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商娇闻言大奇。

世间上有多少人,就如夫子,就如商娇自己,一开始评断一个孩子,均是孩子是否功课优异,读过多少书,会背多少名篇文章…

这也许已是世人通病。就连商娇这个自诩是现代人的人,也不能免俗的通病。

却鲜少有人,会注意到孩子从书中学会了什么,领悟了多少。

诺儿口中的这个叔叔,能从诺儿的三言两语中,看出诺儿非同常人的领悟力与联络,并善加引导,见识与想法也颇有见地,倒确不多见。

遂商娇又问道,“叔叔?他姓什名谁?可是咱们镇上的?他有没有说过他住在哪里?”

商娇问着诺儿,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若私塾的夫子确实迂腐,只管孩子是否会背诵文章,那确是可惜了诺儿这么好的孩子。

而这个教会诺儿大胆说出心里真实理解与领悟的人,若真是个学识渊博的读书人,那诺儿拜到他的门下,倒不失一个好主意。

可诺儿却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那个叔叔是个陌生人,诺儿从未见过。诺儿今日被夫子罚站到课堂外,刚好见那叔叔经过,他见诺儿哭,就问诺儿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告诉了诺儿这些道理。他说,诺儿只要把自己所知道的道理说给夫子与娘听了,夫子与娘今后就不会怪诺儿不努力用功学习了。”

说到此处,诺儿顿了顿,又道:“哦,对了,那个叔叔有些奇怪!”

“奇怪?”商娇瞠大眼,心里顿时警铃大作,“那个叔叔怎么奇怪了?”她急急地追问。

诺儿遇到的…

该不会是专事拐卖小孩的人贩子,或是喜爱小正太的怪叔叔吧?

商娇想的污七八糟,却见诺儿点点头,肯定地道:“是啊!那个叔叔跟诺儿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就要走了,突然无意间听到下学的同学唤我诺儿,便突然问开口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告诉那个叔叔,说我叫陈诺,那个叔叔就突然像被钉子钉住似的,在原地打量了诺儿好久…最后那个叔叔还看着我哭了起来…连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都还通红通红的…”

诺儿说得断断续续,稚声稚气的声音里,尚有一些表达不好的地方。

可听着诺儿的话,商娇的心却莫名其妙的震了一下。

诺儿口中的叔叔,在听到诺儿的全名时,竟然落下了泪来?

莫非那人是…

不知为何,商娇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张模糊的,却又熟悉的脸宠。

可这个念头刚从心间冒出,商娇赶紧摇了摇头,否定了心里突然凭空冒出的臆测。

那个人,现在应该在天都,出入朝堂,做着忠直的大臣官员。

更何况,虽然远在边境要塞的小镇,但商娇依然能听到一些自南秦州出来的将士们偶然提及,近几年来,皇上身体每况愈下,缠绵病榻的时日越来越久…

他身为太子少师,在这个时候,更应该留在天都,为太子日后的即位做着准备。

他们阔别五年,就如她这五年来刻意不去打听他的消息,刻意回避那段往事一般,他也应该早就将她忘记了,成了家,立了室,有着嘘寒问暖的,爱他的妻子,有着属于他的,幸福的家庭…

对,她一定是想多了,一定是!

“砰,砰砰…”

正在商娇惊疑不定间,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了起来…

闻听敲门声,商娇惊了一下,不知道是谁来了,正惊疑不定间,絮娘已经赶到门口拉开了门。

但见门外几个卫兵兵甲齐整,神情俨然,正环拱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将领站在门口。

见絮娘前来开门,那将领抱拳道:“周姑娘好,请问你家姑娘在吗?”

絮娘定睛一看,见眼前来人竟是此时应驻守南秦州副将的尔朱禹,不由一时错愕。

“在,在。”周絮娘边答,边洞开了院门,将尔朱禹迎了进去。

商娇早听到动静,见尔朱禹拜访,忙起身相迎,向尔朱禹一福,笑道:“没想到尔朱将军今日竟有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草民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尔朱禹忙虚扶住商娇,笑道:“商姑娘再这样,便是折煞我了。当日盘龙山上,若无姑娘说和引荐,我尔朱一族百余口人,只怕早已沦陷在睿王所率精兵的铁蹄之下,又何来今日的尔朱将军?”

商娇听尔朱禹念及旧情,唇角也不禁含了一丝笑意,忙道:“将军切莫这样说。商娇这几年带着孩子来到将军辖地,也多亏将军素日安排照应,才使得商娇生活无虞。该是商娇谢谢将军的。”

边笑,二人边落了座。

商娇心里雪亮。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在军营中认真值守备战的尔朱禹此来必有要事,遂命絮娘沏来茶水,端来新鲜的水果,这才令絮娘与王婉柔带了诺儿回屋,自己与尔朱禹坐在一处。

果然,所有人退下,未等商娇开口,尔朱禹便正色道:“姑娘,我今日来此,乃是有要事相求。”

商娇敛了笑意,点了点头,道:“将军前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尔朱禹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必姑娘也已经知道消息,去岁因天气寒冷,粮食欠收,北羌连续发生暴民动乱。南方的刘宋因与北羌接壤,宋皇深恐北羌动乱蔓延入蜀,波及宋国,故两月前,宋皇特派太子刘绎亲领精兵三十万入北羌平叛。哪知刘绎刚率军行至北羌境内,宋皇的弟弟康王刘钰却发动兵变,亲率五万府兵弑帝逼宫,自立为皇了。”

商娇闻言表情一肃,忙抬手止住尔朱禹的话头,道:“将军,若你前来只是想与我说这件事,那便不要再说了罢。我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寡妇,经营一些小生意营生罢了。这些朝政军国大事,无论是魏国或是他国的,我不想知道,将军实亦不该说予我知。”

尔朱禹忙道:“姑娘误会了,尔朱禹今日前来,自然不是单纯的将刘宋国事当故事讲予姑娘听。事实上,我跟姑娘提及此事,必然是有事要相求姑娘的。”

商娇听尔朱禹这般说,也不便再反驳回避,却只缄口不言,静待下文。

她的眼角眉梢间,俱写满了抗拒。

卷七 芳草绿,陌上花,佳人故人胡不归 314、欲静

314、欲静

尔朱禹也知商娇是因为爱人惨死才来此避难,不想过多染指世事,遂也不强求,只他今日前来,实在因为事情紧急,遂只能继续说下去。

“消息至大宋军中,刘绎大惊,却又因北羌战事胶着,只能分散兵力,带了亲兵十万回京驰援,却遭到了刘钰及一众跟随他的乱党的反扑,十万大军尽皆全没,只刘绎在亲卫死士的护卫下,平安脱逃了出来…真是天不佑我!”

说到这里,尔朱禹恨恨地一击掌,双目赤红地恨声道。

商娇见状,心里骤然一惊,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将军,你是想…”她挺直脊背,倾身着急地询问。

果然,尔朱禹的眼中便多了一丝阴狠。他看了一眼商娇,冷声道:“自然!杀子之仇,仇深似海,我尔朱禹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那日盘龙山上的熊熊烈火,与我那葬身火海的悯儿…

我的悯儿,可怜他还那么小,连一个月都不到,就要承受这种被烈火吞噬焚烤的痛苦折磨,最后化成一把骨灰,连具完尸都没有…这一切,全拜大宋的太子刘绎所赐,我、尔朱同,与我尔朱全族,自然终生铭记!”

说到此处,尔朱禹脸色又是一面,竟无比遗恨的叹了一口气。

“唉!可惜…此时宋国内乱,本是进攻大魏最好的时机。我收到消息之后,连夜托人传书上表,请求朝廷出兵,一举攻下魏国,活捉魏帝,寻找废太子刘绎…可惜…”

说到这里,尔朱禹狠狠的一砸拳,恨怒得几乎要咬碎后牙。

“可惜皇上如今身染重病,已许久不朝,朝政如今尽托于胡皇后与小太子监掌…两个妇孺之人,能有什么远见?我们苦等了许久,竟等来朝廷一纸责令我们南秦州守将闭关自守,不得轻易言战的圣旨!平白的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面对尔朱禹冲天般的怒火,商娇依旧缄口不言。

她自然知晓胡沁华的心思。

如今皇上身体每况愈下,随时可能驾鹤西归。届时,她一介女流之辈,太子又只是几岁的孩童…这母子二人只怕此时也是自顾不暇。便是知道此时宋国内乱,也不敢轻易言战,将大魏与自己卷入不可预知的未来的风险中。

更何况,刘绎一旦被尔朱禹擒获,当日盘龙山上的事情自然可能会暴露,尔朱禹便会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仅未死,还成为了当今的太子…

这一局,胡沁华自然不可能去赌这一局!

可是这一切,一心以为爱子已死,想要复仇的尔朱禹又哪里会知道?

所以说到此处的尔朱禹又阴恻恻的笑了。诡异的笑容,让他的脸看上去竟狠戾无比。

“不过,皇上不愿出兵,这于我未尝不是好事。我收到消息,此时刘绎已潜入大魏境内,据我推测,他应是还惦念着那在北羌平叛的二十万大军,想要经由我南秦州出关与其会合,召集旧部,以图东山再起!”

说到此处,尔朱禹陡然一把握住了商娇的手,兴奋急切地问:“所以,商姑娘,我此时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我的,是吗?”

“…”商娇心里一悸,手被尔朱禹如钢似铁的手握得生疼,赶紧挣脱出来,却见手腕上已青紫一片。她握着手腕静默了许久,终于轻声问:“将军想让我如何帮你?”

尔朱禹听商娇这般说,以为她同意了,遂兴奋地笑道:“我就直言相告吧商姑娘,这几日我已率亲兵在南秦州境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就静等着这刘绎上钩。他刘绎若想经由我南秦州出关…我必让他有去无回!”

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滞,深深地看了商娇一眼,沉声道:“可是…我们如今遇到一个最棘手的问题,便是无论是我尔朱一族,还是整个南秦州的守将,竟无人识得刘绎的长相!

朝廷既令我们按兵不动,那我们便不能大张旗鼓地捉拿可疑之人,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见过刘绎真实面容的人,协助我们捉拿刘绎!”

说到此处,尔朱禹忧心忡忡地向商娇抱拳道:“商姑娘,我知道你曾协助睿王,拿回被宋太子盗走的行军布阵图,也曾在柔然与刘绎打过照面…可以说,现在整个南秦州境内,只有你,是唯一见过刘绎的人。

所以我恳求你商姑娘,便是为了我们多年朋友一场的情义,为了我那无辜受死的孩儿…也请你务必要协助我,活捉此贼,报得这血海深仇!我尔朱禹将来定为你奋不顾身,以效犬马之劳!”

说到此处,尔朱禹长身立起,向商娇长长一揖。

面对尔朱禹如此大礼,商娇却良久静默,迟迟不能言。

她明白尔朱禹的仇恨,也明白为何尔朱禹会亲率自己的亲兵卫队,独自前来朱英镇找她的原因。

可知道悯儿未死的商娇,自然也知道当年盘龙山上的事情的真相与原委。

虽然,她尚不知刘绎的人当时会出现在盘龙山上,却可以肯定他也是无辜受累。

如今她又怎能答应尔朱禹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陷一个无辜的人于绝境?

更何况,宋皇被杀,刘绎的太子之位已被废,他已什么都没有了…

她又何其忍心,让刘绎再失去性命?

可这五年来,她偏安南秦州,一直受着尔朱禹照顾,所以无论在镇上开明心酒楼,还是买卖布帛的明心布庄,从未遇到过任何刁难。所以在她的心里,一直当尔朱禹是兄长,是朋友,也是恩人。

而这几年来,商娇也知道,尔朱禹与尔朱同两兄弟,从当时率众来投时的参军,一路做到协掌南秦州军政事务的副将,其间有多少辛苦与汗水的付出。

而支撑他们如此拼命的,是仇恨,是盘龙山上的那一把熊熊烈火!

而今,复仇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尔朱禹焉有不动心之理?

可她却不能为了尔朱禹的一己之私,而去指认刘绎,将大宋太子的性命,断送在莫须有的仇恨当中!

两相为难下,商娇头疼不已。

最后,她只能艰难地扯开一抹笑,圆滑地向尔朱禹道:“将军的来意,商娇清楚了。但刘绎已潜入大魏的消息,大哥也终道听途说而已,并未亲眼得见。若大哥真抓住了嫌疑之人,商娇再前往辨认也不迟。”

一席话,说得似是而非,却又滴水不漏。

尔朱禹毕竟只是粗人,自然不会起疑,遂以为商娇同意了,高兴地起身告辞道:“既如此,便有劳姑娘了。事既已说完,我也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也不要商娇相送,径自带了亲兵,龙行虎步般阔步离去了。

商娇含着淡笑,目送尔朱禹走远,这才返回身来,茫然地独立院中,脑海里一片空白。

多少年了?

她离开天都,偏安一隅,不问世事,有多少年了?

想当日,在那样险象环生的境地里,她一意突围而出,执意离开,所图所求,不过一个平安自在,不过一个安心度日而已…

可为什么不管她如何躲,如何避,却仿佛总有一些事情,会自动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商娇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回椅子上,一种虚脱的无力感,倏时蔓延至四肢百骸。

所谓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大抵如此罢?

卷七 芳草绿,陌上花,佳人故人胡不归 315、易折

315、易折

天,渐渐黑沉下去。夜幕低垂,天上繁星初现,照亮人间万家灯火。

自尔朱禹来后,絮娘与王婉柔见商娇面色不豫,也不敢扰她,留她一人在院中独坐沉思,二人则径了诺儿吃了晚饭,温完功课,直至入夜安歇。

直到絮娘哄着诺儿睡下了,王婉柔才走到商娇身边坐下,随手递给她一个东西。

商娇方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接过王婉柔手里的东西,摇了一摇,又打开木塞闻了一下,转头向王婉柔一笑:“酒?”

王婉柔也嫣然地回了商娇一笑,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酒壶,了然道:“一醉解千愁。我想你现在需要的正是这个。”

商娇被王婉柔的话逗得哈哈一乐,笑叹一句:“知我者,婉柔也!”

伸出手去,将手里的酒壶与她的一碰,张口仰头,便狠灌了一大口。

一旁的王婉柔见状,忙担心的劝道:“慢点喝,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边说,王婉柔也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静静地坐在商娇身畔,也不说话,就这般默默地陪着商娇,想着心事。

在一起相处、共事已五载,王婉柔当然知道,商娇心里一直有着无限的遗恨与心事。

商娇,她不快乐。

虽然,无论是她与叶傲天,还有絮娘,都不知道商娇心事为何,但他们都知道,五年前陈子岩的惨死,与在天都发生的一些事情,必然在商娇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灭的伤痛回忆。

所以,他们素日都尽量的回避五年前的事情,就是怕商娇想起当年,心中伤感。

而商娇也一如他们平日里所见般,除了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带带诺儿,便几乎不问世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可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有些伤,痛过恨过之后就会留下伤痕。

商娇从来不说,却不代表她早已忘却。

她只是将那些曾经的伤痕,都深深埋在了心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从未痊愈的伤口,不让别人看到,也不让自己去触碰。

可今日尔朱禹的突然到访,却显然又一次勾起了商娇对伤心往事的回忆。

看她安静地坐在院中小桌上,整夜一言不发的陷入黑夜中的背影,王婉柔心中不由也为商娇感觉心疼。

她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她,静静地各自喝着酒,像两个默契的,不需要言语的老友一般。

直到许久许久,久到商娇的酒壶都快见了底,王婉柔才转过头,向商娇发自肺腑地、诚恳地道:“商娇,谢谢你…”

“嗯?”商娇抬起微醺的眼,有些不解其意地看向王婉柔。

王婉柔温温一笑,抬头望天,叹道:“娇娇,我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在天都,我被王爷扫地出门前,曾与你有过一次谈话。那时,你刚从大狱出来,陈东家…”

说到此处,王婉柔声音顿了一下,小心地觑了一眼商娇,见她面色平静,只顾仰头灌酒,这才放心地继续往下说。

“…陈东家也才刚刚去世,你明明身体那么虚弱,却还要面对我的无理纠缠…到最后,你走了,却还托人留下一张字条给我。商娇,你知道吗,你当时留在上面的那句话——女儿当自强,令我终生铭记。

可那时,我的人生,从来都只有睿王一人。睿王不要我了,我便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出了王府后,我回到连州,又被父母赶出了家门…当时的我,真的是万念俱灰,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所以,当时摆在我面前的,便只有自我了断这一条路了…

可那一日,在悬崖边上,商娇你竟然出现了!你向我伸出手,不仅将我救下,更带着我逃离连州,逃离那段灰色的时光…可以说,若没有你,便不会有今日的王婉柔。若没有你,如今的王婉柔,只怕早已是连州城郊山崖下的一具枯骨,一堆腐肉了…”

“嗨,”商娇闻言,无谓的朝王婉柔咧嘴笑道,“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记着那些事干嘛?况且我也没有给你什么,明心布庄能有如今这般的规模,也是你的功劳。你现在可是我的管事呐,没有你,我这东家怎么赚钱啊?”

说着,商娇拍了拍王婉柔的手。

王婉柔却笑着,摇了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娇娇。自从我跟着你来到南秦州,看着你从一无所有的打拼,盘下现在的明心酒楼,做火锅,想尽一切方式改良菜谱,做出一道道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菜…又看着你为收留那些贫寒的女子,盘下织坊,自产自卖布帛做生意,还让我做了管事…虽然我这个管事不是很称职,总没能为你赚到什么钱…”

“谁说的?”商娇笑着打断王婉柔的话,“婉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布庄开业这两三年来,生意虽清淡,但每月开支总算能抹平,;在你手下帮工的一帮织女们,也总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至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家人嫌弃,或卖或被逼嫁人…这便是你的功劳啊!”

王婉柔点点头,反握住商娇的手也紧了一紧。

“所以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当初那句话的涵义。你让我能看到更广袤的天地,让我明白,原来当日你写给我的那句‘女儿当自强’不是一句空话…就算女子真是弱者,也要靠自己,才能活出精彩,活出尊严。

正所谓‘治人先治心’,娇娇你就是这样一位治心的医者,也是一个活得精彩的女人。谢谢你让我认识到自己并非一无用处,也让我走出了睿王曾留在我心里的伤痕,重新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商娇闻得王婉柔的话,欣慰的笑了笑。

“婉柔,你总算清醒了。”她叹了一句,仰头望着夜幕下璀璨的星子,缓缓道,“婉柔,当年你曾问过我,为何睿王如此有权有势,又对我倾慕有加,我却丝毫不曾动心?如今,我总算能回答你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