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笑着摊摊手,“可不是?我当年上山拜会庄老大夫时,老人家就已经是八旬老翁了,现在五年过去了,老人家就算身体再硬朗,只怕也早是垂垂老矣…开设药局之事,我如何能请他来?难道我能让一个近九旬高龄的老人还为我主持大局,奔波劳累不成?”

这也是商娇今日应下尔朱禹的提议,却依旧作难找不到合适人选的原因。

安思予却皱眉沉吟了一下,缓缓对商娇道:“娇娇,你这话对,却也不对。庄老先生年事已高,咱们固然不能再请他来主持大局。但他身为杏林前辈,必然很受杏林中人尊敬与推崇。

老人家对南秦州医者们的德行必然也有所耳闻、了解。况且现在年关将近,正是拜望之际,你既与老人家有这层渊源,何不就借此机会,带着诺儿去趟起云山,看望一下庄大夫,听听他的意见,也请他替你推荐几个德行医术的大夫,岂不更好?”

“唔…”商娇闻言连连点头,拍掌笑道,“那敢情好!这几年我开了这两家店,每到年关总是很忙,只能托人带点山下的年货捎给庄大夫,已许久未曾上山看望过他老人家了。既然现在多了大哥照应,我明日便带着诺儿去趟起云山。这边的一切,就拜托大哥多费心了。”

安思予闻言点头,应道:“好。一切有我,你且放心去吧。”

第二日大清早,商娇便备齐了准备送给庄老大夫的年货,又从布庄上调来两套适合老人家穿着的新制的成品棉衣,还特意拿了些蜀山新制的茉莉秋茶…将礼物满满当当的塞了半车,这才唤了诺儿,准备启程去往起云山,看望庄老大夫。

许是昨日玩得太疯,诺儿早起时精神便恹恹的,商娇与安思予、叶傲天等几个大人忙着准备礼物、装车,忙得热火朝天,小家伙却神情呆纳地坐在院子里,垂着头眯着眼睛打瞌睡。

直到商娇准备好了一切,上前唤他,小家伙才勉强睁了睁惺忪的睡眼,看着商娇道:“娘,我困…我想睡觉…”

商娇见状,担心昨日诺儿外出玩得太疯着了风寒,赶忙上前摸了摸诺儿额头,触手处却觉温度正常,遂也没往心里去,轻轻拍了拍诺儿的小屁股,轻斥道:“小家伙,定是昨日玩疯了,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吧?”

边说,她边将诺儿抱了起来,让诺儿小小的身体靠在她肩膀上,边走边道:“诺儿乖,咱们车上再睡!娘和叶叔叔今天要带你去起云山玩儿哦…”

“嗯…”诺儿喉咙里咕噜一声,迷迷糊糊地应她。

在安思予与叶傲天的帮助下,商娇带着诺儿上了车。又嘱了絮娘打理家务,安思予管理好店铺生意之后,叶傲天便驾着马车,带着商娇与诺儿向着白云镇起云山的方向而去了。

朱英镇与白云镇两镇相隔近百里,叶傲天驾马飞快,天将黑时,便已到了白云镇上。

诺儿精神似乎不太好,一路行来,马车颠簸,他却总是睡觉。偶尔醒来,张口便唤肚子饿。商娇见孩子虽然精神不好,吃喝却不成问题,便也没怎么紧张,随手将包袱里带的肉干与糕点给他吃了不少。

到了白云镇,商娇见天色已晚,且庄大夫住的草庐地势较高,马车不便入山,遂与叶傲天商量了一下,准备在客栈的房间先安置下来,明日再入山拜会庄大夫。

叶傲天听了商娇安排,遂在镇上最大的“云山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将商娇与诺儿安置妥当,便来请两人上街吃饭。

于是三人下了楼,寻到街上,随意找了间面馆坐了,商娇为诺儿要了一笼包子,看诺儿似乎很饿的样子,风卷残云般的将自己面前的包子吃了个精光,自己则与叶傲天则要了一碗牛肉面,说说笑笑的吃了起来。

正吃着面,突然隔壁邻桌却传来面馆老板嘲讽的声音:“这位小哥儿,我看你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身上连一个铜子儿也摸不出来啊?你说你没钱你来吃啥面啊?还拿这么一根破草来哄我,说是什么名贵草药…你真当我这个面馆是善堂,可以让你随意蹭饭么?”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63、急症

363、急症

哟,遇到吃霸王餐的了?

商娇与叶傲天对望了一眼,随即都来了精神,齐齐向邻桌望去。这一天赶路,早已人困马乏,脑子也有些迷迷蒙蒙的,现在撞上好戏,他们岂有不瞧之理?

一瞧过去,便看到毗邻他们一桌的一张八仙桌旁,正坐了一个着一身深禇色的短打,与商娇差不多年纪,眉清目秀,却又略带了几分憨气的男子。而他面前的,正站着怒气冲冲的面馆老板。

只见老板手里执着一枝如竹节如草棍般的草,在男子面前晃荡着,讥讽道:“你说你这根草,能是什么贵重草药啊,可以值我一碗面的钱?你当真是魔怔了吧?”

被老板当众侮辱嘲讽,又瞟了一眼面馆中其他食客因着老板的话纷纷回头看自己,那男子面上也浮出一丝难堪的赧色。

他咬了咬唇,开口轻声解释道:“…我没骗你。这株是我好不容易在崖上寻得的上等的铁皮石斛,而且生长了至少十年了。《神农本草经》中有记载的,它能滋养阴津、补益脾胃、疏清虚热…用来熬汤、生吃,都是最好的滋补佳品…”

“去去去!”老板不待他把话说完,狠狠一摆手,便将手里的草挥到男子脸上,一脸嫌弃地呸道,“一株破草而已,又不是人参、灵芝,还在这里神吹破侃,你真当老子是笨蛋吗?”

说罢,老板一摊胖手,喝道:“老子啥都不要,就要你付面钱!拿钱来!”

那男子被老板喝斥,顿感难堪,他坐在桌前,脸涨成猪肝色,嗫嚅道:“可我今日钱袋被人给偷了,当真没钱付你…要不你待我明日卖了药,再来还你钱,可好?”

“啥?”老板一听,怒极反笑,他拍拍胖胖的肚皮,猛地一拳捶到桌上,喝道,“你吃了霸王餐没钱付账,还想跑不成?”

男子被老板的拳头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解释,“不不不,我不是想跑,我是想…”

老板却径直打断他的话,吼道:“我管你想哪样,你今日不给面钱就甭想走!”说罢,老板横着牛眼,将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道,“看你全身上下,也只有这件衣服还能当得了几个铜钱,来,就把你这身棉衣给我剐了吧!”

言毕,老板一挽袖子,当真上前作势要脱男子衣服,那男子见状,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不不不,老板,你听我说,我真的明日就…”

“够了!”眼见面馆老板越来越过分,商娇终于怒了,重重地一拍手中的筷子,向着肥头大耳的面馆老板便骂了起来,“这大庭广众的,你一个面馆老板,当众剥人衣服,难看不难看啊?”

老板一听有人喝斥,再转头一看,竟是一个女人,当下也知自己当着女客剥人衣物实有不妥,不免脸色讪讪。

“夫人,实在不好意思…”老板解释道,“可我,我这也是小本经营…若有人天天像这小子一样来吃白食,咱还怎么养家糊口哇?”

商娇怒瞪了老板一眼,又瞟一眼邻桌瑟缩成团的男子,却见他虽面色难堪,却依然对商娇的解围心有感激地投上一瞥,商娇心头不由一软。

自怀里摸出一两碎银,商娇递给老板,道:“那位公子的钱我替他付了。另外,你再去问问那个公子,看他有没有吃饱,若他还想吃,你就再替他端碗大份的面来。剩下的钱,算赏你的。”

说罢,商娇又看了看男子面前摆放的碗。

那是一只比吃饭的碗大不了多少的碗,通常只能盛一两的面食。而眼前男子虽不甚强壮,但食量也绝不仅于此。

老板听了这话,赶紧向商娇道了谢,又揣了银子,踮脚跑到男子面前,一番问询道歉后,方才退了下去。

老板一走,男子看向商娇,腼腆地向她点头致谢。

商娇也温和地还男子一笑,转身坐回桌前,继续吃面。

叶傲天也探头看了看男子,又扭回头趴在桌上,讥笑商娇道:“东家又多管闲事了…”

边说,他眼角余光看到那男子默默地提起桌下的竹篓,站起身来作势要走,不由一挑眉,道,“…搞什么,那人竟就这么走了?东家,你看看…你替他解了围,他连过来当面致谢一声都不曾,可见也不是什么懂礼的。”

商娇头都不回,不耐烦地敲了敲叶傲天的面碗,“叶大哥,什么叫施恩不忘报你都忘啦?人出门在外,都难免遇到三灾五难的,况且我见那小哥确是老实人,帮帮人怎么了?我又不图他那一声‘谢’字。”

“你怎知他人老实?”叶傲天失笑地问。“莫非这老实人脸上还刻着字呐?”

商娇瞪叶傲天一眼,“就凭他刚刚拿给老板抵面钱的,是真正的铁皮石斛!就他那一株,盘下这个面馆只怕都不成问题!”

说罢,在叶傲天诧异的表情下,商娇摇了摇头。

世人皆知人参、灵芝贵重,却不知这铁皮石斛,也是千金难求的仙草。

这男子为了一小碗裹腹的面条,将这么名贵的草药拿给老板顶债,足见老实厚道。

二人正说着话,眼见那男子已背着竹篓到了面馆门前,就要跨出门去…

突然,一直在一旁精神恹恹的诺儿“哇——”的一声,将所有刚吃下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诺儿!”

商娇与叶傲天大惊,忙搁了筷子,扑上去抱住了诺儿小小的身体。

“诺儿,你哪里不舒服啊?”

商娇顿时急得满头冒汗,也不顾诺儿吐了她一身脏污,抱着他大声问道。

然而诺儿却说不出话来,他小小的身体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以一种喷溅状态,使劲地吐着胃里的食物、食糜,直到后来竟吐出了绿色的胆汁…

直到最后,诺儿终于不吐了,却双手捂着肚子,痛得抽搐,身体一歪,无力地栽进商娇怀里,双目紧闭,俨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商娇吓得说不出话来,抱着诺儿直打颤。

那种感觉,隐隐就如五年前,她抱着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诺儿,恐惧而绝望。

难怪今日一早,她就觉得诺儿情形有些不对。只怕是今早诺儿就已经生病了。

可她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她竟然没有察觉!

“哎呀,这这这…这怎么了?”眼前面馆里的人纷纷围拢上来,正在灶间忙碌的面馆老板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上前询问。

叶傲天心头着急,正不知诺儿为何突然发病,见老板上前,立刻起身,猛地一把拽住了老板的衣襟,双目充血地大吼道:“你这黑心的老板,你说,你刚刚给这孩子吃的包子里面,包的到底是什么?”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64、得救

364、得救

老板一听这话,又见叶傲天双目赤红,形欲吃人,立刻也吓得面如土色,腿如筛糠,赶紧摆手道:“这这这…客倌,这冤枉啊…小店卖的包子食材都很新鲜啊…”

“新鲜?”叶傲天挑眉,冷笑,“新鲜食材会让一个孩子吐成这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爷今日将话放在这里,我家公子无事尚还罢了,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叫人拆了你这黑心的面馆,将你这黑心的老板剥骨抽筋!”

那老板一听,顿时双腿一矮,差点跌坐在地。暗道自己今日到底冲撞了哪路神仙,竟摊上了这等子事…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二人正拉扯间,却听一个干净清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麻烦,让一让,让一让…”紧接着,一个身着褚色短打的男子便拨开众人,越众而来,“我是大夫,让我看看孩子…”

却正是刚刚那个吃白食的男子。

商娇听到男子自称是大夫,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抱着诺儿抬起头来,哭喊道:“大夫,大夫,快请你帮我看看孩子…”

说话间,男子已来到商娇身边。他先看了看诺儿的呕吐物,又蹲下身去,掀开诺儿的眼皮看了看,最后又细心地替诺儿把了把脉,方才问道:“孩子今年几岁?”

“六…六岁了。”商娇颤声答。

男子点头,又按了按诺儿的腹部,眉头一凝,问道:“孩子小时候是否得过绞肠症?”

“嗯…”商娇立刻连连点头。

“孩子胃口是否从小就不怎么好,近日反而胃口大开,什么都想吃?”

“嗯…”

接下来,男子问了几个问题,又小心翼翼地自诺儿肋骨往下至小腹都摸索、按压了一番,最后表情凝重地道:“这应是孩子积食内热,诱得绞肠症复发了。”

“绞肠症?”商娇一声惊叫,如天雷轰顶,坐立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五年前,那段灰暗的,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仿佛周而复始的,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沉甸甸地压着她的心,痛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男子见商娇快要晕倒般的样子,忙轻声安慰道:“不过夫人莫怕,幸亏发现得及时,且孩子年岁大了一些,不至像原先小时候那般凶险。我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孩子躺下休息,待我先用针将他肠里的浊气排出,再给他好好调理一下,应该就无甚大碍了。”

商娇听男子这般一说,心里才稍稍安心一些,赶紧点点头,道:“好好好,那请大夫随我来。”

说完,她抱着诺儿想站起来,可奈何站了几次,都因为脚下无力而重新坐了回去。

男子见状,二话不说的上前,将商娇手里的打横诺儿接过,丝毫不介意诺儿衣服上的秽物会弄脏他身上的衣服。叶傲天也赶上前来,将商娇扶起,一行人这才匆匆回了客栈。

一回客栈房中,男子便将诺儿横放在床上,先嘱商娇打了热水,由他亲自替诺儿清理了口鼻间的秽物,以免诺儿不慎窒息,这才解开诺儿的衣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一直站在床头,注意着诺儿动静的商娇这才发现,那竟是一排排银色的细针。

然后,男子取出几根银针,分别扎在诺儿手脚及腹部几个穴位之上。

果然,片刻之后,便听诺儿肚子听一阵咕噜乱叫,继而放了个长长的屁,方才还略微鼓涨的小肚子顿时瘪了下去。

“好了好了,将体内的浊气排出来了。”叶傲天在一旁擦着汗,又惊又喜地叫。

商娇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再看向诺儿时,却见孩子已恢复了几分意识,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睁开了眼睛…

“娘…”病痛过后的诺儿看上去似乎很是虚弱,望着商娇扁了扁嘴,小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

商娇顿时心疼得差点又掉下泪来。忙上前去抓住诺儿的小手,轻声问道:“诺儿,你醒了?感觉如何?”

诺儿皱皱眉,依然扁着嘴,答道:“痛,肚肚痛…全身也痛…”

商娇闻言,即刻又紧张了起来,赶紧直身望向男子,问道:“大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男子却并不惊慌,他快速地将银针收好,看着商娇答道:“夫人不用担心,这是绞肠症后必然的疼痛,无甚大碍。现在孩子大了,就算此症急性发作,也不致再有生命危险。”

听了男子的话,商娇和叶傲天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连连向男子道谢。

男子却摆了摆手,道:“孩子现在虽然回复了意识,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孩子积食已久,如今引发急症,今夜必起高热。再则,孩子的绞肠症也需得用药调理,方才不致复发。”

说罢,男子径直走到自己带来的竹篓前,在里面翻翻拣拣一番,拿出了几种药草,向商娇道:“这几种草药有清热退烧之效,我先拿药下去煎好,待会儿夫人趁热喂小公子服下,即可保小公子今夜平安。”

商娇与叶傲天听了,立刻连连称谢。男子却摆手辞过,拿了草药出门,径找客栈小二要了一方小灶,为诺儿细心煎药去了。

诺儿得了大病,身体虚弱,清醒了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果然不久之后,全身便开始滚烫发烧起来,烧得全身滚烫。幸而男子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下腹,不消片刻,便发出一身一身的汗来,商娇与叶傲天忙碌了半宿,连衣服带被褥的换了好几身,再加上那男子每隔一个时辰便为诺儿针灸一次,到得快天明时分,诺儿的高热总算退了下去。

一夜折腾,把三个大人都累得够呛。如今眼见诺儿终于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脉象也趋向平稳,商娇心里总算放下心来,正想向那男子道谢一声,却见那男子走至桌旁,提笔写了两张药方,这才放下笔,转来来到商娇面前,将写好的方子递到她面前。

“夫人,”那男子道,“百衣因家中尚有急事,需即刻赶回家中,所以实在无法再亲自照料小公子至痊愈了。百衣这里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专治小公子积食之症,一个则替小公子调理身体,让他的绞肠症不至复发。请夫人按方为小公子抓药调理,百衣保证,不出一月,小公子必定痊愈。”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65、人选

365、人选

商娇接过方子,心里却颇是过意不去。人家陪着她忙前忙后,不眠不休的整整折腾了一宿,她却连人家的姓名也是刚刚才知道,这让商娇很是不好意思。

遂商娇点头道:“白公子家中既有要事,商娇在此也不强留于你了。但白公子救了我家诺儿性命,此等大恩,商娇不能不谢。还请白公子留下家中住址,待商娇办完正事,定当亲自到府致谢。”说罢,商娇深深福了一礼。

百衣却连连摆手,有些内讷地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行医之人,救人乃是本份,岂能贪图病家谢礼?况且,若说谢,夫人昨日替百衣解围,让百衣免遭面馆老板侮辱,也该百衣谢过夫人才是。”

说罢,百衣再不多言,径直背了自己的竹篓,朝商娇腼腆地笑了一笑,道:“那夫人,我们便后会有期了。”他最后向商娇拱了拱手,转身便走出了客栈的房间。

没有一点寒喧,没有一点留连,也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该做的事,如今事情既已做完,他便应该离开了。

待商娇与叶傲天回过神来时,百衣早已不见了身影。

叶傲天咂了咂嘴,这才喃喃道:“我现在终于相信,那小子…大夫是当真不懂礼节应酬了。”

商娇看了叶傲天一眼,笑道:“叶大哥难道不觉得,越是如这位白大夫般不懂礼节应酬,不贪病家钱财,计较个人名利,只一心治好病人的大夫,越是仁心仁术的好大夫吗?”

叶傲天眨眨眼,想了想,咧嘴笑赞道:“也对!这位白公子,当真是个好大夫。”

商娇沉吟片刻,嘱叶傲天道:“叶大哥,你帮我留意打听一下这位白大夫的住址。待我拜会了庄老大夫回来,我想再云会会他。”

兴许…

她一直在找的,可以帮她撑起药局的主事之人,她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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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诺儿的病,商娇在客栈不得已又多呆了几日。

几日后,眼见着诺儿服了白大夫的药,病情越来越有了起色,又开始活泼乱跳起来,饮食也恢复如常,商娇终于相信诺儿已经病好,这才嘱了夜傲天退了房,上了起云山,拜会庄老大夫。

起云山,山如其名,峰峦起伏,云雾环绕,钟灵毓秀。

商娇一路与负了诺儿的叶傲天同行,沿着蜿蜒深邃的山路而上,终于在一片青青竹林中,找到了庄老大夫的隐居的草庐。

年近九旬的庄老大夫很重养生调理,虽已满头霜白,身子骨却还矍烁,此次商娇突然来访,令老人家很是惊喜。他拉着商娇看了又看,又负着手将小小的诺儿打量了又打量,这才赶忙嘱着自己贴身的小僮拿来点心、果子给诺儿吃,这才拉了商娇一齐坐了下来。

商娇见了庄老大夫,就像见了许久未曾见面的爷爷一般亲切,忙将自己给老人家带的礼物奉上,又拿了茉莉花茶,亲自煮水沏了,亲自奉到庄老大夫面前。

“一别数载,庄爷爷虽已高寿,身子强健却犹胜当年呢!来,尝尝我明月茶行在蜀地自家种植的茉莉花茶。今秋才摘的,最嫩的牙尖茶,很香呢!”

庄老大夫边接过茶,边道:“哪里还强健啊?现在爷爷都快老得走不动了。这不,前一阵才生了一场病,刚刚恢复过来。只怕你再晚个两三年来看爷爷,爷爷都入土啦。”

说罢,庄老大夫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顿时美得雪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咧开了一张无牙的嘴。

“唔,好香的茶,老夫活了这把年纪了,竟还能喝到这样香醇的茶,真是不枉此生!”

得了庄老大夫夸赞,商娇也很是开心,忙又嘴甜地哄道:“爷爷既喜欢这茶,那可得好好保养了。我这茶是我明月茶行的伙计们在蜀地自行买地,与当地茶农一起炒制的,今秋才第一次上市,到哪儿也是独一份儿的。爷爷好好再活个几十年,我每年都给你送最新春秋二季的茶来,孝敬您老人家!”

“哈哈哈,好好好…”听商娇这么说,庄老夫子乐得开怀大笑。

一旁的诺儿先是与叶傲天坐在一旁安静的吃着果子,一双溜溜的眼睛瞅见庄老大夫雪白的、长长的胡子因为大笑而一抖一抖的,一时好奇,猴跳着上前,一把揪住了庄老大夫的胡子就想在荡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