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语笑道:“也不是全为了吊着你们胃口,我想让你们锻炼一下,开动开动脑筋嘛。”

话音未落,就听白薇白蔻异口同声道:“这样脑筋谁能动得了?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安心做笨蛋吧。”

主仆几个正说笑着,忽然就听敲门声响,却没有说话声音,这显然不是小二了。而她们在此地并没有认识的人,因白蔻白薇就紧张起来,想起那天被绑架,之后又差点儿被暗杀的事。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我,奶奶在吗?”

“是暮云?”

白蔻白薇又彼此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惊讶,连忙起身开门,就见暮云走进来,给夏清语行礼,一边笑道:“大奶奶,我们爷让奴才送银票过来,说是当日他答应给您的一千两。”

“好。”

夏清语笑眯眯点头,论理她现在和陆云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暮云叫她大奶奶有点儿不合适,不过她穿越后,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延续旧日称呼是正常,因此也就没说什么“我已经不是你们奶奶了”之类的话,听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伤感和颓废,让人不爽。

暮云原本以为夏清语会趁机问几句陆云逍的情况,却不料这位大奶奶干脆利落一个“好”字儿,便没有下文了,既如此,他总不能主动报告,那也太给爷丢人了吧?回去非挨训不可。因磨蹭了一小会儿,和白蔻白薇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白蔻白薇来到窗前,看着暮云并没有往江府走,而是不知怎么的便消失了,白薇沉默了一会儿,方叹了口气道:“今儿去江府的时候,奴婢一打眼,就觉着好像看见他了,那时候还以为是我自己眼花,如今想来,这分明是暮云奉了爷的命令,在暗中保护奶奶。唉!爷其实真是个好人。”

夏清语这才知道暮云原来是在附近保护自己,不过她心里没什么感动,耸耸肩道:“你们爷盼着我去给江老爷子治病呢,哪里肯让我出事?如今病治好了,也没有什么贼子前来,估摸着明儿暮云就撤回去了。你们多想什么?他再怎么是好人,也改变不了有眼无珠识人不明的错误,所以还是渣男一枚。”

白蔻白薇原本想着陆云逍既派了暮云过来,不知是不是担心奶奶安危,既如此,也许爷对奶奶的态度,不似从前那般厌恶,还多了一份牵挂,那是不是说明奶奶还有重回侯府的机会?结果听夏清语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暗道是啊,我们还盼望什么呢?爷对奶奶的恨哪有那么容易消除?奶奶对爷的不屑恐怕也是深入到了骨子里,这样两个人,相见争如不见,我们倒在这里瞎操的什么心?

果然,第二日暮云便被陆云逍叫回去了,只因为他已经收到消息,说是天地会盟的那位长老季爷已经死了,尸体还被卸了好几块运回岛上。想起方悠然年纪轻轻,行事却是如此果断狠辣,陆云逍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心中却也不得不佩服,暗自叹息天地会盟有了这么个人,只怕又要更难对付了。

 

第四十章:试探(三更求粉红)

从那七个人的口中已经审出他们便是奉了这个季爷的命令对夏清语下手,如今那老家伙死了,夏清语主仆自然也就脱离了危险,陆云逍可不觉着自己有替她们贡献保镖的责任,赈灾队伍已经到了杭州好几天,他也该赶过去了。

因此第二天暮云回来后,陆云逍打听了一下江老爷子的情况,便携了礼物正式拜见。

陆云逍的身份,江府其实已经心知肚明,老太爷如今病好了,也有心思理事了,于是便知道了江海私自做主参加囤地团伙的事,老头儿心里不太痛快,这时候就听说陆云逍携了礼物来见,想着对方住在自己家,此前又不是没见过面,今次何至于如此正式隆重?再想一想儿子对他的介绍,于是老头儿就明白了:小侯爷这是准备摊牌了,却不知他想从江府这里得些什么好处。

于是忙命人快将陆云逍请进来,一面收拾好了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待陆云逍进来,他便先起身,恭敬跪下,陆云逍忙扶起他,微笑道:“老爷子何须如此大礼?”

江老爷子正色道:“该当的,老朽不过一介草民,见到当朝钦差如何敢不跪拜?更不用说小侯爷引见了神医娘子,就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磕头也是应当的。”

陆云逍微微一笑:“这也没什么,还是老爷子自己的福气。”心里却是有点小惊讶的,他已经猜测到江府可能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老狐狸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既然身份已经挑明,陆云逍索性也就不绕弯子,分宾主落座后,开门见山道:“今年江南的雨水虽然较往年多不少,但比起前几次,灾情倒也不算特别严重,只是一路所来。见到背井离乡逃难的百姓不少,我听说是因为有人趁这个机会大量购买土地,江家虽是一个商家,然而在江南扎根百年。根深叶茂,因此我来见老爷子,还望您给我指点一下迷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那些购买土地的人,也都是富商巨贾,手里已有不少田地,何至于又做出这样事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老爷子没料到陆云逍如此直接,当下心里就是一哆嗦,面上却仍是表情不变,微笑道:“恕草民老迈昏庸。不能为小侯爷解惑,想起来,就如小侯爷所说,那些人良田千顷在手,何至于贪得无厌?然而商人本性便是贪得无厌。若不是贪婪,又怎可能处心积虑绞尽脑汁赚取钱财?又哪里能够积攒家资成为富商巨贾?其实不止商人,这世上的人,又有哪一个没有贪心的?不过是商人的贪心更强烈些罢了,如此,一旦成功,必然财源滚滚。可这也是商人的致命弱点。春风得意之下,若不知道急流勇退,往往也会一夜之间便再无所有,那就可说是粉身碎骨了。”

陆云逍慢慢琢磨着江老爷子的话,觉得这老狐狸虽然嘴上说是老迈昏庸,不能为自己解惑。但是这话中含义,又隐有所指,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老爷子并不赞成那些人的囤积土地举动,既如此。江海却参与其中,他是不知道所以没有阻止呢?还是这老家伙心中有数,故意迷惑自己,暗地里却纵容儿子和那些囤地大商人一起,吞并江南土地呢?

陆云逍心中存了怀疑,看着江老爷子的眼神便带了一点审视,却见对方坦荡荡看着自己,眼里全是经历世事沧桑后的精明。他忽然就明白了:这样一只老狐狸,看透了世事,又怎可能成为他自己口中那因为贪得无厌而不肯急流勇退,最后弄得粉身碎骨的笨蛋呢?人为财死这种定义完全不能用在老头儿身上的。

旋即陆云逍便想起江老爷子之前的病。细细算来,对方是从山上回来后便开始病的,差不多两个多月了,而江南洪灾,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或许,他因为那个疑心病,所以这两个多月都没有管理家族事务,江海才能发挥出重要作用,如今自己上门询问,一定会引起老狐狸的警觉,一旦江海做的事情被老爷子知道,这老家伙未必便会允许他继续参与呢。

这只是陆云逍的一个直觉,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以江老爷子的为人,应该并非他所想的那些调查对象,这样一个精明的老狐狸,为什么会有那样可笑的疑心病?只能说明他怕死,非常的怕死,所以喝了虫子之后,就总觉得虫子在自己肚子里折腾,活不成了。既然怕死,那基本上就不会参与一些危险的事,所以,他应该不是需要自己详细调查的对象。

一念及此,陆云逍也觉得有点轻松,如果这老狐狸也参与了此事,那还真的不好对付。当然,也不能因为这一面之缘,就完全的对江家放心。已经打草惊蛇了,接下来,就要看江家如何应对处理。

细细沉吟了一回,陆云逍站起身来,对老爷子微笑道:“多谢老爷子,虽然未曾解我疑惑,一番话却也让我受教匪浅,我明日便要赶赴杭州,这些日子打扰府上了。”

江老爷子连忙说不打扰不打扰,又盛情挽留陆云逍多住些日子,在得知对方“公务繁忙”时,只好遗憾表示“既如此,小老儿不敢拖延钦差大人赈灾”,于是扯皮了几句话,陆云逍便告辞而去。

眼看就要出院门了,忽听身后相送的江老爷子沉声道:“小侯爷的家事,论理小老儿不该多嘴,然而小老儿一生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一旦说错了,还望小侯爷恕罪。”

陆云逍停下脚步,转身沉着的看着江老爷子,淡然笑道:“哦?老爷子有话,但说无妨。”

江老爷子叹口气道:“神医娘子虽是家族零落,她又操弄医术,然而我观她品格,却是高尚热烈之人,小侯爷休妻,这实在是……不太妥当。”

朝云和暮云在旁边听得心里直吐舌头,暗道这老头儿果然是胆大包天,不管你怎么为大奶奶鸣不平,你就敢在我们爷面前批评他休妻不妥当,您老人家心里已经把我们爷当成负心汉了吧?不过就是没直说罢了,其实这和直说有什么分别呢?难道我们爷还听不出来?

果然,陆云逍也没想到江老爷子竟是为夏清语打抱不平,他本没必要和这老头儿解释。他陆云逍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何曾需要向别人解释?然而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竟淡淡道:“老爷子不必为此事挂怀,你只看到她如今是你的救命恩人,却不知她和我之间的刻骨仇恨,杀子之仇,其实和杀父之仇一样,都是不共戴天。”

话音落,他便转身离去,这里江老爷子面色微变,喃喃道:“杀子之仇?莫非是那神医娘子当日害了你的孩子?可是不曾听说陆小侯爷有儿女啊,是了,大概是想了什么法子暗害了某些女人的胎儿,只是……神医娘子能行出这种事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啊。唔,还是说,她是被人陷害的?那也不对,好几年的夫妻,如果真是好娘子,以小侯爷的眼光,不该看不出来啊。”

江老爷子苦苦思索,却因为完全没有线索而钻进了死胡同,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家伙终于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一拍大腿嘿嘿笑道:“不管神医娘子从前是什么人,她现在却是个好样的。小侯爷,您也并非没有半点儿触动吧?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请她来给我治病?”

一边说着,老爷子就开心起来,但是回到屋里后,他立刻就想起,自己还去替人家操心呢,眼下自己就有个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的儿子要等着他去收拾。因思想着陆云逍的话,老爷子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方对身旁仆人道:“去把几个管家给我叫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你翅膀儿硬了,这种事情也敢掺合,妈的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蹦跶了,你是看我们江家做了上百年的大富商,这家族的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你他妈是我的儿子吗?说,你是不是我哪个老冤家仇人转世投胎来祸祸我的?”

陆云逍说话算话,说一声走,果然第二天便上路了,作为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紧跟不辍的桑姑娘,自然也要紧紧跟随,生怕那只肥鸭子在自己眼面前就飞了,毕竟还没放进锅里煮,就更不要说什么煮熟了,目前境况还是她烧火棍子一头热,能放松吗?

这下好,江家没外人了,江老爷子疑心病尽去,能吃饭了,虽然听了管家们的报告,气得差点儿把饭又给吐出来。好歹这事儿还没成燎原之势,老爷子自觉还是可以掐灭在摇篮之中的。不过这一次,必须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混蛋儿子:妈的江家从白手起家的那位曾祖辈起,就是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奉为禁忌的,也唯因如此,收敛了贪心,才能把事情看得清楚,所以他们才能保持这上百年富得流油的江家,现在他儿子竟然要违背组训,自己不过是病了两个多月,那混小子就原形毕露了,怎么不让老爷子恼火。

第四十一章:话中玄机

江海跪在老爷子身边,像只鹌鹑似得直发抖,终于,老爷子发够了脾气,坐下来喝了一杯茶,他才敢委屈辩解道:“爹,儿子也是为了家族好,咱们手里的土地,不过几百顷而已,就是比起寻常一个小地主,咱们也略有不如,更不用提那些大家族……”

“要土地做什么?这会儿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吗?要土地种粮食,全家不至于饿死?如今是太平盛世,商人地位虽然明面儿上还不如那些泥腿子,但几十年来,已经有许多东西在悄悄改变了,比如从前,你敢穿着绫罗绸缎出去逛大街?如今如何?只要买的起,不触犯皇家的禁忌,谁管你?更不用提当今皇上雄才大略。我看着这些年朝廷的行事,断定咱们的大商机就在眼前,我每每感叹着你小子福缘不浅,赶上了这样的好时候儿,你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囤地?你知道那些人囤地是为了什么?你就敢去瞎搀和一脚?”

“囤地还能为了什么?”江海糊涂了,暗道地就是人的命,有地了,可以出产粮食,可以卖粮,您老人家说的大商机我也知道,无非就是当今朝廷风调雨顺国富民强,说不定要打仗嘛,到那个时候,咱们手里地多,卖军粮更划算啊,朝廷可从没有盘剥百姓的先例,何况是您老口中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

正想着,就听上首江老爷子跺脚道:“囤地是为了什么?你以为真的就是种地卖粮?糊涂东西,那些人家,随便做一笔买卖,又哪里是囤地卖粮所能比拟的?”

江海诧异道:“爹啊,您这话奇怪,囤地不为了卖粮,难道还是为了种金子银子?那也得金银会发芽开花……”不等说完,脑袋上又挨了老子一拐棍:“混账东西,这会儿你倒有俏皮话说。”

江海无奈:“好吧,老爷子您说,那些人囤地是为了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江老爷子下一句话,差点儿没把他儿子气趴下:好嘛,我挨了一顿揍,闹到最后您老人家也不知道人要干什么,那……那我到底是为什么挨揍的啊?我就想让咱们家多点地亩,不行吗?又不是强买强卖,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回来的啊,到时候既做大富商,又做大地主,岂不好?

江老爷子看着儿子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摇头道:“阿海啊,你忘了咱们家的祖训吗?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好事儿全叫你给占了?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囤地具体是想要做什么,但我却知道,他们所图的,绝不是粮食,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愚蠢?你喜欢地,拿着银子去别处再买几百顷,哪怕是上千顷呢,都使得,只是不许再和这里的人凑在一处了。”

江海心说别处的土地哪里有江南富饶,因嘟囔道:“爹,您会不会是多想了?我加入他们这么长时间,若是有什么想法,早就和我说了……”

不等说完,便听江老爷子断然道:“人家没和你说,那是因为你上贼船只是上了一半而已,如今你这手里也不过是几百顷地,对方也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如何会和你说实话?真要到了那个地步,说不准咱们全家都要因为你而死无葬身之地了。”

江海听见父亲说的这么严重,不由吓了一大跳,因面色也终于肃整起来,看看四下无人,于是大着胆子问道:“爹,您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就跟儿子交个底儿呗。我知道,您老人家绝对不会不许我囤地,但是您却不肯让我和他们沾边儿,还说他们是贼船,那都是江南有名的家族,您老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接触的,甚至有些老人家还是您的好友,到底您老人家知道些什么?您就告诉了儿子吧。”

江老太爷横了他一眼:“我连小侯爷都没说,难道会告诉你?总之,你听我的没错儿。你要记住,我们江家只是一介商人,我们的目标便是在各种事物上赚取应得的利润,其他的,一律不许掺合,反正不管是谁坐天下,也不可能没了商人的活路,何苦掺进去这些事情,把自己弄到生死夹缝里?”

江海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我的天啊,老爷子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这囤地背后,竟有南边的身影?要真是这样,我果然是找死,不对,难道那些家伙也是找死?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却见江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悠然道:“不用多想,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今年风雨多,也不知道海匪们会不会提前登岸骚扰,唉!”

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儿大,江海愣头愣脑站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刚刚还在谈囤地的事儿,老爷子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那些天杀的海匪了?等等,他现在不应该关心这个:陆小侯爷身为赈灾钦差,却到自己家住了好几天,这其中的深意,自己一直想不太明白,所以也只好一直装糊涂,如今看来,莫非……就是和囤地这件事情有关?

一念及此,江海只觉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暗道爹爹在这人世间打滚了几十年,可以说是人老成精,我还是乖乖听他的话吧,趁着这会儿还没完全上了贼船,撤资,赶紧撤资。

“奶奶,咱们的库存全部告罄,最后一份儿治伤寒的草药,也在吃饭之前卖出去了。”

时近晌午,夏清语和白蔻白薇在菜市场附近随便找了家面馆,要了三碗阳春面,一边吃一边说话,从前在侯府时,讲究的是食勿言,如今出来漂泊日久,在夏清语的带动下,两个标准的封建贵族丫头早把这规矩丢到脑后去了。

“卖完了啊,唔,让我想想,之后怎么办。”夏清语苦着脸,把最后一点面汤喝完,无言看着外面的大太阳。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觉着之前把洗脚水全都倒在江南这块儿有点太过分,从夏清语到了此地之后,就再没看见下雨,天天都是艳阳高照的。

外面大太阳晒得厉害,屋里三人也觉着热,白薇喃喃道:“再有半个多月就要到端午了,都说江南炎热,到那会儿还不知要热成什么样子呢。”

白薇摇头道:“端午又算得了什么?从前陪奶奶出门,偶尔也听过那些从江南回京的官儿家眷说过,说是每年到了入伏之后,这江南都如同大火炉似得,每年就因为暑热,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不过是明面儿上为了好看,所以也不说是暑热死的,只说暴毙而已。”

夏清语叹了口气,摇头暗道:暑热竟然也能死这么多人?难怪古代人口总数这么低,实在是死的人太多了些,暑热也是暴毙,肠痈也能暴毙,肠梗阻胰腺炎之类的怕也是归在这一类,肺结核更不用提,是绝症,尿毒症肿瘤这时候人们还不知道呢,连产妇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边上徘徊,暴毙的人这么多,再加上战争等等,人口数能提上去才怪,难怪皇帝都把自己帝王生涯中人口总数增多当成一个彪悍政绩来看。

她这里默默想着,就听那边白蔻白薇已经转了话题,只说这次江南的灾情如今看来,还不算十分严重,原本奶奶说的疫病也没有肆虐起来,如今雨又停了,这么大太阳天儿,正适合种地。到秋天有了收成,说不定还是个丰收年,如此来看,杭州苏州那边也就是这么个样儿吧,爷这次下江南,委实是个轻松差事。

两个丫头说到陆云逍,夏清语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窝在舟山动弹不得的,因忙问道:“照你们这么说,赈灾队伍是不是该回京了?”

白蔻笑道:“估摸着快了,只是杭州苏州那边的情况咱们不清楚,奶奶要想知道,何不找人问一问?”

夏清语摇头道:“问什么?等到钦差走了,还怕这消息不传遍大街小巷?唔,说起来,咱们回去也该收拾收拾东西了,只要一听到钦差启程回京的消息,咱们立刻就往苏杭进发。”

白蔻白薇点点头,白薇又发愁道:“虽如此说,只是如今药卖完了,奶奶打算怎么做?总不成咱们就在舟山城里等着爷的消息,虚度时光吧?”

“药卖完了,咱们就只看病开方子,诊金虽然不如卖药赚得多,但反正咱们也不打算在舟山扎根不是。”夏清语摊摊手,十分无奈地道。她原本想着手里的草药卖完后,就去乡下收购一些,谁知乡下采药的人很少,大多数人只知道种地,连草药都不认识,因此零零碎碎买了些,勉强应付到今天。之后夏清语也不想为这个费精神了,如果去药铺买,也便宜不了多少,还不如只看病开方子就好。

主仆三人商量完毕,看着小饭馆里涌进越来越多的人,于是结了账,继续出去往她们摆在菜市场边的行医摊子去了。

第四十二章:小侯爷的苦恼

夏清语的诊脉技术,比起御医院的太医,还是要差一些的,不过她胜在见多识广和本来历史上两千多年的中医智慧总结,思想又灵活,因此这医术比起那些舟山城有名的坐堂大夫,还要高明不少,在这菜市场摆摊子,给那些穷苦百姓治病,完全没有压力。

这还是因为江家不知为何没替她做宣传,不然的话,只怕这不起眼的寒酸摊子前更要挤满了人,饶如此,排队等着看病的百姓也不少。虽然夏清语在整个舟山城名声不显,但在这穷人和下等仆役聚集的菜市场周围,却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好不容易将排着队的病患看完,便已经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主仆三人收拾了回到客栈,夏清语从随身行囊中翻出路上买的几本医书翻看起来。那边白蔻白薇正在缝制衣裳,一路南下,几人在舟山这里停留的时间最长,也是头一次摆起了行医摊子,面对着周围群众的怪异眼神,夏清语觉得压力山大,联想起之前桑绿枝都是男装出场,她便灵机一动,和白蔻白薇买了几块粗布料子,白蔻白薇的针线活儿都不错,因回到客栈就忙着裁剪起来,到此时,只剩下最后几只袖子,缝完三人就各有一套男装了。

夏清语翻着医书,却是想结合现代的医药知识,弄出一张适合这个时代的江南人体质饮用的防暑热的药方来,白蔻白薇的话提醒了她,虽然她不能一时间就改变这个时代的医疗状况,但能尽一份力都好,最好是弄了那种便宜方子,将来到了苏杭,可以熬两大锅汤,让穷人乞丐随便喝的,哪怕因此而少死一个人,也就不算辜负她这场努力。

一直到吃过晚饭,天黑沉下来,屋里点了蜡烛,白薇才高兴放下手中衣服,对夏清语道:“奶奶快来试试,看合不合身。”说完见主子没反应,仍是凑着烛火翻着书,她不由得摇头苦笑,过去将书夺过来,嗔道:“奶奶素日里还说我们,您凑着烛火看书怎么就不注意些?烟熏火燎的,岂不更伤眼睛?快,过来试试奴婢给您做的衣裳,看合身不合身。”

“我这不是急着找出方子呢吗?等到你们那钦差爷一走,咱们杀到杭州苏州,就要想办法宣传自己,为将来的医药事业奋斗了,而我想来想去,这防暑汤子是最容易打响名声的。”听说衣服做好了,夏清语也高兴,却不忘为自己辩解一番,因走过去试了试,只见长短肥瘦别提多合体了,不由兴奋道:“到底是量身定制的,穿着就是舒服。我原本想着要你们跟我学医药,谁知你们竟会这个,如今想来,若是让你们跟我学医,倒可惜了的。”

白薇听见主子夸奖,心中既骄傲高兴,又有些酸楚,叹气道:“这算个什么?奶奶就高兴成这样儿,从前在侯府,什么好衣服没穿过?奴婢和白蔻这点子手艺也值得提?针线上的人可比我们强多了呢,更不用说外面那些专业的裁缝和绣娘,我们两个在这方面也就算是没天分,跟着奶奶学医,许还是一条出路,不然指望着这个赚钱,那擎等着喝西北风吧。”

夏清语笑道:“我觉得好就行了,管别人怎么说呢。也罢,日后咱们有了钱,就买那些上好的料子,到时候我的衣服就交给你们了,是了,还要绣花,白薇你别谦虚,你绣的那条帕子分明极精美,只是如今漂泊路上,没时间,等有时间了,你再给我做几个荷包,绣几条帕子,还有衣服上也绣点花儿,还有枕头,被面儿……”

白薇连忙道:“若真有了钱,那些都有最上等的锦缎,哪里用得着奴婢绣花?奶奶还是教奴婢弄药材吧,奴婢知道,医学这个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咱们老爷当日那是四十岁后才出师的,奴婢再过四十年,还不知是不是活着呢。不过炮制药材什么的倒还好,奶奶只要教了我们,想来不会辜负了您。”

“嗯嗯嗯,你们都是心灵手巧的,就如你说的,摸脉诊病那得学几十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不过给我打个下手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说到这里,索性把披散着的长发也在手里盘成一个发髻,看着窗外满天繁星道:“我现在是壮志凌云,恨不能插翅飞到苏杭建立咱们自己的医馆药铺,所以,渣男你赶紧回京吧,皇上,侯爷,太太还有你那几个姨娘小妾肯定都想死你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了绊脚石的某位小侯爷,此时正陷在苦恼之中。

到了江南,发现这里的灾情并不如想象中严重。陆云逍和两位钦差副手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于是把带来的钱粮发下去,一面打开官仓就地放粮,平抑米价,很快就把灾民们的情绪安抚住了,尤其是这几天的艳阳高照,让大家对今年的收成又有了希望。

这本是很好的一件事,依着两位钦差副手的意思,他们就该回京复旨了,轻轻松松一桩大功劳弄到手,怎么想都觉得这趟公差出的划算。

可偏偏带来江南的宋御医进言说之前洪水肆虐,如今却是天气炎热,如此情况,很容易有疫病滋生,一旦地方官府疏忽,极易酿成大祸,因此陆云逍便决定再在江南住些日子,确定灾民全部得到妥善安顿后再回去。

他的理由非常有力:钦差在此,地方官府迫于压力,必不敢懈怠,一旦有疫情,应该也没人敢欺瞒,如此迅速上报,抓紧处理,一场瘟疫有可能就被掐灭在萌芽之中,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完成皇上所托,能毫无愧意的回京复旨。

这理由实在是太光明正大了,因此两位钦差副手虽然有些怨言,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小舅子思虑十分周密:得!人家皇亲国戚都不辞辛苦不怕疫症,咱们倆外臣还叽歪什么啊?一旦惹火了钦差大人,觉着咱们偷懒耍滑,回去再在皇上面前告一状,那谁吃得消去?

所以钦差队伍便留在杭州,可是没两天,那位大义凛然进言的宋大夫便病倒了,连续拉了三天肚子,一张老脸拉得煞白煞白,原本还算壮实的身子走路都打晃了,自然也没有精力再去审查地方官府报上来的那些病例是否为疫病。

宋大夫可是堂堂御医,竟连自己拉肚子的病都治不好,这不是笑话吗?老头儿爱面子的很,宁可活受罪,也不肯请苏杭二地的大夫来替他诊治,好在陆云逍身边还有桑绿枝,这位姑娘倒的确是家传渊源,手底下有两分本事,她父亲和宋儒谦同为太医院的官员,又是交情莫逆。所以无论是为了太医院的名声还是两家私交,都不可能把这事儿传出去,因此宋大夫的病没瞒着她,也请她诊治了一番,换了药方,喝了一天后果然见强。

正当大家放下心来,以为宋太医很快就能痊愈,完成这次钦差之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任务时,第二天坏消息来了:昨儿明明见好的病势又加重了,好不容易少去了几趟茅房,好嘛,今天全给找补回来了,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也打了陆云逍一个措手不及:本来嘛,查察疫病也可以请本地大夫帮忙筛查,然而你钦差队伍就驻扎在杭州,还来了一位御医,本地的大夫们谁敢在御医没发话的时候便自己下判断?哦,你诊出了疫病,是要抢御医大人的风头吗?若是漏诊了疫病,又有谁能负的起这个责任?

所以,被苏杭二地所有大夫视为马首的宋大夫病了之后,防疫工作便成了这么一个扎手的局面,偏偏老头儿在病榻上还泪眼汪汪看着陆云逍:“小侯爷,实在不成,就说下官被人刺杀而死吧,下官……下官竟然治不好自己这小小的腹泻之症,反正也没什么脸活着了。”

小侯爷的脸当时就黑了:哦,你治不好自己身上的病就没脸活了,那我身为钦差,竟然让刺客把随行御医给杀了,我还要不要脸活了?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呢,都不替别人着想一点儿的。话又说回来,就算现在说你被刺杀身亡,那往后呢?你一介御医,不至于就拉肚子活活拉死吧?要是痊愈了,要怎么和人说?诈尸了?所以从坟里爬出来了?你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子吗?

所以小侯爷现在是气怒交加又无可奈何:一方面因为潜在的疫病威胁和本地大夫做了哑口葫芦的状态;一方面又因为宋儒谦的坚持而没办法打破这个局面。好歹也是给父亲治过几回病的老太医,这么可怜巴巴的求自己保全他的名声,能不管不顾吗?然而,不起疫病也就罢了,一旦起了疫病,就因为你拉肚子,本地大夫集体不敢发声,最终酿成大祸,那又怎么办?就算自己可以替老头儿背这口黑到发亮的大锅,万千百姓的性命呢?都说医者父母心,你这老家伙的父母心让狗吃了吗?

第四十三章:决定(三更求粉红)

朝云和暮云也很清楚主子这几天的情绪实在是压抑到了极点,估摸着再过两天,宋老大夫还是这样腹泻个没完的话,主子爷就不会再替他遮掩了,苍生为重啊,以陆云逍的性格,能够等到现在,已经令人咋舌了,如果让皇上知道,主子都得挨训。

“爷,您一天没吃东西了,今晚儿是奴才亲自熬得小米粥,又软又黏,还加了两勺白糖,您尝尝。”两个小厮走到陆云逍身边,陪着笑将食盘放在桌子上,却见陆云逍盯着那碗粥,好半晌方沉声说道:“明日就将宋太医重病的消息传下去,要本地大夫负责疫病的筛选,万不可误了苍生百姓。”

暮云小声道:“看这个光景,应该是没事儿的,不然爷也不会因为宋太医请求就等了这么长时间,既如此,何不好人做到底?让人知道宋大夫治不好自己的腹泻,这的确是太丢脸的事。”

朝云也在一旁附和道:“没错没错,都这么长时间也没出事儿,想来也是没什么事儿了,那瘟疫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不等说完,便听陆云逍烦躁道:“按我说的做。不是因为这些日子没有事,难道我肯隐瞒宋太医的病情?然而如今既要回京,总要万无一失才可以放心回去,我不想等了,也不想继续这么姑息下去,不然一旦延误了疫症的判断,我便是罪人。”

朝云暮云不敢再劝,朝云想了想,大胆觑着主子的面色,忽然凑过去小声道:“爷既这么说,大奶奶如今就在舟山,您何不请她过来为宋太医诊治?顺便筛查一下地方官府呈上来的可疑病患案卷,看看是不是有疫病的可能呢?”

陆云逍眉头一皱,声音更冷:“好好儿的提她做什么?你皮痒了吗?”

朝云心想怎么着?这就要翻脸?提都不能提了?您忘了?要套江老爷子实底儿的时候,可还是您亲自带着大家伙儿去救大奶奶呢,为了不欠人情,还给人家一千两银子,这也就是您,身上向来揣的银票多,不然我们都得麻爪子,一千两银票啊,加上江家的一千两,好嘛,大奶奶以后不干活就能安安心心当个闲散寡妇了呢。

一面想着,就听暮云在一旁沉声道:“爷,奴才们是觉着,此次来江南赈灾,若无疫情,自是功德圆满;若有疫情,却是干系重大。宋太医病重,桑姑娘虽是太医院正之女,然……然而在这方面的手段,终究……终究还是稍逊大奶奶一筹,所以,为了江南百姓,同时还要兼顾着宋太医的名声,倒是请大奶奶走一趟的好。”

这一次陆云逍不言语了,他心中有数:那个女人再怎么可恨,人家的医术在那里摆着,说让江老爷子药到病除,可不就药到病除了呢,就从这一点,桑绿枝何止是逊色于人家一点儿,根本就是被甩出几条街去。

见陆云逍有些意动,朝云冲“仗义执言”的好兄弟暮云使了个眼色,继续上前劝道:“更何况,爷您也请想一想,宋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那也是挂上号的,可这一次,不过是个腹泻,他自己竟治不好,桑姑娘虽然医术不如大奶奶,到底是院正之女,她却也治不好,可见这病蹊跷,轻忽不得,不然的话,只怕宋太医就要横着回京城了,您是没看见他现在那样子……”

不等说完,就见陆云逍烦躁的挥手,不耐烦道:“我怎么没见到他那样子?拉了几天肚子,这会儿脸色都要放灰了。”话音未落,心中更是烦闷,暗道是了,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我虽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终究是奉旨随行的太医,就这么死了算怎么回事儿?爹爹知道,怕也要叹息一回的。

想到父亲纯良,小侯爷这个孝子更苦恼了,转身看着朝云暮云,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头道:“罢了,既如此,你们就去请她过来吧。”

朝云和暮云答应了一声,朝云心中却也有些不把准儿,暗道大奶奶向来是个骄傲的人,只看人家没随咱们一起来杭州,就知道还是恼着您呢,上一回给江老爷子治病,那是爷您亲自请托,大奶奶不好意思驳您,这才去的。如今您在这里拿架子,让我们两个奴才去请人,人家肯来吗?

只是这会儿却不敢把这样话说出来,陆云逍听取了他们的意见,这已经很令二人意外了,哪里还敢提出什么非分要求,想尝一尝爷那二踢脚的滋味儿吗?又不是活腻味了。

谁知还不等他们退出门外去,陆云逍便自己想明白了,沉声道:“你们回来,朝云收拾下东西,和我一起去舟山,暮云你留在这里,听两位大人的差遣……算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也一起去吧。”

两个小厮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太阳打北边出来了?爷……爷什么时候竟然也这样善解人意了来的?他……他不怕丢面子?

朝云精明,这话只在心里打了问号,暮云那老实头儿却是直接震惊的说出来了:“爷,这……这怎么行?大奶奶是被您休出去的,您……您上次请她,就已经是……是跌了身价,这一回还亲自相请,这……这……”

由此也可以看出,暮云是真正怀抱着“主忧奴辱,主辱奴死”这为奴本分的好小厮,而朝云,那家伙虽然也做出和暮云一样的忠心样子,心中却是暗竖大拇指:爷,您真不愧是爷,太英明太睿智了,奴才崇拜死您了。别说,冲这份儿崇拜,这货倒也勉强能被划拉到忠心小厮的行列去。

陆云逍心中都快呕血了,妈的明明在没休掉那个女人之前,是对方天天寻觅着自己的踪迹,一刻都不肯放松,他简直被烦的要死了。好不容易休了,想着从此后世界清净了,哪里想到,不过是被派着做了一回钦差,竟然就和那个女人又扯上了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小侯爷心里清楚,当日他那样快的离开舟山,未尝不是为了躲避夏清语,结果也很令他满意:那个女人终究是变了,没有追上来,从而也证明她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这很好,他很高兴。可谁知他是怎么得罪了老天爷?那女人不肯理他了,倒要他一次一次的去求着人家出手,小侯爷真是郁闷的要吐血了。

可是为了那个没用的宋太医,为了那不知道会不会露面儿的瘟疫,这一趟舟山他是一定要回去的,谁让他是个孝子,又是个负责的钦差呢?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他妈的自己这地狱也入得有点儿太深了吧?直接就给打到了十八层去。

身为主子,就算一颗心碎成了八百瓣儿,在小厮们面前也不能露出来。所以陆云逍很冷静的命令朝云简单收拾下,只说明日一早就启程。舟山离杭州不算远,快马不用两天就到了。看着朝云暮云无语的表情,他本来想加一句“不许误会,爷只是请她来为宋太医诊治,并没有任何想法。”不过想一想,这一句话实在太画蛇添足了。至于划清界限,妈的是你一次一次去请人家出手,你有什么脸说划清界限啊?

“奶奶,有些儿奇怪,今天的病人好像不是很多啊。”

坐在夏清语身后的木头圆凳上,白薇小声对夏清语说着话,然后目光警觉的四下里看着,总觉得周围看她们的那些目光有些异样,那个胖大婶,前些天不还很大方的给了自己三个香瓜吗?怎么今儿个,看到自己看过去,她就把头给低下去了呢?

“嗯,天近晌午,我看咱们也回客栈去吧。”

夏清语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这两天不断有之前诊治的病人回来复诊,然而今日却是一个都没看到,而桌子前也没有一个病人,这和从前那排着长龙的热闹场景相差太大了,若是她还察觉不到危险,她就是猪。

白蔻白薇巴不得主子说这一声儿,于是连忙将桌上的针囊水囊等收起,三人正要回客栈,便见从北面道上走过来一群衣衫不整的壮汉,虽然这些人步伐不整如同散沙一般,但他们的目标却十分明确,是奔着这行医摊子来的。

夏清语目光一凝,暗道坏了,奇怪,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怎么今儿就会让一群无赖给盯上了呢?虽然来舟山没几天,但这些人身上很明显具备着地痞无赖的共同特质,在任何一个城市里,都不会缺少这样的群体,所以哪怕是夏清语这个穿越女,也能立刻就认出他们的身份。

“快走。”

夏清语拉着白蔻白薇,就要脚底抹油溜走,却不料那些无赖大概是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竟然精神一振,抢前几步将她们三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做什么?”

夏清语是真紧张啊,她因为不放心那个客栈,所以银票和珍珠等贵重东西全在白薇身上那个小包袱里,这些无赖若是要抢劫,她们估计没什么反抗之力,就要让人一锅端了。

第四十四章:英雄救美(上)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夏清语心中喟然长叹,此时她终于发现自己留在舟山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治好了江老爷子,江家却并没有替她们宣传,这大概就是因为江家知道她们身上有钱,不想让她们多惹麻烦。然而所有人却都忘了,自己治好了江老爷子的事,不但是那些主子们知道,就是仆妇们,也都有知道的,万一谁把这事儿当成新鲜故事说出去,或者是谁被人拿了把柄,把自己三人卖出去,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留在舟山,就如同是把三头最肥壮的猪傻傻的留在猪圈里,可不是就等着人来宰杀吃肉呢。

所以夏清语很明智的做了这个决定: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也许将来能靠医术结识什么大人物呢?兴许还能报复回来。而人没有了,才是真正的一切都玩完。

“是夏娘子吧?”

为首的一个无赖终于在人群后施施然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夏清语和白蔻白薇,接着一双眼睛便亮了起来,暗道妈的,别说大哥起了歪心思,这三个小娘们儿正经不错,穿着男装还这样清丽,嘿嘿,这若是能弄到手,又能赚钱又能享乐,真是一举两得啊。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