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悠然和阿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两人发现谁也不能让另一个当出头鸟,只好无奈的以眼神约好,同时咳嗽了一声,打断那两个仍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有情人。

这一声咳嗽动静实在不算大,但李绝心和五姨娘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泄后,已经慢慢恢复了冷静,只是都不愿意放开罢了。此时听见这声音,回过神来,五姨娘便要从李绝心怀抱中挣出来。

李绝心慢慢放了手,却在五姨娘退后两步后,又一把攀住她的肩头,沉声道:“如果我要提亲的话,应该找谁?夏娘子吗?”

就是天打雷劈,也不带这么个劈法儿的。

这是在场另外三人的共同感受。方悠然和阿丑都识趣的扭过头去,五姨娘却是震惊地看着李绝心,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刚刚在说什么。

借着门前灯笼的光芒,李绝心看清五姨娘红肿的眼睛和被泪水浸着的面孔,他目中也泛起了泪光,却抬手轻轻替五姨娘擦着眼角泪水,轻声道:“拜刚刚那险死还生的一瞬间所赐,我也想明白了。陆大人说的没错,既然不想放下,也放不下,那何必还让彼此都不好过?我是个犟驴,你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这大抵也就是命该如此吧。既是命中注定,倒不如早些放下,让自己能多快活一天是一天。明月,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想着了,你也说过往事不堪回首不是吗?那就不回首,咱们往前走,如何?”

“你……你疯了?”五姨娘终于听明白了李绝心的话,她脸上全是惊骇:“你是什么人?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你是要让天下人都笑话你吗?就是皇上和朝臣,也不能容你这么做,无为,你不要傻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还俺清白

也别说五姨娘这样震惊,就是方悠然,他从前是个百无禁忌的反贼头子,如今曾经的部下又正要迎娶十四姨娘,照理说应该很理解这种事才对。但听见这番话,他都觉得李绝心是疯了。原因很简单,李绝心和江玉阳不一样,江玉阳就算是做了官儿,也是草莽出身,十四姨娘身份卑贱一些也无妨,只要他喜欢,大家最多说他粗鄙,武官粗鄙那是特色,谁也不会以这个做由头去攻击他。

但李绝心可不一样:这是谁?翰林学士四品侍讲天子宠臣,这样的人几乎可以说是士林中的领袖,若是和哪个名满天下才貌双绝的花魁发生点风流韵事,倒也无伤大雅;可若是娶一个残花败柳为正妻,那可真正是不要脸面了。五姨娘说皇帝和朝臣都不会同意,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像李绝心这样的官儿,说他代表着一部分朝廷脸面,那是一点儿都没错的。

阿丑却不这么想,他觉着只要是两情相悦,管它什么地位身份呢?真要权衡这些东西,那就不叫真情了。因此他听见李绝心这些话,倒是十分欣赏雀跃,当下便含笑道:“外面天冷,这些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奶奶和世子爷此时又不在这里,李大人和五姐姐不如先进屋,咱们再说,如何?”

李绝心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在自己身边的竟然不是陆云逍和夏清语,因便疑惑问道:“陆大人和夏娘子竟然离开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悠然和阿丑一听:好嘛。这主儿刚才还真是浑然忘我了。于是将事情一说,李绝心便感叹笑道:“这样说来,倒要谢谢那马车夫。不是他的马车,让我经历了那生死一瞬,我还真未必这么快就能转过弯来。”

“无为……”五姨娘就要说话,在她看来,李绝心是万万不能娶自己的,他这么年轻就是四品侍讲学士,还有过执政地方的经验。陆云逍都说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是做到一部尚书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绝不容许对方的前途断送在自己手中。

“好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外面的确很冷。”李绝心拉着五姨娘的手,和众人一起重新回到厅中,刚迈进大门。就听方嫂道:“这半天,饭菜早就凉了,我赶紧去热热。”说完便直奔后厨而去,几个姨娘也连忙拉着五姨娘去帮忙。

这里方悠然就对李绝心正色道:“李大人刚刚说的话,可是想好了?”

李绝心笑道:“自然是想好了,我从来都是三思而行的。”

方悠然无语,好半晌方皱眉道:“五姨娘才貌双全,若是李大人不嫌弃她从前的身份,纳做妾室……”不等说完。就见李绝心沉下脸,淡淡的声音里已经透了几丝冷冽,道:“明月从来都是个骄傲的人。怎可能委身为妾?”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看了常玉郎一眼。

常玉郎就急了,扑过来道:“李大人,你又看俺作甚?俺……俺和五姨娘连话都没说过两句,俺怎么可能起那个天打雷劈的心思?这青天白日红口白牙的,李大人您可不能诬陷俺啊。当着俺家婆娘的面儿,您务必要把这事儿给说清楚。不然俺这些年的清白可就没了。”

七尺高的汉子眼泪都快下来了,顿时让李绝心都有些手足无措,眨眨眼,看常玉郎这模样不似作伪,他犹豫了一下,便将当日听到此话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听得方悠然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得了,不必问,这定是陆大人使得计策,故意激你呢。只可恨这两个找谁不好?怎么就把这黑锅给扣到常大哥头上了?”说到这里,他便转向常张氏笑道:“嫂夫人,常大哥一向爱重您,这事儿等陆大人和清语回来一问便知。嫂夫人千万莫要难为常大哥。”

他这一说,李绝心也就明白了:这常玉郎八成是个畏妻如虎的。只是他心中还十分疑惑,因皱眉道:“方大人既这么说,我自然信的。只是很奇怪,当日陆大人和夏娘子说话时,并不知道我就在他们身后啊。”

方悠然哈哈大笑道:“李大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您也不想想陆大人是什么身份?那是个文武全才的。您在他们身后,他耳朵一动就知道了。甚至这事儿很可能就是他策划的,可惜你关心则乱,竟是真听信了他们的话,这也罢了,倒险些连累我们常大哥遭了无妄之灾。”

李绝心被这么一点,联系自己当时刚进御书房,云卉公主就也跟着过去了的巧合,于是心中便也明镜儿似得了。他此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又或是感激陆云逍,反正是满心复杂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摇摇头笑叹道:“陆大人和夏娘子的事还没有个结果呢,他们倒是有闲心去操心别人。”

“怎么没有结果?”方氏这会儿正回来厅中,听见这话,便笑道:“我听白薇说,寿宁公府的大太太已经来过,亲口说过要派人过来提亲的。只是东家牵挂着阿丑和五姨娘的事,所以必要先把这两件事解决了才肯嫁过去。如今北匈可汗就要来大陈了,李学士和五姨娘的事情又是这样的皆大欢喜收场,我看东家的喜酒,应该不用等多久,咱们就能喝到了。”

“她不叫五姨娘,她的名字是江明月。”李绝心还是很感激陆云逍和夏清语的,只是在这样为他们高兴的时候,仍然不忘纠正一下五姨娘的称呼问题,她要做他的妻,从此后,她不再是任何人的姨娘,而只是他李绝心的妻。

饭菜很快热好,众人吃完后,便各自喝茶聊天,等着夏清语回来。大家都担心寿宁公府那位四姑娘的情况,毕竟一个妙龄少女,谁也不愿意她就这样香消玉殒。

方悠然却是和李绝心坐在了一起,仍然继续着先前的话题,归根结底,方悠然还是担心李绝心的前程,却听他胸有成竹笑道:“皇上的性子,方大人大概还不了解。如今我回想起来,当年的事,似乎不是那么单纯,待我问过明月,将此事好好修饰一番,再告诉皇上,说不定他只会觉得这是才子佳人般感人的男女之情,还要赞我心比金坚呢。我知道方大人是为我好,但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至于满朝文武……”

说到这里,李绝心捧起茶杯啜了一口,然后面上便露出自信微笑,轻声道:“老实说,我还真不觉得有哪一位会为了我的家务事就跳出来痛批我的。官场上像是陆大人和方大人这样无欲则刚的,毕竟很少,当今皇上注重实干之才,便是有这种清廉的官员,那也必定是能者多劳,哪里有闲心去管我娶谁这种事?”

方悠然仔细一想,倒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因点点头,又听李绝心感叹道:“何况,便不是这样,那大不了辞官好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若是注定要做出取舍,自然要取自己最想要的,其它的,也就顾不得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当真是没有必要再谈了。方悠然于是转了话题道:“李大人刚刚说到官场。我这里恰恰有个疑惑。怎么当今刑部的官员很不得力吗?今天回京之时,路过菜市口,竟碰见了百姓集体为一个妇人喊冤,阻止刽子手行刑。到后来甚至惊动了皇上下旨刀下留人,把那妇人又押回监牢,责令重审。我想着,这能让百姓们如此为其喊冤的女子,怕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怎么就成了伙同奸夫害死亲夫之人呢?”

李绝心听了这话,方郑重道:“这事情我也知道。今日皇上真是被气得不轻。刑部自从祝尚书去年上任后,的确闹出了些狗屁倒灶的事儿,祝明此人,好大喜功,性格又阴险残酷,但他一直以来很有点断案如神的名声,如此才被皇上委以重任。可我私下里查过,此人贪财。所以他如今大权在握,行事也就不好说了。我几次在皇上面前透露口风,只是皇上也要面子的,哪里能朝令夕改,那祝明又没有什么大过错,皇上也就容忍了,到哪里找那么多清廉能干的呢?但愿经过此事,皇上能够警醒一些吧。”

方悠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先前在京里时,有时和陆大人说话,他也说最近京城刑部大牢里的罪犯比前年去年加起来还多,可见这祝明倒也算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就怕他刚愎自用,造成冤假错案,那当真是很遗憾了。”

李绝心冷笑道:“嫉恶如仇?倒也未必。前任刑部尚书便是因为糊涂,身为刑部尚书,却想着什么以和为贵,弄虚作假和稀泥,以为牢里犯人少了,皇上就高兴,就能彰显出我大陈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以至于天子脚下,竟是宵小众多,所以才被皇上罢了官。不料这位祝大人做了刑部尚书后,担心重蹈上一任的覆辙,竟又过于严苛,呵呵,过犹不及,我看他如今便有这些个意思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一身轻松

两人说着话,耳听得外面梆子声响,方悠然便抬头道:“这会儿清语还不回来,怕是要留在杏林馆了,我也是糊涂,明知道有重手术时,她都要亲自守在对方身旁一定时间的,何况如今那还是寿宁公府的姑娘。既如此,我看我还是先回府吧。”

李绝心听他这么说,便也站起身道:“如此的话,我也该告辞了。明日是我当值,要早起先去翰林院一趟。”

一边说着,眼睛便看向五姨娘,于是五姨娘会意,便站起身道:“那我送两位大人出去吧。”

方悠然笑道:“五……江娘子还是送送李大人吧,我和阿丑有些事要说,正好让他送送我。”

他这样说,五姨娘自然不会勉强。于是先送李绝心出门。此时一弯新月已上中天,倒也为大地增添了一点点清辉。两人走在巷子里,都是静默无言,眼看就要走出巷子口了,李绝心方站定脚步,轻声道:“天气冷,就送到这里吧。我明天再过来。”

五姨娘点点头,想了想小声道:“无为,你千万莫要做傻事。别说我已是……残败之身,就是我如从前一样,咱们的身份也早已经不匹配……”

李绝心淡淡一笑,摇头道:“夏娘子说得对,我是被仇恨蒙蔽了神智,只想着自己这点不甘和委屈。却不知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风霜,竟生生把那个我熟悉的江明月都给磨圆了棱角。从前你是绝不会说出这样妄自菲薄的话的。”

“不是,我……”

五姨娘还要再说,却见李绝心一抬手。轻声道:“明月,你不必多说,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更不要想着离开之事。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护着你。我自问还可以做到。”

“无为……你有今天不容易,千万别为了我自毁前程……”五姨娘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后面话哽咽着说不出来。却听李绝心笑叹道:“这些年,我青云直上,不过是憋着一口气,我想让你看看。我并非池中之物,我想着终有一天要让你后悔当日的浅薄。认真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你做的。如今你说不要为了你自毁前程,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没有你,这个前程我还要它做什么?更何况我也不会因为娶你就丢官罢职,难道夏娘子素日里不和你们说皇上的事?你们都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英明君主吗?他才不会因此而罢免我呢。”

他说到这里,便抬起手替五姨娘擦去脸上眼泪,柔声道:“你如今也这么爱哭了,从前就是有眼泪。你也要咽回去的。好了,放心,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我将来过得更好,我也不会自毁前程。明月,如今你和我在一起,再不用过从前的穷日子了,再不用只得两只鸡鸭做聘礼,让你兄嫂都看不起你我。这些年我存了许多钱。等着你来替我管家呢。”

五姨娘已是哭得声噎气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不能陷在旧爱这番倾诉中就真的去幻想还可以和对方再续前缘。过他形容的那种美好日子,然而心里这样想着,脑海中却总禁不住去浮现那些美好情景,这是她内心最深的期盼,是她一年可能都做不上一回的美梦,如今忽然爱的刻骨铭心的那个人说可以实现了,这让她怎么还能控制得住自己。

“不要哭了,找个机会,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吧。”李绝心拥住五姨娘,如同蛊惑般在她耳边道,发觉怀中人似是打了个寒颤,他连忙道:“不用怕,我不是非要现在知道,你看你自己的心情,等你想说了,就告诉我,若是你一辈子都不想说,那就一辈子都不说了。”

“无为……”

五姨娘哭着喊李绝心曾经的名字,却听爱人笑道:“好了,天好冷啊,你快回去,我也得赶紧回府里了,不然若是着了凉,明日朝堂上又是鼻涕又是喷嚏的,让御史参我一个君前失仪之罪,那可糟糕。”

果然,五姨娘一听这话,便连忙使劲儿擦去眼泪,慌乱点头道:“好,那你快回去,也快宵禁了。手里灯笼拿好,走路看着些,莫要摔了。”

李绝心点点头,举起灯笼道:“你先回去,我看着你进门再走。不要推让了,再推让咱们两个真要着凉的。”

五姨娘了解李绝心的性子,无奈之下,只好提着灯笼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大门,这里李绝心又看了一会儿,果然片刻后就见她探出头来,他忍不住会心笑了,伸出手挥了挥,见人到了门后,许久再没有探出身子,知道爱人是回去了,这才转身往自己府邸而去。

自从那次在京城街道上偶遇五姨娘,这么些天,李绝心心头上便压着一块大石头。他天天忙完公事后就去杏林馆,固然是把五姨娘折磨的心身憔悴不堪,然而他自己也绝不好受,不甘心放下仇恨,更不肯放手,这样的纠结和折磨同样让他疲惫不堪。

如今却是好了,五姨娘那生死一瞬让他如同被当头棒喝一般彻底清醒过来,猛然间,纠缠在心间的那层层迷雾就完全消散,那一刻的后怕让他明白:他是不能没有江明月的,若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在一起,他也只能孤独终老,但如今对方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若还是为了那可笑的仇恨看不开也放不下,那是多么可笑。

李绝心是聪明绝顶的人,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剩下的事自然顺理成章。这会儿他走在路上,心头阴霾尽去,连脚步都变得轻松了许多,十五年来再没有算计过怎么好好过日子的脑子也开始精打细算,安排着将来婚事的花销。

“清语,夜深了,你去睡一会儿吧。我守在这里就好,四妹妹若是有情况,我再喊你。”

看着爱人疲惫的面容,陆云逍心里满是心疼,走上前悄悄说了一句,却见夏清语摇摇头,轻声道:“你一个大男人,守在妹妹身边算怎么回事儿?你去睡吧,我反正也睡不着。唉!也不知道那个李绝心和五姐姐的事情怎么样?还有常大哥,那真是个可怜的,纯粹是咱们当日为了刺激李绝心才胡乱拉他客串了一把,谁知道就给他带来了这样麻烦,那个常张氏,我看着是个精明厉害的,你说,常大哥回去不会被罚跪夜壶吧?”

陆云逍忍不住“扑”的一笑,摇头道:“你这会儿还想着这些呢?放心,有方大人在,我不信他会眼睁睁看着常大人被夫人河东狮吼。等四妹妹大好了,咱们抽个空儿,好好买一份礼物,登门给他们赔罪就是。”

夏清语很喜欢陆云逍这一点,世子爷的世界里,人不分贵贱,只分善恶是非。以他的身份,竟然会说出买份礼物登门赔罪的话,这要是在别的贵公子身上,敢想象吗?但偏偏他就那么自然真诚的说出来,对于一个古代世家公子来说,能培养出这种三观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啊?所以尽管夏清语对先前叶夫人的以死相迫很有意见,但心中却从没有真的恨过对方,她总觉着,能培养出陆云逍这样人物的父母,绝不可能是坏人。

两人又悄悄说了几句话,忽然陆云逍鼻翼扇动了两下,悄悄道:“好香。”回头一看,果然就见沈夫人身旁的丫头柳绿和花红走进来,每人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盒。

两人连忙站起身,陆云逍便笑道:“还是二婶疼我们,先前四妹妹生死一线,还真忘了吃饭的事儿,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儿还没吃晚饭呢,难怪我这肚子饿得厉害。”

柳绿先探头看了下昏睡着的四姑娘陆明绮,看见对方呼吸平稳,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这多亏了大奶奶妙手回春,不然四姑娘这一次真是难逃厄运了。二太太知道爷和奶奶大概还没吃,所以特地命奴婢们回府看着厨房做的东西,爷和奶奶快吃一点儿吧,奴婢们让那些厨子把晚饭和宵夜一起给做出来了。”

陆云逍道:“二太太用了宵夜吗?她今日受了惊吓,又坐在马车里颠簸,可也是够辛苦的。”

花红道:“我们太太在外面用宵夜呢。她说爷和奶奶受累了,今儿多亏了你们两个。还说后半夜和奴婢们守在这里,让爷和奶奶好好睡一觉。明儿大太太二奶奶她们想必也都要来探望四姑娘,那会儿爷和奶奶还要打起精神应酬。”

夏清语笑道:“这可不成,还是我守在这里的好。”说完和陆云逍来到屏风后,在桌子上打开食盒,只见里面装着几盘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荤素搭配着,还有一大海碗人参鸡汤,此时犹自散发着热气,香气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动。

“叫我说,你不如明天早上回府里一趟,和太太二奶奶她们说一说四姑娘的情况,让她们放心,就不要过来了。这气管切开的房间对无菌要求很高,我们如今条件有限,已经做得不够好。万万禁不住这么多人来探病,既来了,又探不到病人,何苦跑这一趟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嫂子

夏清语一边吃一边说,却见陆云逍摇头道:“这个话不用说,就是看不到四妹妹,她们也必定要来走这一遭的。这就是大家子的人情规矩,你从前又不是没在大家子住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清语心说我还真的就没在大家子里住过,哪里知道这些。不过这话她也就是随口一提,心中真正关心的,还是杏林馆那一摊子。偏偏这会儿离不开,也不好叫陆云逍这个做哥哥的回去打探,因只好忍耐住了,暗道稍安勿躁,有方大哥在呢,不会出什么事儿,如果真的出事儿,大概此时也有人来报信了。

心中牵挂着,自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四姑娘陆明绮醒过来,看见夏清语守在自己床边,便挣扎着要起来,被她摁住了,陆明绮便拉着夏清语的衣袖哭道:“昨儿晚上,我只当自己必然不能活得了,没想到大嫂子竟然能救了我,这再生之恩,让我怎么谢您?”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夏清语挥手笑道,说完才觉得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儿,细细一想,不由“腾”的红了脸,连忙道:“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把你哥哥当做朋友的,那个……陌生人我尚且要全力以赴救命治病,何况是他的妹妹……”

“嫂子没说错,本来就是一家人,即便现在不是,不久后也就是了。”看见夏清语羞窘。陆明绮虽然脖子上还十分疼痛,也不由得笑出来,却见夏清语脸上更红了。呐呐道:“你这会儿还做着气管插管,千万别多说话,不然将来这里伤口长不上就糟糕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陆明绮登时就不敢再言语了。夏清语交代了她几个注意事项,又给她换了湿润纱布,正要安慰小姑娘两句。就听门外陆云逍的声音道:“清语,阿丑过来了。”

“啊?是吗?”

夏清语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起来。忙疾步走出去,果然,就见阿丑站在地中央,夏清语就笑道:“这会儿天还没大亮呢。你怎么就过来了?昨儿晚上我们走后,李学士和五姨娘怎么样了?”

阿丑笑道:“托奶奶的洪福,所有的坏事都变成了好事,李学士还问若是要提亲的话,该向谁开口呢。”

“什么?”

夏清语还不等说话,陆云逍便一个箭步蹦了过来:“阿丑,你说李绝心他……他要提亲?娶谁?江娘子?他……他之前和江娘子不是还不死不休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

阿丑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夏清语这颗悬了整晚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见旁边陆云逍一脸郁闷,她就拍着对方的肩膀哼声道:“干什么?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是最好了,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些不满啊。难道必要他们相爱相杀你才高兴?”

陆云逍摇头道:“我当然不可能这样想,只是昨儿一开始那个李绝心也太不近人情了,我还想着等日后他后悔要求娶江娘子的时候好好拿捏拿捏他呢。谁知道这家伙太他妈精明了,竟然一下子就看开,不肯给我半点难为他的机会,害我白白筹划了一场。”

夏清语和阿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过一会儿,宅子中的人陆陆续续到了杏林馆。夏清语看着天色明亮起来。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失声道:“陆云逍。这会儿天都大亮了,你难道不用上朝吗?”

陆云逍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已经让朝云去宫里传信了。不过这会儿四妹妹情况稳定,上午我倒是要进宫一趟,一是和贵妃娘娘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二来,上一次我和皇上说,要给李大人保媒,皇上还斥我胡闹,嘿嘿,我今天再去和他说,看看能不能让他把下巴给惊掉了。”

“你太坏了,那可是皇上,你小心御史参你谋害圣驾。”夏清语摇摇头,却听陆云逍笑道:“你不知道,皇上最喜欢听这些事了。等府里人过来,我打声招呼后就进宫。”

用过早饭,又等了半个时辰,果然寿宁公府的女眷们便坐着马车浩浩荡荡过来了。陆云逍见过叶夫人后便往宫里去了。这里叶夫人问了夏清语几句陆明绮的病情,知道已经脱离了危险,便合掌念了几声佛,然后摇头道:“你二婶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有个差池,真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活。还好还好,总算你是有手段的,才能让四丫头转危为安。”

夏清语心想谁二婶啊?我这会儿还没嫁过去呢?夫人您从前为了拆散我们,不惜以死相迫,如今却这么快就进入角色,这样真的好吗?

她却不知道寿宁公府这些女眷的心理:从前她就是陆云逍的妻子,如今虽然在府外三年,和寿宁公府好像没了关系,但陆云逍三年未娶,所以这些人心中对长房大妇的印象就始终停留在夏清语身上,一旦确定了她还会再嫁入寿宁公府,于是立刻就把从前的印象拾回,即使还没有举行婚礼,她们眼中也是把夏清语当做长房大妇来看了。

因胡乱应答了两句,就见陆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娇笑道:“嫂子什么时候回来啊?真是的,你这一日在外,我们心里都是不安。叫我说,趁着快过年,良辰吉日也多,不如把婚事办一办,你就仍回去做你的大奶奶,岂不是好。”

话音未落,就听秦书盈笑道:“五姑娘这张嘴巴当真是骗死人不偿命,说什么大奶奶一日在外你心里就不安,听着多暖人心啊。其实是你盼着她回去,一旦有个头痛脑热的,就不用请大夫了,几步路,让大奶奶给把把脉就成,是不是?”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微笑起来,陆便红着脸啐道:“我可不敢当二嫂子的夸奖,还说我骗死人不偿命,我连你都骗不过去,哪里还能骗得过别人?二嫂子也不用挤兑我,我就不信,你心里不这样想?再说老太太年岁大了,若是府里有大嫂子这么个人,大家也都放心不是?”

秦书盈笑道:“得,这话都提到老太太了,我是再不敢挑刺儿了,不然都是孝顺的,就我一个不孝了。这样吧,大嫂子,把大哥哥和你的婚事交给我,便是三五天后办婚礼,我也保准给你们预备的妥妥当当,让你风光进门,万万委屈不了你,如何?”

夏清语已经被这些人打趣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在心里一个劲儿翻着白眼,暗道是谁说古代风气保守的?这不挺开放的吗?当着我的面儿,张口闭口都是婚嫁的,就不能想一想我这个当事人的心情?

正想着,就听叶夫人呵呵笑道:“好了,你们不用打趣她了,贵妃娘娘已经让钦天监给算出了好日子,就是明年春天,到时候盈丫头你就有事情忙了,用不着现在大包大揽的。”

夏清语一开始还以为叶夫人是来为自己解围的,正感动得想这人果然需要以心换心啊。谁知听到后来,好嘛直接把结婚日子给定了,这更过分。于是她干脆不言语了,心想我现在当个哑巴葫芦正好。

正想着,忽然就听外面大街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接着竟然有人噼噼啪啪的放起鞭炮来。众人都是一惊,夏清语看见阿丑从门外经过,连忙大声道:“阿丑,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阿丑答应着去了。这里陆和陆明芳就都好奇看着门外,好半晌后拉了夏清语到一边小声道:“嫂子,那个戴着一半面具的人就是北匈可汗的阏氏?天啊,那个可汗为什么会喜欢他啊?戴着一半面具,多恐怖。”

“这就叫情到深处了。”夏清语耸耸肩,她已经没力气去纠正这两个女孩子的称呼了。

话音落,就见白薇走进来笑道:“奶奶,原来是百姓们知道两国停战,且北匈可汗要亲来大陈和谈,所以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更有人燃起了鞭炮庆祝呢。”

夏清语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一定是皇帝让人把消息给透露了出去,因不由得点头感叹道:“老百姓都是盼着有太平日子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就见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寿宁公府的管家娘子,进来后向众人行了礼,才恭敬道:“二奶奶,府上来了人要见二奶奶,这会儿在府里等着呢。”

秦书盈微微皱眉道:“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这么急着跑来禀报?”

那管家娘子模样的人便道:“奴婢打听了一下,好像是说府上六姑娘染了风寒,不能随姨老爷和姨太太一家往任上去,所以姨太太想让她暂时在咱们府里住着。有奶奶照顾,姨太太也就放心了。”

秦书盈的父亲才放了外任,这阵子合家准备收拾要往任上去,秦书盈也打发人送了许多东西回去。此时听见这话,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心想娘真是糊涂了,这个六妹妹和她娘一样,最是个眼高手低的,如今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万一再起了什么糊涂心思,岂不是把我的脸都丢干净了?这什么意思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盘算

一面想着,就听叶夫人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不费什么事。盈丫头你就赶紧回去吧,和来人说,把那孩子接过来就是。去年那孩子还来过咱们家,长得又好,嘴巴又讨巧,我觉着很不错呢。”

叶夫人不等说完,秦书盈就变了面色,她终于明白母亲打的什么主意了。不由得又是委屈又是气恨,暗道我千防万防,好容易靠着姨妈,才没让二爷往家里抬人。却不料如今竟是我自己的亲娘要给我送个帮手来。娘啊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少不得要辜负你的期望了。哼!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别想有狐媚子给我敬茶。

心中已是怒极,面上却半点不露,和叶夫人沈夫人夏清语等说了一声后,秦书盈便告辞离去。

“桑姑娘请这边来开方子。”

精致的卧室内,胭脂抬起手,就要请桑绿枝往外屋去开方子,却听床上许姨娘淡淡吩咐道:“就在这里开吧,桑姑娘又不是寻常男大夫,哪有那么多忌讳?”

桑绿枝便笑着开了张方子递给胭脂,又对许姨娘道:“就按这方子每日煎服,一天早晚两次,三天内若是不好,姨娘来找我。”

许姨娘点头笑道:“真是麻烦姑娘了。”说完见胭脂拿了方子出去,她才向后倚在了软枕上。叹气道:“姑娘忙不忙?若是不忙,便和我说会儿话吧,自从江南回来。我这院子里几乎没人来,幸亏还得两个丫头能时常和我聊聊天,不然憋也憋死了。姑娘是有见识有本事的人,常在外走动,不知可否将外面发生的那些新奇故事说给我听?”

这当真是一拍即合,桑绿枝正发愁要怎样和许姨娘亲热呢,她费了二十多两银子。才总算买通了这府中一个管事娘子,恰好许姨娘这个时候受了风寒。那管事娘子就把她推荐过来。此时听见许姨娘竟主动邀请自己留下说话,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喜,暗道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我正等着你这句话呢。

于是便笑道:“外面能有什么新奇故事?这几日听得最多的倒是杏林馆那边的事。刚才我过来时。好像是说府上四姑娘突发急病,也是送去了杏林馆,这会儿救过来了。我没进西角门时,看见一连几辆马车,丫头婆子小子一大堆拥着往杏林馆去了,真真好气派,想是府上的太太奶奶们都往杏林馆去探病了吧?”

许姨娘淡然道:“姑娘说的没错,我也是早上才听说,四姑娘昨晚发的病。恰好石姑娘也在府里,还不等家下人找大夫,她就说要送去杏林馆。不然定是保不住性命。所以我们二太太立刻带四姑娘坐了马车飞奔去了。我们大奶奶一出手,可不是起死回生呢?当真劳苦功高,连厨房大半夜的,都给折腾的不得清净。”

桑绿枝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这许姨娘心中明摆着是对夏清语不知道有多少怨气。这倒正合了自己的心,因便撇了撇嘴淡淡道:“夏娘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排场未免太大,每次给人治病,都要整出许多动静来,像是生怕人家不知道这病是被她妙手回春似得。是了,姨娘这病也有两日了吧?怎么不请她过来看看?”

许姨娘笑道:“姑娘可是糊涂了?我哪里有资格请她来给我看病?我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吵吵着她过了年就要嫁回来的,到那时,我在她手底下还不知能不能得个活命,这会儿倒大着脸去找她给我看病?就算她来了,心里不知道怎么咬牙生气呢,日后寻个不是发落我,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桑绿枝笑道:“姨娘这就错了,夏娘子从来都标榜自己是医者仁心,万万不会因为你找她来看病就生你的气。”

许姨娘冷笑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她若是没有这份儿所谓的医者仁心,我们爷还未必就又让她迷了魂魄去呢,只是人家能把这话说出口,我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罢了,说这些做什么?”

桑绿枝探明了许姨娘的态度,心下大定,当下连忙假惺惺安慰了一番,又说了一些外面的新鲜事儿,便告辞离去。这里胭脂便随后进来道:“姨娘不该和桑姑娘说这些,虽然她在江南时被大奶奶收拾的不轻,心中必定带着怨恨,可如今姨娘这么一说,终究是个把柄,万一日后她给说出去,姨娘岂不要糟糕?”

许姨娘叹了口气,双眼无神看着窗户,摇头道:“难道她不说出去,我就不糟糕了?你没见琥珀如今都不怎么敢往我这屋里来?谁都知道,她回了府,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我。我就是不说她的坏话,她也不可能放过我,既如此,说不说又能如何?怕什么把柄?更何况,这桑绿枝在江南,可说是招了爷和那女人的厌弃,就算她将来要搬弄是非,也得那两个人信。”

胭脂没有言语,想了想方小声道:“姨娘,您明明知道这桑姑娘是爷很不待见的,何苦还要和她亲近?就算要用她,可她能做什么呢?她连咱们府里那些太太奶奶的院子都进不去。”

许姨娘淡淡一笑,轻声道:“她是恨极了那女人的,虽然现在看着好像没有用,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忽然就有用了呢?若那时候再临时抱佛脚,未必来的及,倒不如现下就先笼络好了,将来要用,随时都可以用。反正又不费我什么事,有没有她,爷如今眼里也没有我了,我还顾忌什么?”

胭脂叹了口气,小声道:“姨娘,大奶奶如今,人人都说极好,要不然咱们就隐忍蛰伏着……”不等说完,便见许姨娘抬起头,目光冷冷道:“你是说,让我守一辈子活寡?”

胭脂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只好垂下头默然不语。

却见许姨娘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忽地冷笑道:“人人都说好,她便真的好了吗?甄姨娘是怎么被撵出去的?连太太都不得不在她面前低头,这府里还有谁能降服得了她?我又何尝不想妻妾和美,只是这可能吗?便是我能忍让,她也必定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和她表忠心,只说从此后便在这府里当一个摆设,再不和爷亲近。即便如此,她也未必就能放心。更何况,我为什么一定要忍让到这个地步?我是爷的妾室,我家里也算是个官宦之家,我还不到三十岁,凭什么就要在这府里守活寡,每天看着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夫妻恩爱,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这样日子,哪怕是过几年,十几年,也罢了,若是要过一辈子,那我还有什么盼头?如果真要这样过,我宁愿轰轰烈烈和她斗一场,哪怕最后输了,被沉塘也好,被撵出去也好,也强似这般一辈子窝囊。”

“姨娘,奴婢只是怕您一时冲动,给自己招祸。”胭脂用手擦了擦眼泪,她是许姨娘的陪嫁丫头,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位主子的个性?就如同主子所说,再苦的日子,哪怕过几年十几年都好,只要还给她个念想和希望,她什么都可以忍下去。从被抬进寿宁公府那天起,主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然而最怕的,便是连一点奔头都没有了,那这人生还有什么滋味?许姨娘的性子就是柔中带刚的,只要能忍住了,她就是最柔顺的那一个;可一旦让她忍不住,她刚强烈性的一面就显露出来,所以胭脂一点儿都不意外主子会说出这种话。

只是主子想的虽好,但哪里有实现的可能啊?胭脂叹了口气,倒了一杯热茶来到许姨娘身边,柔声道:“姨娘,不是奴婢给您泼冷水,只是您也想一想,太太当日为什么那样反对大奶奶再嫁回来?还不是因为这一次大奶奶嫁回来后,就算她做出再出格的事儿,也没办法休她了吗?我们是寿宁公府啊,万万没有这样反复的道理,那成了什么?既如此,那任凭姨娘怎么挑拨,怎么想办法,大奶奶也是不可能被撵出去的,更何况爷如今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您处心积虑,万一一个不小心,反而可能引火上身。”

许姨娘发泄过后,情绪倒是平复了一些。听见胭脂的话,便倚在大软枕上叹气道:“我刚刚说过,若是那样窝囊过一辈子,就不如轰轰烈烈闹一场,我既然都下了这样决心,还怕什么引火上身?更何况,这一次大奶奶风光嫁回来,从此后寿宁公府确实就是她说了算,但总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包括爷在内。”

“姨娘的意思是?”

胭脂悚然而惊,看着许姨娘冷笑的面孔,她身上忽然一阵阵发冷,喃喃道:“姨娘莫非是要……坏奶奶的清白?”

“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许姨娘瞪了胭脂一眼,旋即又自嘲一笑道:“没错,我如今为了对付她,为了自己的将来,是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从我生出这个心思开始,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我大概也会利用别人,也会害人。不过胭脂,你是跟了我十几年的,你总该明白我是什么样人?有些事情,就算是我再怎么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去做的,这是底线,不能碰。”

第三百二十八章:

胭脂松了口气,主子如今性情虽是因为大奶奶而有些难以捉摸,到底本性还是没变。她站起身来,接了许姨娘递过来的茶杯,轻声道:“姨娘在病中,偏又劳了这半日神,这会儿赶紧歇息吧,奴婢让厨房中午送几样清淡的素菜。是了,还要请示姨娘,桑姑娘开得那张药方……”

不等说完,就听许姨娘冷笑道:“她开得药方我哪敢用?在江南和夏清语打了三次赌,都输得灰头土脸,她能仰仗的,也不过就是她那老子的太医院院正身份罢了,手底下能有什么真功夫?把那方子收起来,还按照先前刘大夫的药方煎药,我昨儿吃了两剂,今天身上就松快了些,照这样下去,吃两三日也照样好了。”

胭脂笑道:“奴婢也是这个主意。那奴婢这就出去让小子们抓药回来。”说完便轻轻退出房间,又为许姨娘带上了房门。

安排了一个小厮去买药后,就见粉黛从院门外走进来,胭脂便笑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儿,这会儿才回来,不过昨晚玩绳儿输给你,说是今日替你多做些事,你倒好,就撒丫子了。”

粉黛笑道:“好姐姐,我岂是那般不知道分寸的人?原本只想着玩一会儿,早早就回来的……”不等说完,便被胭脂啐了一口,听她笑道:“青天白日的,你就敢撒谎,也不怕烂了舌头。你看看太阳,都快吃晌午饭了,好意思说早早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