以报答东家恩情于万一!”

黄辛动容地道。话毕,果然重重磕下头去,头撞在青石地面上,咚咚作响。

商娇见状,忙俯身去扶黄辛。却见仅一下的工夫,他的额头便已红肿青紫,破皮流血,心中也是感动,急忙将黄辛从地上扶了起来,温笑道:“辛哥儿快不必如此。常喜虽身在奴籍,心气儿却高,日后她嫁给了你,还需你多忍让包容。只要你们夫妻二人和和气气,一生一世恩恩爱爱的过你们的小日子,我便于愿足矣!”

黄辛闻言,也知商娇说的是真心话,立刻连连点头,指天应誓。

事既谈成,气氛一时和乐融融,三人正欲坐下,商量一下婚期之事,突然便听“砰”的一声,小屋的门便被人由里拉了开来。

常喜站在门边,一脸阴沉,双眼冒火,愤然地盯着眼前的三人,已分不清是怒是恨。

“你们凭什么!”她愤怒跺脚,高声吼道,“你们三个人,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一生?”

说话间,她已迅速冲到了商娇的身边,向商娇怒目而视,步步进逼。

“小姐,前些时日你在睿王府中跟我提及,将我许配给了黄辛,我还道是因我一时任性顶撞了你,令你心生不快,所以才出言吓唬我。不想…不想你竟然真的将我许给了黄辛——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市井小民,这样一个…一个卑贱的跑堂!小姐,你忘了吗?你曾跟我说过,要为我许一门好亲事,让我开开心心的出嫁,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这便是你说的好亲事吗?”

说罢,她无视商娇全然没有回神的茫然与怔忡,又一转头,狠狠地瞪向黄辛。

“黄辛,你凭什么娶我?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庄稼汉,无权无势,家涂四壁,却有一个眼睛都快瞎了的老娘!你拿什么娶我,许我幸福?你怎么就这么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她恶狠狠地骂,每一句话,都直戳黄辛母子的心窝。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团作一团,全然不知所措,常喜犹不解气,一把抓起黄辛带来的礼物,猛地砸到黄辛怔忡的脸上。

油纸应声而破,被油纸包裹的糕点便忽啦啦滚了一地。

常喜又抓起桌下的鸡鸭鱼肉,也向黄辛丢了过去。

“就凭这些鸡、这些鸭…你便想要娶我么?你当我是什么?便连这些都不如么?”常喜依旧在骂,喘着粗气。

绑缚鸡鸭的稻草断裂,一时间,鸡飞鸭跳,院中三人衣上发上无不是鸡毛鸭粪,狼狈无比。

“常喜!”商娇最先回转过来,见常喜扔完东西,又上前去推搡黄辛与黄大娘,一时气急,大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常喜却似没听到商娇的话,向着黄辛拳打脚踢,嘴中仍念念有辞,“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商娇见状,既怕常喜再这般闹下去,伤了黄辛的心,又怕她无意中害黄大娘受伤,只得上前一步,想要去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举动…

常喜却不知商娇举动,双手依然拳握欲捶黄辛胸口,想将他赶出门去。大拳向后一挥,便重重地砸到上前劝架的商娇的眼眶上。

“砰”的一声,商娇只觉得眼前被重重一击,脑中顿时隆隆作响,身体再也不支,颓然向后一仰,人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69、族诛

269、族诛

商娇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午时过后。

安思予正坐在床前,抚着她的额头,小心地察看着伤势。见她眼皮微抬,知她醒了,忙关切地询问道:“娇娇,你可醒来了。感觉怎么样?”

商娇茫然四顾,却见自己正躺在正屋的床上,常喜与黄辛母子皆不见了踪影,便向安思予点了点头。

“我还好。”她虚弱地道,“大哥,扶我起来。”

安思予闻言,忙伸手将商娇抱起,又拿来一个枕头,体贴地垫在她的身后,方才又问:“如何,感觉可好些了?头还疼吗?”

边说,他边伸手摸了摸商娇眉骨的位置。

“嘶…”饶是他如何动作轻柔,商娇还是一声痛呼,直觉得眉骨处火辣辣的疼着,牵扯着整个后脑,疼得她呲牙裂嘴。

好容易等那剧痛过去,商娇这才抚着头,疲惫地闭了闭眼。

“大哥,这件事,是我错了吗?”她疑惑地问。

她亲历了那么多的事,亲眼看着穆颜由一个任人践踏的青楼女子,变成如今荣光万丈,万人仰视的胡贵妃,却由善良单纯变作步步杀招的狠毒妇人。

她亲历了与陈子岩的感情,亲眼看着他,从名闻天下的皇室茶商买办,一夕沦为阶下之囚,身陷冤狱而死,陈氏商行也由茶业龙首,尽数充公。他们的感情,也掺杂在皇权、阴谋之下,无疾而终,徒留终生遗恨。

那么多的浮沉,那么多的是非,那么多的爱恨…

分不清,道不明。

所以,她现在才终于懂得,人生在世,平淡生活,也许才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她才想替常喜找一户平凡的人家,想她好生度日,享受一个女人可以享受的幸福。

她不想常喜步她的后尘,搅入是非局中,成为是非之人,从此身不由己,爱恨不由人。

可她得到的,却是什么呢?

误解、愤怒、憎恨…

世间事,怎么没有一件,她做得正确呢?

商娇思及此,挫败与伤痛统统涌上心头,痛不可抑地垂下头去,暗自垂泪。

安思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儒雅温淡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惜的神色。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娇娇,你没有错。但世间的人与事,冥冥之中,总有定数。与其强求,不若顺其自然。”安思予轻声安慰她。

商娇听着,无奈地闭眼,重重点了点头。

“对了,那黄辛母子…”她猛然想起,经常喜这么一闹,黄辛母子不知会受多大的打击。也不知黄大娘能不能扛得住。

安思予淡笑道,“早知道你醒来,定会担心此事。你昏倒后,我出来控制住了局面,又安抚了黄辛与他娘,只说常喜尚不知此事,固然心头有些抗拒,待时日久些,她心里必然也就接受了。”

说到此处,安思予抬头细看商娇神色,小心道,“因我不知你醒来后会如何安排此事,遂我只能先稳住黄辛母子。娇娇,你不会怪我吧?”

商娇点点头,赞同地看了安思予一眼。

“事发突然,大哥顾念他们心思,先安抚他们的情绪,自然是对的。只常喜…”商娇想起常喜今日的决绝与抗拒,心里又恼又作难。

安思予也长叹一声。

常喜的事,倒成了死局。

她若一心所托之人,只是寻常百姓,哪怕是稍有些富贵的人家,过门时会稍有些波折,遇到些刁难…

但若常喜所爱之人也能对她一心一意,商娇就算碎锅卖铁,也定会成全她。

可常喜身为下贱,却心如天高。心心念念的人,竟偏偏是权倾天下,高不可攀的睿王!

睿王心仪商娇,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为了她,他竟可以谴散府中姬妾,以此来向商娇示意,他可以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

那商娇就算嫁了睿王,常喜也随她如愿入了王府,在睿王眼里,心里,她常喜哪里还能有一丝一毫的地位可言?

更何况,依商娇喜好自由的性子,王府本就对她是束缚。加之现在陈子岩新逝,她心伤难愈,又怎么可能嫁给睿王?

所以,想到这里的安思予也无奈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