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感觉大少爷的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她根本都听不懂,北襄王双腿残疾,整天就呆在这座十几亩所建的狭窄王府,再说,他双腿不便,如何能带兵操练?

“不清楚。”

清莲摇了摇头,拎着红漆托盘走向了门边,没想云麒麟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他都来北襄一天多了,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云定初主仆二人,他几次三番给哑子暗示,那哑子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把任务交待给哑子,他没办法回去复命,他可不想再在这寒风刺骨,北雪飘飘的北襄过着挨饿受冻的日子。

“顾清莲,你胆儿肥了?”

几个大步迈过去,将清莲打开的房门重重一合,整个人便像座巍峨的大山一样向清莲压了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

“给我说,你们都打探到了什么?”

云麒麟盯望着女人的眸光如一匹原野上孤傲的野狼,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迸出。

“不知道,我不知道…”清莲被他狰狞的脸孔吓得身体发颤。

托盘从她指尖甩落到地,发出‘当’的清脆声响。

清莲发出一声无助的哀嚎,心里,糟糕了,这云麒麟从小被刘氏惯坏了,云府里的丫头,稍有姿色几乎都被他玩过,她之所以能保持清白到现在,一是她长相算是安全的一种,二是,是她从小一直跟随小姐住在云府狭窄偏院,十几年来,与云大少爷撞上的机会几乎是等于零。

她以为云麒麟看不上她这种姿色的女子,认为自己比较安全,小姐在吩咐她做这件事时,也无任何防备,端了酒菜就过来了。

这下,可怎么是好?

清莲吓得灵魂都快出窃了。

“不要…唔…”

就在小丫头清白即将不保,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叫声时,紧闭的房门倾刻间被人一脚揣开了。

第25章 逼渣喝醒酒汤

清莲捂着胸口被扯破的外衫,一把推开了压在她身上使坏的男人,花容失色,见了门口闪现的人儿,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疾呼着向云定初奔去。

定初替丫头擦去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在她肩上了拍了两下表示安慰。

挪移着莲步,昂首挺胸,笔直就向那个因她的出现,眼底微露惊愕的男子走了过去。

“你们已来北襄好几日,父亲差我来问,尔等都打探到了什么?苏太后那边还等着回话。”

理了理因刚才轻薄丫头而弄乱的官袍衣襟,云麒麟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谦谦伪君子模样,瞥了哑子一眼,徐声冷问。

见云定初只是微微笑着,并未向他做手势,也未交待身边丫头传话,云麒麟恼了,怒斥:“云定初,你胆儿不小,居然敢帮那瘫子解毒,刚才用午膳时,你也置我于不顾,这所有的事,只要我如实禀告圣上,黛筱悠凄惨的下场就会是你的。”

囚笼密室里的那把火真是他放的。

定初不是没怀疑过,只是,能在聪明绝顶的窦氏母子眼皮子底下玩阴谋,不得不说,云麒麟还真有几分狗胆。

那条毒蛇也是他喂养的,还有那名被东陵凤真挖眼,割鼻的太监,是他安插的眼线,还是他用钱收卖的,恐怕只有他自个儿清楚了。

如此歹毒之人,还胆敢威胁她,好,很好,云定初眼角的浅浅笑意渐渐一点一点地散开。

看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男子脸孔,这张脸长得这样玉色倾城,却与他妹妹一样,心肝被刘氏从小养成了黑色,为达目的,不惜使用一切狠厉手段。

黛筱悠那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那样美好的青春年华,却被这群贪婪的恶魔吞噬了生命,她云定初是苏太后派过来的奸细,就算她乖乖听他们的话又如何?最终,可能也逃不脱黛筱悠凄惨的命运,为她们牺牲葬送了一生,到头,落得个毁了容颜,弃尸荒野的下场。

她就在想,那条毒蛇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们回府的时候,专门咬了东陵凤真一人,当时,她就觉得事有蹊跷,看来她的直觉是对的,也许,从前,她把眼前这个如恶魔般的男子想得太高尚了,她以为云麒麟不过就是因为刘氏的溺爱,成了养尊处忧,好逸恶劳的纨绔子弟,如今,她不那么想了,能被苏太后派过来监视她,警告她的人,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她张了了几下唇,伊伊呀呀讲了半天,云麒麟一头雾水,扭头恶声恶气询问清莲,“这哑子都讲什么?”

清莲与主子相依为命十几年,如今,又一起在北襄这冷寒的地方在夹缝中求生在存。

听不得别人说主子半句坏话,尤其是云大少爷嘴里吐出的‘哑子’两字,更是觉得刺耳极了。

翻了翻白眼,撇嘴道:“小姐说,咱们才来北襄不到两日,你就追过来了,北襄王是瘫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就摆着一张冷山脸,都不愿意给她多讲话,她是替瘫王解了蛇毒,可是,她也不知道那是你养的灵蛇,用午膳时,是你自个儿不警慎,说错了话,她初来北襄,说话没任何立场,不便替你求情,你也听到了,刚才窦太后可是要让你把小姐带回汴梁,如果真回去,老爷抽你几顿皮鞭还是小事。”

清莲丫头说得头头是道,每一字每一句都堪称精典,把主子的话翻译得十分完美,见云定初向她竖起了大拇指,微笑着点了点头,知道小姐是在表扬她,清莲脸颊掠上绯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云麒麟暗自有些吃惊,病秧子不过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想讲的有这么多的话吗?

可是,他又没有证据说清莲是在乱讲,再说,这丫头每句话都说得十分在理,她说得也是,云定初主仆才来北襄不过两日,父亲大人就心急火燎把他派了过来,他知道父亲是太想在苏太后面前立功,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来,他这次来只能给这哑子敲一下警钟了。

定初双掌合十,放在了左脸颊畔,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然后,微微退开两步,福了福身,便拉着清莲的手疾步离开。

“喂…”玉麒麟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追出他住的厢房,就只能看到云定初主仆俩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那两抹窈窕身影。

隐在花院某黑暗角落的人影,探出头来,双眼眨巴着,望着玉麒麟回房合上的那两扇薄薄门扉,再瞥了一眼云定初消失的方向,转身步伐匆履向太后寝宫而去。

由于午膳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晚膳便显得要隆重许多。

桌案上除了烧酒,还有许多瓜果,甚至还准备了鹿肉,米饭,糯米蒸糕,肉食虽说只有一盘,但比起午膳来,已经是丰盛得不能再丰盛了。

饿了一顿,云麒麟已经是饥肠辘辘,用筷子夹了一块鹿肉送进嘴里,今晚对于北襄来说,可谓千年难得一遇的盛宴,勤俭节约的窦氏一向不太喜好这种饮酒作乐的聚会,窦氏一身藏青色袍子,发上插了一支蓝田玉金钗,化了淡淡的妆容,整个人稍一打扮,端庄、贤淑、优雅、高贵的气质便显露出来。

只见她端坐在大厅正位上,端起条案上的酒杯向着各位王公贵族们举起,缓缓徐声笑言,“今儿是我北襄大喜之日,上月初,哀家要我儿凤真书信一封向南燕王讲了咱北襄受雪灾之事,燕王念手足之情,送来了粮食千担,由北襄王亲自押运,现如今,应该是在路上了,这个冬天咱可以不必再担心百姓饥饿问题,今后,还望各位大人能与哀家同心协力,共同度过北襄难关,云爱卿是圣上派来的钦差大臣,过几日,就要回汴梁,各大人与哀家共同举杯,还望云爱卿能将我北襄受雪灾之事禀明苏后,咱北襄也属于是天元国土,儿子就快断了奶,苏太后不可能眼睁睁瞅着不管。”

“好,一起敬云大人。”

“云大人,还望你回去后,多多向苏后替咱们北襄美言。”

“早就听闻云大人千杯不醉,今日,臣几个定会与云大人您,不醉不归。”

参加窦氏举办的这场盛宴王公大臣,个个都跑来向云麒麟敬酒,几杯酒下肚,云麒麟便有些飘飘然,几个身姿阿娜的舞娘,黄色纱裙飘渺,踩着舞步,发上钗子摇晃间,将女子娇柔媚态尽显,轻盈的舞姿令所有在场男子不断拍手叫绝。

定初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百无聊赖地吃着盘子里的瓜果,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对面喝得满脸红润,却仍然保持风度的玉麒麟,可能是因为中午的事,也或者说,出门在外,自知肩上重担,不敢懈怠。

玉麒麟今晚的表现比以前要沉稳、内敛得多,那么贪图美色的一个人,居然在为首的舞娘摇摆着身子,绕到他跟前,对着他抛媚眼,频频暗送秋波,居然只是一笑置之,无动于衷。

定初往嘴塞了一小块剥了皮的大红橘子,微微侧身,看到了旁侧空空如也的位置,这位本是为她夫君北襄王准备的,然而,东陵凤真因双腿残疾,性情乖戾,据说是从不出席这样的聚会。

“小姐,你要的醒酒汤来了。”

定初向丫头扬了扬眉,清莲便端着汤,迈着莲步笔直向正欣舞尽兴的云麒麟走了过去。

“大少爷,这是醒酒汤,小姐说,今儿你喝得太多了。”

第26章 太后床榻上的男子

“搁这儿吧。”云麒麟也不是傻子,他哪敢喝云定初谴丫头送过来的汤啊,如果她喝了,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没想清莲丫头像没听到似的,将碗举高,扯大了嗓门儿:“大少爷,这是小姐的心意,小姐是心疼你这个哥哥,这汤是小姐亲自去厨房熬的,里面放了橘子,莲子,还加了青梅,红枣,白糖,白醋,还有少许的桂花,这些材料全是从咱云府带过来的,足足熬了半个多时辰了,少爷,你是怕这汤有问题吗?那清莲喝给你看。”

语毕,端起碗,清莲咕哝咕哝就喝了两口。

还将发上一根钗子拔下来,插入了醒酒汤中。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拔钗证明了此汤无毒,众目睽睽之下,云麒麟那好意思再不喝,如果再不喝,便显得他没把云定初当妹妹,人家是一片苦心,再说,人家现在从名份上讲,不管这北襄穷还是富,他踩的是北襄的土地,炕上举止高雅,精明如狐的老太婆是人家的婆婆,纵然他父亲云琛是苏太后跟前的大红人,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云麒麟深知这样的道理,再说,他也不能让窦氏看出来,他与云定初不和。

“贱奴婢说什么呢。”

啐啐骂了一句,从清莲手中夺过汤碗,仰头将整碗醒酒汤全数吞进了肚腹中。

将空碗倒过来,一滴残存的黄色醒酒汤从雪白的碗底沿着碗壁徐徐滚落,滴淌到了桌案上,开了一朵黄白的小水花。

“二妹,哥哥谢谢了。”

清莲拿着空碗回到了主子身边。

之后,众大臣又灌了云大人不少的酒,一杯杯黄汤下肚,酒过三巡,玉麒麟便渐渐失去了一些理智,甚至起身走离了自己座位,趄趔着步伐向厅堂中央走去,伸手将身姿最妖娆,神情媚如一朵艳花的舞娘邪笑着一把箍进了胸怀。

不停地与舞娘嬉戏着,笑闹着,由他带头,其他的一些王公大臣抬起醉眼,见窦氏面上并无一丝不快,便大起了胆子,全都纷纷从座位上撑起身走上前,加入云麒麟与舞娘们嬉笑的行列。

云麒麟一对美眸泛着迷蒙的光泽,两颊绯红,走起路来趄趄趔趔,醉得一踏糊涂,展现在他眼前是一张又一张绝色佳人的容颜,他天生喜欢模样俊俏的美人儿,觉得能与美人儿来夜夜销魂,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

丝毫都不察浑身沸腾的血液,眼前如雾里看花的一张张绝代娇颜,只是自己的幻觉,怎么会有这样的幻觉呢?

那碗清莲逼迫他喝下的醒酒汤便有问题,是一碗醒酒汤不错,是定初下厨房亲自熬了半个时辰熬的也不错,里面虽加了清莲说的那些原材料,不过,还加了一味,那就是一克的迷香散。

所以,云麒麟才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理智丧失,连自己姓啥名谁都不知道了。

尽兴时,甚至像娘们儿一样,搔首弄姿,与舞娘们翩翩起舞。

见臣子们个个失了体面,乱了分寸,窦氏虽脸色难看,却也未加阻此,带着封嬷嬷离席去了织布房。

狭小偏僻的织布房,中央摆放着一台手摇单锭纺车。

窦氏放下手中的檀香木拐棍,封嬷嬷赶紧搀抚着她坐到纺车面前的矮凳上去。

窦氏为了今晚的应酬,也喝了一小杯酒,双颊泛着红晕,整张脸热烫烫的,眉眼间波光流转,虽说年过六十,却仍然风韵犹存。

手里拿起了箩里的‘梭子’,两只脚一上一下踩经线的换向,梭子左右来回地穿,动作熟稔而麻利。

“太后,你为什么不阻此?”

“阻此那些放流形骸的人?”

“嗯。”

“北襄因地理环境的关系,他们跟着哀家苦守北襄,实属不易,束缚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今儿,让他们疯去吧。”

“太后娘娘,是想今儿的事传到苏后耳朵里吧。”

“不愧是跟了哀家多年的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窦氏唇角溢出笑靥。

是的,她今晚未加以阻此那些王公大臣们与云麒麟一起放浪形赅,只是想除去玉麒麟这条令她厌烦的淫虫而已。

“你想,如果她苏熙竹知道派过来的使臣,居然如此贪恋美色,她会不会气得鼻子都歪了?”

与苏熙竹斗了数十年,先皇去逝,那么多的姐妹中,她苏熙竹最终携子登基,表面上她是皇太后,事实上,却独揽朝中大权在手,东陵凤绝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连儿子都要利用的人,这个世间,苏熙竹的狠无一女子能及。

她都退到悬崖边儿上了,苏熙竹还不放过她,再退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了。

窦氏太了解苏熙竹的脾气,如果她得知云麒麟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会大大降罪于云琛,而云琛目前就是她的左膀右臂,是她最倚重的人,也许不可能让云琛去乌纱,丢官职,但,至少,可以让苏熙竹对云琛心生芥蒂。

许多的两败俱伤,都是从最初的疑窦开始。

这便是窦氏打得如意算盘。

“中午时,玉漱瞧见了王妃娘娘去了云麒麟的屋子,听到云麒麟质问王妃娘娘了,问她都打探到了些什么?”封嬷嬷轻言细语转达着下午派过去监视云麒麟的宫女回来向她禀告的话。

“那哑子怎么回的?”

“是她身边的丫头代回的。”封嬷嬷便将玉漱宫女的话一五一十地向窦氏陈述了一遍。

窦氏继续着手上的织布动作,眼前是一片五颜六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就像天边五彩斑澜的采虹。

“什么时辰了?”

“二更了。”

“回房吧!”

“好。”

封嬷嬷打着宫女送过来的弧形灯笼,搀抚着窦氏走出织布房,回了太后寝殿。

“太后,玉漱说,怕您鼻炎再犯,今儿的香薰得很少。”

伸手将账帘掀挂起来,刹那间,封嬷嬷的嘴唇便像被水飘过一样雪白,脑袋也翁翁作响,双腿更是在打着颤,整个人仿若站都站不稳。

“怎么了?”窦氏走过去,顺着老嬷嬷的眸光望过去,然后,霎时,她的脸孔便像魔鬼一样狰狞,令人可怕。

“拿烛火来。”

“是。”见太后动怒,玉漱吓得双手发抖,惊悚地赶紧拿来了一盏烛火。

敞亮的烛火下,床榻前摆放着一双锦黑色男靴,床榻上躺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子,一头如丝缎般的长发从两鬓散落下,那张俊美的容颜便清晰地呈现在了她们的眼前,赫然是——沉睡的云麒麟。

第27章 打死刺客

真是毕生所受奇耻大辱,整张脸仿若所有的血气都被人抽干了,窦氏嘴唇颤抖着,眉宇间隐隐跳跃着怒火。

胸口剧烈起伏着,鼻孔里的气息只见出不见回。

扬起削尖葱似的食指,“给哀家蛰醒。”

“是。”封嬷嬷毕竟是老奴才,立即反应过来,从发上拔下一根银钗子,用最尖利的那一头狠狠地朝着男子颧骨处戳下去。

“啊!”

一阵杀猪似的嚎叫声瞬时印遍了整个太后寝宫,男子被椎心的疼痛蛰醒,从床上滚落倒地,正欲想破口大骂,仰头,便看到了烛火映衬下,窦氏那张狰狞如鬼魅般骇人的脸。及窦氏身后丫头婆子们即惊惶又恼怒的张张脸孔。

发觉事情不对,云麒麟回头往床榻望去,这一望,浑身的血液立即倒流,账帘上细小用金线绣织的金龙,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不,不对,爪子不对,不是龙,而是蟒,能用这种尊贵的账帘,唯有京都汴梁的苏后,还有先皇被封王的几个儿子,这北襄也唯有两个人可以用,一是那瘫王,还有就是眼前这眸子射着精光,狠不得将他宰了的女人。

他睡错了,他咋犯了这样十恶不赦的大错误,他居然爬上了太后的床榻,如果先皇还在世,恐怕他云麒麟会立即被碎尸万段,他居然给先皇戴了绿帽子。

天啊!云麒麟在心中哀嚎,羞愧懊恼万分。

“窦后娘娘饶命…”

抖抖瑟瑟,他一向在京都自视其高,除了皇族,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被父亲派来北襄,没想却这样一二再,再二三出事,先是自己言语不警慎惹怒窦后,现在,他又被人设计爬上了窦氏的床,前面一事窦氏可以不予计较,可是,这事关她自身清白声誉,窦太后将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这一次,绝计不可能就这样饶得了他。

思量着找个什么样的好理由,没想还不等他把话讲完,突然,一阵风吹来,烛火熄灭,寝宫一片黑暗,只听一声透着沧桑的厉喝传来,“哪里来的莽夫,居然敢到太后寝宫行刺,来人,跟我乱棍打死。”

命令刚下,不知何时离开的玉漱便立刻带了一群手持粗大木棍的宫女跑进来。

有人凶悍嚷了一句:“跟我上。”

数十名宫女不约而同高喊:“打死刺客。”

手中的棍棒齐刷刷落到了扑跪在地的男子身上,像捶猪一样将云麒麟打得遍体鳞伤。

封嬷嬷再向玉漱使了一个眼色,玉漱便带着众多姐妹提了数桶水过来,寒冷的大雪天,数桶水如冰一般泼打在了阔公子满身伤痕的身体上,整得他哭爹喊娘,抖缩着身子,身在冰凉的湿地上,气若游丝地求着饶。

“窦后娘娘,别打了,是臣啊,是罪臣啊,臣喝醉了,糊里糊涂的…”吃了如此闷亏,云麒麟真想大哭一场。

“啊呀,太后,好像是云大人啊。”封嬷嬷假装惊叫一声,拔开了缠绕在男子血脸上的黑发。

“云爱卿?”

窦氏眼角微露惊愕,假意向前走了两步,高喊一声:“拿烛火,快…”

银色烛台再次拿了来,跳跃的烛光下,云麒麟被打成了猪头,鼻梁骨断裂了,皮肤肿胀,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哪里还有半点翩翩贵公子的影儿?

“哎呀,云爱卿,这黑灯瞎火的,你咋会到哀家寝宫来?哀家不知是你啊,但愿苏姐姐别怨我怠慢了她派过来的贵客才好啊。”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来其中的虚伪。

云麒麟自知理亏,心里虽憋着一股怒气,却没法子发泄出来,他这算是吃哑巴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窦氏床榻的?他只记得自己喝了许多酒,然后,与那些美人们追逐打闹,他记得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啊,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的?

云麒麟也不敢呼一声疼,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窦后娘娘,打扰了。”

然后,便从湿漉漉的地面撑起身,一瘸一拐地兹牙咧嘴,一脸破败步出了窦氏寝宫。

“给哀家查,他为什么会跑到哀家这儿来。”

窦氏哪里肯相信云麒麟只是一时酒醉,糊里糊涂便跑到她寝宫里来。

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她要把那个主谋揪出,向天借了胆子,居然敢把男人送她窦芝晗床上。

第二日,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天刚蒙蒙亮,云麒麟吃了哑巴亏,窝了一肚子火,满身是伤扑躺在马车里,几名随从便驾着马车跟随他屁颠屁颠回了卞梁。

北襄王府西院,是东陵凤真的寝殿,定初撩着裙摆,气势汹汹便要跨入门槛,却被一名臂挂佛尘的太监堵住了去路。

“王妃娘娘,别为难奴才,没有王爷的召见,您是不容许入内的。”

没想定初找寻白犬心切,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子,将他提到自己跟前儿来,冲着他横眉冷眼吐了几句唇语,太监满面惊骇,连连摇头,“王妃娘娘,不是奴才不听您的话,襄王现在有事,不便见您啊。”

王妃初到北襄,干下的许多事儿早在北襄传开,而宫女嬷嬷们亲眼所见,她杀太后金鸡吃,捕蛇,挖蛇胆,强逼襄王吞食蛇胆解毒,这所有的事,他们这些太监奴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虽说北襄贫穷,可是襄王因半身不遂,性情乖戾,故而治国冷血,手段狠绝。

而襄王之母窦太后却坚持仁德治天下,善良,宽容,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对贫民尤其格外地关心。

母子俩一柔一刚,将北襄治理的井井有条,整个北襄国子民无不对他们佩服的五体投体,再说,窦氏身边的人,还有部份是昔日跟随她爹南征北战的老部下,赤胆忠心,继承誓死追随老将军之遗志,愿一生为将军之女窦氏效犬马之劳,肚脑涂地,死而后遗。

放眼望整个北国,有哪一个有云定初这样的胆识,居然敢挑畔太后与北襄王。

做了那样的事,太后与北襄也并没对她做出什么样的处绝,反而任由着她为所欲为,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奴才,还是一名阉人,胆小如鼠,不惧这样的悍妇,那就不正常了。

一把推开了阻路的太监,不顾他在身后尖着嗓子焦急的阻拦话语。

大踏步冲进了襄王寝殿,四处找寻也未看到犬犬的影子,有宫女说看到犬犬独自跑到这屋子里来了,所以,她便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