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皓和江婉沐两人静坐许久,连皓不动筷子,江婉沐不好意思先动筷。连皓瞧着一直没有动静的江婉沐,冲着她说:“你不会服侍爷用餐吗?”江婉沐听他这话,才明白这么大的人,原来一直不动手,就是等着人来服侍他。她轻叹一口气,站起来说:“我没有服侍过人用餐,一会做得不对,你别生气。”连皓这时自个伸手取筷子在手,示意她坐回去。

江婉沐自然是听从他意思坐下来,跟着他一起用餐。她一边用餐,一边注意着连皓用餐的动静。在连皓放下筷子时,江婉沐跟着一起放下筷子。候在厅门口的两个大丫头,这时伸头瞧一眼厅内的桌上,示意两个妇人进去收拾桌面。她们两人一人端着茶水,一人手里端着水盆,边上还挂着一块干净的帕子,两人微笑着走到连皓这边。

连皓伸手在手盆里,冼好手后,接过丫头手里的干净帕子,擦拭手上水迹后,顺手把帕子丢回水盆里。两个妇人和两个丫头退下去,干净的桌面上,摆放着一杯茶水。连皓瞧一眼江婉沐空荡荡的面前,眼睛往厅外望去。两个大丫头已候在门口,瞧到连皓的眼光,当中一个丫头,笑脸荡漾着侧身立在门边,问:“爷,还有吩咐吗?”

青衣裙的丫头,配上脸上红色的妆容,非常的有喜感。江婉沐望一眼变脸的连皓,他沉下脸时,五官如刀雕刻一般冷峻,非常的俊美冷酷,如同处在冰雪中一般。这样的男子,欢笑起来如同春花盛开,五官立时软和起来,有另一种少年的调皮美。连皓的冷脸,让门边丫头脸上那朵笑花,顿时凋零下去。她的眼光小心的望向江婉沐,而此时她已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江婉沐微微垂下眼,连皓院子里的人,从来没有当自已是主人。连皓冷冷开口说:“管事的进来回话。”院子里的管事妇人,连忙进来,她一眼望到桌上,只有连皓的面前,摆放着一杯茶水。她脸上的微微一变,笑着问江婉沐说:“夫人,可要叫丫头们奉上一杯白水?”江婉沐微微抬眼,只是浅浅的笑望她。

连皓听这话后,瞧一眼依旧笑着的江婉沐。他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直接砸过去,说:“难怪这一年,院子里的下人们,一个比一个不象话,原来管事的如此行为,怎么能怪她们不会有样学样。这院子里人,全给我去世子夫人那里领罚。”管事妇人脸色苍白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这时院子里传来丫头大声音的问候:“明玉姐姐好,明透姐姐好。”管事妇人听到这声音,脸上立时浮现期盼的神情。

明玉和明透两人,一人穿着锦绣花枝荷叶衣,一人穿着白细锦绸素衣,每人头上都钗着两根精美的金钗。两人亭亭玉立的来到厅门口,望着厅内大怒的连皓,两人互相望望,同时跨进厅内,笑着向着连皓和江婉沐行礼问好:“爷好,夫人好。”连皓瞅一眼她们两人,说:“我吩咐下去的事情,你们可做好?”明玉笑着说:“爷,我们两人已做好,过来同爷回话。”

连皓脸色好转些,对江婉沐说:“夫人,你想如何处置她们?”江婉沐低垂着眼,温顺的说:“我听三少爷的吩咐。”连皓听着她这乖顺的话,眼光沉沉的望着她。隔一会,瞧着管事妇人说:“这次的事情,夫人不同你计较,你不用去世子夫人那里受罚。只是如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你。你把两个丫头打发出去吧,告诉她们,一个个安分些。”

第一百一十四章笑容

江婉沐和吉言出王府右侧门,步行一会后,望到路上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吉言凑近江婉沐身边问:“小姐,三少爷叫你晚一会出门,顺路坐他的车一块出来,你为何不肯?”江婉沐转头笑望吉言说:“他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我何必要当真。再说,我要是同他坐在车内,两人相对无语,想想就觉得累,我们这样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说话舒服自在。”

吉言听后轻笑起来,笑着低声音再说:“刚刚王管事的同我说,三少爷现在待小姐好,都容不得下人们对你不敬。”江婉沐听这话好笑起来,她就知道连皓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小瞧的。那个妇人平日里瞧着中规中矩,没有想到如此擅长察言观色。这边连皓刚刚发作三人,那边她便会联想这么多,顺水推舟拍拍吉言的马屁。

江婉沐转头瞧一眼欢喜中的吉言,伸手扯一把快与人碰撞的她,轻声说:“这种话你也相信,明显是用来哄我们两人的话。她以为我没瞧过真正待人好,是怎么一回事。三少爷那人,如果要待人好,是会把人当眼珠子看。他不过是借机,发作几个没眼色的人。这样的人家,主子精明容不下服侍的人糊弄,下人们一个个势力眼,你稍弱一些,她们反过来哄骗你。

哼,传承悠久,钟鸣鼎食之家的嫡系之子,自有他们一套行事的规则。今日那两人只是犯到他的底线,才会受教训。下人们做事情小气,主子出手调教,与我有啥关系。我只管在一旁看戏。你别听信那些好听的话,以后小心行事。能距离她们多远,就多远些。我们两人合起来。都斗不赢她们当中任何一人。那院子里争宠爱也好,争上位也好,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在一旁冷眼旁观,多多学习长见识就行。”

吉言听得脸上少了笑意,轻叹着说:“小姐,我原本瞧着院子里的人,没有象从前那般待我,还想着能交几个朋友。现在只能死掉这份心。我以后只是平民之妻,没有啥光好让她们借。”江婉沐瞧一眼她失落的小脸,笑着说:“你成亲后,会认识同样好的人。没有多的算计。性情相投互相结交。比你现在付出真情,别人当面笑纳,背后踩到脚底来得好。”

吉言听着江婉沐的话。想着江婉沐的情况,笑着说:“小姐除了我,以后也会交到特别好的朋友,多些人听你说话,知道小姐的好。”江婉沐瞅一眼信心十足的吉言,暗叹息在心内。她一直喜欢楚萧眼中的温暖。喜欢楚杨氏的明朗性情。经昨日自已身份揭穿后,这夫妻两人与自已。大约只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夫妻两人性情坦然,一向不爱复杂的事,自已这身份背景,注定是无法简单。

吉言望一眼江婉沐的神色,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小声音的说:“小姐,你不高兴我说的这话?”江婉沐打量着身边来往人脸上的笑容,听着她们说着各家的喜事。她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笑着轻摇头说:“没有不高兴。只是想着以后可以多交些朋友,心里有些担心别人不喜欢我的性子。我希望自已能有多些的好运气,多认识几个好朋友。”

吉言听江婉沐的话,她低头掩下眼里的忧虑。木根娘亲前几天,同她交底的般说过江婉沐的事。她语重心长的说:“吉言,小姐两年后出王府,她的亲事会相当的艰难。我瞧着她越大越有主见,她的性子不象那种能一辈子忍气吞声的人。将来除非是遇到特别好的男人,要不,她有本事挣钱,只怕是会独身一人。木根从小待她如亲妹妹一般,自是会操心她多一些。

吉言,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她的好。将来能容下她和木根的兄妹情,让她还能有一个娘家可以倚靠。”吉言听后一脸不相信的望着木根娘亲,她这一年跟着江婉沐,经常出入在外,对许多的人情世故,不再象从前那般皆然无知。她听说过有些妇人再嫁的事,仔细观察过她们脸上的神情,瞧得出欢喜的样子多。

她对木根娘亲说:“我会一直对小姐好,木根哥哥能一直待小姐好,将来也一定能待我好。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男人知道小姐的好,他会对小姐很好。”木根娘亲听后苦笑着点头说:“自然会有男人知道小姐的好,只是小姐吃了太多的吃头,未必肯再相信男人。她要是没本事,也许还好说些,为了生活,以她的性情也会再嫁。可是她自个有本事养活自已,那再成亲的事,就没那么容易。”

吉言想着木根娘亲的话,抬眼去瞧身边江婉沐,见她的双眼已瞧向迎面而来的行人。她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见江婉沐的眼光,除了瞧向成双成对的人,更多的瞧着小孩子,见到孩童脸上的笑容,她会跟着笑。吉言跟着她的眼神,瞧向一个个欢笑中的孩子。江婉沐转回头,瞧到吉言盯着小孩子两眼放光的样子,笑着低声说:“吉言,过几年,你和哥哥成亲后,生下这样可爱的孩子,我们就不用去瞧别家的孩子。

吉言一脸红色转回头瞅一眼说完话,立时一脸平静端庄样子的江婉沐。她跺两下脚,咬牙快步往前走说:“小姐,今日出来的晚,我们要快些走。”江婉沐自吉言成亲后,最喜欢瞧着她羞色的说不出话的模样。听她这话,顿时笑着点头说:“是,一定要快些走,要不一会晚了,哥哥又出去忙事,今日就见不着他,有人就没法同他多说两句话。”

江婉沐一边说一边跟上吉言的步子,笑瞅着她恼怒加羞色的小脸。吉言瞅着江婉沐说:“我去同木根哥哥说,你笑话我。”江婉沐听后,连连点头,诚恳的认错说:“是,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没事,就提醒未来的嫂子,同哥哥成亲后的种种好处。我会同哥哥说,都是我的错,惹恼了小嫂子。”江婉沐说完这话,笑着往前加快脚步,闪躲着跟上来的吉言追打。

连皓早上出门时碰到连昂,兄弟两人原来是去同一个地方见朋友,便坐一辆马车同行。在路上说起来各自见的朋友,和请客的酒家。连皓听到兄长先订下酒家的三个包厢,当中有一个是多订下来的包厢,他大喜着对连昂说:“大哥,这个月我没有多少月银了,你帮我请朋友吃饭吧。”连昂早听说南街这间酒家,有几样特色菜,比别的酒家做的味道正,有心请朋友一起来尝鲜。

他早上出门碰到连皓时,心里已经有准备,自家这个弟弟,同两个哥哥出门,从来请客是要他们出银子。现在刚好在同一间酒家请客,这份银子是少不掉的。他笑望连皓说:“还好是约在同一间酒家,要不还要难为你去通知你的朋友们赶过来。”连皓笑着点头说:“我朋友吃过这里的一样菜,说味道做得好。特意介绍我来吃,本来哥哥不在,我怎么也要让他们请我吃。现在哥哥在,自然是哥哥给小弟面子。”

连昂对自家小弟轻易不吃亏的性子,已经了解的相当透彻。他轻抚头说:“你把银子又用去买刀剑,木头,你别信那些商人吹得好,实际上好的刀剑,要慢慢寻,要有机缘才能碰得到。唉,算了,你爱在这方面花银子就花吧,反正也不是不好的爱好。”连皓听连昂的话说:“大哥,上次那商人骗我,说是上百年的好刀,结果我用一次,刀口就卷起来,气得我提刀去找他。”

连昂听连皓这话,没好气的瞅着他说:“结果你一怒之下,把别人店里翻腾一遍。事后还是你二哥帮你去收尾,这事爹爹还不知道,你就别乱嚷嚷出去。”连皓有些不好意思的掀起窗帘,瞅向外面两眼,回头说:“大哥,那事我有些冤枉。本来只是说着话,我把刀往桌上一放,谁知那桌子不稳,那人吓得倒退好几步,他自已把身后挂着刀具全带着往下掉,还好那些刀具没有开口,要不那日真要见血光。”

那商人骗了连皓后,本来以为骗的是一个有银子的冤大头。谁知连皓第二天就找上门去,直嚷嚷着他做事不地道。那商人当时低头认个错,连皓也不会太过计较。只是那商人自以为学过两三下招式,觉得连皓是个虚架子,便想着要同连皓过招。连皓瞧着他不认帐,气极把刀往桌上用力一放,那张桌子经不起他的力量,自是立时倒下去,吓得商人求饶。

连皓想起那事,也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连轩后来同他说:“大哥,这事不能怪木头,那商人做生意,见人稍有银子,就要哄骗上去。偏偏上当的多,有人找上门,他又会几招,很多人只能自认亏。他碰到木头,是他好运气到头。木头就坏他一张桌子,别的那些,全是他自已碰坏的,我赔了他一张桌的银子,叫他按了指印,免得以后有人借这事,找木头的麻烦。”

连昂觉得自家这个最小的弟弟,在外行事总给人嚣张的印象,其实他不过是性情太过单纯,才惹来这些事情。他望一眼小弟,顺着打开的窗帘,无意中望到一脸街道上欢笑的江婉沐,那样的笑容,完全不似她在人前的那般低调。

第一百一十五章趣事

连昂瞧到江婉沐的同时,也望到侧旁跟上来的一辆马车,见到那车内伸出一只女子的手,正要拉开车窗帘。连昂很快的收回眼神,换来连皓的笑眼,他笑着转头望向窗外,只见侧旁已挨近他们的马车里,拉开的窗帘内,映照着红着脸的小女子,正面向他们车内瞧来。

那小女子长得眉清目秀,眼睛在瞧向连皓第一眼时,惊艳不已愣愣的盯着他不放,在连皓的怒眼下,似羞带怯的低头,又万分舍不得般的抬头再望着他。惹得连皓一脸不喜的怒瞪她一眼,伸手重重得的拉上窗帘。他大声音对连昂抱怨说:“大哥,这年头的女子,怎么都是一脸从来没有见过男人一般的模样?”

连昂听他这话后,想着望过来的那张小粉脸。他笑起来轻摇头,自家弟弟模样俊,从小就会招惹些女子的眼光。他笑着说:“听你的话,这世间的女子,好象人人望着你不眨眼。我瞧着还是有些女子,没有盯着你不放。”连皓听他这话,笑起来说:“大哥,大嫂第一次见我,当日可是捉着我的手不放。”

连昂听他这话,想想自个成亲的第二天大早上,同自家娘子梳冼后,正要往主院行去。年纪尚轻的连皓同平日一样,散着发束跑过来找自已。自家娘子瞧到他的模样,见他同自已亲近的模样,伸手捉着他的手,脸红的说:“这位妹妹长得俊气,只是散着发,跑到外面不好,我叫人帮你梳发。”连昂原本以为自家娘子被小弟迷住,没想到她是把自家弟弟当妹妹看。

当时他忍住笑意。阻止她说:“你快放手,他是我最小的弟弟。性情调皮,每天一大早上,就爱跑来吵我。”连昂这话一说,新嫁娘立时丢开连皓的手,好半天后脸红说:“原来是弟弟,难怪长得这么英气。”连昂瞧着羞惭的娘子,没有好气的拉着嘻嘻笑的连皓,顺手帮他束好发,轻拍他一记说:“叫嫂子。”连皓笑着叫嫂子。这事传到王爷王妃那里。从那时起,家里人才想着要严加管束连皓。

连昂盯着连皓,点头说:“是啊,你大嫂把你当成调皮小妹妹般的捉住不放。她本来想着她是长嫂。还想顺便言传身教你一些身为女子的本分。”连昂想起事后自家娘子红着脸对自已说的解释话,忍俊不禁的轻笑起来。连皓对当年的事,提起来总有些不高兴。从那天早上后,自家的爹爹觉得不能再由着他性子行事,叫人处处紧跟着他不放。

他瞅着自家兄长说:“那时我年纪小散着发,不怨嫂子当我是妹妹。只是哥哥在一旁瞧笑话,实在太过分。”连昂笑着瞅向他,注意到车速再次缓下来。听到外面的车夫说:“爷,前面堵塞。要慢行。”连昂低声:“嗯。”连皓有些着急起来,拉开窗子打量外面两眼,对连昂说:“哥哥,没有多远,我们走过去吧。”他说完话,便掀开车帘门跳下去。

连昂只有跟着他跳下马车,见他已经在吩咐车夫说:“一会后,你在酒家外等我们。”连昂和连皓在人行道上行走,他的眼光望向对街,见江婉沐这时正同她的丫头说着话,脸上笑意盈然,完全不同与在王府的模样。连昂瞅一眼身边的连皓,见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对街的那个女子。便笑着听他说:“哥哥,这次来的全是我平日交好的兄弟。”

连昂见他兴奋的样子,轻摇头不已。自家这个弟弟从小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人,总是做些让家人想不到的事情。他十三岁时,一时好奇跑去城外瞧驻军招兵,见到别人上台比划着,他一时兴起跑上去同人比划。结果让征人的小将军,一眼瞧中他。如果他当时说穿自已的身份,也没人敢征他入军伍。偏偏他瞧那小将军顺眼,立时签字按指印决定入营。

他约好第二日入营地报到,当日回家同家人说这事情。连昂和连轩兄弟两人第一个接到他的通报,兄弟两人同时傻眼瞧着自家得意洋洋的小弟。按王爷的设想,老大当平安世子,老二当闲散文人,老三最小,只要他不走歪道败家,由着他当闲人。当晚王爷知道自家儿子做的好事,轻叹息说:“你自已选的路,不后悔,好好做吧。”连昂和连轩两人却知王爷书房的烛火,那一夜未曾熄灭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传

院子的一角,浓浓的树荫下方,布衣的江婉沐,神色慎重的翻看手里纸张。方正坐在桌边,用他大大的双手,摆弄着软和的小方块布料。他拼命想把那布叠出花样来,可惜他的手过于宽大,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前些日子在家人的赞同下,已拜掌柜的为师,目前正听从师傅安排,日日捉摸着要如何把软布叠成花。

江婉沐在方正拜师那天,因老王妃的寿日来临,在府里接受两个妇人对礼义廉耻方面的教诲,无法出王府,见证方正的人生大事。她只能事后从吉言口中了解,虽说只是举行一个个小小的仪式,可是师徒两人把该有的东西,还是准备的齐全。掌柜的夫人和两个女儿全家在现场,掌柜的那天喜极而泣,对众人说:“我这一门,总算有传人。”

院子里静悄悄,偶尔传来前面店里的客人说话声音,还有不时能听到的几声鸟鸣。江婉沐看了许后,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纸张。瞧到方正皱紧眉头,大大的手,小心的折叠着手中的布,只见到那块布,渐渐的在他的手里,变成一朵难看的花。江婉沐惊奇的瞪着方正粗大的双手,抬头望见他已是满脸的汗水。

方正瞧着桌面上那朵花,相当不高兴的嘟哝一句“又没叠成花样。”惹来江婉沐的轻摇头。他随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站起来想去用清水冼一把脸,低头瞧到江婉沐正盯着那朵花看,眼神专注而好奇。他有些脸红说:“小姐,你不要再看下去,我叠得实在太难看。”

江婉沐却有些惊叹的对他说:“方正,你行啊。这才拜师多长的日子,用这么软的布。你现在能做得花样来。”方正听她的话,更加的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到大树侧旁,就着那里放着的干净水,倾出一些水,洒在干净的帕子上,快快的擦拭过脸和手,重新坐回桌旁。他望着一张脸干干净净无汗印的江婉沐,张口就问:“小姐。你不觉得天气热吗?”

江婉沐抬头望着遮去太阳光的树荫,说:“我不觉得热,这大树下,有风吹着凉快。心静自然凉。你太急于求成求完美。心里着急,自然觉得外面热。方正,你慢慢来。学手艺不能心急。你师傅正当壮年,你还有得是时间,可以跟着他慢慢学习。”方正望一眼说得如此轻松的江婉沐,想着自家妹子说她,从前到现在,每日里都要用几个时辰来写字。他的心情立时平和些。

方正望着江婉沐轻声说:“小姐,师傅他不是壮年人。他只是外表显得比同年纪的人,显得年纪轻些。”江婉沐仔细端详过掌柜,见他身形挺拔,最多不超过四十岁。以宁朝平均寿命六十岁,他还算是壮年人。方正瞧着江婉沐一脸明显不相信的样子,觉得这般模样的她,才有些象是一个小女子应该有的样子。

江婉沐经常给人一种历经苍桑的感觉,总觉得她对人对事非常的淡然。方正拜师后,听掌柜提及江婉沐时,有一次慎重的说:“方正,东家这人瞧上去性情温和,其实她这样的人,非常的坚韧不拔。她待你们如亲人,你们要珍惜她的这份情谊。她这种人,绝情时相当的绝情,你瞧她从来不提及家人,好似从来没有过家人一般。”

方正听出掌柜话里略微带着打听的意思,他当时只是静静的微笑着,只当没有听明白暗示的话。自江婉沐有心放他们两家人自由时,他已决定此生绝对不出卖她,只要她有需要,一定会站在她那边支持她。江家既然在江婉沐心里是过去的事,是她希望永远不再相交的人。他自然遵守着这一点,不再对人提及江婉沐和江家的薄弱关系。

掌柜的瞧着新收的徒弟,见他听懂那明显暗示的话后,却是笑而不答装不知。许久后,他欣慰笑着点头说:“看来我和东家的眼光同样好,她认准你,敢把生意交给你打理。而我收的徒弟,能做一个有心人,是师门的幸甚,是我的幸甚。你是她手下的人,她重视你,师们的来历,不要对她太过隐匿,你可以同她说这事,我不会反对,我相信东家的为人。”

方正想到这里轻笑起来,望着江婉沐说:“小姐,我师傅这一门,长时期修练下去,是能够保养身子,显得外表比同年纪的人年轻。师傅现在已经五十五岁,他的两个女儿,最小的都是三十二岁的人。师傅这一代,师尊只收三个徒弟,师傅是最小的弟子。他们三人到目前为止,只收下我这个徒弟。这门收徒弟比别的门派艰难,有许多规则和条例限制。

据说师傅原本在京城中多年,一直未碰到有缘人,正想着去外地碰运气,瞧瞧有没有希望。是大师伯请人未卜先知算到,他在京城才会有收获,师傅才同意过来帮小姐打理店铺。至于怎么选到我,这事是师门的秘密,我不方便同小姐细说。只是师傅说,尽管我们这门派,有种种的好,但生老病死这事同样挡不了。大师伯和二师伯年纪渐老,身子瘦弱。所以师傅希望我能用心再用心学习,尽可能的多学些。”

江婉沐听得兴起,倾身过去跟着压低声音说:“这门既然收徒这么艰辛,为何不收自家的儿女为徒?那样也算得上名正言顺。”方正听后笑起来,同样倾身低声音说:“这话我也提过,如果师傅收自家的女儿,或者女婿为徒,今时今日不必担心教不全我。”两人同时一起坐正身子,若有所思的轻笑起来。

方正笑一会后,想起是到底现在说的是自已师门。他望着江婉沐解释说:“小姐,师傅说如果这门收徒有这么简单,他的师门不会只有这么几个人。”江婉沐伸手阻止方正说下去,对于各个师门的秘事,她虽然有好奇心,却知道了解得太多,对自已不会是好事。她笑着转开话题说:“方正,那你想亲自去中南这事,近期是没法子成行?”

方正轻摇头,神色慎重的望着江婉沐说:“小姐,你现在有心想让我去中南瞧行情吗?”江婉沐眉眼轻蹙后,点头说:“书肆的生意,近些年,只能求稳求平求好名声。对于挣银子的事,只能瞧布店这边。如果中南的行情好,有这样一条通道,自然比完全依靠京城供货好。只是如果你没有时间,这条路明年时再去想。你就用心跟掌柜好好的学习。

我瞧了你给我这些资料,觉得这条路可行。也许做得好,将来我们可以多开一间布店。实在行不通,不过是多花银子,让你辛苦一趟。”方正听得连连点头说:“小姐,那我再去打听仔细,只要稳妥后,到时跟着镖局一起去中南,那样路上安全,带货回来时也能有保障。小姐,师傅那边你放心,我能够多经些事,对我自已和布行都是有好处的。”

江婉沐见方正可以出行,便不再纠结此事。她虽然不知布店掌柜这师门根深如何,不过介绍他来的人说过“好好用心待他,布店和布料方面的事,以后就不用你多去费心。”江婉沐把面前纸张递给方正说:“我瞧着你准备的妥当,只是一路上会出现什么事,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要仔细些,有些事情一定要打听清楚,才能安排出行的日期,人一定要来安来回。”

方正接过几张纸,笑着点头说:“小姐,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会仔细着,能够出行到中南,我先去长见识,能做决定的,我会多带些货样回来,我决定不了的,就带一些新货样品回来。镖局的事情,我打清的清楚,这家镖局这些年走镖一直稳妥。这几个月,布店挣了的一些银子,我想全部带过去。只是担心布店里近些日子,进货的银子不够用。

我同木根商量好,想先从他那边借些过来,木根的同掌柜的提过这事,他说开借条就可以。只是这事情,还要小姐点头,我们两人才敢行事。”江婉沐听后点头说:“银子的事,我来想法子。以后一定记得,不要从书肆那边挪银子,毕竟是我和别人合伙开的店,银货一定要清楚明白。那个东家相信我,才肯和我合伙,我不能坏了行规,伤了别人的心。我们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

方正瞧着江婉沐神色,细想后说:“小姐,这回是我想事不妥当,不关木根的事情。我太想一次到位,忘记有些事急不得。”江婉沐听他的话,笑着点头说:“方正,我们还年轻,有些事情不用急。你努力往前冲时,也要注意细节,这样你将来一定能做到大管事。只是现在不行,我们要慢慢来,每一步都要走稳,同时不能伤了朋友的情。这次,你是一心为店里的生意,想得不够周全。虽说能够相互借支,但布店没有到危机关头,绝对不能走这一步。”

第一百一十七章责问

夏天最热的时候,方正和木根爹两人跟着镖局出发去中南。天气炎热,江婉沐在王府呆的日子多,她爱把房间的窗子全打开通风。连皓有时会来院子里,却未曾再进过她的房间。最多在她房间窗外候上一候,江婉沐查觉后,会起身对他行礼问好,他会随口问一句:“你呆在房间做啥?”江婉沐会把自已正在学做的针线活,拿到窗边递给他看。

近些日子,或许太阳太过猛烈,江婉沐有些日子没有出王府右侧门,而连皓同样未曾进过院子。江婉沐心里轻松一些,她一直担忧着连皓说教她认字写字的事情,现在想来那人也就是随口一句话。她闲时,趁着院子里人少,会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树荫下坐一会,拿着自已正在纳的鞋底,一针又一针慢慢的做活。

江婉沐其实很喜欢这个院子,只是她一向不喜欢闲人太多,所以她坐下后,对所有上前来的人,都只是淡淡的笑着点头再拒绝。连皓的院子里,没有花枝招展般的繁华风景,只有清爽的几棵树木风景,这样很得江婉沐的心意。繁华似锦的后面,总会牵涉着凄凉无比的现实。江婉沐这种小思量,从来不会对第二个人说。因为人人爱锦上添花,少有人会雪中送炭。

吉言手里拿着正在做的鞋面,走到院子里,一眼瞧到树荫下面低头做活的江婉沐。她的头上只用一根银钗,素色素柳条的细麻衣,她听到动静后,抬头望过来,那神情总能给人一种安适自在的感觉。江婉沐转头望着过来的吉言。瞅到她手上的鞋面,笑着招手说:“坐到这里来。比房间里要凉爽。”

吉言笑着走过来,在她的下方侧坐下后,小声音说:“小姐,这院子里的妇人和丫头们,用的发钗都比你头上的精美,穿的衣裳要比你身上衣裳明亮。”江婉沐听她的话轻笑起来,眼光略微扫过站在角落处的人,见她们果然一个个华美无比,各有各的姿态。她打量一眼吉言。见她也只是轻挽发,头上只用一根木钗,穿着素花细布衣裳。

江婉沐笑着说:“各有各的爱好,天气这么热。让我顶着重重的发饰。那日子对我来说实在难受。如果不是要固定好头发,这一根钗我都不想用。”吉言想起那次老王妃大寿江婉沐的发,连忙说:“小姐。老王妃大寿那日,你的发上没有用一根钗,我觉得小姐那天格外的好看。小姐,你可以梳那样的发。”

江婉沐笑瞅她一眼说:“那头发梳理起来太费事,我可不想天天花功夫在那上面。不过你要记得提醒我,等到天气凉快。我要给自已添置一个金冠和几样钗饰,总不能次次素发见人。还要在这呆一年多的时间。我不能凭白让势力小人低瞧我。”吉言听后笑着点头说:“好,上次哥哥说他认识一个做饰品的女子,小姐,你不是说想把旧银钗改改吗?

我们到时叫哥哥带着我们,去那瞧瞧有没有新花样?那种店,比外面的金银店实在便宜,而且样式要新潮。”江婉沐本来就不喜欢去金银首饰店,那里的掌柜和店员,人人眼里都只瞧得见银子,瞧人先瞧衣着。江婉沐想想自已头上的银钗和房间内的金钗,笑着点头说:“好,这样我不用添啥钗,就把两样钗改下样式就行,这类东西添多了,到时打理带走麻烦。”

吉言原本想多劝她几句,听她这话后,笑着点头轻声音说:“小姐,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江婉沐笑瞅着她几眼,想着木根同自已求情的话:“妹妹,吉言脸皮薄,你别总是爱取笑她。”她忍下到嘴边的打趣话,把手里的鞋底递给吉言看。吉言接过江婉沐手里的鞋底,瞧着那一针紧一针松的鞋面,轻叹着说:“小姐,这鞋底只能用在冬鞋中间那层。你做针线活时,要用力均匀。”

江婉沐受益般的点头说:“嗯,我听你的,慢慢的磨练针线活。我以后要亲手给自已做衣裳。”吉言听着江婉沐的伟大目标,瞧着手中明显粗糙的针角,头疼的瞧着她说:“小姐,做衣裳的事,现在暂时不说。你慢慢的做鞋底吧。鞋底做好后,我们再来做鞋面。”江婉沐听着吉言誓死要把鞋子活做完的话,点头轻叹息说:“好吧,千里万里的路,都要从第一步开始。我不着急,慢慢来。”

江婉沐把手中的鞋底一针又一针纳好,完工后,自已拿在手里,细细的打量着,虽然没有吉言的针角均匀,她自已还是很有成就感,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样品。吉言绣花要换线时,抬头望到江婉沐,笑着接过她手中的鞋底,顺手把自已手里的鞋面递给她看,说:“小姐,你后面的针角比前面的要好些。你瞧瞧我鞋面的花样,这花蕊用那种黄线好看?”

江婉沐接过鞋面,瞧着鞋子正当中几朵黄色的花骨朵,笑着开口说:“用浅黄明亮色的线好看。”吉言这时突然定定的盯着江婉沐的后面,她的这种眼光,让江婉沐瞧后,有一种毛发耸立的感觉。她赶紧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见大红色大明花薄绣锦衣的王妃,俏生生的立在大树旁边,目光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正盯着她一丝不放松。

王妃的身后跟着一群华美着装的妇人和丫头们,两相对比下,显得树下的江婉沐和吉言两人,格外的与众不同。江婉沐站起身,顺手扯起吉言,两人走离树下后,面对着王妃行礼问候:“王妃好。”吉言略有些抖动的小声音的跟着问好。王妃冷着脸,她从上到下打量着江婉沐,问:“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管家,可是苛刻了你?”她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瞬息间沉静。

江婉沐摇头说:“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待我一向亲近,她们为人温和公平,怎么会苛刻我?衣食住行方面,她们相当的照顾我,比我在娘家时,还要照顾的妥当周全。只是天气炎热,我历来随性些,贪凉爽,喜欢不出院子时,穿一身居家的衣裳。”她说时眼光不小心的望到王妃身后人堆里面,明玉和明透两人瞅到她时,同时低垂下的头。

王妃身后的妇人,瞅一眼坦然的江婉沐,对王妃说:“主子,不如进房间去休息一会,再慢慢的问三少夫。”王妃瞧一眼低垂下眼的江婉沐,冷冷‘哼’一声音说:“我在院子时坐坐,你们去三少夫人的房间瞧瞧,出来同我说说就行。”院子里的管事立时搬来凳子,很快就把遮凉的细纱布拉起来。王妃身后的妇人,一脸谦意的瞧向江婉沐。

江婉沐接过吉言手中的鞋底,对她说:“你去打开房门吧。”吉言对妇人做出请的姿势,两人走向房间。王妃坐下后,瞧到江婉沐手里的东西,说:“拿过来,让我瞧瞧你的针线活。”她身后立时有一个妇人,上前接江婉沐手里的鞋底和鞋面。那妇人拿过去后,把鞋面和鞋底递给王妃瞧。王妃身后的人,跟着眼光望向那两样。

王妃瞧着鞋面和鞋底问:“这两样,那一样是你亲手做的?”江婉沐住进王府后,王妃一直冷淡着江婉沐,从来没有进过这个院子,这回明显是善者不来。江婉沐平静的说:“鞋底是我做的,鞋面是我身边人做的。”王妃的脸色时沉郁难看起来,她紧握着鞋底说:“小家小户的女子,初学针线活都做得比你好。你瞧瞧你这针角,一高一低一紧一松的,就是走山路,都走不出你这针角来。”

江婉沐平静坦率的点头说:“王妃说得对,我还要多练练针线活。”王妃的眼光如刀般锐利,盯着江婉沐的手说:“我瞧婉逸的针线活做得相当不错,你们同为姐妹,为何资质方面,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话已经算是实打实的打脸行为,江婉沐抬眼望着她,淡然的说:“因为我和她在江家,生来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初练手的活,让王妃瞧着心烦,是我的错。”

王妃盯着敢回答她话的江婉沐,眼光凶狠无比的说:“你在江家品性如何,我不管。但你在王府就要给我安分些,不要白费心思,想花言巧语的来骗皓儿的心。你这样的女子,我还瞧不中意。你如果想平安的活下去,这种小心眼,不要在我面前摆弄,”江婉沐是那种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如果王妃平和的同她说话,也许她早已软下性情。

江婉沐轻笑起来,说:“王妃,我自问自已品性高洁,足以面对天下人。我进王府后,也应该算得上安分,我很少出院子门,这一年来,从来没有在王府多行一步。我从小就明白,花言巧语只能骗待自已好的人,那些冷嘲热讽待我的人,如何能骗得到他们。王妃,这方面你太高看我了。可惜另一方面,你又太低看我了,我从来就只有自已,却绝对不容许别人来污蔑我,我这样的人,喜欢鱼死网破这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烈性

满院子的人,瞧着彼此不相让的两人,纷纷低下头去。谁也没想到平日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发作起来如此的烈性子。王妃以话逼她,想让她低头,却未曾想到这女子,一次又一次的反驳。王妃用力瞪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瞧着神色不改的她。王妃想着她那句‘鱼死网破’的话,暗自恨得咬牙齿。

树叶飘落下来,掉在江婉沐的肩上,又轻轻的落到地上。无言,绝对的无言,只听得到房内传出那两人的问答。妇人问“三少夫人房中用的桌子,已经旧了,为何不跟管事提出来换一张?”而年轻女子说:“小姐说能用就好,不必太麻烦管事操心。”隔一会妇人再问:“小会厅的摆设架上,怎么能空着?”

年轻女子轻声音答:“小姐担心平日里赏玩时,会不小心损坏珍品,吩咐暂且收起来,等到有盛事时,再拿出来摆放。这是当日送到库房时,登录珍品的册子。”隔了一会,房门打开,妇人和吉言两人出来,瞧到院子里情形,两人同时瞧向各自的主子。妇人过来俯身对王妃说:“主子,房内干净整洁,这院子里的人,服侍三少夫人还是相当的用心。”

吉言瞧到江婉沐平静的表情,放心的立在她的身侧。而连皓院子里的人,听到妇人的话,同时的脸红起来,把头更加的低下去。江婉沐房内只有吉言能随意进出,她们从来没有人进去打扫过房间。王妃神色缓和下来,说:“嗯,这院子里的人,还算相当的安分。你们退下去。我同你们夫人说说话。”

院子里的人,惊疑不定的望一眼低垂头的江婉沐。这女子现在恬淡的神情,如同刚刚那番话,是旁人所说一般。她们一个个快步离开,王妃身边除去两个妇人外,别的人也跟着退在一旁。吉言立在江婉沐身边,跟着她一样低垂下头。王妃眼神阴郁的瞧着眼前素衣女子,她只能活着平安的离开王府,以后也要平安的活下去,王府才不会被有心人质疑王妃对连皓身边的明玉和明透两人。是非常的相信,觉得这两人安分守已。她时常招这两人来问连皓的近况,最近她听她们两人的话里话外,提起连皓相当的关注江婉沐。王妃对自已这个儿子。一向是相当的满意。两个大儿子,性情长相都似其父,只有小儿子的长相似自已。为人精明又胜过两个兄长,他还时常帮自已在老王妃面前讨好说话。

王妃选择性忘记小儿子的嚣张任性,在外招惹一些事后,时常让她急得跳脚。王妃也会忘记两个大的儿子夫妻对她孝顺,却牢记得小儿子对她的依赖。王妃心里面连皓的亲事,是她不能提及的痛。偏偏江婉沐还要呆在王府两年。时时提醒她,连皓亲事的不如意。王府有大事时。王妃还要笑瞧着她出来见客,要对客人赞赏她两句。

旧恨新仇让王妃未瞧到江婉沐时,心里已先有三分怒意。王妃原本对雅正公主坏了连皓的亲事,暗藏的气愤,随着她远嫁外地后,渐渐的平息。而眼前这个女子,她一无是处,家世背景为人性情,还是琴棋书画和女子的手工,她没有一样能摆得上台面。王妃把手里握紧的鞋底和鞋面,顺手塞到身后妇人的手里。

江婉沐在王妃的眼光示意下,坐在她的下方,此时见到王妃如刀样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洗礼自已。她想起前世有人说过的话‘不要同一位溺爱孩子的母亲,去争论她的孩子对错。在她的心里,她的孩子永远纯净如水,永远有万种理由,证明自家孩子做得对。’而眼前王妃的模样,让她想起那话。她的目光淡淡的扫过,远远的站在角落处的明玉和明透两人。

明玉和明透两人在江婉沐的目光下,挪动着身子,尽量把自已躲藏在暗处。王妃冷声音望着江婉沐说:“你身为三少夫人,说话行事要符合自已的身份。你刚刚那话,说得极其的失礼节。长辈同你说话,稍有家教的人,都知以卑微之姿听训导。而你刚刚做得极其不对,我今日尽长辈之职,用心教你,希望你以后能有些长进,出门在外,不会丢王府的脸。”

江婉沐瞧着转着圈子说话的王妃,她转头示意吉言退后几步,才开口对王妃说:“王妃,你日理万机,王府事事要你操心。想来你今日前来,不会单单是因为我没有家教,专程来教导我。你有事直接吩咐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做到。如果我做不到的,想来王府里面,人才济济,也不用我这个小女子跟着瞎胡闹。”

江婉沐事到如今,王妃如果要捏她半死不活,她也没有什么好胆怯的。身为光脚的人,怎会怕穿着绵鞋的人。王妃瞧着面前这油盐不进的女子,想着自家俊逸优秀的儿子,眼光一沉再沉,转而想明白的笑起来说:“我不过顺路到这里,进来瞧瞧这院子里可好。我怎会有事吩咐你,最多过来同你说一句,不要妄想,你得不到的人和东西。”

她说完站起来,瞧都不再瞧江婉沐一眼,转头吩咐说:“我们去世子夫人那里,瞧瞧她的身子可安稳?她是个命好的人,在家里备受宠爱,进王府后,为人行事知晓尊重长辈,难怪整个府里的人,当她是宝贝。”王妃往前走,她身后的妇人,忙把手里的东西,直接丢给江婉沐手里。一行人往外走,明玉和明透两人互相瞧瞧,立时赶紧跟随在后面。

江婉沐瞧见后轻声招呼她们:“明玉,明透,你们暂且留下,我要事要问你们。”明玉和明透两人着急的瞧着王妃那行人,赶紧大声音江婉沐说:“三少夫人,我们两人去送送王妃。”王妃听这话暂缓脚步,江婉沐这时大笑起来,站起来用力拍两下巴掌,说:“我今日方知,外面嫁来的人和府里的下人,在王府里是有所不同的。

听两位姑娘的话,我这个三少夫人,在王妃面前还不如两位姑娘有面子。这要说给外面人听听,不知谁更丢王府人的脸面。”王妃听这话,立时加快脚步离开,她身边的管事妇人落后许多步,走进院子来,冷着脸对明玉和明透两人说:“两位姑娘平常也是懂事安分的人,今日怎会如此失常态。主子对你们说话,不管怎样,也是要听着些。王妃自有我们伴着同行。”

那妇人甩脸离开前,对江婉沐行礼说:“三少夫人要如何管教两位姑娘,自有你的道理,不必话里话外含沙射影。不过,王府一向善待下人,相信三少夫人同样会善待下人。”江婉沐客气的还她一礼,说:“嗯,你说得有理。两位姑娘要如何的管教,自然是要听三少爷的,这事我会要三少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现在何必没事自已找事做,有这闲功夫,我练习针线活,免得下次又气坏王妃。”

妇人离开后,明玉和明透两人软下来,望着江婉沐说:“少夫人,我们错了。”江婉沐笑着摇头对她们说:“你们怎会错了?你们的主子是三少爷。你们自已去把事情原原本本同三少爷说清楚,他愿意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你们不必在我的面前装委屈。”王妃会来院子里瞧江婉沐,与眼前两人一定有关系。不管她们在王妃面前说了自已啥话,江婉沐也没心思去帮连皓清理浑水。

江婉沐细细的盯着眼前这两人,直到盯得她们落泪后,才笑着挥手说:“你们走吧,这一天天的瞧着你们两人同演戏一般的做作,你们演得不累,我看戏的人觉得累。你们好自为之吧。”院子里的人,原本以为江婉沐会借机发落这两人,谁知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放过两人。连皓的院子里,从来不缺少美丽的女子,只是她们没有明玉和明透两人跟在连皓身边时间久。

江婉沐轻轻的一挥手,无意中催生许多人的梦想。明玉和明透两人哭泣着退下后,江婉沐重新坐回树荫下,吉言跟着坐在她的身侧,从她怀里拿着鞋面重新做起来。院子里的人,这时各行其是的悄然离开。吉言轻声音开口说:“小姐,你得罪了王妃,以后我们的日子,会不会非常的难过?”

江婉沐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抚她说:“比我们在江家的日子会好过,你现在是自由身,不用担心别人用你来为难我。不管得罪不得罪王妃,她都不会待我好。只要是三少爷多瞧一眼的女子,都是王妃心里的仇人。我不过是被明玉和明透两人,借来挡王妃眼光的人,如果三少爷是精明人,明玉和明透两人的日子,一定会比我们两人难过。”

吉言听后有些生气的说:“小姐,你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们两人,她们还这样对你,太过份。”江婉沐轻摇头说:“那两人只是想靠着王妃,在这府里的日子好过些。只是她们选错尽忠的人,这王府的水太深,还好只有一年多,我们就可以放手离开。”

第一百一十九章故事

秋风起,王妃自那日走后,江婉沐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任何的风暴。王府里一直风平浪静,江婉沐在天气凉爽时,便同从前那般,在例行的日子出王府,天天在右侧门快闭门时回来。不过,她一般都是独自出去,留下吉言守在院子里。

江婉沐自明玉和明透两人的事后,她的心里再也无法安宁下来。连皓从王妃那日来过的起,再也没有来过院子里。明玉和明透两人自那事发生后,安分了一些日子。可惜没有多久,她们再次结伴到院子来,也许是因为拆除那层遮挡的布,她们显得没有从前那般温顺可人。两人当着江婉沐的面,攀比说起她们和连皓相处的甜蜜,互相提醒对方说得不够细腻的地方。

江婉沐在夏日时,已习惯在午后,闲坐院子里大树荫下。她到秋日时,不出门时,还是会照旧坐在大树下,听着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享受着叶落身上的洒脱劲。她端坐在树下,做着针线活,院子里的人,自觉的放轻脚步声音。

明玉和明透两人走进院子,一眼瞧到闲情逸致的江婉沐,她们两人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着万般的不服气。论姿色,眼前这女子,相貌平平顶多是清秀之姿,没有她们两人长相出众。论才华,她们两人跟着连皓多年,受过琴棋书画的培训,而眼前这个女子,族学都未曾入过一天。她不过是命好,虚顶着主子的名分,凭什么她可以活得如此自在,还惹来连皓的注意。

明玉和明透两人行至树下,笑着行礼问好:“少夫人好。”江婉沐抬头望到她们两人。一脸无所谓的招呼她们说:“坐吧。”明玉和明透两人眼里闪过惊喜,两人顺着江婉沐的话。坐了下来。她们打量着江婉沐手里的鞋底,赞道:“少夫人针线活的功力,大有长进。”江婉沐听她们的话,打量手里的鞋底,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点头说:“我也觉得自已在这方面有天分,这么短的日子,这鞋底针角越做越好。”

明玉和明透两人的经验中,一般的人,都应该会谦逊一会。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赞同,这一下子,两人不知该如何接话。江婉沐抬头打量她们两人,知道这两人又来给自已说故事听。主角就是连皓和她们两人。江婉沐一点不着急听故事。她只是瞧着手里的鞋底,有些着急起来,怕等到冬天来临。她的鞋底还纳不完。按吉言的话,她要做冬鞋,纳好的鞋底还差三对。

江婉沐想着自已计划进行的事,只有照旧出王府,才能让那些事情,一一落到实处。她低头瞧着纳不完的鞋底。眉眼中生起愁意。明玉和明透从小服侍人,别的本事不出众。察言观色的本事,比一般人要强许多倍。她们两人交换下眼神,眼神里有着小小的得意。连皓在王妃来院子的那天傍晚,让人通知有事,他要长驻营地,暂时不回家。

当时送信来的小厮,照平常一样,同主子们说过后,顺便过来同明玉和明透两人吱一声。她们两人那时还在担心连皓回来,对王妃来院子的原因,会细细寻问她们一番,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老天都帮着她们两人平安下去。明玉和明透事后许多天,不曾来院子,她们一直注意着院子里动静,见江婉沐的确没有收到连皓的消息,两人才放开胆子又晃到她的面前来。

明玉和明透两人在江婉沐未进王府前,两人除去对方外,在院子里从来算是可以做得了主的人。而且连皓对院子里的事情,从来不曾上过心,一般的事情,都交由她们处理。江婉沐进王府后,她们两人开始还担心着事事被人压一头,结果江婉沐完全是一个不管事的人,许多的事情,通报她后都是按旧例行事。

明玉和明透心喜的瞧着连皓厌弃江婉沐,有时她们故意提及江婉沐的事时,都明显可以瞧到连皓眼里的不悦。明玉和明透两人因为连皓的态度,反而在江婉沐面前,表现得格外顺从小心。只是年后,有些事情慢慢的改变,她们两人自小伴着连皓,有些地方比连皓自已还要了解他。连皓听她们提及江婉沐时,不再象从前那般的不耐烦,有时还会问得仔细一些。

明玉和明透两人起初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主子好奇心重。只是到后来,瞧着连皓总是借着各种机会去院子里,他有时同江婉沐说一句话,神情都会显得格外的飞扬。她们两人第一次感觉到危机四伏,王府里人人觉得她们是连皓面前的红人,其实她们自已明白,连皓除去刚开始一月里,对她们有三分兴趣,后来再也没有碰过她们的身子。

明玉和明透两人想着听来的消息,初冬时,连皓就会回王府。她们再瞧一眼面前这个女子,两人从来不曾后悔提醒王妃,连皓注意她的事。自王妃做主把她们给连皓开始那天,两人对王妃心里满怀感激之情。这院子里,比她们美的女子,不是没有,只是她们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连皓待她们平淡如一般的丫头,她们虽然有些失意,却不会太在意。只要他的心里没有女人,她们的位置永远无人可以搬动。

明玉和明透两人比一般的女子想得通透,只有在王府里,才会有锦绣生活。她们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比一般大户人家小姐不会差,十指不沾阳春水,除去偶尔动动针线外,大多数时候闲得要扑蝶。明玉和明透两人都不会允许别人破坏她们的美好生活,而眼前这个又低头做活的女子,现在就是她们面前最大的路障。

江婉沐低头纳了一圈鞋义后,听见明玉说:“明透,你头上的钗,就是爷上次赏你的,他说只有明透发上钗这个钗,才能显得钗美人美。”江婉沐听得眉目弯弯,原来连皓私下是文人性情,如此会哄骗女子芳心。明透娇羞万分的轻跺脚,说:“明玉,少夫人还在这里,你怎能讲这事情。爷说你长得秀丽端庄,你发上的钗,是他特意为你选择的。”

江婉沐听明玉和明透两人自说自话,说得彼此小脸粉红。她偶尔抬头,指点她们讲漏的情节,顺便提醒她们说得不到位的地方。明玉和明透两人会感激涕零的表示,说:“少夫人,爷待我们的好,实在是说不完。”这话听得江婉沐笑着答:“说不完,你们慢慢说。今天说不完,下次你们有空继续说。”

江婉沐对他们三人情深意长彼此深爱不已的故事,其实重复听了多遍,听到后面不好意思提醒她们,有的地方是多添了话,有的情深部分这次又漏下不少。江婉沐只觉得自已寂寞如斯般深,有闲心在这种重叠再重叠的情节中,寻找到一些趣味。偶尔她抬眼瞧向说故事的明玉和明透两人,觉得这两个女子,有着深闺怨妇般的寂寞。她没有那么好心,来提醒这两人。

秋风起,树叶落,游子归。方正和木根爹从中南回来,带回一批货样,当中有江婉沐准备给吉言做嫁衣的布料。当吉言捧着嫁衣的布料,听着江婉沐说:“吉言,你兄长亲自选的布料,一定会是最有祝福意义的布。你慢慢细致的准备,以后做一个幸福的新嫁娘。”吉言订亲后,才明白自已的这种幸福,对江婉沐而言,是求之而不得的美好生活。

江婉沐早上起来,推开窗子,瞧到院子里满面地落叶,想着早餐后要出门,她又加多一件夹衣。江婉沐从右侧门出去时,管事陈叔同她招呼后,欲言又止的挡在出去的门口,引得江婉沐主动问:“陈叔,你有事吗?”陈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江婉沐问:“我许久没有瞧见吉言,她最近怎么不出门?”

江婉沐轻笑起来说:“吉言的针线活做得好,现在做自已的嫁妆,做得格外的慢,没有时间象从前那样跟着我一块出去。”陈叔听江婉沐这话后,用力搓着手说:“我听说吉言的兄长,是南街布店的管事,我有事求他。我女儿主子许她在年前出嫁,可是我家女人,去街上瞧了又瞧,就是寻不到合心意的正红嫁衣布料,我想求她兄长帮忙,只要一块嫁衣的布料就行。”

江婉沐听后连忙恭喜他说:“恭喜陈叔,你女儿一定会成就美满姻缘。我今日出去,要是碰到吉言兄长,我同他说这事。”陈叔激动的闪开身子,点头说:“那就好,多谢少夫人的好意。你请,少夫人如果有事,在外面晚一会,不用担心,我会候着门。”江婉沐笑着离开,陈叔是实在人,女儿是三等粗使丫头,按陈叔的话说,女儿性子实在,不贴身服侍主子好。

江婉沐原本想先去南街,返回时再去东街,现在接陈叔这事情,只有先去东街办事,回头再去南街。江婉沐从有间书肆出来,已近中餐时间,她想着赶去南街用餐,只怕是太晚。她低头想着事情,跟着人潮往前行。快行到茶居一品时,她抬头望到招牌名字,神情略微有些怔然,她已很久不敢从茶居一品过,就担心撞见楚萧夫妻,瞧到两人淡漠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章解释(1)

茶居一品闪亮的招牌下面,店小二满面春风的招呼着客人。他笑脸目送客人跟着店员进店门,回头再笑脸打量着人潮中的人。他在人流中,望到远远行来的锦衣江婉沐,他眉眼诧异中,还是冲着出来迎客店员轻语一句,瞧着那店员惊讶的往店里快步行去。

江婉沐顺着人流到茶居一品门口,瞧见店小二热情的笑脸,听着他笑着招呼说:“小姐好,有些日子没见小姐,小姐变了一个模样,小二都不敢认你。”江婉沐笑着向他点头,侧过身子就想离开。茶居一品一向做贵人的生意,里面的消费,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从前有楚萧买单,江婉沐才敢自在出入其中。现在真相大白天下,也无人会再为她买单店小二瞧着江婉沐想离开的意思,他有些着急的瞅一眼店内,身子无意中挡去江婉沐的去路,他轻声同江婉沐说:“小姐,我要多谢你,我弟弟在书肆做得高兴。”江婉沐听这话,觉得这么的客人涌过来,店小二应该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同自已说客气话。她笑着说:“小二哥,你招呼客人吧。小三是个实在的人,他在书肆里做得好,我也高兴。”

江婉沐再次闪开身子想要离开,店小二无意中再次堵塞了她的去路。店小二瞧到店内迎出来的人,绷紧的心放松下来,觉得自已今日赌对了,一会照旧能拿到重赏。楚萧身边的杵哥,这时走出来,望到要走的江婉沐,叫道:“小懒小姐,主子有请。”江婉沐听到声音。回头望到高大身影的楚杵,指指自已说:“你家主子要请我?”

楚杵眼里浮现出好笑的神情。望着她慎重点头说:“小姐,是我家主子请你用餐。”江婉沐有些脸红起来,自已这话说得真丢脸。她跟着楚杵上楼,望到包厢门口立着的侍卫,转头对楚杵说:“杵哥,义嫂没有在吗?”楚杵笑着点头说:“主子今日有事过来这里,主母没有同来。”江婉沐听到这话停住脚步说:“义兄有事要忙,那这样,我下次再来见义兄。”

江婉沐抽脚就想跑下去。楚杵挡住她。楚萧的声音响起来:“你来了,还不想见我,你想躲我到几时?进来。”江婉沐瞧一眼高大身子的楚杵,小声音说:“杵哥。要是一会义兄生气的历害。你帮我说说好话。”楚杵瞅她一眼,平和的说:“主子从来不会乱生人的气,主子管小姐严一些。也是为了你好。你错了,就好好同主子道歉。”

江婉沐听这话后,重重的深吸一口气,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神色。她挺立身子,伸手推开包厢的门。见到一身暗紫袍子楚萧,举止端详的坐在桌前。室内再也没有别的人。楚萧抬眼打量立着包厢门前口的江婉沐,她一身粉色曼花开放的锦绣衣裳,衬得小脸晶亮粉彩,有着正当年少的女子风彩。

楚萧抬眼望着她的发,见到依旧是简单的发样,头上只有一个银钗。他望着门口的人,想起那个小厮模样的她,笑逐颜开的同他说:“大哥哥,我上次问你的字,我全部会写会认。你可以再教我多认几个字吗?”他喜欢小厮的上进心,在偶遇时顺手教她认字写字。而后喜欢她纯正的小心眼,喜欢她单纯的求知的眼神,后来想着要给他一个前程,认下她为义弟。

楚萧想起那时她眼中的欢喜之情,而后眼里浮现的失落,最后她笑着抬眼说“好,我愿意认你为义兄。只是英雄不要问来处,只问归向何处。你答应我这一点,我就同你结拜。”楚萧在王府里瞧见她的那一瞬间,立时明白她当日话里的深意。楚萧望着立在门口不进来的女子,抬眼说:“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现在不敢面对我?”

江婉沐听他这话,立时快步走进来,直接坐在他的正面,笑着说:“义兄,我现在年纪大了,不会再同人去瞎斗。”楚杵听这话,笑着轻轻的合上包厢门。楚萧仔细的打量江婉沐几眼,微微点头说:“嗯,现在总算有女子的模样。”江婉沐听楚萧这话,暗忖着有一个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人,其实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第二次碰到楚萧时,是她难得大发雌威一次。她在东街逛荡时,和一个小厮无意中相撞,她退让后,那小子却觉得格外不满意,扯来同伴,两人不由分说扑上来打她。而她在江家忍气吞声许多的日子,没想到出来逛街,还要受人欺凌。她心火猛烈燃烧起来,同样扑上去,手脚牙齿全部用上去,一人大战两人。是楚萧伸手分开他们三人,那两个小子当场哭泣,只要她硬挺着脖子。

江婉沐想起往事脸红起来,那次之后,她接二连三再遇楚萧,她瞧出来楚萧没有一般贵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便壮着胆子拾起树枝,在地上写着字向他求教,而楚萧果然愿意给她机会认字,两人就这般接近,后来便约好下次或再一次相见时间。与其说眼前这人是兄长,不如说大多数时候他扮演她的人生导师。她瞧瞧神态平常的楚萧,想想开口说:“义兄,对不起,我瞒…。”

楚萧对她摇头说:“这事不怪你,我们当初说好的,不提彼此的家世。你成亲时,我们对你提及家世,也不过是担心你万一有事时,不知到何处去找我们。”楚萧说到这里停下来,笑着打量江婉沐后,继续说下去说:“我这是第二次见你穿锦衣,瞧着还挺好看,有女子的模样。从前我和你嫂子当着你的面提起江家呆小姐,你表现的如同说的是外人。

所以我们两人私下猜测你的家世时,从来没有往那方面猜想,我们猜想着你的家世一般,是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女。你嫂子昨日还同我说,你的日子一定过得比江家三小姐好。”江婉沐眼光惊讶的望向楚萧,她知道他们夫妻情深,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楚萧不会隐瞒楚杨氏。楚萧自是望到江婉沐的眼光,对她说:“你在王府一天,你见你嫂子时,都不要揭穿你是江家呆小姐的真相。

你嫂子一向待你好,要知实情后,再有人当着她的面,提及你的不好,她会忍不住为你说话。如果你有别的想法,让她这么一帮,说不定反而是帮倒忙。你和连皓的婚期,真的同外面所传,只有三年吗?”楚萧说到后面,忍不住寻问真相。江婉沐瞧到他眼里的好奇,忍俊不禁笑出来,点头说:“嗯,还有一年多,我就可以离开王府。”

楚萧听江婉沐这话,再想着那些地面下的传闻,他的脸色没有那么好看起来,冷着脸说:“他们这样做,明晃晃是毁了你的一生。三年的时间,你以后再嫁,可以选择的人,就没有那么多。再说有连王府压在头顶,你事事会受人关注,将来再嫁的人,心性弱一些,你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江家行事太过分,这那是当你是自家人,明明当你是深恶痛绝的仇人,才做下这种事。”

江婉沐望到眼前这张气愤的脸,低头望着自已的双手,想着还好,这个世上总算有几个人,是打心眼里为自已着想。她抬头浅浅笑着说:“义兄,你别生气。我用三年时间,还江家的生养大恩,我觉得这笔帐不亏。以后出王府后,我就是自由身,天下如此大,我一直在京城中生活。我想到时去温暖的地方走走,瞧瞧外面的人,如何的生活。”

楚萧听着江婉沐这话,瞧着她纤细的身材,摇头说:“小懒,外面的地方,处处要银子。而你一个女子,身上如果带多银子,也不会安全,那些地方未必比京城好。你还是留在京城里,江家没有人管你,我和你嫂子到时找个安稳的地方安置你。等隔几年风声淡后,没有人注意你时,我和你嫂子用用心,帮你寻一个好男子,然后你安心的过好自已的小日子。”

江婉沐轻摇头,望着楚萧慎重的说:“义兄,我能照顾好自已,你和嫂子的好心我领了。我进王府后,江家便与我再也没有关系。以后我出王府,王府和我同样没关系。但是他们那些人,未必喜欢我在人前,日子过得比他们想象的好,而且我不想牵累你们。我已想好,这些年我一直过得不自在,我想放纵自已,去外面长长见识,我再回来京城,想来他们也没心思关注我。”

江婉沐望着楚萧关注的眼神,想着他从前训导自已说:“小懒,邪始终不胜正,你以后行事要计划好,不能由着性子出发。还有不要随意同别人争执,能讲理的地方不要动手。”她的眼圈一红,知道楚萧从前是把自已当成小子,他一心希望自已能做个端正的人,将来能够堂堂正正的立在人前。而后她是女子身份揭穿后,楚杨氏一直把她往温婉大方女子那方面培养。他们夫妻两人待她一直情深意重。

第一百二十一章解释(2)

楚萧见江婉沐解开心结后,脸上的笑容灿烂自然,不象刚入门时那般的小心翼翼。他神情缓和下来,暂时没心去纠结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反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劝服江婉沐。外面的事情,那有她一个小女子,想得那么简单。他笑瞧一眼江婉沐,问:“听说那位爷两个通房丫头,颇合他的心意?”

江婉沐听楚萧这话,有些惊诧他会对连皓的这种事感兴趣。她想着那两个丫头,这些日子想着法子在自已面前,炫耀着连皓待她们两人的体贴和深情。她笑着点头说:“嗯,听那两人讲,她们两人挺合那位爷的心意。”明玉和明透两人,如果不说穿身份,凭外在来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行事来得大方得体。

楚萧瞧一眼笑得如同没事人一般的江婉沐,轻声提醒说:“你还要在王府呆一年多的时间,如果她们两人有孩子,你便是现成的母亲,以后名义上的关系都无法扯断。”江婉沐听楚萧这话,惊讶的眼睛圆瞪起来,说:“他的正妻未进门,竟然会允许通房先产子?我瞧着那两位大爷,现在都只有嫡子女,还没有听说过他们有庶子女。”

楚萧听她话里意思,瞧她的神情,她好象完全没想到,她现在是连皓嫡妻的身份。楚萧苦笑摇头暗忖着,他们夫妻两人曾经多次当着她的面,提及京城传言江家三小姐事迹,每次瞧她听得聚精会神,如同听着旁人事情一般,有时还会跟着同情的点头。现在想来她是用忘记现实来麻痹自已,那样她在外面。便可以安然自在的活着。

楚萧想到这里眼神阴郁起来,他们夫妻私下猜测许多江姓人家。两人全没想过她就是那个江家三小姐。楚萧在王府一眼认出江婉沐时,强自压下情绪上的震惊,表现出格外的平静,其实心里波澜翻腾不休。他回家后,一想起来义妹就是江家三小姐,情绪上的愤慨,过了许久许久才能压抑下来,表情沉静的面对楚杨氏。

楚萧瞧一眼江婉沐现在的神情,掩下眼中的同。轻叹息着说:“按规定妾室与通房所生子女,嫡母才是他们的母亲。一般名门世家,都不会在嫡子未生的情况,允许庶子生出来。除非是嫡母长期无子。只是那位爷。从小就是任性的性情,没人知道他会如何行事。他要许通房生子,王府别的人大约也没法反对。我只是给你提醒下。让你心里早有准备好些。”

江婉沐听后用力点头,她不会管连皓和那个女人生子,只是那子不要同她有关联。她以后不想同王府牵扯下去,何况一个虚无的嫡母名义。看来她要相当小心观察明玉和明透的肚子,只有稍有不对之处,无论如何都要提前出王府。江婉沐深吸一口气说:“多谢义兄提醒。我会注意这事。无论如何我不要背这种名义。”

楚萧见江婉沐明白自已的意思,向着外面说:“杵。进来下。”楚杵进来后,向着楚萧和江婉沐行礼,说:“主子,你吩咐吧。”楚萧望着江婉沐说:“你想吃什么菜?”江婉沐轻摇头说:“义兄,你点吧,我不挑食。”楚萧点点头,对楚杵说:“听说店里出了几种新鲜菜,让他们送上来,让我们先尝尝味道。另外送一壶好茶上来,点心要小懒自个点。”

楚杵一一记下来,望着楚萧瞧瞧,笑对着江婉沐说:“小懒小姐,饭后点心用甜的还是咸的?”江婉沐瞧一眼楚萧的神情,想想说:“不要用太甜的点心。”楚杵笑着退出去,江婉沐见包厢门合上后,感叹的说:“杵哥,还是只会在义兄面前,才会有一个大笑脸给我。”楚萧瞅她一眼,说:“你和你嫂子两人爱盯着他看,如何让他能当着你们笑得出来。”

江婉沐‘卟哧’一声笑出来,说:“这事不怪我和嫂子两人,我以为嫂子瞧过杵哥的笑脸,嫂子以为我瞧过杵哥的笑脸。结果两人一对话,谁也没有瞧过他的笑脸。”楚杵从小伴着楚萧,从江婉沐还是小厮时就认识她。而楚杨氏嫁给楚萧几年,对他身边这个忠心耿耿的随侍,自然是感兴趣。只是楚杵不管对谁,那张脸都是冰冻着,只有在楚萧面前有笑容。

楚萧瞅一眼眉开眼笑的江婉沐,笑着摇头说:“小懒,你对出王府以后的事情,有什么长远的打算?”这话问得江婉沐一脸的迷茫,从前她在江家盼着成亲,想着也许可以有一个真正的家。进王府时,只想着离开后,四处走走四处看看。她轻轻摇头说:“我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的以后,现在想来好象也没啥好盼望的。”

楚萧望着江婉沐,眼神突然一亮,望着她低声音说:“小懒,你一直爱写字,对外面都是用江小懒这个名字。当今圣上对多才多艺的人,一向非常看重,允许这类人用别名在外行事购置宅院店铺。我想法子给你办个江小懒的路条,附在江婉沐的名下。只是你要把你的户本,交到我的手里,这事才能办妥当。”

江婉沐眼睛瞬息明亮起来,她想起有间书肆的东家,帮她购买店铺时,是用江小懒的名字,只是提醒她说:“小懒,以后万一有麻烦,我愿意出面帮你证明身份。只是如果你家里人,有法子去官府申请,帮你办个别名条,所有的事就名正言顺。”她望着楚萧说:“义兄,那样我就可以用江小懒的名字,堂堂正正的行在人前?这事会不会非常的难办?”

楚萧轻摇头说:“如果有心,这事一定能行得通。我想法子找人帮你证明这事就行。”江婉沐听后忙问:“要怎样的人,才能证明我可以用别名行事?”楚萧仔细的想想说:“我听人提过,有间书肆的东家出具这样的证明有用。他名下有许多这样的人,官府相信他的证言。只是我同他不熟,还要想法子找同他熟的人,求他帮这个忙。”

江婉沐听后大喜,笑着说:“义兄,我同他熟,我在南街的两间店铺,就是他帮我用江小懒的名字买下来的。我去同他说要证明的事,只是后面的事,要请义兄帮忙。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江小懒与江家三小姐的关系。”楚萧一直知道江婉沐靠写字挣零碎银子,却没想到她竟然神通广大到认识有间书肆的东家,而且两人关系熟到能让他出面帮她购置店铺的份上。

楚萧有些不高兴的望着江婉沐说:“这些事情,你从前没有同我们提过。”江婉沐用力想想,摇头说:“我同你和嫂子两人提过,说我成亲那天,我在南街有两间店铺,一间和人合伙,一间自已的,两间店铺同天开张。”楚萧望着她说:“我们以为那是你家人给你的陪嫁,还说你家人总算没有薄待你。谁曾想过是你自已偷偷存下的银子,购买的店铺。”

江婉沐瞅着楚萧的黑脸,想着自已还有一桩大事瞒着他,不如先同他提提,便一脸为难的对他说:“义兄,我和有间书肆的东家认识许久,他待我一直很好。只是行有行规,我答应他要保守秘密。那些事情不能对你们直说,至少还有五年的时间,提都不能对人提那事情,我以后能说时,我绝对不会隐瞒你和嫂子两人。”

楚萧听江婉沐这话,想起她一次又一次帮自已拿来的字副,有些明白的望着她说:“小懒,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写字,不如我叫人送上笔墨纸砚,你写几个字让我瞧瞧?”江婉沐一脸苦笑望着他说:“其中一条,绝对不在人前写字,包括写小字。不过写小字这一条,还有一年时间,就过了限期。而写大字,还有五年时间。再说,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其实认字会写字。”

江婉沐边说边打量自已的手,这双手与普通女子的手,没有多大的区别,虽然不擅长针线活,但对各种笔的感触相当的灵敏。楚萧同样盯着她的那双手,瞧上去手指并没有多特别的地方。但有间书肆的东家如此待她,那她的字一定相当的出色。她年纪尚轻,性情直,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东家绝对不会如此用心待她。

楚杵跟着店员送饭菜来,瞧到楚萧和江婉沐两人都盯着手瞧。他进来后,两人才抬眼瞧向三个店员端上来的饭菜。楚萧瞧一眼饭菜,见店员退下后,对楚杵说:“小懒不是外人,你们两人进来一块用餐吧。”楚杵一脸的感激后,说:“主子,我们一会再用,同你们一块用餐,又要担心外面,吃得还不痛快。”江婉沐听这话笑起来,楚萧笑着摇头说:“行,那你出去吧。”

楚萧示意江婉沐用餐,说:“快尝尝这新菜,要是好吃,下次再来吃。可惜现在不能让你见见你侄儿们,他们太小,还不懂得守口如瓶。”江婉沐笑着点头,听楚萧用非常轻的声音说:“你同有间书肆东家要证明,不用说谁帮你办。你以后用江小懒的名字活下去,希望你可以活得比江家三小姐快活。”江婉沐用力的点头说:“我会活得好好的,至少不让你和嫂子对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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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解释(3)

当初冬来临时,雪化成人间花,一朵又一朵落入大地。江婉沐好心情的站在屋檐下,伸出双手接着飘入手中的的花。吉言在一旁瞧后,想上前去阻挠,望到江婉沐眼中的惬意,只能往后退两步。近来,江婉沐又出去几次,每次她回来后,吉言都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入手中立时化为水迹,顺着指缝掉下去。江婉沐却相当有闲情逸致,笑望着落入手中轻薄的雪花,立时转化为水的过程。她在这一世里,仿佛第一次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美妙,天空是如此的高远。而眼前这个院墙再高,也捆不了她飞扬的心。

连皓走进院子,瞧见的就是这般情形。一身墨绿丝绸缎衣的江婉沐,她的脸上挂着飘然的笑意,神情里满满的向往抬头望着天空,那宽大的衣袖稍稍卷起,微露出手肘,正伸手接着落雪。连皓的脸沉下来,加重脚步往里面走。江婉沐听到脚步声音,侧头望过去,见到一脸恼色的连皓。她收敛起自已脸上的笑意,收回伸出去的双手,快快拿出帕子擦拭干净手。

江婉沐缓缓向前来的连皓行礼问好:“三少爷好!”她已有几月未见连皓,明显瞧见他的眉眼间多了一些的冷凝肃穆。从前那种少年人的飞扬跋扈,仿佛一瞬间便已消失。眼前的这个男子,心性硬如刀。江婉沐微垂下眼,想不起来自已近期有何事,竟然惹恼怒眼前这个小祖宗,让他多日未见后,对自已直接沉下脸。

连皓眼光一扫,望到院子里角落处四处站着的人。又望到江婉沐身后的吉言,他的脸色更加的沉郁下来。冷冷的说:“少夫人在院子里,身边没有贴近的人服侍吗?”角落里的人,赶紧奔近来,江婉沐瞧一眼连皓的神情,对着奔过来的人说:“我进房去,你们不必跟过来服侍。”江婉沐说完对立在院子里的连皓再行礼,转身便往房间里去。

连皓瞧着转头就走的江婉沐,双手暗自握成拳头。他身后跟来的两个青衣丫头,当中一人上前问:“少爷。我们回去吗?”连皓冷眼瞧她,他在吉言要合上房门时,快步上前去挡住。吉言只有退让开去,大声音问好:“少爷好。”房内江婉沐刚刚在桌边坐定下来。听到吉言的问候声音。眉头不悦的轻聚赶紧散开去。她站起来要往小会厅走去时,连皓已大步走了进来。

江婉沐望着连皓行礼,只见他摆手说:“那里来的这么多的礼节。在自已的房里,瞧着这些就烦人。”他在桌边坐定下来,示意江婉沐坐下来。两人坐定后,连皓第一眼瞧到潮湿的桌面,见到上面花纹已陈旧。他深深皱起眉峰,向着外面大叫:“管事的给我进来。”管事妇人小跑步进房间。进来后小心的打量房内人的神色。

她笑着对着主位上两人行礼问好:“三少爷好,三少夫人好。请问有何事要吩咐奴婢?”房门口立着送茶水的两个丫头。跟着连皓进房的两个青衣丫头,笑着上前接过她们手里的端着的茶水。她们一个倒一杯热茶在连皓的面前,另一个轻笑着倒一杯热茶放在江婉沐面前。她们做好这些事情后,两人轻轻的退后几步,不打眼的立在房间角落处。

管事妇人见连皓伸手端茶杯,而江婉沐低垂下眼。她有些不安起来,转头瞧两上青衣女子,见她们眼里的示意后,只能低下头立在连皓的面前,等着他喝好茶水吩咐事情。连皓喝完杯里的茶水,问妇人说:“你有没有觉得三少夫房间里布置,有不符合她身份的物件?”管事妇人忙抬头四下张望,对连皓说:“请少爷明示。”

连皓神色大怒,用手指着桌面,对她说:“摆在你面前的东西,你瞧不清楚吗?你立时给我去库房里,领一张桌子过来。”江婉沐听连皓说这话,原本想开口,后来想想只能闭口不言。管事妇人这下细瞧桌面,见到上面潮湿不已,忙轻笑着说:“三少爷,是我做得不好,我立时去库房领一张桌子过来。只是要楠木八脚桌,还是栖木四脚桌,这事还请少爷做主。”

江婉沐听着管事妇人的话,庆幸咽回到口边的话。在王府里面,一张桌子算什么大事。连皓瞧一眼微笑的江婉沐说:“婉沐,你决定。”江婉沐淡淡开口说:“能用就行,什么样的桌子都好。”连皓转头对管事妇人吩咐说:“领张栖木桌子过来。快些送来。”管事妇人下去后,连皓打量这间卧房,布置的雅致大方,他略微点头说:“嗯,服侍你的人,还是相当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