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正在屋里头跟若瑶说话儿,甘草进来道:“姑娘,庆福堂使人来说,少东家有事寻姑娘,问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去庆福堂一叙?”

怀清愣了一下,这还没过十五呢,余隽找自己做什么,说起余隽,怀清心情便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余隽简直就是财神爷啊,去年自己那几个入股的方子,还不到一年就分了三千两银子,三千两啊…

年前余隽叫人连银票带账目一并送到南阳的时候,怀清都惊了,拿着那张三千两的银票,真有一种中了超级大奖的感觉,这才第一年,往后只会多不会少。

怀 清一想起以后源源不断的银子,心里就忍不住高兴,虽说钱是身外之物,可要想过有好日子,没钱那绝对不行,所以,这个身外之物怀清大爱,以至于,一提余隽, 怀清就想起白花花的银子,所以,余隽有事求上自己,就算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得走一趟。可怀清没想到的是,进了庆福堂后面的小院,等着她的却是四皇子慕容 昰。

怀清愣了一下:“怎么是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忙改口:“怎会是四皇子?”

慕容昰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遭道:“若不借着余隽的名头,你可会来见我?”

怀清下意识想摇头,却觉着不对劲儿,方道:“四皇子帮着皇上办差辛苦,怎会有空闲召见民女。”

慕容是目光闪了闪:“我以为,在你眼里我是木公子。”

怀清真想翻白眼,这不废话吗,以前在外头,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掩耳盗铃的事儿干了就干了,这里是京城,前儿又明明白白的在叶府见了面,还怎么装傻啊,不过,既见了他,正好把那枚寿山石的印章还给他,省的留着也是块心病。

刚想着,就听慕容昰道:“你昨儿个上午可出去了?”

怀清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这位可不是二货老六,这位绝不会说废话,每句话都有原因,那么他问昨天,莫不是知道百花洲的事了?

怀清不免有些忐忑,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暗骂慕容曦不靠谱,好好的非勾着自己去青楼做什么,还有,这事儿四皇子怎么知道的,莫非是那猪八戒的爹跑皇上哪儿告状去了。

论说这事儿,就算翻出来自己倒不怕,至多就说自己伤风败俗,胆大妄为呗,可这里头还有个怀济呢,怀济身处官场,还是个七品小官儿,这些个封疆大吏京城权贵,随便一个动动小手指,都能把她哥给办了。

想到此,怀清心里有些急,却极力安住神,看向慕容昰:“四皇子问这些做什么?”

慕 容昰没答她,却把炕桌上的茶推了过去:“坐。”怀清哪有心思坐下喝茶啊,可见他那个稳当劲,怀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坐在了炕边上,拿着茶碗心里琢磨, 这事儿既慕容昰来问,就说明没闹出来,要是真闹出来,恐怕就不是这种局面了,事儿都出了,自己再怕也晚了,倒不如及早想招儿,或许能把事情圆满解决。

想到此,怀清一咬牙站起来道:“昨天我跟六皇子去百花洲了,正遇上川陕总督的二公子,起了些冲突,后来怕事情闹大,就回府了。”

慕容昰看了她半晌儿道:“你可知百花洲是什么所在?”饶是怀清也忍不住脸一红,吱吱呜呜的:“不,不知道…”

慕容昰叹口气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叫我如何替你周全…”

第50章

怀清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且是如此的语气,这种语气令怀清觉得,自己跟他很近很近,就仿佛是自己人,可在怀清的印象里,自己跟他连熟都算不上,何来的近。

怀清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不纠结这些,解决问题是当前最要紧的事,便把昨天发生的事儿大略说了一遍,然后小声问:“是不是那什么总督告到皇上哪儿了?那个,会不会牵连我哥?”

慕容昰看了她一会儿,忽道:“你还知道个怕,我当你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怀 清忍不住嘟嘟嘴:“要不是六皇子,我哪会去那种地方…”意识到说漏嘴,急忙停住。慕容昰意味深长的道:“原来怀清姑娘知道百花洲不是一个女孩儿该去 的。”见她露出难得的窘迫,慕容昰眼里滑过一丝笑意,想了想道:“昨儿你在府里陪着老太君说话儿呢,哪儿都没去。”

怀清一愣,看了他一会儿,忽的眼睛一亮点点头:“是,民女哪儿都没去。”

想起什么,忙把随身携带的荷包拿出来,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慕容昰只看了一眼,便开口:“不喜欢?”

怀清忙摇头:“喜欢,喜欢,只是这枚小印所用寿山石肌理细腻,玲珑剔透,有清晰地萝卜纹,颜色也已成橘皮黄,恐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我拿着用不妥,且,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好收四皇子这么贵重的东西。”

慕容昰嘴角略扬了扬:“倒是识货,这东西没你说的那么贵重,我哪儿还有一块田黄冻更佳,只不过,那块料略大,若刻一枚小印有些可惜,这块小些,给你正好。”

怀清琢磨,自己跟他怎么像鸡同鸭讲呢,自己说的不是大小的问题好吗,是这东西自己不能要的问题。

想到此,怀清道:“四皇子还是留着赏别人吧。”

慕容昰略顿了顿:“可是,已经刻了你的名字,如何赏别人?”

怀清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不废话吗,谁让你刻的,想了想,低声道:“磨了重刻就是了。”

重刻?慕容昰把小印拿出来看了看,又装了回去:“那就有劳姑娘了。”说着,把荷包放到她手里。

怀清一愣:“四皇子这是…”

慕容昰道:“近日皇上派了我的差,有些忙,如今又有尹继泰这桩事儿,恐无闲暇刻章,姑娘既如此说,不如帮我刻就是了。”

怀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说,怎么跟他沟通就这么费劲呢:“那个,民女不善篆刻,恐糟蹋了好东西。”

慕容昰望了她良久,方道:“这枚小印是我的还是姑娘的?”

怀清道:“当然是四皇子的。”“如此就是了。”

怀清从庆福堂出来的时候,都没想明白,这枚印章怎么兜一圈又回来了,不禁没还回去,还给自己揽了件刻章的活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而且,她这会儿算想明白了,别看慕容昰长了张面瘫脸,内里的心眼子估摸比藕眼都多。

刚那话里话外的就是告诉她,我本来就忙,又添了你惹出的这桩麻烦,没功夫刻章,你帮我干了也应该,让怀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家伙奸太奸诈了。

可喜一进来,慕容昰便问:“走了?”

可喜忙道:“走了,奴才瞧着怀清姑娘的车没影儿了,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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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王府,慕容曦迎出来,哥俩进屋坐下,慕容昰也不废话,直接道:“尹继泰这档子事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曦目光一闪:“什么怎么办?那小子敢向爷的女人伸手,弄断他一只手,已经算便宜他了,他老子还告状,下回爷见那小子一次,打一次,看他爹再告。”

可喜在一边儿听了,脸都抽了,心说,这位爷是真行啊,这都闹皇上跟前去了,还不消停呢,真这么着下去还有个完吗,不过,什么叫爷的女人,张怀清什么时候成六爷的女人了,要真如此,自家爷还跟着瞎忙活什么啊。

慕容昰放下茶碗看着他:“六弟你是不怕,就不替她想想吗,这事儿再闹,你是皇子,尹继泰再怎么着,也动不了你,可张怀清成吗?她哥哥成吗?便这会儿无事,你能保着以后吗?张怀济如今任南阳知县,过几年若到川陕,你护得住他兄妹吗?“

慕容曦转了转拇指上翠玉扳指,缓缓的道:“四哥什么时候变成如此热心肠了。”

慕容昰咳嗽一声道:“张怀济心怀百姓,是我大燕难得的好官儿。”

慕容曦道:“这么说,四哥是为了张怀济,果然是四哥,想的就跟弟弟不一样,爷可不知道什么好官儿不好官儿的,爷就为了那丫头,谁也别想动她。”说着看向慕容昰:“这事儿四哥别管了,明儿爷自会有个交代。”

慕容曦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前来请罪。”

皇上捏了捏眉心,如今他一看见这个儿子就头疼,都快成条件反射了,长叹了口气道:“我说老六,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曦道:“儿臣前儿在百花洲跟尹继泰的儿子起了争执,皆因儿臣瞧那小子长得磕碜,就收拾了那小子一通,找茬儿的是儿臣,打人的是儿臣,撅折了那小子胳膊的,还是儿臣,皇上若要追究,儿臣认罚就是。”

认罚?皇上脑仁都疼了,心里却对老六有些刮目相看,皇上眼里,自己这个六子简直就是老忠亲王的翻版,就没这么浪荡的了,成天儿的在外头瞎逛,正经事儿没有,闲事儿一大堆,若有差事,自己还没往下派呢,这小子第一个溜了,就怕落他头上。

也 之所以,上回去南阳追税银,自己才让他去,就是想治治这小子,省的成天一个无里忧,本来还说,让他在南阳多吃几天苦,没想这小子没本事,可有运道,才去了 一个月就把案子破了,他也回了京城,一切照旧,该偷懒偷懒,该耍滑耍滑,这会儿不知抽什么风,倒把事儿扛下来了。

皇上好奇的不是他改了性子,好奇的是谁让他改的,这小子宝贝疙瘩一样护着的人到底是谁?而且,这里头还有个老四,昨儿这小子可没像今儿似的,今儿这意思跟打了鸡血似的,若说这里头没有老四的事儿,打死皇上都不信。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尹继泰小题大做,自己根本都不用知道,如今老六既扛下来,就是想速速了了这桩公案,自己不如成全他。

想到此,开口:“海寿去把尹继泰叫来。”

尹继泰一见海寿,心里直敲鼓,冲尹福一使眼色,尹福会意,塞了一张银票给海寿:“这个给公公吃茶。”

这种事儿已经成了规矩,海寿也没必要推辞,接在手里呵呵一笑:“那咱家就谢了,尹大人走吧,皇上哪儿还等着呢。”

进了宫门,尹继泰才小声扫听:“敢问公公,皇上今儿宣召微臣是…”

海寿呵呵呵一笑:“这个咱家可不知道,不过呢,刚六皇子进宫了,跪在御书房请罪呢。”

“跪,跪,着请罪…”尹继泰都磕巴了,心说,六皇子那可是有了名儿的天不怕地不怕,顶着皇子的身份,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没人敢把他怎么着啊,怎会跪着请罪,莫非还是为了百花洲那档子事。

想 着,尹继泰心里头更是忐忑,这会儿是真后悔,昨儿一冲动跑来告状了,细想想,自己不犯傻吗,皇上是君,自己是臣,皇上的儿子是主子,自己就是奴才,别说主 子欺负奴才了,就是要了奴才的命,奴才也只能认命,自己倒好,还巴巴的跑来告状,要是六皇子把那天的小子交出来还成,瞧这意思,是要死保啊。

尹继善之所以敢来告状,就是拿准了朝六皇子旁边那小子开刀,要是六皇子一肩扛下来,那就算把自己搁在里头了。

越 想越忐忑,到了御书房,果见六皇子立在一边儿,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尹继泰跪下磕头,皇上叫他起来,指了指旁边的六皇子道:“叫爱卿来是了你儿子那 桩公案,昨儿我说让老四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今儿老六就自己来请罪了,说在百花洲,你儿子是他打的,手腕子是他撅折的,一切缘由皆因他找茬儿而起,朕叫 爱卿来是想问问,既查清楚了,爱卿说说该怎么发落?”

噗通…尹继泰腿一软又跪下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昨儿微臣回去也问清楚了,家里那畜生说,不干六皇子的事儿。”

皇上道:“朕怎么记得,爱卿说你儿子浑身是伤,都起不来炕了呢,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难道朕听差了不成。”

尹继泰汗都下来了:“犬子那伤是摔的,对,摔的,积雪路滑,犬子不防头摔了一跤。”

皇上点点头:“那撅折了手腕子?”“也是犬子摔折的,跟旁人无干。”尹继泰说的别提多诚恳了。

皇上点点头:“这么说爱卿不告状了?”“不告,不告了…”尹继泰急忙摆手,皇上脸色一沉:“尹继泰,你当朕是谁,由得你说告就告,说不告就不告,朕这个一国之君,多少国家大事还忙不完呢,你倒好,拿如此狗屁倒灶的事儿来烦朕,是何居心?”

尹继泰心里这个苦的啊,跟吞了二斤黄连似的,一边磕头请罪,一边儿心里把儿子骂了无数遍,你个小畜生,就知道给你老子惹祸,什么时候把你老子搭进去,就彻底消停了。

皇上打了一巴掌过后,脸色略缓:“念在你一片怜子之心,起来吧。”

尹继泰这才站起来,皇上扫了眼慕容曦冷神格道:“身为皇子不知为君父分忧,只知四处胡闹,看来是朕太纵容你了,传朕口谕,六皇子禁足一月,不许出府门半步,若哪个敢放他出去,提着脑袋来见。”

六皇子倒不以为意:“儿臣遵旨,父皇放心,儿臣保证一步都不出来。”

皇上哼一声:“滚。”

慕容曦当真在地上打了个滚,站在门边嘻嘻一笑道:“儿臣滚了。”临走还不忘跟尹继泰挥了挥手:“尹大人回见啊。”尹继泰的脸都绿了,海寿险些没笑出来,这位六皇子就是滚刀肉,皇上也没招儿。

皇上这么做,明里是教训儿子,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让尹继泰平气儿呢,那意思是你儿子挨了打,朕也罚了朕的皇子,就算扯平了,尹继泰便有多大的气,这会儿也不敢再追究下去,一场闹剧也算收了场。

只不过收场的有些诡异,这明显就是两位皇子联手把事儿压了下去,后头护着的那小子,才是这场闹剧根儿,究竟是谁呢?海寿忽想起那天在叶府灶房的事儿,心道,莫非是她…

甘草小声道“姑娘,奴婢可听说六皇子给皇上禁足了。”怀清道:“知道是为什么吗?”

甘草:“听说是跟什么总督的儿子打架,您说六皇子也真够荒唐的,好端端的怎么跟人打架呢,姑娘,我说的话儿您听见了吗?”

怀清站起来道:“铺纸,磨墨。”

甘草一愣:“姑娘早上不刚练完字吗。”

怀清道:“不是练字,是写菜谱。”

陈丰拿了一张纸条进来:“爷 叶府使人送来的。”一听叶府,慕容曦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快给爷拿过来 。”

陈 丰急忙把那张纸条递过来,慕容曦接过,打开一看不禁笑了,跳下地,到那边儿书案上,把字条上腾了一遍,递给陈丰:“你叫个识字的小厮念给厨娘听,今儿晌午 爷就吃这个刀削面,到底这丫头还有点儿良心,知道爷禁足了,还知道给爷送点儿好吃的来,只不过就一张做面的菜单,是不是也太小气了。”

甘草道:“姑娘您写这个送去六王府做什么?”

怀清道:“你只管送去,对了,把这些交给叶府的管家,叫他一天送过去一张。”

甘草道:“这是为什么?一快送过去岂不爽利。”

怀清白了她一眼:“一块儿送过去,不就没盼头了吗,以六皇子的性子,在府里头待一个月,若不给他找点儿事儿,还不憋出病来。”

甘草哦一声,忽道:“姑娘,您嘴里总说六皇子这不好那不好的,可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姑娘总说奴婢口不应心,奴婢倒觉这话该说姑娘才是。”撂下话不等怀清斥责,一溜烟跑了。

怀清愣了半晌儿,心说,是这样吗,难道自己喜欢上这个二货了,怎么可能?慕容曦可是个花花大少,成天逛青楼的主儿,自己喜欢他,不是自找不痛快吗,急忙摇摇头。

却一低头看见手腕子上的手链,抬起来对着窗外的日头看了看,剔透的猫眼儿在日头下仿佛活了一般,一颗颗流光溢彩,透出一种狡猾的妩媚,就真像猫儿的眼睛,仿佛也有些像慕容曦…

想什么呢,他可是慕容曦,是大燕的皇子,只要自己想过消停日子,就不能跟这些人有过多牵扯,好在明天就启程回南阳了,离开京城,这些人,这些事,自然就丢开了。

这么想着,怀清把手链摘下来,收在匣子的小抽屉里,却瞥见慕容昰那枚小印,拿起来看了一会儿,慕容昰刻的这个清字,乍一看像是自己写的,底细瞧却不是,这个清字虽也是褚遂良的体儿,却像是刻意学的,不如自己写的自然。

想 来慕容昰见过自己的字,特意仿着刻的这枚小印,他是什么意思?莫非也对自己有意思?想着,怀清忍不住失笑,张怀清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头蒜了,你说你算什么 啊,论姿色,如今才十五,哪来的姿色,论身材,就这幅豆芽菜儿似的,要哪儿没哪儿,论才情,除了会看病,别的实在提不上,真当是写小说呢,一穿越就算开了 斋,是个帅哥就往自己跟前扑,哭着喊着喜欢自己,还是醒醒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

想到此,怀清把那枚小印丢了回去,推上抽屉,上锁,起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丢下的。

转天一早,怀清跟若瑶扶着老太太上了车,车行辘辘,不多时便出了京城,怀清不禁撩开窗帘往后望了望,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老太太道:“怀清丫头可喜欢京城?”

怀清放下窗帘摇摇头:“京里头的人太多,事儿太多,不如汝州府,更不如南阳清净。”

老太君笑了:“倒是个聪明丫头。”

若瑶道:“我也不喜欢京城,却若在京城,我们还可在一处,如今出了京,你却该回南阳了。”

是啊,该回南阳了,怀清不禁有些出神,自己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也不知她哥怎么样了…

第51章

怀清一进南阳,就看见陈皮站在城门边儿上,正往这边儿望呢,怀清戳了戳甘草:“你说陈皮这小子不跟着我哥,跑这儿来做什么来了,莫不是咱们这趟出来的时候长,他心里惦记谁了,甘草,你说他惦记谁呢?”

甘草脸一红:“姑娘怎么就知道是他惦记,没准是大爷惦记姑娘,叫他来这儿接姑娘呢 。”

怀清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然后看着甘草笑,甘草给她笑的小脸更红:“姑娘只管说奴婢,自己却不知道愁,四皇子跟六皇子的东西,姑娘可都收了,看姑娘往后怎么办。”

怀清嗤一声道:“是我乐意收的吗,是强迫中奖好不好,再说,这些东西早晚要还回去的,跟我什么相干,难道收了东西,就得嫁给他们不成。”

甘草目瞪口呆:“姑,姑娘,您胡说什么呢?什么嫁不嫁的,羞死人了…”

怀清翻个白眼:“总之一句话,我跟他们没关系,这会儿没有,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了。”

甘草心说,这事姑娘说了能算吗,她瞧那两位爷可都对她们姑娘有意思呢。

陈皮一见马车过来,高兴地搓了搓手,紧着小跑了几步迎上去,到了跟前一窜跳到车辕上,脑袋探进车厢里头嘿嘿一笑道:“姑娘,您回来了,陈皮这儿给您请安了。”说着看向甘草不说话,却笑的更大,裂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

怀清看着好笑,甘草却白了陈皮一眼道:“笑什么,不知道笑不露齿啊。”

噗嗤…怀清忍不住笑了出来,陈皮道:“你别欺负我没念过书,我知道笑不露齿是说女人的,男人笑的越敞亮才显得大气。”说着还看向怀清:“姑娘说奴才说的可是?”

怀清咳嗽了一声点点头:“陈皮聪明多了,可见跟着我哥长进了不少。”

陈皮嘿嘿一笑:“奴才谢姑娘称赞了,再不长进,怕奴才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了。”说着撇嘴看着甘草傻乐。

怀清不觉好笑,也故意道:“这个你放心,大不了把甘草嫁给你当媳妇儿,你乐不乐意?”

陈皮眼睛一亮,急忙点头:“乐意乐意,奴才谢姑娘了。”

“呸,谁嫁给你,不害臊。”甘草小脸通红啐了陈皮一口。

陈皮道:“怎么不害臊了,要是娶媳妇儿就是不害臊,那天下男人都不害臊了。”

甘草脸更红,推着他的脑袋出去出去:“这么着把外头的凉风都带进来了,回头冻着姑娘,打不烂你个死奴才。”硬生生把陈皮推了出去,忽听外头陈皮叫了一声:“哎呦我的脖子…”

甘草急忙探出身子去瞧,见陈皮缩着脖子瞪着眼,两只手倒抓着脑袋正往上拽呢,甘草吓了一跳:“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吗?”

陈皮道:“没见过比你这丫头更狠心的,我跟你有大仇啊,使这么大力气,这下好了,把我的脖子按进去了,往后就成了缩脖儿的残废,怎么讨媳妇儿啊。”

忙信以为真,忙伸手过去:“我瞧瞧,没使多大劲儿啊,怎么就按进去了呢…”手刚摸上陈皮的后脖颈子,见他笑的贼兮兮,顿时回过味儿来,也没客气,手一扬啪一声,就给了他一脖溜儿,恨声道:“按进去才好,省的往外冒坏水。”哼一声,回了车里。

外头陈皮跟车把式都笑了起来,怀清也笑的不行,点点她的额头道:“你说你这丫头傻不傻啊,跟了我这么久,也没个长进,那脖子能随便按进去的吗,又不是王八。”

甘草咬着牙道:“这小子就是王八,王八羔子。”噗嗤怀清笑的不行。

不一会儿到了县衙,刚进屋银翘就把茶捧了上来道:“洗澡水一早就给姑娘烧好了,姑娘喝口茶去泡泡热水,最解乏。”

怀清喝了口茶问:“她家里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儿吧?”

银翘道:“家里倒是没什么事儿,咱们南阳却有事了,听牛蒡说,陈大人升官了,升去江南什么按察司,还有,咱们南阳的守备大人过两天就来上任了,大爷这些日子正忙活这事儿呢。”

年前怀清琢磨着,他哥跟前只陈皮一个有些折手,家里看门扫地的,也得有个小子,便在人牙子手里挑了两个,起了名儿,一个叫牛蒡,机灵些,和陈皮替换手的跟着她哥,一个叫门冬为人老实,就让他在前头看门,兼做些零碎活儿,这才放心跟老太君去了京城。

听了银翘的话,怀清暗道,陈延更这时候升任江南按察司,说明皇上想动江南那块铁板了,陈大人这次升任是福是祸真不好说,至于南阳,官走官来,也不知新上任的这位知府跟守备大人是什么货色,若跟许克善似的,说不准又来了麻烦。

想到此,便问:“我哥呢?”

银翘道:“过晌午陈大人来了,说明儿就去江南上任,大爷便在书房摆了送别宴,这会儿正吃酒呢。”

陈延更举了举手里的酒:“怀济,我陈延更能有今日多亏了老弟啊,没有老弟,我陈延更还不知要在汝州任上待多少年呢,来,咱兄弟干了这杯。”

怀济道:“陈兄言重了,怀济该谢陈兄,若无陈兄提点帮忙,恐怀济这个南阳的父母官也做不安稳。”

陈延更笑道:“咱们兄弟就别谢来谢去的了,喝酒。”

两人干了杯中酒,陈延更方道:“说是说,却有一事,怀济老弟当有个防备,听说接任汝州知府的是梁荣。”

见 怀济一副不知是谁的表情,陈延更暗暗叹了口气:“怀济你这个官儿当的着实省心,若是别人还好,这梁荣却跟邱家沾着亲,且不是许克善那样的远亲,梁荣的妻妹 嫁的正是邱府的二老爷,梁荣跟江苏巡抚邱显臣是真真儿的一担挑儿,恐他来了汝州要寻老弟的麻烦呢,这厮可是有名儿的笑面虎,且贪得无厌,你要小心才是,不 过,这次新任的南阳守备曾思廉,原是淮扬道河防守备,这可是个谋不上的肥差,若不是受了挤兑,也不可能来这南阳县,怀济老弟倒可结交,也省的你在南阳孤立 无援,延更知道老弟心怀百姓,有大志向,可有一句话老弟也得明白,只要在官场,这些应酬来往便免不得,一味清高恐怕干不成事儿。”

陈延更也真算苦口婆心了,就算怀济之前是个不通世故的书生,好歹在南阳当了一年知县,这一桩桩事儿过来,也再不是当初刚离邓州府的张怀济了。

听了这话,从席上站起来深深一躬:“怀济谢陈兄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