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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梓的双腿一哆嗦,一头撞在了那剑柄上,忍不住捂着脑袋“哎呦”了一声,半坐在了地上。

“萧锴,谁在这里扰了朕的兴致?”萧翊时冷冷地道,“罚两个月月例。”

萧锴把手中的外袍一展,披在了萧翊时的身上,幸灾乐祸地道:“陛下,是乔梓,属下这就去知会马公公。”

乔梓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眶里已经堆满了眼泪,一滴滴地掉了下来。

萧翊时大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略带嫌弃之色:“怎么,两个月的月例就哭成这样?”

乔梓狼狈地抹了一下眼睛,背过脸哽咽着道:“不,不是。奴才…只是好几日没瞧见陛下了,心里挂念陛下,陛下别理我就好。”

萧翊时心中一荡,旋即便把那份旖念抛诸脑后,淡淡地道:“谁又欺负你了?还是又在东合室呆腻了?”

乔梓愈发难过了,在萧翊时的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过河拆桥、见风使舵的小人物,若他知道她还是个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仇家,他该用怎样鄙夷的眼光看她?

她站了起来,迎视着萧翊时的目光,小声道:“陛下,奴才好好的,大伙都对我很好,陛下政务繁忙,要注意身体,若是得空多去东合室里歇歇,我没别的本事,就能说几个笑话让陛下解解乏。奴才告退了。”

她后退了两步,急匆匆地便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陛下,你看他这次来又有什么图谋?”萧锴有些兴奋,他一直警惕着乔梓会不会有什么诡计,却被她莫名坚持从萧翊时身旁离开弄得一头雾水,今日一看到乔梓又凑回来了,他不由得恍然大悟,想必这便是欲擒故纵的戏码。

“就算有什么图谋,难道朕还会怕了不成?”萧翊时漫不经心地道,“更何况,朕也对他有所图谋,就看谁谋得过谁了。”

“必然是陛下谋得过他。”萧锴斩钉截铁地道,只是话一说完,他便心里纳了闷了,陛下九五之尊,天下尽在掌控,这乔梓有什么东西要让萧翊时图谋的?

一整天,萧翊时的心情都还算不错,今春春闱已开,这是他继位后第一次选拔人才,意义重大,朝中各部因为先帝的懒政、劣政而尸位素餐,积重难返,不动动刀子是不能有新气象了,而这些考生中的佼佼者将是大晋朝堂的新希望。

治理恒河的方案在工部的实地勘探后已经报了上来,即将开始动工,容昱墨采纳了当时乔梓的意见,动员当地富豪一起筹措了银两。这是萧翊时继位后第一件为民的大工程,每年夏季恒河都会下暴雨发洪灾,两岸的百姓苦不堪言,若是能在雨季到来前略见成效,那将是名垂青青史的大功一件。

而最让人高兴的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平南王谋反一案,在容昱墨和萧铭的暗中努力下终于有了消息,寿王一党最后的一员得力干将、李太妃的弟弟李振在中原落网,正在往京城押解的途中,据萧铭快马加鞭递过来的密信,当年是因为寿王收到了告密,说平南王和萧翊时有勾结,并面圣上书极力反对裁撤北军,便暗中搜罗编织了罪名将平南王治罪。

虽然当年牡丹花会时一见钟情的女子可能不是平南王府的小郡主,但自年少时,萧翊时便对平南王神交已久,如能平反,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吧。

当然,最让人愉悦的是早上练剑时看到的那人。欲擒故纵的确是兵法中的上上策,离了他便该知道他的好了吧?看起来那个小家伙对他也并非无情,那就算不得他强取豪夺了吧?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午膳,他原本想着用完午膳便去东合室坐坐,却又怕太过急躁,便铺开了纸笔准备磨磨自己的心性:和乔梓相处久了,怎么好像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提笔凝神,眼前却闪过那张笑脸,萧翊时嘴角微翘,落笔写下了“乔梓”二字,左看右看,只觉得这两个字分外好看,唤之口颊留香。

“陛下,那个田…姑娘过来探望…”马德站在门口神情尴尬地道。

田蕴秀被接进宫里有阵日子了,萧翊时一直没有想好该如何安顿,以至于底下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她来做什么?”他略带不悦地道。

马德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田姑娘说好几日没见到陛下了,挂心陛下的龙体,便炖了一碗莲子百合羹送过来。”

“不必了,”萧翊时淡漠地道,“让她回去吧,朕的膳食自有御膳房操持。”

马德应了一声刚要后退,萧翊时一眼瞥见了书柜上的那张兔子面具,无来由地心头一阵发闷,脱口道:“算了,来都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田蕴秀莲步轻迈,拎着一个食盒袅袅娜娜地进了内室。她的头发只长出来了少许,桃盈早就替她备好了一个假髻,今日特意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一身藕荷色襦裙,臂弯一条香云纱,容色艳丽,眉目含情,不愧为京城三美之一。

她将食盒中的莲子羹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了萧翊时的跟前,柔声道:“陛下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搁在桌上吧,”萧翊时随口道,“这几日在宫里还习惯吗?”

田蕴秀的眼中露出几许轻愁,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能留在陛下身旁便是我的福分了,哪还有什么习不习惯的。”

萧翊时略带诧异地道:“怎么,难道有人为难你吗?”

田蕴秀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道:“陛下该知道,我的身份尴尬,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属常情,恨只恨我自己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

萧翊时的眉头皱了起来:“时机未到,你暂且先忍耐一阵,等朕安排。”

田蕴秀看着他英挺的眉眼,心中的爱意更甚,这大半年的日子来,她全靠着在脑中描摹这眉眼脸庞才撑了过来,如今离夙愿得偿只有一步之遥,她恨不得早日得了封号名正言顺。

“一切听凭陛下吩咐,”她边说边依偎了过去,娇声道:“陛下这支狼毫是天仁轩的吧?我从前也最是喜欢他家的笔墨。”

萧翊时顺手揉了揉刚才写的那张纸,丢在了一旁:“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田蕴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纸里的字,眼神一僵,一丝不妙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那乔梓到底和陛下有什么渊源?一个小小的太监如此受宠,居然能让这九五之尊落笔惦念,难道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

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此回去,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陛下身旁也没有个伺候的,蕴秀初通文墨,不如让蕴秀为陛下磨墨添香…”

“不必了,还有,以后未经宣召就不要再来四通殿了,朕处理政务时不喜有人打扰,”萧翊时淡淡地道,“有什么急事,让你身旁伺候的人来便是。”

田蕴秀咬了咬牙,定定地看向萧翊时,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意:“我只是…想念陛下…我明白了。”

萧翊时心中略感不忍,阴差阳错,若是他早些知道田蕴秀有可能是那个少女,他就不会让田蕴秀去出家,也不会把自己的心思缠在了那个小滑头身上了吧?

他有些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调:“你安心住下便是,朕会常来看你,其他的,朕自有打算。”

田蕴秀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旋即便娇怯怯地跪了下来:“陛下,其实蕴秀此来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你但说无妨。”

“陛下知道,乔梓以前是我身旁伺候的,我们二人主仆情深,这次和陛下相见也是蒙他不忘旧主。蕴秀一个人在宫中孤单,若能和他一起斗斗嘴说说笑,想必这日子一定有趣得多,不知陛下能否将他重新赐给蕴秀,蕴秀一定感念陛下的恩情。”

第35章

萧翊时很是恼火,原本打算晌午一过去东合室小憩的计划被迫取消。

田蕴秀委婉地絮叨了好一会儿讨要乔梓,末了被他沉下脸来断然拒绝了,临走前田蕴秀的脸色简直可以用哀凄形容,好像他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居然为了一个小太监驳了她的面子。

还没等他出门,萧翊川来了,一见面劈头就问,乔梓是不是失了宠,既然如此,不如就把小乔子赏给他,他府里正缺个管家。

“你自己去问,要是他想去你让他自己来和朕说。”萧翊时咬着牙道。

萧翊川兴冲冲地去了东合室,萧翊时一个人在内室里踱来踱去,盘算着要是乔梓真的来求去他该如何应对,心里七上八下地等了一下午也没见萧翊川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翌日等到用完午膳,萧翊时终于按捺不住,一路轻悄悄地来到了东合室。

东合室里收拾得和干净,里面却只有一个小路子,一见到萧翊时便骇得扑通跪了下来:“陛陛下…奴才不知陛下到来…”

萧翊时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小乔子呢?”

“他他…他…”小路子的舌头打起结来,实在不敢在萧翊时面前撒谎,只好如实交代,“他在后墙根睡觉。”

萧翊时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偷懒。他故作威严地道:“这就是你们做事的模样?马德对你们真是太宽厚了。”

小路子吓得脸色苍白,磕了几个头道:“陛下,奴才们平日里一直都很勤勉,只是小乔子这两天忽然得了怪病,一直莫名呕吐,饭吃不下,觉睡不好,这才去后墙根猫一会儿。”

萧翊时愣了一下,疾步朝着后墙根走去,厉声道:“病了怎么也不来说一声?是脑子不好使了吗?”

后墙根种着几棵矮树,草地上铺着一件长衫,乔梓蜷缩在上面,光影斑驳地透过树梢落在她的身上。

萧翊时半蹲了下来,仔细地盯着眼前的人,只见她的双目紧闭,唇色苍白,下巴有点削尖了,和前阵子俏皮飞扬的那个小乔子仿佛判若两人。

他不自觉地抬手轻触了一下那张脸庞,指尖的感觉滑腻柔软,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指尖直到心口。

“真拿你没办法…”他低喃了一声,指尖顺着脸庞点了点唇瓣,又轻轻地滑向了脖颈。

乔梓仿佛被这响动惊到了,原本平顺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口中说着梦话:“别…别杀他…我…听话…”

她的身体颤抖了两下,手指本能地往胸口护去,一下子便碰到了萧翊时的手掌,刹那之间,她睁开了眼睛,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就地一滚,狼狈地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你怕什么?”萧翊时奇了,“做噩梦了吗?”

乔梓惊魂方定,急促地喘息了两声这才定下神来:“原来是陛下,陛下恕罪,我一时乏了打了会瞌睡…”

“还说谎,”萧翊时心疼地道,“好端端地怎么就病了?朕去请何太医。”

“不,不用!”乔梓有些惊慌,“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今天已经好了。”

萧翊时沉下脸来:“好了,朕扶你去里面躺着。”

乔梓避开了他的手,像兔子一样地窜了出去:“不不不,陛下,我自己会走,你看我已经好了,身体倍儿棒!”

东合室里静悄悄的,小路子被马德撵走了,在乔梓的一力坚持下,萧翊时终于放弃了请何太医的念头,而是将内室的软榻挪到了窗棂前,强迫乔梓躺在榻上。

春日的暖阳从窗口洒落,照在乔梓的脸上,萧翊时坐在软榻旁,满意地看着那张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知道错了吗?”

“奴才知错了。”

“错在哪里?”

“奴才不该自作主张,把陛下当货物一样地和圆秀师太拉郎配。”乔梓顺着他从前的话道,心里却暗自腹诽,人都接进宫里来了,还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你不服气是不是?”萧翊时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服气就说出来,别在朕面前两面三刀的。”

乔梓酸溜溜地道:“陛下目光如炬,奴才只是觉得,虽然我做了错事,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陛下这不是把田…姑娘接进宫里来了吗?”

萧翊时听出了几分异样来,他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啊,朕觉得京城三美的确名不虚传。

果然如此!

乔梓忿然:“那不知道陛下要封田姑娘个什么?昭仪还是贵妃?奴才在这里提前恭喜陛下了…”

“你不喜欢她?”萧翊时截住了她的话头。

乔梓语塞,半晌才道:“奴才不该背后说人是非,但田姑娘她…配不上陛下,要是让我选,就算是应珞姐姐也比她好上一百倍。”

“好了,每天尽胡思乱想,朕把她接进宫里可不是要封她做嫔妃的,她和朕从前有一些缘分,朕不能将她弃之不理。”

“不封嫔妃,那陛下是要封什么?”乔梓傻眼了。

萧翊时思忖了片刻:“朕正在琢磨着呢。朕的皇姑婆洛阳长公主天生热心,朕想请她帮个忙,给田姑娘一个公主的名号,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乔梓心里一喜:“真的?”

“朕还能拿假话骗你?早就和你说了,朕喜欢的不是她,更不可能是应珞。以后有什么念头,直接和朕说就是了,不许再动歪主意。”

“是,陛下。”乔梓喜滋滋的应了一声,旋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张嘴欲言又止。

萧翊时瞥了她一眼:“不长记性是不是?想什么,说。”

“那个…奴才的月例…还要扣两个月吗?”乔梓小心翼翼地道。

萧翊时又好气又好笑:“不行,擅闯朕的练剑之地,该罚。”

乔梓心疼得要命,却一脸的凛然:“陛下误会了,奴才只是问,两个月是不是扣得太少了,三个月也成。”

萧翊时敲了一个爆栗子在她额头:“行了,别装了,明儿让马德给你送张银票过来,一千两够不够?朕就不明白了,你攒着银子要干什么用?”

乔梓心里一紧,飞快地道:“奴才还有个弟弟呢,得攒着给他买座屋子,要是以后奴才老了,伺候不了陛下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然像我老家的那个老太监一样,末了只能住在一所破庙里,那可太惨了。”

萧翊时怔了一下,语声变得郑重了起来:“小乔子,你要信朕。”

乔梓不解地“啊”了一声:“信陛下什么?”

萧翊时凝视着她的眼睛:“只要你…不骗朕不叛朕,就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朕会…”

“陛下!”屋外响起了马德的声音。

萧翊时不由得噎了一下,颇带恼怒地道:“什么事?不是说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打扰吗?”

马德为难地道:“郑太师又在前殿哭上了,说是陛下又受了小人的蛊惑,他愧对先帝,岳王殿下也在,奴才实在是没法子。”

“他又哭什么?”萧翊时对这位老古板也有些无奈了。

马德支吾了片刻道:“还不是因为那位…田家的…”

萧翊时不得不站了起来,若是郑太师一人还好,旁边有个居心叵测的萧承澜,他不敢托大。

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叮嘱:“你先回屋里去歇息吧,有什么事就过来告诉朕,不许硬撑。”

乔梓真想回到洛安寺的那个晚上,把那个碍于情面和承诺把萧翊时引到田蕴秀身旁的自己骂上一顿。

以前给田蕴秀出主意时乔梓可压根儿没考虑萧翊时的处境,现在想想,萧翊时刚刚把李太妃和萧秉的事情处理妥当,一下子又沾上了先帝的嫔妃,这下不会再次让他处于风尖浪口吧?

她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最后蹑手蹑脚地跑到了四通殿外探听风声。

萧锴一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便心生恼意,出其不意地到了她身后阴森森地道:“你又来打什么鬼主意?”

乔梓吓了一跳,狼狈地转身后退了几步:“萧大人…你吓我一跳!”

“心中没鬼有什么好怕的?”萧锴冷冷地道,“未经传召不得入正殿,别以为陛下对你宽厚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乔梓语塞,小声道:“萧大人,你为什么总是板着脸?像你这样武艺高强的英雄好汉,若是多笑一笑对人温柔点,一定有好多女子想要嫁给你,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萧锴眼神一滞,生硬地道:“我天生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乔梓同情地道,“萧大人一定是跟陛下久了,不如什么时候也求陛下换个职位,调剂一下心情,陛下成天板着脸,你难免也就跟着学了。”

萧锴哼了一声:“我年少时便家破人亡,幸蒙陛下所救,当年我早已发过毒誓,这辈子不贪恋荣华富贵,惟愿护卫陛下平安,你别痴心妄想赶我离开。”

“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把你赶走。”乔梓有些莫名其妙,“好了,不让进就不让进,我走了。”

“等一等,”萧锴忽然叫住了她,支吾了一会儿道,“就是多笑笑就可以了吗?”

乔梓愣了一下,冲着他露出了两颗小兔牙:“对,你学我这样笑笑试试。”

萧锴牵了牵嘴角,觉得有点不太自然,凝神盯着她的笑脸想了片刻,再次笑了笑。

“不对对,笑得再开点,眼神一定要温柔,含情脉脉的,”乔梓热情地指点着,“说话的声音也要放的温柔一些,来,跟我学…亲爱的,我这两天每晚梦见你。”

萧锴张了张嘴,忽然回过味来:“亲…亲什么!”

乔梓乐不可支,刚想继续逗弄,身后传来了萧翊时冷冷的声音:“你们俩在干什么?”

第36章

乔梓一缩脖子暗叫倒霉,立刻规规矩矩地转身束手而立:“陛下,我正和萧大人说故事呢。”

萧翊时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俩面前,心里已经把这个小滑头来回骂了一遍,只要稍不留神,她便能折腾点事情出来。

“小乔子果然有意思,”一旁的萧承澜笑得很是开怀,他今日穿了便服,依然是一身白色锦袍翩然出尘,“陛下,臣觉得看她很有眼缘,不知陛下能否割爱,将她赐给臣呢?”

萧翊时只觉得一口血就要从胸腔里喷出来,脸上却只能维持着风度:“皇叔见笑了,这个奴才毛手毛脚的,去了也凭白给皇叔惹了祸端,就不要去丢朕的脸了,四通殿里其他奴才都不错,皇叔随便挑一个去便是。”

萧承澜似笑非笑地道:“陛下不会是不舍得吧?臣的府上也有几个清秀机灵的小公公,拿他们来换成不成?”

萧翊时看向乔梓,语声淡然:“小乔子,皇叔如此看得起你,你意下如何?”

乔梓立刻表白:“陛下,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岳王殿下美意,奴才心领了。”

萧翊时终于满意:“君子不强人所难,他既然不愿意,朕也不能强迫,皇叔不如另挑人选吧。”

萧承澜一脸的遗憾:“既然如此,还请陛下恩准,让她去岳王府去取臣要献给陛下的那本剑谱,也省得路上臣一人太过无趣。”

萧翊时犹豫了一下,刚想再找个理由拒绝,乔梓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眼巴巴地看向萧翊时,那双眸子里赤裸裸地写着“让我去吧”四个大字。

“陛下不会连这个也不肯吧?”萧承澜慢悠悠地道,“便是金屋藏娇,也不至于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萧翊时脸色微微一变:“皇叔可真能说笑,这奴才笨手笨脚的,万一把皇叔献的剑谱孤本弄坏了,朕可去哪里找来赔给皇叔,这样吧,萧锴你一起去,小心无大错。”

岳王府的马车很是宽敞,除了一张大大的软榻,中间还有摆着茶几,车壁和车架雕花漆金,就连帘子也是绣了金丝线的,看起来十分奢华。

一出皇宫,乔梓便被萧承澜叫到了马车上,萧锴要跟进来,却被他挡在了帘子外:“本王要和小乔子促膝谈心,你在外面候着就是。”

萧锴警告地看了乔梓一眼,眼睁睁地看着帘子合上了。

“别拘着,本王和皇侄可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萧承澜懒洋洋地靠在了软榻上,“用点东西吧,别饿着你了。”

桌上一共八个食盒,拼摆得整整齐齐,乔梓掀开其中一个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正是切得方方正正的香瓜。

她咽了咽口水,抬手就要去抓,萧承澜轻咳了一声道:“旁边有手巾。”

乔梓讪讪地缩回了手,嘟囔着道:“不是说没规矩嘛…”

她胡乱用手巾抹了抹,塞了一块香瓜到了嘴里。香瓜香脆可口,鲜甜多汁,她没一会儿就把盒子里的都吃光了,还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萧承澜在旁边看得眼角跳了跳,忍耐着道:“衣领上都沾上瓜汁了,快擦一擦。”

乔梓恍然大悟道:“岳王殿下,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怪不得一天到晚都穿着白衣服。”

萧承澜轻哼了一声道:“总比我那皇侄成天都喜欢穿黑衣来得好看些吧?”

乔梓不置可否,其实萧翊时的气质,穿黑衣最合适不过了,内敛而不乏凌厉,尤其是那身黑色绣金的龙袍,将他那身帝王的霸气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个没法比,不过,王爷你穿着白衣的确好看,就好像…天上的谪仙一般。”乔梓恭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