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季莘瑶何其的不公平?

即便他是一市之长,即便他地位如此之高,即便他是她的合法丈夫,就有资格在没有将这个女人真正放在心里的时候对她做什么?

顾南希,这些年,你究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或是在等什么吗?他漠然看着她,放开了她,转身去了阳台。

本来只是他忽然被层层心思所扰,而季莘瑶却显然因为一时冲动而说错了话而及时反省,忙披上衣服走过来道歉。

季莘瑶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女人,其实她没有错,虽然这些话会在她这里说出来他无比震惊,但她确实说的没有错,这样对她也确实不公平。

他们两人本来就并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觉得可以接受这段婚姻,却忽略她的感受和她的是否接受,这并不妥当,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于是,他决定放开她,让她重新回归到原本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而他,尽量不再影响她正常的生活。

这算是他目前唯一能给她的仅有的尊重和……公平。

*

一段时间后。

政府那边最近出了些问题,顾南希查出高秘书私下与他正在秘密严查的那些人有往来,他早前就已经察觉到高秘书的不对,在很早之前就在一点一点的将高秘书手中的一些权利撤回,看来他的防范是对的,这一次民工闹事的案子,高秘书趁着他没在G市的时候,刻意扩大。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顾南希虽然人在外地出差,无法及时赶回,但派了苏特助与其他人在G市严守,将事情摆平。

从政之人说不忙是真的不忙,整天无所事事也一样可以领一份国家的薪水,可说忙起来,也真的是忙的无法形容,整日的四处奔波,一个航班接着一个航班。

直到F市的市建展览,市建展览位于F市五环的会展中心,他只要到场意思意思,剪个彩说几句话就可以离开。

当天在场的政客与记者很多,顾南希到场后只与一些相关人员交谈了几句,剪裁过后便以要事为由匆匆离开,那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一阵子没见的季莘瑶也在这里。

直到后来会展中心附近有一场小型聚会,他与其他的几位政客相伴正打算过去,但外面下起了雨,他没让工作人员跟着举伞,而是一个人打伞向外走,就在不远处,雨帘中的一道清瘦的身影晃过,他只扫了一眼,便直接走过。

..

☆、顾南希独白(12)

“顾市长,真的不用帮您打伞吗?”刚要走出大门,身后的女工作人员便小跑着跟了上来,一脸的忐忑,似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

顾南希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工作人员,儒雅的淡笑了一下:“不用,我平时自己习惯了,你打好自己的伞,先去那边准备吧。”

“那,顾市长,您有没有其他什么吩咐?我提前过去,帮您先安排些什么?”

他顿了顿,此刻大雨滂沱,他只在上车之前回眸看了一眼,在远处举了半天伞的季莘瑶已经转身走开了。

“顾市长,快上车吧,外边雨太大!”同行的几位政客友人已经率先坐进车里,落下车窗急急催促着他榛。

顾南希回头对那位女工作人员道:“你呆会儿再过去也可以,一会儿去酒店帮我拿点东西,另外……”

他瞥了一眼那边已经消失在雨帘中的身影:“查查那个女记者是被公司派来的还是一个人前来,再查查她的住处,在她身边派两个人,别让什么可疑的人靠近她。”

“哦,顾市长,那位女记者是您的朋友吗?”女工作人员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似是觉得他不像其他领导那么狡猾又严肃,竟一脸好奇的多起了话彝。

顾南希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道:“我太太。”

说罢,他人便已经上了车。

没再看车外那女工作人员惊讶的大张嘴的模样,顾南希坐进车后,便看了一眼时间,转头与另几位政要攀谈。

晚上,F市市委书记因为去年年底的一件事有求于顾南希,特地在F市最富盛名的弘泰大酒店大摆宴席,这半年多来顾南希始终没理会这个人,此人官司缠人这么多年没干过什么好事,现在大难临头,求他救济,但现在他人因公务而在F市而无法推脱,只好到场喝两杯。

谁知就在酒局进行到一半时,季莘瑶忽然出现在这里。

知道她也在F市,下午那位工作人员已经把查到的原因告诉了他,不过之前承诺过不干扰互相的生活,所以知道她只是出差采访后便也没再太惦记她的事,谁知道她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且以着秦氏丰娱媒体下工作人员的身份,就这样被F市书记请了进来。8

季莘瑶因为看见他也在这里,就直接僵硬的杵在门口似是不愿进来,却被F市书记强扯了过来坐下,在一桌上众人好奇的问她的时候,她本来在人前坦荡大方的一面忽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也许是因为他在场的原因,她说话开始有些磕磕巴巴,满脸的不自在

见她如此,顾南希便也没打算让她为难,没有向众人透露二人的关系,但F市书记却多事的要将她介绍给他,这一番话下来,季莘瑶在面对他时刻意的疏离终于让顾南希有几分不悦。

他又不是豺狼虎豹,这女人防范他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特别是她的一句:“顾市长日理万机,我这种小人物哪有机会见着。”

这话听在他耳里,他虽面不改色,却是不打算再惯着她,直接挑起眉淡笑道:“季小姐言重了,是顾某平日行事仓促,未缘得见,既然是‘初次见面’,不如喝一杯?”

以她的酒量,这被人倒上的满满一杯的白酒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顾南希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只是想看她这种拒人十万八千里的脸孔在刹那间垮塌,只是想看看她落慌而逃的态度或是向他妥协的态度。

他顾南希遇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但这么要强更又倔强的女人却是少见,本来是不打算干扰互相的生活,但既然又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他也只好‘顺其自然’。

结果这女人的脾气还真是倔到一定地步,她显然看出了他的动机,却是皮笑肉不笑直接端起酒杯,一脸豪爽的干了。

四周骤然而起的喝彩声淹没了季莘瑶之后剧烈的咳嗽,也淹没了顾南希在这一刹那冰凝住的脸色。

他不动声色的举起杯,看着她因为急速上升的酒意而泛红的脸,本欲出口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将酒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之后季莘瑶趁着主题不再在她身上时偷偷溜了出去,顾南希本来也没想让她喝酒,不过是激一激她,谁能想知她真的往枪口上撞,这一会儿离开也好,否则其他人恐怕也会接二连三的灌她。

顾南希始终没针对她的事情有什么其他态度,但之后坐在他身旁的一位五十多岁的李局长忽然笑呵呵的低头悄悄对他说:“顾市长,这么多年也没看你在饭局上和哪个女孩儿多说过什么,今天竟然难得会给那个女记者敬酒,怎么了,是不是看上她了?用不用我叫书记帮你安排安排?”

顾南希看了他一眼,轻笑,佯装佩服道:“李局长真是见惯了风月,连顾某这点小心思都看出来了?”

“哎,过来人,都是过来人。”李局长摆摆手,笑呵呵的说:“主要是咱们平时常来往,我深知顾市长你这人的脾气,难得有一个能让顾市长你有那么片刻失神的女孩儿,咱们肯定要好好安排安排。”

失神?

他刚刚失神了么?

顾南希面色没什么波澜,只是笑笑,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李局长可饶了顾某吧,那个女记者不过是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何况她又是被书记请进来的,顾某总要给几分薄面不是?你多心了,喝酒吧。”

“真的不用安排?”

“不用。”

之后酒过三巡,顾南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来自美国的号码。

但这时F市书记又敬酒过来,他接过,又客套了几句,才起身去隔间较僻静的地方接电话,可走过去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已经停止。

他再看了一眼那号码,只想到可能是顾氏那边或者是雨霏,转身正要回去,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号码,接起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

还没开口,那边便传来一道恍惚隔世的声音……“喂?南希……”

顾南希本来是觉得这里面烟酒味实在太大,随手打开隔间的窗子,手还停放在窗框上,便被电话里的声音震的静止住。

“南希,是我。”那边的女声低浅,带着几分轻柔:“最近好吗?”随后的声调明显自然了许多,甚至带着独属于她的甜美的笑意。

他放下手,接着揉了揉额头,淡淡道:“怎么是你?”

“我最近可能会回国,想见见你,你有没有空?”

顾南希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声音平静:“比较忙,应该是没什么时间。”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南希,我……”

这时隔间的李局长和F市书记他们在叫他,顾南希直接道:“回国的话注意安全,替我向单老带个好,我这边还有事。”

说罢,正要直接挂断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道急急的声音:“南希,我离婚了!”

他听见了,却是按下了屏幕上的红色挂断键,目色沉沉的几秒,方才走回隔间。

之后不知又被这些人灌了多少,顾南希向来酒量不错,但被这样一杯一杯的敬下去,恐怕胃也会吃不消,便在之后趁机起身以去洗手间为由向外走,巧的是就在他刚要走出去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季莘瑶走了进来,他一看见是她,便就势晃了一下,将身体栽向她……

“哎,顾南……”她似是被这突然的状况惊了一下,忙将她扶住,同时又在半推着他。

他侧过首贴在她耳边低语:“别说往左,扶我出去。”

好在她够机灵,当即便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解救他于水火,将他扶了出去,吹到外面的冷风后,或许他今天喝的确实有些多,几乎都开始站不稳,她却是忙忙的退开。

见她这种依旧疏远的态度,顾南希打心里冷笑,只随口问了她两句不相关的话,之后便没有什么可问她。

他只是忽然觉得F市虽然比之G市小太多,但F市的夜色却格外的深沉……他站在这里,半眯着眼看着路灯,不知究竟是过了多少年,才会忽然间觉得完全的没有力气……

..

☆、顾南希独白(13)

其实那一天的顾南希在酒后希望的是自己能独处一会儿,所以本来是没有拦着季莘瑶离开的脚步。

但季莘瑶却是不放心他这样一个人酒驾,这女人难得这么多事,虽然故意和他疏远了关系和距离,但隐隐透出的几分关心倒是让顾南希忽然脱口而出:“我的安危,有这么重要?”

“我只是知道你今晚喝了太多,好心劝你一句。”她平平的拉开视线。

但他还是在她拉开视线的同时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他不由哼笑,忍不住逗她:“只是这样?”

她却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似的,只是躲着他的目光榛。

其实无心逗她,但看着她脸上那些变化多端的表情,顾南希便不知为什么总是会对她起这种逗弄的心思,他向来不是废话这么多的人,是季莘瑶让他发现原来曾经那个富有朝气的在美国读书建立顾氏的浑身都是冲劲的年轻的他还在。

想想之前的那通电话,再看看眼前跑去跑开想要送他回酒店的季莘瑶,顾南希借着酒意独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说话,也仿佛听不见季莘瑶在开车时叽叽喳喳的向他索要身份证的声音,他只是静静的坐在车后座,目光看着正坐在驾驶位上熟练的驾着车的那个女人的背影,仿佛穿透她的身体看见了什么,又仿佛只是在看着她,有些影响在眼前重重叠叠。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原因,顾南希看着季莘瑶的背影,总觉得自己似乎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但又想不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印象,有一道在白雪皑皑之中的影像模模糊糊的让他看不清楚,直到她忽然一阵急刹车,他故意让他撞到车座上,他才抬起眼看她椅。

结果她却笑的一脸理所当然。

之后她虽然对醉酒的他全无耐心,一直唠唠叨叨的不停数落埋怨,但最后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把车开去了她暂住的地方。

虽然他知道季修黎的存在,顾南希不知道季莘瑶是与弟弟住在一起的,这一晚的情不自禁与她这种虽然大大咧咧不情不愿别别扭扭的照顾都似是在他的心里涂上了厚厚的一层记忆。

特别是这一晚,当季修黎归来,他被季莘瑶推到床边坐下时,他看见的床头摆放的那张照片。

他始终知道季莘瑶的母亲在季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也知道季莘瑶与弟弟的童年或许并不好过,更知道她的母亲已经死了。

但却并不知道,她的母亲竟在她四岁的那一件,在她的面前跳楼自杀……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不知她跳下去是要干什么,后来被大人抱到她尸体边看见满地的血,我还是不懂,我那时好像连哭都没有哭一下。”

接着她便忽然故做轻松的笑说:“都已经过去二十年,这照片我和我弟弟人手一张,不过我的那张被我收起来了。如果不是他将这张照片装裱后放在这里,我几乎都快要忘记她的模样。”

虽然卧室里很暗,但此刻顾南希已然变的十分清醒,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得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晶莹,但她只是一眨眼间,那丝水润的东西便被她压制了回去,即便身上布满着悲怆,却始终笑对着他,仿佛那些都是前世的事情,而非她的今生。

那一刻,顾南希没来由的就是想完完全全看透这个女人,甚至奇怪的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过去,想看清楚一个真正的季莘瑶,完完整整的季莘瑶。

而不是这个带着坚强的面具,刺猬的刺这样活着的她。

所以他问:“季莘瑶,收起你满身的防备。告诉我,七年前,你为什么离开季家?”

那时候季程程与何漫妮都对他提起过这件事,何漫妮说季莘瑶是在家中偷了些东西,被佣人发现后告诉了季秋杭,她怕季秋杭回来后责怪,就连夜收拾东西趁大家睡着的时候跑了。

那时候他没将何漫妮的话放在心里,也不存在相信与不相信之分,但是现在,他可以确定这不是季莘瑶真正的过去。

他想听她说,听她告诉他。

更忽然间觉得这个像一头小刺猬一样的女人其实内心很柔软,柔软的让他在刹那间便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无论是因为这夫妻的关系,还是仅仅是因为一丝怜悯,顾南希没有考虑过自己此刻对季莘瑶的心思与感情,只是想了解她,充分的了解。

只有真正的了解了,知道了,才能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将她护在身后,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

当顾南希陡然察觉到自己竟然会对季莘瑶有这样的想法时,自己也茫然了一下,但也只是几秒,因为她说:“无论曾经的生活是怎样的,至少那些都是曾经了。我喜欢期待每一个新的明天,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过去的任何回忆里。”

这话没错,在面对过去的种种回忆里,她是理智的,虽然顾南希想了解,但也尊重她的意思,没有强迫她多说什么。

这几天出差太累,晚上又喝了太多的酒,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就这样坐在床边睡着。

直到第二天一早,咚咚的毫不客气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的两人,顾南希睁开眼起身的一瞬间,便只见季莘瑶率先坐了起来,因为夜里照顾宿醉的他,她这一晚似乎没怎么睡好,并且头发散乱,素面朝天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甚至……

在她的眼角,还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眼屎……

但就是这样的季莘瑶,在坐起来后便腾的一下扑下了床,跑到门边站在门旁挡着门口。

顾南希有些头疼,平日如果在酒局后喝的太多,无论是回家住还是住酒店,都没人敢在这么早跑来打扰他,但这时被敲的震天响的门外传来季修黎的喊声:“季莘瑶!别睡了!你给我出来!你把牙膏藏哪儿去了?”

季莘瑶似是因为有些惊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她僵住的那几秒,顾南希揉着额头,直接揭被下床打算出去。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奸·夫,没必要这么躲着藏着,若不是昨晚喝的太多,后来也干脆没精力与人周·旋便着了她的道,否则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出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了。谁知道季莘瑶死活就是不肯开门,这让顾南希疑惑。

虽说他昨晚到这里,这样瞒了季修黎一夜,这大清早的忽然出现确实会让她有些尴尬,但也不至于这么死命的抓住他不放,就是不肯让他见她弟弟。

这一大清早的,季修黎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话,里边的季莘瑶始终一手推着门,另一手按着顾南希,眨巴着那一双还沾着眼屎的眼睛在他面前急的像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这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清晨,却让宿醉一夜醒来的顾南希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的温馨。

他只是看着眼前满头凌乱却不自知的女人,本是想顺手帮她将脸颊边的头发拢到耳后,可还没有动作,门就被季修黎在外边用钥匙打开了。

在季修黎于他面前现身的那一刻,只是一瞬间,顾南希便知道了季莘瑶这样不肯让他们相见的原因。

也许这世界上存在着许多外表有几分相似的人,但季修黎不同,他不仅仅与顾南希有些像,他更像的是顾远衡。

只是那一瞬,顾南希的脑子里便陡然忆起小时候家中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近来他查到的前年与那起贪污案有关的石家的女儿石芳的事情。

他和雨霏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世上还有顾远衡的另一个儿子的存在,但他绝对没有想到,会在季莘瑶的家里,甚至,这个名叫季修黎的已经不再是男孩儿的男人竟以她弟弟自居。

也许巧合太多,又或许是季修黎在看见他时同样的震谔与惊讶,那一瞬顾南希仿佛看出了季修黎眼中一闪而过的什么情绪。

他可以很确定,季莘瑶的这个所谓的弟弟似乎是自己知道什么,并且……

有趣的是,这小子似乎对自己的姐姐很有“兴趣”。

男人当然了解男人,眼神,动作,在意的态度,包括种种举动,顾南希只在这一个早饭的时间就看出了太多太多……

只有季莘瑶那个看起来聪明但这时却蠢的要死的榆木脑袋才会看不出来季修黎的“恋姐”情结。

..

☆、顾南希独白(14)

之后展览结束,由于二人本就不是一道过来的,各自都有要忙的事情,加之季修黎的不满,使得二人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各归各位的忙碌。

只是从那之后的几天,顾南希莫名奇妙的在偶尔忙碌之余,闲暇的时间会出神,每一次出神都会想到季莘瑶。

从相识以来的种种,一直到那天在季修黎家中的一幕,她的各种表情,还有独属于她一种十分有光彩的眼神,总是会偶尔蹿进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南希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喜欢上了她的样子,她认真的样子,倔强却又有着迷惘的神态。

那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清晨却成了他多日来最不能忘怀的回忆,甚至陡然发现,那个季莘瑶的存在,开始渐渐的让他感到心安榛。

十足的心安。

他想,或许这段婚姻开始渐渐走偏,但这一条偏开的岔路却不似当初那样的没有可能。

在后来去Y市出差之前,顾南希连夜赶回G市处理了一些关于那些民工闹事的较棘手的事,第二天便欲搭乘航班前往Y市仪。

但在安检口附近,在顾南希等待苏特助去托运行李的时候,他看见了两个人。

安越泽带着墨镜,穿着一身体面又休闲的装扮,手里拎着一只橘色的女士小包,像是在等什么人,他站在安检口旁边,一边拎着包一边在与什么人通电话,没有侧过头来,所以没有注意到顾南希也在这附近。

对于安越泽,顾南希从没打算放过他,不过他的事可以先缓一缓,所以顾南希只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安越泽的方向,之后便在苏特助走来的时候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泽!我都去过洗手间回来了,你怎么还在打电话呀?到底是跟谁打电话呢?这么长时间,一会儿就要登机了,现在连安检还没过,万一来不及坐上飞机怎么办!我三姨和姨父都已经在那边的机场等着咱们了!你难得答应陪我出去度个假,干吗还总打电话谈公事啊!”

那道声音传过来的同时,苏特助没有注意到那个方向,只是过来交代一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贵宾通道:“顾市长,都安排好了,过去安检之后去候机吧,飞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起飞,正好您在VIP候机室休息一会儿。8”

顾南希未语,在抬步走开之前,又听见身后那道属于凌菲儿的声音:“对了,泽,咱们订婚宴都推迟有一段日子了,你确定是这个月末一定会办的是不是?那我可重新通知我的好姐妹们了!你可别再变卦,变来变去的都搞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顾南希这才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只见安越泽这时放下电话,又将手中的女士包递给凌菲儿,一脸宠溺纵容的搂过她的细腰,笑着低道:“我的小祖宗,我就打一会儿电话,你就叽叽喳喳个不停,这边我们检察院的领导交代点事情,等度假回去后要马上处理的,你就耐心点,啊。”

“我还不够耐心啊?”凌菲儿顿时翻了个白眼,但却还是靠在他怀里,一脸酸意的说:“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当时说好了订婚的,忽然就拖延了,都这么久了,你除了会在口头上哄哄我,疼我,对我好之外,你还会干什么啊?你心里是真的疼我吗?你要是真在乎我,怎么会把订婚宴推迟这么久!”

“还有啊,这次我特意让你陪我去度假,就是为了让我爸安心。他总是说你对我不安好心,说你心里没有我,我偏就不信!你心里没有我,难道还有那个季莘瑶啊?那个姓季的连给我端洗脚水都没资格,瞧她那一副低三下四的苦瓜脸,一看就让人倒胃口!”

凌菲儿越说,脸上就越带着点酸意,直接抓住安越泽的胳膊:“哎,我说真的,你是真的彻底对那个季莘瑶没感觉了吧,你可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你要是敢……”

“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我的祖宗,好好的提那个晦气的女人干吗啊?你不是怕赶不上飞机吗?还不快跟我过安检去!”安越泽忙安抚的拍着她的肩,笑的满脸的耐心。

“切,我就是想不通,你上大学的时候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搞在一起,居然谈个恋爱还能谈四年,我真没看出来那个季莘瑶有什么好,你说她有我好吗?”

“没你好,当然没你好!”

“算你识相!哼~”

……

那边安越泽终于拉着莫名奇妙又开始撒大小姐脾气的凌菲儿转身进了安检口,顾南希淡淡看着他们的方向,虽是不动声色,但却已是眉心微结。

一是凌菲儿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子却这么盛气凌人的态度让人皱人,二是想到安越泽这种人渣曾经在季莘瑶的心里那么重要,更是让他皱了皱眉。

“顾市长?”

“顾市长……”

苏特助的声音传来,顾南希方才回神,看了他一眼。

“顾市长,现在贵宾同道那边正好没有闲杂的人,要不要现在就过去?”苏特助耐心的问。

“走吧。”顾南希接过等机牌,直接走了。

在飞机上,顾南希因为平日里早晚奔波已经习惯了一上飞机便盖个毯子小睡一会儿,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算是休息,便睁开眼,看着窗外的白云,神情间添了一抹专注。

不知道已经多久了,多久没有女人能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波澜,更也这么多年都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忽然间这样记挂。

他在想这段婚姻,在想季莘瑶。

他在考虑,也许,是时候该给互相一个转机了。

不过他需要更多的了解她的时间,婚姻毕竟已不是少男少·女随随便便牵个手谈恋爱,方式总要用的巧妙些才不至于太唐突。

若是太过唐突,恐怕以那头小刺猬的脾气一定会先跑的远远的。

想到季莘瑶落慌而逃的样子,顾南希没来由的笑了出来。

于是那天晚上,在Y市的酒店,顾南希在洗过澡后,想了想,便给季莘瑶打了个电话,安排她一起过来Y市出差,其实这边开的这场重要的会有没有政府公关跟随在场都不重要,而且顾南希向来也没有带着公关一起出门的习惯,但这一次,他直接叫了季莘瑶,让她过来“帮忙”。而就在她同意后,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

号码来自美国。

他本是带了几分淡笑的面色渐渐平缓,只将手机放在一旁,没有接听的意思。

手机铃声停下,几分钟后再度响起,之后再又停下……

电话那端的人似是清楚他根本就不打算与她再有任何联系,但却偏偏不甘心,执着的又打来一次,而在长久的无人接听后,终于暂时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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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后季莘瑶便在高秘书的安排下到了Y市,那一天顾南希刚从省政厅谈完事情出来,因为手头有几个文件要看,便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走出去。

直到走到那边,他因文件上的一个不完整的地方而皱了皱眉,之后示意手下的人去重新整理,这时才转头看向季莘瑶。

她显然就是为了这次出差而来的,衣服穿的很正式,现在的Y市天气已经渐渐的冷了,这时又是傍晚,他虽穿着风衣但却仍能感觉到冷风吹过,而季莘瑶却没有穿外衣,她在这里等了他一会儿,小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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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希独白(15)

她显然就是为了这次出差而来的,衣服穿的很正式,现在的Y市天气已经渐渐的冷了,这时又是傍晚,他虽穿着风衣但却仍能感觉到冷风吹过,而季莘瑶却没有穿外衣,她在这里等了他一会儿,小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白。8

见她冷成这样却没有抱怨,顾南希便示意她一并上车,之后便先将她送回酒店,再去忙自己的事。

待忙了几个小时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顾南希回到盛唐酒店时看了一眼时间,想到季莘瑶可能还没有吃东西,也正打算去看看她,便直接过去,敲开门时,便见季莘瑶似是刚洗过澡,虽然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但仍能让人一眼便看出没穿内衣。

顾南希只看了她一眼更笑笑,即便她后来察觉时便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却偏偏莫名的喜欢她的这种给人十分闲静舒适的感觉榛。

就像当初觉得的那样。

家。

是的,家也。

晚上与她出去吃些她爱吃的火锅,平时见到她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穿着高跟鞋,这会儿因为是太晚了,又刚刚洗过澡从酒店出来,她只穿了一双平底鞋,而两人站在电梯里,她站在他面前,披着他的外衣,看起来格外的娇小,让人忍不住想抱一抱纳入怀里。

因为他话语间的鄙视和逗弄,她黑着脸怒冲冲的说她身高一米六.四的时候,顾南希强忍住笑。

“什么叫我这么小?一米六.四一点也不矮的好吗?我平时都穿五厘米左右的高跟鞋,都快一米七了好吗?我刚刚就是想着晚上出去吃东西没必要穿高跟鞋,所以穿平底而己,你用得着这么鄙视我的甚身高么你,一米六.四在普遍的女人中是很正常的身高……”

她难得这么严肃的在他面前BABA的解释着一大堆的话,他便只是笑,不与她争,但却是耐心的听着她在旁边不满的嘀咕。

后来在路灯下,一边走,她一边在他身边笑,他瞥她一眼,不以为然,她却是忽然红了脸。

顾南希平日其实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陪女人逛街的闲心,但现在Y市天气渐冷,虽然看着她穿着自己的衣服时很顺眼,但明天的会议和以后她也不能一直穿着他的衣服,索性陪她去逛了逛商场。

说实话,顾南希平时真的很少逛这些地方,平日的衣服大多数是安身体固定的尺寸定制的,除非觉得缺哪一件了,才会去专卖点随便买一件,这样的逛下来,看着季莘瑶一件一件衣服的挑,时不时还看看价钱的样子,总觉得这样的生活越来越真实。

他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

并且也承认,这个季莘瑶,已经让他开始在意起来了,这一点他确实不否认,也没必要否认。

或许缘分使然,又或许日久生情,无论什么原因,至少在现在这一刻,对于季莘瑶,他可以确定他是喜欢的。

爱,这个字,谈不上,喜欢与欣赏,认同与尊重,也可以是婚姻的一种相处方式,在那一刻,他没想过会有一天深爱这个女人,他从未想过。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冥冥中注定,上天自有安排。

之后两人在商场一楼珠宝柜台附近,他注意到有人在暗中跟踪他们,但季莘瑶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显然并不知道这些跟踪之人的来历,以为他没看见,所以试图提醒他。

但此刻不是该打草惊蛇的时候,顾南希看见附近的一家珠宝柜台,便走了过去,索性看一看结婚对戒。

在为季莘瑶带上戒指的那一刻,她的手指小心的缩了缩,似是不习惯,又似是在恐惧什么,便却只是一个瞬间,她便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只是有些尴尬和不习惯。

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对这种渐渐靠近的感觉都能明确的感觉得到,这一刻她肯让他为他戴上戒指,他便知道,在她的心中,对这段婚姻也已渐渐接受,更也不再抗拒。

虽然买这婚戒最初只是为了让那几个跟踪的人打消防心,但在为她戴上的那一刹那,却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她呆呆的看着手指,不知是在想什么,他不禁缓缓纂住手,想到季家对她的态度,想到她不堪的童年,想到她一个人坚强独立的生活,想到当初在顾家爸给她的那一耳光。

只是看着她,纂着她的手,本来是想趁此机会对她开口,他想说,季莘瑶,我们可以试着相爱。

不过这里场合不对,身后还有人在跟踪,只是一眨眼间他便找回了理智,没有冲动,只是握了握她的手,便结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