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一会儿,回头继续洗脸。简单的照顾了一下自己的脸面,去打开衣柜。

抽了一件原白色的旧衬衫出来,衬衫的领口有细碎的蕾丝。蕾丝还是老裁缝珍妮巴特勒亲手织出来的,再一针一线的钉在衬衫上。那还是她在英国时候的事了…老珍妮送给她的银顶针,她一直放在近身的地方…跟老珍妮学着编织蕾丝的时候,也只是喜欢而已。并没想到日后自己不但设计上偏好用了这一元素,还能在关键时刻“救火”。嗯,看陈太的反应,昨日的秀算是顶成功的了吧。她略略的安了心。

在衬衫外罩了一件薄薄的牦牛绒衫,又取了一条扎染的围巾,挂在颈上。齐肩的发被她简单的拢上去,在脑后拧两下便成一个髻,再抓松一些。她的头发软薄顺直,额前的刘海熨帖,伸手一拨,乖乖的从右边顺到左边。

她穿上外套,关了房门便往楼下跑。

陈太在起居室读报,听到楼梯响,直喊她“慢一点儿”。

她摆手,“要迟到啦!”

急急忙忙的从门边的伞桶里抽出一把伞来,蹬上靴子便开门出去…一路都是跑,脚步踏着水花,只在地铁口的报摊上买了本新鲜出炉的杂志,便随着人潮涌进地铁车厢。

车厢里拥挤,她站在角落里,拿出杂志。封面上便有很醒目的标题,评点过去一周各大公司集中推出的重磅秀。内里的评论报道一篇会比一篇刻毒,而最重要的文字必定是在最后。这就是GF的那个毒舌总编的排版特色——大概所有的设计师都一边希望这个笔名“垃圾仔”的总编辑会提到自己的名字、又一边希望不要在杂志的最后一页。

屹湘真正喜欢这本杂志。期期都买。也会想着有一天若是她也能被GF主编选中哪怕是狗血淋头地骂上一通,起码在纽约时尚圈,也算是扬名立万了——想到这儿她就微笑起来。她还有这么点儿“小小的”追求啊。这杂志对她来讲,是多么的“疗伤系”呢?

她习惯性的拿着杂志先从最后一页翻起,轻轻的“啊”了一声。

第一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二十四)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LW的发布会占据了这个版面。她心怦怦跳,越看跳的越凶——“垃圾仔”大骂LW推出的礼服整体风格保守陈旧,“懒惰而毫无创新精神、充满着腐败的味道”,已经彻底沦为上流社会豪华婚礼点缀。

对,没错,是没有多少创新,但,裙摆缩短或者延长哪怕一英寸,也可能是革命性的。

她虽然批评过Josephina本季的设计不够好,但也不意味着LW整体水准的降低和整场发布会的失败。

屹湘未免心里来气,她继续往下看。

“…近三十年来LW所树立的,让每个女孩都想拥有、都能拥有一件LW婚纱的梦想,在这一季中被彻底磨灭。经济危机嘛?经济危机导致LW放弃了为穷女孩提供婚纱、生产梦想?但是…”

“但是”之后屹湘还没有看到,就听到报站,她只好先把杂志放到自己那个大大的羊皮包里。

出了地铁站,雨愈加的大了。她把装着设计稿的皮筒抱的更紧些…腕表上的时针指向了八点三十八分。

她得快些走。

街上的人都脚步匆促。

有些冷,她缩了一下。不远就是公司大厦了。

“Vanessa!”

屹湘回身。黑绸伞旋转,甩出一串水珠。

叫她的Joanna没能躲开,“哟”了一声。

屹湘忙说:“抱歉、抱歉。早、早。”

Joanna笑着说没关系,“我们走那边…Michael刚刚说,他千辛万苦才进得了门,要我们小心一些。昨天发布会结束之后,新闻发布会都被示威者冲击…你不知道?”

两人一起往前走,聊着昨天的发布会。

远远的便听到了吵嚷声。屹湘抬头看到公司门前确实聚集了大批的示威者,比起她昨天离开的时候,更加人多势众。事态显然有些升级,屹湘有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看了看地形。

示威人群堵塞了一部分街道,经过的车辆拥挤,但在警察的指挥下,仍算有条不紊,放慢速度通行;行人则自动选择避开这一路段——她回头看看,Joanna示意她右转——那里是公司侧门所在的方向…但显然那里也有示威者,走侧门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即便那是个好的选择,此时她也不想刻意回避。

Joanna看出她的意图,耸了耸肩,说:“也对,有什么好怕的。走吧。”

陆陆续续的,也有公司的同事从身边走过,催促她们快一些。

有警察在。有维持正常的车辆和人流通行的;也有面对这边的,警惕的看着示威人群的…也只是看着。穿着白色制服守在公司门前的则是公司的保安。

她们离那群人越来越近了。

第一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二十五)

他们手里拿着的牌子,上面有血红的字迹,像是伤口破了,血液喷溅了一地;同时乱中有序的喊着标语上的口号。

“没有买卖,便没有杀戮!”

“反对皮毛制品!”

有一个人站在一辆“牧马人”顶上,裸露着上身,青白的皮肤上,黏着血色的字体。NoFur。

他的演讲十分有煽动性,瓢泼的大雨也不能浇灭他的热情,在他激愤情绪的煽动下,人群开始骚动。

屹湘把挂在衣角上的员工卡取下来,攥在手里。

前面的通道窄窄的,示威的人群、警察和公司安保人员及灰色的大厦之间,屹湘本能的靠向旁边,躲闪着如浪潮一般扑过来、大有冲进大厦势头的人群。

被推搡着,屹湘手里的伞都歪斜到了一边。

她镇定的屏住呼吸。

听到身后的Joanna在对什么人呼喝了一声,随即引来了更大声的回应。她回手拉了一把Joanna。还有几步远,她们就越过警察形成的人墙了…她加快了脚步,正在这时候,不知道谁喊:“她们是LW的设计师!看她们身上的皮革制品!”

屹湘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到,这句话是不是指的她和Joanna,只觉得一股冰冷迎头罩下来,眼前一片暗红。

冷冷的液体劈头盖脸的罩下来、顺着头顶往下流,滴滴答答的,黏黏糊糊的,有一股腥臭…屹湘脑中有短暂的空白,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她低头,外套、围巾、牛仔裤、靴子、水泥地面上汪着的雨水,血红一摊,不断的洇开。

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口鼻处,好让自己呼吸顺畅。抹开,上面的又继续流下来,她继续抹…她抬头瞪着前方那个对她泼血浆的人。血浆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她往前迈一步,那人后退一步;她每走一步,地上便多一摊血。

“你们选用皮草,你们杀戮生命…刽子手…”不停的有声音向她挤压过来。挤压过来的还有人群。

深蓝色和白色的制服迅速形成人墙。

屹湘紧紧的咬着牙,抱住自己的包和设计图。

她本意是不想和这些人起冲突,她只要去公司上班…但骚动的人群像是一个躁动的蚁穴,她眼前一派血红色,分不清到底是血浆糊住了眼睛,还是她的头脑已经发热。

她只觉得有股热力在推她向前。

有人在推搡她,不但推搡她,还辱骂她,骂她“刽子手”、“冷血人”…手臂、后背都在疼。

有人猛的抓住了她的设计图,大声的叫喊。

屹湘迅速反手扯住了带子。

“住手!”她低声。

声音被周围的呐喊吞没了。

但她毫不示弱的死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第一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二十六)

“你给我放开!”她声音尖利起来。这一张口,嘴角弥漫的血浆迸进嘴里去。

“刽子手!”那人有一张“瘾君子”的脸,还龇着黄黄的牙。

屹湘觉得作呕。

“放开!”屹湘一巴掌推出去,扇在“瘾君子”的肩上。

她奋力的夺着她的设计图。只是她这等瘦弱的女子,根本没有被放在眼里。那人重重的推开她,一把夺过皮筒,高高的举了起来。人群里立刻有人吹起了口哨,尖细而锐利。

“混蛋!”屹湘开骂了。

“郗小姐!”“Vanessa!”他们在叫她,她不理,只看着“瘾君子”将皮筒丢在地上,兴奋的踩着。头脑中像有两条火龙在飞舞,热力四溅的。

屹湘使劲儿的推了他一把,蹲下身去抢皮筒。

她抓住锁扣,使劲的抽了一把。没抽动。猛然间一只脚趁机对准她的手踩了上来——穿着二战时期美军军靴的脚,鞋底硬的像石头,踩着、碾着。

一股钻心的疼,瞬间,让屹湘积攒的那些可以骂人的英文词汇都冲出了口。

她会骂人。她用带着重重的英伦腔的俚语骂起人来,也毫不逊色于布鲁克林的市井大婶——而此时她从头到脚像是沾了上百个人的血,看不清眉眼口鼻…她的反击让人群情绪更激动。

Joanna被推的撞到她身上,她一把将Joanna推到身后去。

混乱之际,她头发散了下来,在纠缠之间被人抓住,她被迫后仰。看不清是谁,她只知道自己被扯住头发被往旁边拖,她忍住痛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胡乱踢打,不知道从哪儿抓起来什么东西,根本不顾疼痛的好像要撕裂的头皮,对准前方乱戳起来…眼前一派血红。

有警察将屹湘倚住,试图把她从混乱的人群中隔开。一抓到屹湘的肩膀,屹湘尖叫起来。她拳脚施加,毫无章法,逮住什么打什么、逮住什么踢什么…风声雨声,汽车鸣笛声,警哨声、警笛声、各种呼喊声…全都抵不住她耳边那个疯狂的喊声。

混乱间有人勒住她的脖子,她机敏的转身,那人反应也快,来抓她的手臂,她头一低便毫不犹豫的对准了那手狠狠的咬了下去…那人痛苦的叫声比警哨声还要尖利…

“住手!住口!”那人对着她喊。

凭什么是她先住口,又凭什么是她先住手?

停不了,就是停不了。恨不得把嘴巴里这块皮肉给咬下来。

她的手臂终于被人大力的抓住。

屹湘仍想要挣开,脚下也在不停的踢蹬——没完呢,她还没把那些人都给打退呢!

身体被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察制住,动弹不得,手腕上一阵冰凉。她张着嘴,模模糊糊的粉红色视野中,看清手腕上多出来的那只亮晶晶的东西——手铐。

雨水带着血污迸进嘴里。

她喘着粗气,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心肝脾肺都在胡乱的颤动、发疼…

第二章 没有月亮的夜晚(一)

叶崇碧接了事务所的电话就准备准备出门。

叶崇磬刚跑步回来,问:“不是说中午才去工作?”他把报纸丢在桌上。

崇碧解释说有急事要赶到警察局。

叶崇磬就打趣道:“这种日子是多么的紧张刺激啊,怎么舍得就回家洗手作羹汤啊!”

崇碧闻言作势要掐他,说:“自己弄饭吃。别忘了晚上米尔森府上的舞会——你上回来就答应去,人家巴巴的给你留了帖子。你真是,好意思的。”一回身便开门走了。

叶崇磬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自己弄饭吃。好像能难得到他似的。

崇碧的厨房极大处处都是典型的美国式样的“极大”,物质储备也“极大”,可就是除了牛奶,全都是生的。

叶崇磬卡着腰看着打开的橱柜里那些琳琅满目的精美盒子,琢磨着他要怎么凑合出一些吃的来…偶尔他在这儿留宿,崇碧这丫头也从不动手做饭,别说是煮顿像样的菜,就是拌一个蔬菜沙拉她都嫌占用时间,就会说可以等钟点工上门来的时候,请她给做。他不是没尝过崇碧这位钟点女佣的手艺,实在是…难以下咽。他这个味蕾不算灵敏的人都觉得偶尔为之已经算是遭罪,何况客房里还有一个嘴刁的一塌糊涂的混蛋呢?

叶崇磬想到这里,转身往客房走,“乒乒乓乓”的一顿敲打,室内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董亚宁!”他叫道。

半晌,他也只是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皱了皱眉,拧了下门柄,推门一看,床上空空如也。床铺整整齐齐的,枕头上都没有皱褶,像没有人睡过似的。床头的烟灰缸里有一点烟灰存着,几根烟蒂都只烧到半截。横七竖八的,跟整洁的床铺对比鲜明。落地窗开了半扇,风夹着湿气,吹拂着白纱,翩然起舞,地板上一点水汽。

叶崇磬从平台上往下看了一看:街边的槭树下,董亚宁的车子已经不见了。他回身关了窗。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渐渐的这才闻到一点点残存的酒味。

昨晚他们都喝了不少酒。

他是在公司加班开会到很晚。会议结束之后Sophie才跟他说,董先生在公司对面的皇家饭店等他。

认识这么多姓董的先生,随时会给他意外状况的也就这一个。

他从公司出来,过了马路就去皇家饭店——名为皇家饭店,其实就是个规模不大、档次不低、东西死贵且味道一般的意大利餐馆,若不是靠近公司、比较方便,他才不肯常来。进门,一眼便看到了董亚宁。

安静的坐着喝酒。

餐馆里放的是披头士的一首老歌。低沉回转。

他过去坐下来。

董亚宁眯着眼睛,转过头来,对着他喷了口烟。

第二章 没有月亮的夜晚(二)

叶崇磬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子,早早的拿起台子上的一个小杯垫来,扑了一下。不想董亚宁嘴巴一张,青色的烟雾一丝不乱的被他又吞了回去。

叶崇磬笑了,问:“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董亚宁回答。

叶崇磬对着熟识的酒保打了个榧子,指指董亚宁面前的酒——看看这都什么酒,好好儿的竟然在这儿喝茅台——见他瞪眼,董亚宁笑,“哈,别瞪眼了。我刚一提你名字,人家很痛快的让我在这儿喝,还偏了我两杯去,说不错呢…这儿买茅台可是比国内还便宜,我恨不得囤货呢。”

“你行。”叶崇磬懒得说他。茅台配这起司条、酸黄瓜,亏他想的出来。酒保拿了一只酒杯给他,他拿起酒瓶来斟上。

“我今儿见着粟茂茂还说了一车话。她没和你说?”

“没和我说。”

“也是。我怕是还轮不到成你们俩的话题。”董亚宁似笑非笑的,黑而亮的两道浓眉,飞入鬓角。

叶崇磬呷了口酒,“呆多久?”

“明儿就回。”董亚宁说。

不知道他坐在这里喝了多少酒了,这会子脸已经红了。他容长脸,白面皮,高鼻梁,唇形极好;眸子很黑,眼又是恰到好处的水润,显得黑白分明,尤其在笑起来的时候,丝毫不见锋芒,让人毫无戒备…模样生就的便是这么的好看。也难怪女人们都喜欢。

叶崇磬笑意渐深。

董亚宁斜睨他一眼,左边眉毛一抬,“哈?”一支烟恰好抽完,烟蒂戳在玻璃烟灰缸里。跟他的身材比起来,他的手倒是不大,很灵巧。指关节有点儿发黄,还有茧子。他习惯性的缩着手指,搓了一下那茧子。痒痒的。

“怨不得急三火四的让我去寻个胸针。”叶崇磬捻了条法式腌黄瓜,“咳嗤”咬了一口,想起那胸针,他抽了下鼻子,说:“可惜我秘书效率实在是高,这会儿恐怕已经在你家桌上摆着了。”

董亚宁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哦,那个啊。”

“哎?”叶崇磬反问。

“没有。怎么会。”董亚宁笑了笑,“那个,那个不送人。”声音沉沉的。一杯酒紧接着下去。

“哦!不送人?”叶崇磬笑着,想起某天听到的八卦,有心拿出来开开玩笑,一看时间已经不早,“得!你喝的也不少了,走吧。我明儿一早还得上班,今儿为了省时间干脆去碧儿那里借宿一晚——也不知道这什么日子,两头儿竟然都忙,忙的我脚不沾地儿都快不成了。”

董亚宁嗤了一声,说:“好像谁不是一样!”

“我是真忙,不比你。还有空儿万里迢迢的来、只为了博佳人一笑。”叶崇磬打趣。知道董亚宁新近交往的这位女友,不是一般的美女。相貌嘛,见仁见智,名头嘛,就老大的。

董亚宁听了仰头大笑一阵,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来真的是为了公事。”

第二章 没有月亮的夜晚(三)

“真有心接手那倒霉催的IEM啊?”叶崇磬反应还是很快的。

“怎么着?我是看IEM制作的电影长大的一代啊。眼瞅着它垮了,心里多不落忍啊。我得救救它。哪怕就当给自己的少年时代正经的画个句号,不行啊?”董亚宁半真半假的笑道。

“行,太行了呀!且说呢,崇碧前阵子还提了一嘴,说她们事务所在给你公司做咨询。我以为是平常的业务,没细打听。”叶崇磬看看亚宁。这么大的投资案、而且涉及方方面面仅仅法律事务一点就庞杂琐碎,若不是十之八九的成了,想必亚宁是不会透口风的。“你确实可以啊。”

董亚宁的公司,这些年一直在影视制作上有所涉猎。表面上看起来他是交一个娱乐圈的女朋友就投资一部戏的玩儿法,可投一部赚一部,也不是谁都能玩儿的这么好的;偶尔聊起来,他就说自己是玩票,这等烧钱捧戏子的买卖,从前纨绔子弟不是常做?有什么稀罕,不过方便给哥们儿们介绍女朋友,还不用“潜规则”那套低级手段——现在看来,他绝不只是玩玩而已。投资IEM这样的大公司,可不是一般的举动。

叶崇磬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是喝着酒,沉默。

董亚宁瞅他一眼,说:“我是可以,不过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你可不可以。”

叶崇磬的酒杯在手中转了几转,说:“我下班了。喝酒。不谈公事。”

“臭拽。你要是不可以,我就去问问粟茂茂的老爹可不可以啊。”董亚宁一对窄长的凤目,说这话的时候,含着笑,有股子说不出的邪劲儿透出来。

叶崇磬一笑,推了杯子,说:“你少一语双关,我这智商,听不懂。”

董亚宁又给他倒上酒,笑着说起了别的。

两个人也有阵子没见了,聊起来,不知不觉的夜就深了。俩人本来要在餐馆外面分手,偏偏崇碧打电话来问他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住她那边怎么还不来,董亚宁这个人来疯,便闹着要一起上去。崇碧大方的说那就一起上来吧,也好久没见董哥了。

俩人一起来了崇碧公寓。

崇碧原本就是越夜越精神的人,竟然还开了酒让他们一起再喝两杯。拦都拦不住,还说正好有开心的事——她白天有个案子赢的极其漂亮。

“足以写进教科书。”崇碧得意的说。

叶崇磬拿着酒杯碰了下妹妹的杯子以示褒奖。

董亚宁撇撇嘴,对崇碧说:“你这样的,也就是潇潇敢娶——回头他连跟女秘书、小下属玩儿个小暧昧恐怕都逃不过你这悍妇的火眼金睛加五指山。我总觉得可叹我们潇潇一世英雄,这就栽在你这儿了。”

“咦,他就是一世英雄,才懂得娶我做媳妇儿呢。”崇碧不以为意,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