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桐的父亲殷书记正在酒店的房间里休息,待顾南希进门口,殷书记便特地起身与他寒暄了几句,接着便谈到了正事。

这一谈就谈了三个多小时。

彼时酒店的窗帘紧闭,看不见窗外的街景,直到深夜近十二点,殷书记才终于觉得有些累,顾南希打算告辞时,殷书记忽然又提到他和殷桐的事,那时殷桐故意给他们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没有在场,顾南希知道殷书记是个理性的父亲,不会太强迫什么,便对他直话直说。

殷书记见他对目前的这场婚姻态度坚决,便真的没有再强求什么,只是在顾南希离开之前惋惜的与他说了一些交心的话,才累了打算休息。

今夜的Y市异常的寒冷,温度该是已经接近零下了,顾南希离开殷书记所在的酒店后,看了一眼早已没电的手机,便直接乘车回了盛唐酒店。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近两点,两天丙夜没睡,顾南希揉着眉心,在回房间之间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对面季莘瑶的房间。

她该是已经睡着了,这种时间正是她该睡的香甜的时候,他便没有过去看她,打算先休息一晚,明天好好陪陪她。

进了房间后,他便将早已关机了的手机扔在一旁,去浴室洗过澡后出来,直接打开电脑,看了几份G市市政厅那边传过来的几份暂时由副市长签过的文件,忙到凌晨三点多才去休息。

才睡了三个小时,由于窗帘没有合上,所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床上,顾南希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他起身打开门时,见是高秘书和苏特助,两人的神情有些古怪,他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走了进去:“这么早,有事?”

“顾市长,我和高秘书刚刚给您打了半天的电话,您的电话一直关机,所以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才贸然过来敲门,打扰到您休息了。不过事关季小姐……”苏特助走进来说。

顾南希一顿,看向他们:“她怎么了?”

因为两天两夜没有休息,昨晚回来又忙了一会儿,他在睡前竟然忘记将手机充电,便又看了一眼有些支支唔唔的那两人,起身去取手机电源。

就在他刚刚连上手机时,高秘书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市长,我和苏特助昨晚没跟着您一起去殷书记那儿,我们两个就当是休假了一晚,昨晚在酒店附近喝了几杯,之后回来都睡的很沉,没注意到季小姐在离开之前发给我们的短信。早上起来才看见,她在凌晨4点左右发短信给我们,说是暂时有急事,先回G市,我们刚刚问过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员,凌晨的时候确实看见季小姐提着行李离开了!”顾南希眉心一结,接过高秘书的手机,看着季莘瑶在离开之前发的短信:“什么急事要这么匆忙?”

而且他的手机这会儿已经开机了,却没有她发来的信息。

事有蹊跷,他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对面,但已经有客房服务在收拾对面的房间,对面的房间确实已无季莘瑶的踪影。

“顾市长,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以季小姐的性格,不会是这么冲动的人,我看她在离开之前把会议资料传给了苏特助的一个秘书,这边的工作交接还好办,可我们刚刚问大堂的工作人员时,听她们说,昨天半夜零点多的时候,季小姐打车回来,整个人的脸色很难看,嘴唇冻的发紫,当时她们过来关心几句问需不需要帮忙,她们说,当时的季小姐像是神游一样似的没听见她们的话,径自一个人进了电梯,然后几个小时后就忽然走了!”

苏特助的话里带着几分孤疑。

顾南希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拿起手机拨通了季莘瑶的号码,她没有关机,但是拨了一遍却是无人接听。

那边苏特助跟高秘书似是同时也想到了什么,两人紧接着也出去打电话。

之后苏特助走进来急急道:“顾市长,这两天您叫我派去暗中保护季小姐的人说,昨晚季小姐从季家回来后,便在酒店房间里休息,晚上似乎是饿了,就一个人出去转了转,中途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过她。”

“只不过……”苏特助亦是皱起眉,有些孤疑道:“他们说,昨晚季小姐在吃过晚饭回来的路上,一个人在街边散步,在路过豪斯圣酒店的时候不知怎么就不走了。”

一听见豪斯圣酒店,顾南希当即目色一沉,看了一眼苏特助。

“说下去。”

“他们说季小姐在那家酒店对面不太引人注目的街边站了大概有三个多小时,就在他们担心季小姐这样一直站下去会冻出病来,在考虑要不要想办法通知您的时候,她在凌晨近十二点的时候乘坐一辆出租车回了盛唐酒店,他们见她回去休息了,也知道她大概的作息时间,所以凌晨的时候也都回去休息了,没想到季小姐就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离开了酒店!”

“据说季小姐当时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在寒风里站了三个多小时,挺奇怪的,但他们见她回了酒店,而且您手机关机,一直联系不上您,便也都疏忽了,正打算早上过来联系您,谁知道……”

苏特助还在继续说着,顾南希却是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想,他应该是知道季莘瑶离开的原因了。

该不会这傻丫头在豪斯圣酒店外面看见他当时和殷桐一起下车走进去,误会了什么?

不管是不是误会,昨晚Y市的天气接近零下的温度,她就穿那么几件衣服,站在路边三个多小时,不要命了么她?

“顾市长?”

“马上打电话问问机场那边,季莘瑶有没有乘飞机离开,如果她还没有离开机场,叫工作人员把她留下!”顾南希一边继续拨着季莘瑶的电话,一边冷静的吩咐。

“好。”

连续打了四五遍的电话,始终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直到高秘书他们联系过机场那边后走进来,说季莘瑶刚刚已经乘坐Y市直飞G市的航班起飞离开了。

顾南希轻叹,虽然知道她是误会了,以为他和殷桐在酒店里的那三个多小时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这么气愤,但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下,还真是个说放就能‘放得下’的女人!走的还真是干脆!

不过既然知道她是乘飞机回了G市,目前还算安全,他才放下心。

这两天的事情发生的都太过突然,又发生这样的巧合,他还没有给她多少安全感,以她这种小刺猬的本性会独自离开倒也不会叫他多惊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是否他顾南希人近而立之年,在面临感情的问题上也会如此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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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顾南希正在Y市市政厅开会时,接到来自G市那边的电话。

“顾市长,季小姐刚刚从日暮里搬出了行李,打了一辆继承车走了,看起来应该是要去其他地方住,我们要不要拦住她?”

顾南希放下另一手中的文件,想到季莘瑶现在那应该是把自己讨厌的要死,想要离自己远远的那种心态,便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Y市这边的事情不能有什么差错,他暂时赶不回去,只要能确定她的安全,就暂时随她发泄吧。

一切等他回G市再说。

或许这也是一个能让互相重新认识好好了解的机会,不让她发泄个够,这种悠关信任的问题,在以后的日子里早晚也会爆发,他应该给她一些独处的时间。

再之后,得知季莘瑶在离她公交较近的一个小区里租了一个小房子,很快的就住了进去,顾南希记下了地址。

只不过接下来的两天时,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人一时间失去了她的线索,只说她是进了那间出租屋后两天没有出来。

虽然打算放她一个人先冷静冷静,但理智出顾南希,也会在开会的时候偶尔分神,也会在忙碌的时候偶尔想到那个像白痴一样站在路边三个多小时只为了等着他早点出来,或许曾想要试着相信他的小女人……

所以他尽量缩短了行程,在赶回G市的当天,得知安越泽与凌菲儿的订婚宴会在当晚举行,请柬早已被送到了市政厅那边,他亦是同时得知,季莘瑶当晚也会去。这场订婚宴,温晴曾一直打电话催他,想让他陪她一同前去,当顾南希回到市政厅,看着办公桌上的那份请柬时,想到安越泽与凌菲儿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不肯放过季莘瑶,逼着她前去,却是明显在等着季莘瑶当众受辱,而以季莘瑶的性格,即便明知道去了不一定好过,却必然不会低头,想到她硬着头皮也一定会去,便目色微凉。

“顾市长,晚上安凌两家的订婚宴……”

苏特助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看见顾南希正站在办公桌边,手里正拿着那份请柬,便犹豫着开口道:“您若是不打算去,我就派个人以您的名义前去,一来不会驳了凌局长的面子,二来,您也不必……”

“不用。”顾南希淡淡道,同时将手中的请柬放下:“订婚宴在晚上7点半,我抽空过去。”

苏特助目色有些惊讶:“顾市长,您向来很少参加这种……”

顾南希没说什么,只是接过苏特助拿进来的文件:“晚上把其他预约先推掉,这场订婚宴我会去。”

说罢,在苏特助点点头的时候,顾南希又道:“如果温晴打电话过来,你直接说我不在,让她在顾宅呆着,这么晚别出来乱跑。”

苏特助与顾南希曾在北京有很深的交情,此刻虽然是上司与下属,但苏特助对顾南希的了解还是很深的,他没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好,我记住了,那,顾市长,晚上用不用安排车?”

“不必,我自己开车过去。”

顾南希没什么表情,苏特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顷刻转换了话题,跟他说了说资料上的内容和一些报告,之后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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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南希到场的时候,大部分收到请柬的人都已经来齐,不过他刻意低调,到场时没有在大厅,只在后边的茶话室与凌局长闲聊,待订婚宴即将正式开始时,才走出去。

“顾市长?”有人看见他,忙迎了过来,因为他来时刻意低调,在场的政要也没敢大肆宣扬,只是围过来殷勤寒暄。

顾南希笑笑,与人攀谈的当口,瞥见正站在角落里的季莘瑶。

她今天穿了一件月色色礼服款的连衣裙,肩上披了件短款兔毛皮草,长发高高的挽起,用一只极富民族感的短细竹簪固定,露出纤长白晰的脖颈,穿着虽保守,却是干练与柔美相结合。

只不过看起来,她今天涂的粉底有些厚,因为两人站的距离较远,顾南希看不太清楚她的脸色,但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

或者说,她只除了与身边的苏小暖交谈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

但看她这身打扮,可见今晚这安越泽的订婚宴,她这女人也是刻意精心打扮过的。

想到这里,顾南希皱了皱眉。

“顾市长,您是和太太一起来的?”有人同样看见季莘瑶在场,便多嘴的似是在随便找话题一般的低声笑问。

顾南希唇线一弯,没有回答,只是瞥着季莘瑶的方向,注意到她靠在那边,似乎是站不稳。

这时有人过来,站在他身旁悄声说:“市长,季小姐好像是生病了,我们刚刚在附近仔细看了看,她脸色很差,眼神有些恍惚。”

顾南希再看了一眼那边正与苏小暖靠在一旁说话的季莘瑶,挥了挥手,示意那人继续过去看着。

没一会儿,凌菲儿先注意到季莘瑶的存在,就直接走了过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苏小暖的脸色看起来很气愤,可季莘瑶却是强撑着,露出浅浅一笑,直接将手里的杯中酒饮尽。

直到凌菲儿得意的笑着离开,季莘瑶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变,之后她静静的靠在角落里,再又拿起高脚杯,连喝了几杯。

病成这样还喝酒,她还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做的。

有那么一刻,她的目光恍惚的转了过来,似是看见了他,而这时一位政要走过来正巧挡住了顾南希所在的方向,季莘瑶只朝这边看了一眼,虽只是一眼,但她该是看的清楚。

顾南希与那位政要攀谈了几句,之后注意到她正匆忙的想要拉着苏小暖离开,但就在那一刹那间,她忽然整个人向前折了一下,险些摔倒。

顾南希蹙了蹙眉,见她确实病的不轻,本是打算等订婚宴正式开场后再去替她解围,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以她的身体是不该再让她继续坚持下去了。

顾南希走过去,同时那边季莘瑶低着头摆了摆手,没让苏小暖去扶她,一个人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他索性过去看看,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结果刚走到洗手间附近,正要去看看她,却忽然听见里边的争执。

“你怎么了?”安越泽的声音。

“放开!”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之后传来几声挣扎的动静,顾南希走过去,在暗处看见安越泽正使着蛮力将季莘瑶按在洗手间的墙壁上。

“季莘瑶,你能不能别这样?”

“把你的脏手拿开!”

“你难道就不想我吗?这场订婚宴我拖延了整整五个星期,我想挽回你!是你把我逼到了绝路!季莘瑶,你这女人怎么就不能低下头来理解理解我的苦处?我是为了谁才这么拼命的工作这么想要平步青云?还不是为了尽早转正,让你过上好日子!”

安越泽的一翻话说下来让顾南希听的眉心微皱,而季莘瑶不知究竟是病到什么程度,竟然靠在墙边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声音更是无力:“我们已经结束了……请你放手……”

安越泽陡然发起了狠,骤然用力捏紧她的下巴,向前一步将她压上墙壁便要吻她,季莘瑶急的大叫,却无力推开:“安越泽!你滚开!”她的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这是由心底发出来的抗拒和厌恶。

顾南希走出去,淡淡道:“放开她。”

之后安越泽看见是他在这里,惊慌的忙解释,顾南希已无心去听,只是看着那个靠在墙边,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脸上那种病态潮红的季莘瑶,快步走了过去,无视转身匆匆离开的安越泽,直接一把扶住差点直接倒在地上的她。

结果没想到刚一将她揽住,但发觉才不过几天她就瘦了这么多,整个人单薄的惊人,身体又滚烫的异常,她抬起手想要推开他,他直接按住她的手,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不是一般的烫,他拢眉:“怎么烧成这样?”

“你别碰我……”她低哑着想要抗拒,腰身却被他牢牢扣在怀里。

都烧成这样了还跑来参加安越泽的订婚宴,要不是刚刚亲眼看见她对安越泽的抗拒和厌恶,连他都怀疑她对安越泽是旧情未尽,可她显然此刻更讨厌的是自己,但她病成了这样,他也没什么耐心再给她什么冷静的时间,见她还在挣扎,心头便蹿起了火气,直接强制的搂着她,同时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病成这样还喝酒,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任性?”

她现在体力完全抵抗不过他,整个人连走路都站不稳,虽然想抗拒,但还是不得己的被他搂在怀里,穿过大厅走出去,那时候在众人面前,她虽然没有再太明显的抗拒,但顾南希能感觉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感。

走出大厅后,她便显然是再也顾不得许多,凭着体内的酒精和之前在心里存下的火气,用力的推着他。

第一次看见她喝醉的样子,结果烧成这样,这一会儿她脸上出的汗已经将粉底化开了不少,整张脸潮红的连他都觉得可怕,压制住她连翻的挣扎。

“顾南希!你个王八蛋不要碰我!”

这是她第一次骂他,他哭笑不得,被误会的被冤枉的明明是他,可见她病成这样子,却又不忍心说她什么。

女人,在内心深处的一些本性都是一样的,害怕被背叛,没有安全感,顾南希虽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但大概也知道她因为从小的经历而在哪一方面比较脆弱。

直到她忽然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疼的他直接放开她的肩,改为揽住她的腰,本来是被她这酒后胡闹的样子惹的生气,但又见她眼睛通红,便也只能心疼的轻叹:“好了,别再折腾了。”

结果谁知道这女人最后居然越来越过份,毫不收敛的对着他打着酒嗝,熏的他愈来愈哭笑不得,最后她居然用手戳着他的胸口大大咧咧的说。

“顾南希,你装什么装?其实在你心里你特烦我吧?”

“哎哎哎,顾南希,你装什么装啊……”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

他一度忍让,直到她倏地要来扯他的衣服,他忙按下她不老实的小爪子,打开车门正要将她按进去。

结果她忽然整个人身体就这样软了下去,悄无声息的倒在他怀里。

顾南希一惊,接住她倒下来的身体,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见她已经烧到太严重的地步,烧成这样还能坚持到现在也已经是个奇迹了,再不去医院恐怕会被烧坏。

之后苏小暖过来送包,他顺便谢谢这个姓苏的小姑娘对莘瑶的照顾,聊了几句后,便打算开车先送她直接去医院。

可车刚开了没多远,季莘瑶就在车后座上难受的哼哼个不停,最后似是想吐,顾南希停下车,去后边将她抱了下来,她浑身滚烫,缩在他怀里,被抱下车后便跪在地上吐了半天,最后整个人虚软的靠在怀里,几乎是不省人世。

“好了,咱们不闹了,我先送你去医院,你烧的太严重。”见她这样,顾南希心下酸疼,便耐心的轻哄着她,正要将她拦腰抱起来,结果她却是低下头去忽然哭了出来。

“我不去医院……”她低低哑哑的说着,手还在他身上轻轻推了推:“我没事……不去……不去医院……”

“听话。”他扶她起来,她却是低低的哭着,转开头去,又不想让他看见她哭,用着很小的声音说:“你不用对我这样……你没欠我什么……是我想多了……别管我,让我静一静,我没事……”

顾南希不管她,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她却是忽然拼命的抗拒,抓住车门哭着叫着不要去医院,像个受大人欺负的孩子,拼命的抗拒着一切别人的安排。

“季莘瑶!你不要命了?!”顾南希低喝了一句,直接拽下她把在车门上的手,强制的将她重新放进车里。

结果她却是哭着想要向外钻,哭的那样的悲伤绝望,顾南希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见过这样绝望的表情。

她哭着喊着说:“不要……医院太冷了……我不要去……医院真的太冷了……我不想去医院……我不想去……”

她怎么这么抗拒医院?

是在酒后露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还是什么?

顾南希看着她,她现在烧成这样,送去医院是必然的,不可能让她就这样熬着,但见她哭的这样斯心裂肺,虽然知道她是喝醉了,但如果不是心底最深处真正的抗拒,她绝对不会这样。

他叹了叹,安抚着拍了拍她:“好,不去医院,我们回家。”

她这才安静了一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像个孩子点点头,却是整个人缩在车后座上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哽咽着说:“嗯……不去医院……”

顾南希关上车门,之后在开车一路疾驰回日暮里时,带上耳机给熟悉的家庭医生打去电话。

回到日暮里后,季莘瑶已经烧的彻底的神智不清,被他抱起来的时候,似是没有什么知觉,她身体滚烫,家庭医生随后赶到,测量了体温是四十度。

四十度再这样烧下去会直接要了她的命,顾南希在看见温度计上显示的温度后,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她该不会是那晚在Y市的路边被冻了三个多小时后就一直病到现在?

医生给她打了点滴,随后交代一定要同时给她物理降温,最好的物理降温方法就是用酒精擦身体,顾南希接过医用酒精,让医生先回去休息,他自己来给她擦,如果夜里她还是高烧不退,就直接送她去医院。

她已经烧的浑身滚烫,并且浑身都在出着虚汗,顾南希先去打了盆热水过来,脱下她的衣服,将毛巾沾湿将她身上的虚汗都擦了一遍,然后开始不停的从上到下用酒精擦拭她的身体,一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她所有的皮肤擦到发红,最后给她严严实实的盖上被子,看着她烧的通红的脸,转而去洗了一条冷毛巾过来,擦着她的额头和通红的脸颊。

季莘瑶在梦中不知在呓语着什么,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这只小刺猬也会有一天脆弱成这样……

这样的不堪一击……

她在梦里又像是在被什么人追赶,似是在拼命的逃,嘴里不停的呓语,还有惊恐的皱着眉时不时的转动的头。

顾南希守在床边,始终握着她的手,昏黄的床头灯落在她的脸上,一直盯着她的脸色。

隔几分钟就给她测试体温,直到凌晨近四点,她的体温终于降到三十八度五,虽然仍在发烧,但已经不再那么危险了。

给那位医生打去电话,医生交代让她好好休息,只要体温没有再超过三十八度五以上,就可以以吃药和物理降温的方式来继续治疗。

之后见她终于渐渐睡的安稳了一些,顾南希仍是没有睡,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觉得她体温又降下来一些,才替她擦去身上的汗,又换下了被她汗湿的床单和被子,最后将她轻轻平放在床上,好让她能睡的更安稳更舒服一些。

见她睡的安稳,顾南希松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她额头上的碎发,因为给她盖了两层被子,她这会儿仍然在出汗,不过这样对退烧有帮助,他便也没再继续擦,只要她睡的香沉便好。

八点多的时候,她的脸色终于不再潮红,体温也暂时降到了三十八度,顾南希便起身收拾了一下,见自己这一晚忙的也已经出了不少的汗,便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换上衣服,去厨房做了些适合她醒来后能吃的粥和清单的小菜。

再过没多久,卧室里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但顾南希听得出来该是她坐了起来,他便起身去倒了杯水,走进卧室,见她看见自己时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惊愕的表情,他只是弯了弯唇,走过去:“醒了?来,先吃药。”

之后她的态度他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俨然就像当初对待那个安越泽的态度一样,冰冷,排斥,抗拒。

知道这是独属于她的保护色,顾南希不想在她病成这样的时候和她争论什么,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让她彻底退烧,养好了身体再谈其他事。

可她却是个雷打不动的倔脾气,最后为了能起床离开,明知道自己没穿衣服,也不愿这样躺在床上被困着,干脆忽然揭被而起。

而后如他所想的一样,她根本没有什么体力,刚站起来就倒了下去,他顺手捞过她的身子,扶着她躺下,在给她盖上被子时严肃的说:“别乱动。”

“我要衣服!”她瞪他,满眼的厌恶。

见她这么倔,顾南希也就看在她是个病人,不愿意说她,顺了她的意,轻叹着说:“我去给你拿衣服。”

之后他取了衣服回来时,告诉她她在外边租的那个房子他已经退了租,她当时那气愤的脸色终是让他叹道:“季莘瑶,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曾给过我?”

她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对她解释什么。

他同样也没想到。

以他向来的个性,的确懒得解释,可面对着的是这个傻里傻气的为他在寒风中站了三个多小时的莘瑶,他终于还是不愿意让这误会加深太多,在他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和原因后,她脸上的疏冷瞬间瓦解,怔然的看着他。

她这种恍然大悟眼神和表情,让顾南希想数落他一句,或者是替自己抱怨两句都不忍,便也只是解释了那么一句,就转身走了出去,去厨房给她热热粥。

好歹是他老婆,再气也不能饿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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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希独白(19)

顾南希正在厨房里热了粥又热了菜,听见外边传来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季莘瑶套上那件宽大的衣服,以着媲美蜗牛的速度走了过来。爱夹答列

似乎因为体力不支,一边走一边让他心都悬着生怕她摔倒,好在她坚持走了过来,靠在厨房边。

他看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歉意和自责,知道她是因为他的一句解释就已经自己想通了。

还好,她至少不是一个死钻牛角尖的女人。

她说着对不起,眼中的愧疚愈加的深浓榛。

顾南希却是不以为然,人与人之间的太多误会都是因为巧合,如果是真的有一方做错了什么,就不会被仅仅称之为误会了,一句解释,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笑而过。

他是男人,没女人那些小心思,见她这样,便也只是轻笑,端着盘子走出去:“刺猬的本性,不是么?你这女人,气来的快,消的也快,我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你不怕我只随便找了个借口?”

但她却是真的想通了,即便他这样说,她也已经很坚定的选择相信他伊。

这让顾南希心中一暖,不禁走到她身边,俯首看看她,以唇轻擦着她的唇,在她打着激灵抬起眼的时候,直接搂住她的腰,将她按进怀里。

“下次吃醋,记得告诉我,这样的不告而别,只许一次,下不为例。”他吻了吻她,但因知道她现在嘴上干裂的严重会疼,便只亲了亲她的唇角,以做安慰。

毕竟能站在冷风里三个多小时,她也算是曾给过他信任的时间了,他又怎么会真的太怪她的不告而别,见她现在虚弱成这样,心疼都来不及。

而她却是害羞着说没吃醋,他也不揭穿他,只是将她纤瘦的身体深深的按进怀里,将很早之前就想对她说的话告诉了她。

“季莘瑶,我们可以试着相爱。”

……

之后吃饭的时候,他注意到她肩上的一块伤疤,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本以为是她小时候在哪里刮伤的,可她匆忙拉起衣领遮住伤疤的神情却让他犹疑。爱夹答列

看出她是不想讨论这伤疤的问题,他便也没再继续问,心下却是记住了这件事,打算找时间查查。

他得查清楚,季莘瑶小时候在季家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后来……

说真的,顾南希真的没想过会在她发烧的时候和她发生些什么,可一切的巧合都发生的太突然。

她去洗澡,老爷子的突然而至,她在浴室里因为担心而偷听,最后在浴室摔了一交,那时顾南希刚刚送走老爷子,将房门关上,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响动和她的痛叫。

待他打开浴室的门朝里看去时,就只见季莘瑶摔在浴缸旁边,一脸的欲哭无泪,更又因为他闯进来而满面通红,一手抓着浴缸的边缘,另一手揉着摔通了的屁股。

虽然不是不有亲过她抱过她,但忽然见此情景,顾南希就算是个大男人也难免会本能的尴尬,但偏又觉得这女人笨起来的时候还真是笨的可以,便忍不住笑,谁知道她气的直接扔毛巾朝他砸了过来。

见她是真的摔疼了,他也顾不上再戏谑的笑她,过去将她抱起来,那时候季莘瑶身上盖着他帮她抱上的浴巾,疼的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不是没见过她平时那女强人一样张牙舞爪的样子,顾南希也不会因为她此刻的依赖和通红的眼睛而动情动的这样快。

她还在担心温晴的存在对他们这婚姻的影响,他轻声安慰,可怀抱中的温香软玉却让他的嗓音渐渐发哑。

她忽然很乖很乖的不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他,不知是在想什么,但他却终是忍不住去吻她。

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看着她在身下瘫软如泥的样子,顾南希是真的自责,想到她还在发烧,便直接抱着她回浴室泡了泡热水,好能让她舒服一些。

本来他也以为自己可以对她很温柔,可当时情之所至,他发现自己向来很好的自制力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把她折腾成了这样。

她躲在浴缸里双手环胸,红着脸让他出去,说要自己洗。

他知道刚刚虽是互相情之所至,但确实太突然,而且她身体还在不舒服,便没有强迫什么,只叮嘱了几句,便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其实那个时候顾南希就已经打算,从此好好待她,更也打算让两个人以后的生活更加亲密无间,一生为伴。

之后秦慕琰打来电话,看着季莘瑶在电话跟前应付秦慕琰的样子,那一刻,他想,他应该是在吃醋吧。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即便是当初亲眼看见单萦和那个美国男人在酒店的床上翻滚,他那时只有冰冷和无言以对,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即便,他明知道季莘瑶是秦慕琰的青梅竹马。

人都说,男人的本生都是侵略者,不过兄弟情义在这里,他从来没想过会动朋友的心上人,但这一切真的是太巧合。

此刻如果有人问他,当秦慕琰知道他和莘瑶的事,逼迫他离婚的话,他会怎么选?

若是在结婚之初,顾南希必然会离婚,成全他们,不过现在……

总之,他想,他应该把季莘瑶调离丰娱媒体,让她到政府工作,好好和自己的这位小妻子培养培养感情了。

并且,以季莘要的学历和她曾就读的专业,如果她上头有人,早就可以考上公务员,让她进政府工作,倒也不算是跨专业。

不过她说她要考虑考虑,他也就没强迫她,随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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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莘瑶养病期间,顾南希白天去市政厅忙,晚上都会尽早回去陪她。

就在莘瑶身体快要康复的某一日下午,顾南希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南希,如果我带着我的一切回到你身边,你能不能等等我,别再只留给我冷漠的背影,我们一起重新走过,好吗?——萦’

那时顾南希正在办公室,等着之前约见的某局的骨干商议事情,收到短信的时候,他只看了一遍,手指便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没有回复,而是按了删除。

第二天上午,单萦就将电话打了过来,在又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换了一个国内的陌生号码,接起时,他便听见电话身边嘈杂的机场播音声,听见了她是在G市机场。

“南希!你猜我在哪里?!”单萦的声音带着欢快,仿佛许多年前在美国哈弗时那样的轻松快乐,仿佛这许多年都只是梦一场,没有发生过任何的过度。

顾南希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随手翻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只是淡淡道:“既然难得回国,就让秦慕琰带你四处转转,我还有事,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