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暗处的一号二号突然开始感到头痛了。四个人目标太大了,他们是考虑大局好不好!

第二日,捷报传来,明月不费一兵一卒制住匪徒,并成功劝降。

圣上龙颜大悦,下旨封明月为智勇侯,同时统领禁卫军。其子宝少爷自小由先皇后抚养,天资聪颖,品性纯良,册为世子。

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皇朝炸开了锅。

宝少爷是先帝私生子的儿子一事是公开的秘密,现在又说明月是其父……

圣上此举摆明在变相公布明月的身份。

眼看着他得势,又立了功,朝内一些善揣圣意者开始发出了让明月认祖归宗的呼声。

朝堂是如此,民间则不同。百姓哪管权位争斗,百姓只认英雄。所以明月凯旋的时候,全城轰动,万人空巷。

七分俊俏加上三分和气,又是灭匪英雄,一个新的国民偶像冉冉升起。

“我怎么看着觉得明月快哭出来了?”

清鸣从窗口移回目光,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子玉瞥了一眼街上众星捧月的景象,同样的幸灾乐祸,“的确。”

一号二号想起当年被他下了多次迷药,如今得报一箭之仇,不约而同地露齿一笑。

由此可见,明月吃鳖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

清鸣决定买几瓶酒回去。一来庆祝人民的好朋友明月大侠当上智勇侯;二来新房子已经找到了,要与茶社众人喝一杯散伙酒;三来,三来就是她突然想喝酒了。

到柜台打酒时,看到一个久违的人。

“小言,打好酒啦?”

掌柜的热络地与一个小孩子招呼着。

小孩九岁左右,从帘后走出来,顺便把帮清鸣打好的酒递给掌柜,然后提着自己的酒对掌柜伶俐地点头微笑离去。

“姑娘,你的酒。”

掌柜又对清鸣招呼着。

清鸣收回黏在小孩身上的视线,似不经意地问:“那小孩好乖的样子。”

掌柜哈哈一笑,打开了话匣子:“姑娘知道青墨坊出了个第一女官吧?对,就是高遗爱高大人,小言是那高府上的管家。嘿,你也觉得奇怪吧?这么小的孩子当管家呢……不过想到高大人,也是那么小的小姑娘就当了吏部郎中,也就不奇怪啦!”

掌柜的还在说着什么,清鸣却已出神。

原来宝宝的任务就是当高女官的管家么?

宝宝入影阁受训,宝宝成为高女官的管家,高女官步步高升,宝宝成为世子。原来这一局棋,比她想象中开始得早。

那时凤皇几岁来着?

十四岁呐……果然是从小满肚子坏水。

清鸣提着酒瓶痴痴发笑,直到酒楼突然一阵骚乱把她吵醒。

她循声望去,只看见一号二号追着一个什么身影跳出窗外,心里一紧。

子玉拔下插在柱子上的暗器,飞身到她身边,她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把暗器给我看看。”

不似寻常飞刀飞针等暗器,是一块木牌,很旧的木牌。牌面上有三个字,头尾都被划花,只剩中间一个字赫然:杀。

清鸣的心狂跳了起来——格杀令!

影阁的格杀令,她幼时的玩具之一,上面的刮痕就是她的杰作!

她猛的转过身,瞪大双眼四处寻找,难得露出的咄咄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没有看见那个想象中的人。

塌下肩膀,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又想起格杀令一出,至死方休,她连忙抱住子玉的手臂,急声道:“带我回逍遥茶社,尽可能地快。”

子玉不假思索地揽过她的腰,抱着她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酒楼依旧喧闹,二楼雅阁却静得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随扈模样的几人敛目垂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坐着的那位华服男子收回注视那两人离去方向的目光,转着酒杯,缓缓地露出温和得让人想去死的笑容,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随扈抬头挺胸收腹屏息,异口同声:“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华服男子脸色丕变,把杯子往地上一砸,咆哮:“那么大两只奸夫□都没看到你们眼睛怎么长的!拖出去把眼珠挖了!”

“陛下饶命!”

“再说一次看到什么!”

“属下看到两只奸夫淫/妇!”

“敢说朕的皇后是淫/妇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拖出去砍掉奸夫再把自己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两人要相见~\(≧▽≦)/~ 鼓励我吧给我动力吧~\(≧▽≦)/~

伍·金风玉露

清鸣找到逍遥茶社主管的时候,他刚与掌柜的对完账。本来抱着账本要走的掌柜见到清鸣来势汹汹面色焦急,直觉有八卦,就悄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我有话要单独与主管说。”

言下之意,掌柜的,你收回的那只脚可以迈出去了。

“嘿嘿,你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嘛。”

掌柜的还不放弃,却被主管瞪了一眼,才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主管坐回到椅子上,和蔼又不失威严地问:“大姑娘找我何事?”

清鸣定定地望着他,道:“我要见凤皇。”

“凤凰?凤凰是传说之物,大姑娘你没说错吧?这——”

主管有些好笑地回答,却在接触到清鸣深沉的眼神时顿住,明明还是那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面容,却隐隐透着高贵雍容,不怒自威。

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迅速离席,扑通一声下跪,毕恭毕敬。

“是,娘娘。”

清鸣跟在主管身后,越走越觉头重脚轻。

早该知道的……逍遥茶社内幕消息如此之多,实在不像一个民间组织。更有甚者,好几次能洞察先机预测圣意,若非那人亲自授意,谁能猜出他那非常人的心思,谁敢妄议朝政?细想之下,是他登基后,逍遥茶社才开始越来越多地报道宫中朝堂之事,表面上娱乐百姓,实际上……应该是在引导民意。

虽然她此前就有所怀疑,可惜她的好奇心实在是不太多。

直到在酒楼看到格杀令。

与一号二号重逢以来,他们二人现身的次数寥寥可数。

一次是作为她久别重逢的兄长,与她回逍遥茶社,跟主管说明要接她搬出去。还有一次就是在酒楼喝酒。两次都是易容的,也就是说见过他二人易容后的模样的就只有主管。

那影卫是如何在酒楼认出他的呢?答案昭然若揭。

她找到主管之后,主管的反应则是直接印证了她的推测。

去他的逍遥茶社!根本是影阁的实习基地!虽然她早有预感凤皇根本就知道她的行踪,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笑笑接受“从头到尾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的事实!

主管的脚步停下了,清鸣抬头,发现他们到了她的房间。

一头雾水地望向主管,却见他有些心虚地偏开头。

他有些紧张地咳了一声,然后走到房中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前,抬手移开,露出一个黑点,旋转,哗的一声——两块木板向下坠,地板就像多了一扇窗户般被打开了。

清鸣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三年,她住了三年的地方!脚下居然有一条密道!她一点都没察觉!

而她此刻居然还能镇定地问:“什么时候挖的?挖了多久?”

“回娘娘,两年前有同僚发现娘娘身份,陛下就命人挖了这条地道,通向玉瑶宫。费时三个月完工,装修了一个月。”

主管,也就是影卫三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顺便撇清责任。

“哟,还装修?你们这挖的是帝陵吧?还真是辛苦了。”

语气淡然,却字字带刺,影卫被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才又听到她说了一句“退下吧”,于是如蒙大赦般飞身退到门外,带上门。

深吸一口气,清鸣踩着一个简易楼梯往下走。

借着洞口的光,她拿火折子点燃了墙上的灯火,眼前渐渐亮堂了起来。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探险的兴奋。继续沿着光线走,到较暗处就点灯。一路畅通无阻,竟感不到一丝潮湿阴沉,空气中也没有腐朽的怪味。

再次验证了,皇朝的影卫果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

地道很适合她这个半残障人士,沿途有扶栏,还有长椅。

清鸣坐在右侧墙边椅上,沉淀越走越觉近情情怯的思绪。突然摸到手边有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朱笔。

心中一动,抬头往身后墙壁上看,果然看见一行字!

她凑近细细辨认之后,瞬间什么近情情怯的情绪都没了。

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睡得跟猪一样。

混蛋!你偷看人睡觉还有理了!

清鸣想着平日不知多少形状都被尽收眼底,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原地发了一会儿愣,醒过神来,开始扶着栏杆急急往下走。

“亥时还不回屋,看来茶社该设门禁了。”

——原来是死小孩搞的鬼!你行行好设门禁也设个靠谱点的啊,酉时三刻……你确定这不是晚餐时间而是门禁时间?

“醉后不省人事,偷香窃玉可以矣。仰天大笑,酒是好物!”

——臭臭臭臭……臭流氓!变态!

“被吐了一身,醉醉醉,醉死你好了!禁酒!”

——王八蛋!那段时间被禁酒原来也是你搞的!

清鸣的心随着墙壁上的字起伏。

那些话太半是在骂她或攻击她易容太丑,她总忍不住回嘴。

可是越往下走,看得越多,心情却越复杂,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哽咽。

这条暗道蜿蜿蜒蜒,仿佛没有尽头。如此安静,相伴的只有自己的脚步,连呼吸都嫌太大声。她忍不住想,走每一步时,他在想什么?写每个字时,他在想什么?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时……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从这些或气急败坏或悲愤或窃喜的词句中,她只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

一次一次,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脊背,比她高半个头……

不,三年过去了,应该更高些。

她的视线又抬高了些,仿佛眼前真有这么一个人。

走着他走过的路,经过他的心情,原来是这样寂寞的感觉。

她抬起手,捂住眼睛,泪从指缝流下。离宫三年,头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

前方出现一束亮光,清鸣的心又狂跳了起来。

用袖子擦了擦泪痕,提了一口气,向亮处走去。绕了两个弯,眼前突然开阔了起来,好像是一个房间,门大开着。

心越跳越快,让她几乎产生了心跳停止的错觉。

她的手扶在门上,有些颤抖地敲了敲,却无人答应。

她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毫无来由地觉得凤皇一定就在里面。

又踌躇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深吸了几口气,大无畏地迈步进去。

几乎是第一眼,清鸣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那人。

也是在这一眼,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想见他。

云采采问过她,既然要躲,何不躲得远些?她当时回答不出来。云采采又问她是不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不是的。

究竟为什么,辛辛苦苦出了宫却还是留在天子脚下?

到此刻,她终于知道那个答案,只是因为怕凤皇找不到她。

清鸣笑着又滴下一颗泪。只是此刻她心中只有欢喜,再无忐忑。

仔细地看了一圈房间,发现这里任何东西都有两份。

两把椅子,两个茶杯,两个枕头。

她走到桌后的那张床边,看到床上随意扔着一件披风,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然后搬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突然想到自己的脸,于是从怀中摸出一块小镜子,用手绢沾了桌上茶壶中的水开始擦拭已经花掉的易容。

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才又趴到桌上,侧着头看他。

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整颗头埋在胳膊中的凤皇动了动。

她期待地看着他渐渐露出半边脸,然后原本甜蜜的一张脸愀然变色!

“包子呢包子呢?包子哪里去了!你还我包子脸!!!”

凤皇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清鸣捧着他的脸找包子,面色一沉,下意识怒叱道:“红杏出墙的人还敢对老子大小声!”

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狠狠敲了一下。

“老子你个大头鬼!毛都没长齐还老子!”

这下,凤皇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倏地站起来,一把拖过清鸣二话不说往床上扔。

清鸣终于发现不对劲,眼前这整整比三年前大了一号的凤皇双眼通红,一脸风雨欲来,十足的走火入魔之相。

她心里有些发毛,“做、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毛都没长齐?”

他冷笑一声,扯掉披风,三下两下脱得只剩下里衣,爬到床上。

清鸣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毫无心理准备,被吓得缩到墙角。

她捧着烧红的脸,结结巴巴地劝阻:“凤、凤皇,别、别这样,按小说里说的,久别重逢应、应该先互诉情衷再、再……啊!”

她的鞋子猝不及防被脱掉,凤皇握住了她的脚,一只手滑进了裙中。

“等等等等等!”

清鸣连声喝止,凤皇的手停在了她的小腿肚上,抬头不耐烦地瞪她。

这几年他是吃了什么呀,怎么变得这么猴急又这么霸道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