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珊始终不发一言。听到这里,方抬头感叹道:“我也要谢谢那位李学士,不然这会儿我只怕已经没命了。”

陆云逍见姐姐终于说话,连忙上前道:“大姐姐你还知道。你……你怎么会如此鲁莽?竟然告御状,今天幸亏有李绝心,不然那时候贵妃娘娘也不知你身份。我也没办法暗示,又心乱如麻。真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陆明珊垂下头,轻声道:“我也是没了办法。先前我知道夫君是被卷进这样案子里后,也曾想过冒险回去找你们帮忙,可是到了府门……偷偷报了身份给吴管家,结果……没等到两刻钟,就见他带着家丁出来,一点儿情面都不讲,便把我和平安打了出去。我……我只以为家里是彻底和我断了关系,再不想管我的事了,我一个弱质女流,又能怎么办?”

夏清语心想哎哟我的大姐姐,您可别妄自菲薄,弱质女流这种形容和您完全不搭边儿好吗?

当然,这话只是在心里说说,可不能出口。那边陆云逍已经解释道:“那吴管家是爹爹的心腹,姐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定然是只去爹爹跟前报了信儿,我和母亲丝毫不知。还是晚上清语问我,我才知道在府外的人是你。第二天派了人寻找,就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陆明珊道:“夫君这个案子,定然还有我也不知道的内情。从国公府离开后,我就觉得似是有人在找我们,我知道我打草惊蛇了,在去府里之前,我曾经到处打听夫君的消息。所以我也不敢留在京里,只好带着小平安躲到了京郊,一边查那个案子的线索,一边到处躲藏,却没想到你也派了人找我。”

大概是知道了当日绝情的只是自己爹爹,并非是眼前兄弟,陆明珊终于也放开了,不似先前那般沉默。而这种改变陆云逍和夏清语又怎会察觉不到?两人对看了一眼,陆云逍便立刻问道:“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现在可以和我们说了吧?”

陆明珊抬起头向门口看了看,夏清语了解她的心思,便对陆云逍道:“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

陆云逍道:“不用怕,门口这会儿朝云在把守着呢。”朝云被夏清语派出去找陆云逍,结果等他赶去,陆明珊都开始滚钉板了,他也就没有现出身形,等到陆云逍把陆明珊送来大理寺后,这才跟着过来,陆云逍回家时,就随手把他安排在这边把守。

陆明珊也明白弟弟和这大理寺的人肯定是有些交情的,不然不会据理力争把自己送到此处。因此略略整理了一下情绪,她便沉声道:“当日我和他从府中逃出后,一路往西,之后就在凤城乡下一个小村庄落脚,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八年。”

陆云逍哑然,凤城距离京城不过五百里,而当年的寿宁伯府撒出那么多人手,暗地里寻找了那么久,竟然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怎能不令他诧异?震惊之下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大姐姐,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陆明珊苦涩一笑,轻声道:“也没什么,我是故意留了许多错误的线索给府里的人,让他们都以为我和他是去了更遥远的西边,之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凤城隐居起来,那时婚期已过,我料着府里不会再派人大肆寻找我们了,果然,让我们安安稳稳在白家村住了十八年。”

这番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夏清语却明白,事实上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陆明珊如果不是穿越,就是个天生奇才,这要是战争时期,绝对是做间谍刺探情报的好苗子啊。

毕竟是陈年往事,此时陆云逍关心的重点也不是这个,所以姐弟俩没有再多谈,陆明珊继续道:“大概是三年多前,我们料着当年的事情差不多风过无痕了,云逍,你知道,他……其实一直是个有抱负的,如果没有我的事,当年他是打算参加那一年的大考,却不料因为我,生生耽搁了十几年。所以我就和他说,如今事情过去了,京城中怕也没人记得他的模样,我们的名字又都改了,他再去参加科考,哪怕就算是中了状元,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把他和当日寿宁伯府的西席先生联系起来,即便家里人会觉得他有些像,只要他不承认,也就过去了。”

“所以你才让姐夫过来赶考?”陆云逍问道,一声“姐夫”就等于他承认了赵明堂的身份。

陆明珊眼中露出感动之意,点点头道:“是,原本三年前他就打算过来,却不料我们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小平安患上了百日咳,他担心我们娘儿俩,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到底等着小平安痊愈了,可那时已经赶不及了,所以三年前的科考就这样错过。”

夏清语在旁边忍不住笑道:“姐夫这样爱护大姐姐和小平安,着实是个好丈夫啊。虽然他至今也没能给大姐姐挣一个诰命夫人的身份,但这份情意,却当真是世间少有。”

陆明珊赞许的看着夏清语,点头道:“若他想要功名,早就得了,之所以到如今还落魄潦倒,全是因为我。”语气中全是骄傲崇拜爱慕之意。

陆云逍叹了口气,心道怪不得姐姐为了给姐夫伸冤,宁愿豁出性命,他们两个倒真是夫妻恩爱情深。唉!只可惜世事不尽如人意,当年如果姐夫也是一个世家子,能和姐姐的身份相配……罢了,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呢?若他真是世家子,也许还成不了这样有情意有担当的,不过是个纨绔子罢了。

陆明珊提起丈夫,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夏清语连忙递给她一杯水,她喝了一口,平复了下情绪,这才继续道:“所以我吸取了教训,去年夏天,就打发他过来京城备考,顺便也是试探一下,看看十八年前那件往事是不是确实被遗忘了?他原本不肯,听我这样说才答应下来。从他离开后,每个月我都能收到一封他报平安的家书,顺便也问问家里的情况。那个时候,他就是借住在这叶家村那个叫叶忠明的家里,每一次信上的地址都是此处……”

不等说完,陆云逍已经惊讶道:“叶忠明?那不就是被灭门了的一家吗?”

“就是他家。”陆明珊点头,这里陆云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眉头微皱道:“看来这案子当中,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方。好,姐姐你继续说。”

陆明珊便道:“就这样每个月一封家书报平安,但是从五个月前,忽然间这家书就断了,我在家等了三个月,还没等到家书,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所以忙忙带着小平安便往京城来。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叶忠明家里,谁知到了叶家村才知道,他们家不知因为什么被灭门了,村民们至今谈起,还是心有余悸。我就知道糟糕,果然,来到京城一打听,才知道叶家村灭门血案的凶手已经尽数逮捕归案,你姐夫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说是他勾引了土匪血洗叶家,判了个斩监候,后来上交刑部,定了秋后问斩。情急之下,我便往顺天府衙去告状,却数次被那府尹赶出来,甚至有一次他还对我动了刑,说我再纠缠不清,就定我个同伙之罪。”

第三百八十八章:知情

“混账东西。”陆云逍气得大骂了一句,接着又看着陆明珊道:“姐姐确实鲁莽了,那个混蛋高启宇绝不是恐吓你,若不是此案刑部已经审完定罪,你以为他不敢把你塞进去定罪吗?”

陆明珊惭愧道:“是,我也知道我鲁莽了,当时真的就是情急之下,有些六神无主,一心只想把你姐夫摘出来。后来顺天府衙有个好心的幕僚,悄悄告诉我说这案子牵连甚多,他们老爷银子都收了,怎可能因为我一介妇人就改变主意?更何况现在案子已经移交刑部封存,我再怎么告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教育儿子长大,为夫家留一线香火。我就是在那时明白我这举动无异于打草惊蛇,恐怕那会儿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走投无路之下,才迫不得已去了府里,哪里想到那天竟然是你成婚的日子,若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赶在那天去给你添乱。”

陆云逍连忙道:“姐姐莫要说这些,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那天在府外的人是你,就豁出去被父亲打骂,我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最起码,帮你找个地方妥善安置下来,不用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帮你了解案情调查线索,这还是可以办到的。”

陆明珊苦笑道:“也是我那时绝望崩溃之下,太负气了,不然如果早些和你联系,就省了走这许多弯路,更不会走投无路之下告御状。先前我都以为我活不成了,惟愿一死能换来你姐夫那案子重审的机会。”

夏清语道:“这些都不必去说它,如今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云逍,这大理寺一定是安全的对吗?要不要再找个更妥当的地方?”

陆云逍道:“不用。我已经和荆大人郑重打过招呼,更何况如果这案子真有隐情,那幕后黑手如今对大姐姐下手也没有用了,因为御状也已经告了,此案已经上达天听,若此时大姐姐出事,反而会更让皇上下定决心重审;若是大姐姐不出事。也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毕竟当日这案子过于重大,刑部定罪后,乃是皇上御笔朱批。全部秋后问斩。如今若是皇上为了面子,不肯重审此案,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

陆明珊大吃一惊,连忙拉了陆云逍的手哭问道:“这么说。凤鸣他……他是没有活路了?他的冤屈不可能昭雪了吗?”赵明堂自从和陆明珊私奔后,已经改了名字叫做赵凤鸣。

“姐姐别着急。”陆云逍连忙安慰道:“我是说那些幕后黑手大概会抱着这样一线希望。事实上我了解皇上。别说宫中还有贵妃娘娘会帮你说话,皇上知道你的身份后一定会帮你,就算今日你只是个寻常妇人,冲你为夫伸冤竟不惜舍命滚钉板之举。皇上也一定会重审此案的。”

陆明珊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还有些担忧,却听夏清语在旁边笑道:“大姐姐放心吧。咱们这位皇上和别的不同,最是看重亲情。又护短,若知道你是他大姨子,如今他的连襟被冤枉在牢里等死,说什么也不会为了君王面子就姑息此事的,若此案真有内情,那幕后主使的人这一次可算是倒了大霉,就等着水落石出后被定罪问斩吧。”

听夏清语也是这么说,陆明珊一颗心安定下来,这些年虽然躲在小山村里,她却也知道当今皇帝是个圣明的。只是一想到丈夫此时在牢中不知如何,便不由得心如刀绞,对陆云逍道:“云逍,我身上的伤没事儿,只是不知道你姐夫如今怎么样了,他那个人别看文弱,却是个硬骨头,我只怕他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儿,才会屈打成招,你……你有没有办法去探一探他?”

陆云逍道:“姐姐放心,我这就去刑部,先想办法见见姐夫,若是他好好儿的还好,若是那些人真对他用刑过重,我恰好有理由将他带出来好好安置,免得那群人狗急跳墙,要暗中摆布死姐夫泄愤。”

陆明珊点点头,急切道:“那你这就快去吧。”

陆云逍便对夏清语道:“清语,你先回府吧,看看和母亲说一声,让她可以放心了。”

“好。不过姐姐这里,我看还是让方大哥把米明和端儿叫过来,请荆大人行个方便吧,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陆云逍道:“好,就听你的。”说完匆匆离去,这里夏清语便离了大理寺,先往兵部去寻方悠然,因为他品级还不够,倒是没有随同伴驾。

方悠然一听这事儿,那还有什么说的?立刻让米明和端儿去大理寺,这里又派人护送夏清语回了寿宁公府。

刚进西角门,就见张婆子上前道:“哎哟我的大奶奶,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太太已经打发人来看了好几遍,说您一回来,就让您赶紧往老太太那里去呢。”

“老太太怎么了?”夏清语吃了一惊,暗道我的天,这多事之秋,可别老太太的身体再出了毛病。

张婆子忙道:“奶奶放心,好像不是老太太身子不好,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老奴听可儿姑娘说,如今太太二太太都在老太太屋里呢。”

夏清语急忙就往余老太君的房里来,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只见原本诺大一个厅堂中,此时只有黄莺一个丫头在伺候着,剩下的就是余老太君和叶夫人沈夫人秦书盈这几个主子,看见她进来,余老太君都不给一点儿喘息的时间,劈头就问道:“明珊如今怎么样了?她……她怎么会弄得去告御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清语下意识的就往秦书盈看过去,却见秦书盈苦笑道:“嫂子别看我,实在和我没关系,如今一个妇人告御状的事儿满京城都知道了。老太太又恰好叫了巧娘来问,看着巧娘神色不对,这接连追问之下,可不就把此事泄露了呢?”

叶夫人也急道:“究竟怎么样了?清语你快说,我连小平安还没告诉呢,那孩子刚才就在屋里哭,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如今想来,他定然是知道他母亲今天要去告御状,你赶紧把结果告诉我,回头我也好让孩子安心。”

夏清语道:“老太太和太太别着急,我们爷原本就让我回来同太太说的。大姐姐已经没事儿了,幸亏有李学士出的好主意,虽然滚了钉板,但只受了点皮肉外伤……”

不等说完,就听余老太君和叶夫人沈夫人一齐捂了嘴巴惊叫,叶夫人眼泪都出来了,沈夫人也急急道:“这只是告御状,又不是民告官,怎么连滚钉板都出来了?”

夏清语无奈苦笑道:“问题是,大姐姐不但是告御状,还把顺天府尹给告了。”因将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只听得余老太君和两位夫人心情起伏不定,到最后,余老太君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上苍保佑,珊儿没事就好。这事儿得好好感谢人家那位……什么学士?”

“李学士。”夏清语微笑着答,就听叶夫人也道:“是,是得好好感谢这位李学士,没有他,珊儿今天是死是活就说不定了。”

“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老太君接着就问起了事情经过,待听夏清语把陆明珊丈夫被卷进灭门血案的事情一说,几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叶夫人就看着余老太君,皱眉道:“那个赵明堂,虽然当初做出那种有伤风化之事,但儿媳记得当日还见过他两次,不似这等丧心病狂之人。”不管怎么说,十八年都过去了,这赵明堂和女儿连孩子都有了,叶夫人自然也就把他当做女婿一样看待了。

那边沈夫人也道:“我虽然没看见过这赵明堂,然而既然珊儿说他是进京备考,那怎么也不该做下这样丧心病狂之事,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是是是,的确如此。”叶夫人连忙道:“当日因为他年轻,老爷就怕有些不妥,然而亲自问了一个时辰,出来就和我说此人乃是大才,何况只教云逍云遥两个,也没有大碍。后来就是因为他讲得好,所以之后又请他给女孩儿们讲了几堂课,谁也没想到,这竟然就讲出……”

叶夫人本想说就讲出祸事来了,然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先前夏清语一番话,这祸事二字便出不了口:明摆着的,陆明珊若是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这会儿怕是早已经气死了。但她和赵明堂私奔,虽然生活清苦一些,但就从刚刚夏清语转述的那些话来看,人家是夫妻和美,苦中也能做乐,所以当日私奔,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虽是祸事,然而如今仔细想想,叶夫人却不由得十分庆幸了,这幸亏自己的女儿慧眼识人,才不至于被自己和丈夫推进火坑。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就听外面丫头道:“老爷来了。”话音未落,就见帘子一挑,国公爷陆奉伦阴沉着脸走进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从容应对

秦书盈和夏清语连忙站起来见礼,沈夫人和叶夫人也都站起身来,陆奉伦理也不理,只看着夏清语道:“你知不知道逍儿把那孽障弄去了大理寺的事?这种事谁让你们管了?知道会给国公府带来多大麻烦吗?”

夏清语心里这个气啊,暗道就算当日大姐姐的确差点儿给寿宁公府带来灾难,可如今你女儿女婿都被人害成这样儿了,你不但不同情,还一副“他们怎么不赶紧去死”的模样,这也太过分了吧?

叶夫人和沈夫人心中也是一凛,她们知道当日的风波,此时面对陆奉伦的盛怒,就有些心虚,又怕夏清语无辜受训,因正要说话,就听夏清语淡淡道:“老爷息怒,这事儿也不是我们爷自己做主,都是皇上的旨意。”

夏清语把事情都推到了皇帝头上,一下就把国公爷的训斥给憋回了肚子里,你难道还敢对皇帝的旨意不满怎的?

如此憋了好一会儿,才瞪眼道:“你不用替那混账东西狡辩,打量我不知道?如今京城都传遍了,就是他撺掇着那个孽障告御状,还不肯送去刑部,倒是带去了大理寺。是哪个让他去管的?啊?他是生怕十八年前的事没人翻出来是不是?到时叫我的老脸往哪儿放?”

告御状这事儿当时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所以传遍京城并不奇怪。夏清语也不急着辩驳,只等陆奉伦发了火,怒气冲冲吼完后,她才轻声道:“回老爷的话,妾身倒是知道事情经过,当时赵卢氏当街告状。队伍停下来,皇上让夫君去前面查看一下,夫君过去了,听完赵卢氏讲述,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处置,才把她带到皇上面前。那赵卢氏为夫伸冤。宁愿身受滚钉板之刑,之后刑部要把赵卢氏带回去安置,但李学士反对。说刑部已经定案,和赵卢氏就是有了牵扯,理当避嫌,所以提议赵卢氏该去大理寺安置。皇上同意李学士的提议,命令我们爷把赵卢氏送去了大理寺。仅此而已。”

这番话不卑不亢,当中也表达了对国公爷的不满,你绝情,不想认回女儿。好啊,那妇人就不是你女儿,而是赵卢氏。她为夫伸冤宁愿滚钉板,刑部却急着要拿人回去。这当中说没有猫腻你信吗?就不是为你女儿,就只是一个寻常百姓,难道你就连一点儿恻隐之心都没有?

果然,夏清语这番话说完了,陆奉伦半晌没做声,但是很快又冷哼道:“好,就算都是按照皇上吩咐做事,他又找你去大理寺给……治伤是怎么回事?”

夏清语这一次是真出离愤怒了,一时间也忘了礼数和恭敬,垂着眼睛沉声道:“皇上将此事交给我们爷,我们爷自然要在皇上做决定之前保护那赵卢氏的周全,赵卢氏滚了钉板,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上大小血坑密布,几成血人。恰巧儿媳在外伤方面,倒还算擅长,所以我们爷叫我过去给赵卢氏疗伤,老爷觉得这很奇怪吗?皇上都对赵卢氏这舍命救夫的义举心有赞扬,不然也不会如此处理,难道儿媳倒要因为她身份寻常不肯出手?医者父母心,恕儿媳做不到看人下菜碟,儿媳的杏林馆,连乞丐都救过呢。”

“你……”

陆奉伦如何不知道这是大儿媳妇在讽刺自己无情。然而夏清语从前就是个悍妇,虽然如今性子变了,但只看她在外面独当一面,也知道她并没有变成软弱之人,所以这番应对虽然强硬无礼,但也没出陆奉伦的意料,当然,生气还是很生气的。

秦书盈叶夫人沈夫人等的汗都下来了,暗道明明觉着她性子变了许多,怎么这会儿又这样泼辣起来。正想着该怎么化解,就听一直没有说话的余老太君淡淡道:“看这架势,我儿怒气冲冲到我老婆子这里,是兴师问罪来了?”

一句话就让陆奉伦心里一惊,连忙行礼道:“母亲,儿子不敢。”

“呵呵,你还有不敢的?”余老太君冷笑一声,想了想又道:“也是,你确实是胆子小,十八年前一个誓言,压得你到如今抬不起头来,没了亲情就罢了,难道连是非也没了?你是不是想?珊儿和她丈夫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咎由自取,就是被人冤枉,也是死有余辜,最重要可别牵连的你在那刘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母亲,儿子……”

国公爷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心中也自后悔,暗道是啊,母亲说的没错,我怎么竟然因为怒火连是非都不顾了?不过是丢脸而已,难道还比得上两条无辜性命被冤死?

又听余老太君沉声道:“当日之事,珊儿是有错,她不该逃婚私奔,最后差点儿给我们陆家带来灾难。这些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怨气满腹,恨这个女儿绝情,我也理解。然而奉伦啊,你扪心自问,难道你就一点错儿没有?那刘家当日和我们提亲,他们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不过仗着势力,不但不觉着他们这是害了人家女儿,倒觉着咱们应该为高攀上他们欢天喜地。好,就算当时你的确因为攀上了刘家而欢喜,结果珊儿逃婚,让你如意算盘落空,但这么些年,你难道没看见那嫁去刘家的女子都是什么下场?你难道就不为珊儿逃过一劫而庆幸?十八年了,你心里对珊儿一点儿亲情都没有,还是这么满腹仇恨?你是当爹的啊,你怎么就能这样绝情?更何况那刘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你还怕他们什么?你真是远远不如你儿子,逍儿自从知道了珊儿的事,想的就是怎么周旋着护他大姐姐周全,还要保住寿宁公府的颜面。可你呢?你想过什么?你只想着珊儿赶紧死,从此就再没人能拿那个誓言来害国公府,是不是?你虽然也是为国公府着想,可我听了一点儿都不高兴,只觉着心寒,你知道吗?”

“是,母亲,儿子错了。”

陆奉伦让余老太君一番话说的无地自容,不由自主就跪下了。恰在此时,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世子爷来了。”

“好了,起来吧。”余老太君显然也不想让儿子在孙子面前没面子,陆奉伦赶紧爬起来,就见儿子奔进屋,整张脸都是铁青的,看上去比刚才的自己还要狰狞。

“清语,快和我去杏林馆。”陆云逍进门,只是匆匆冲着厅堂内长辈们行了礼,接着就拉起夏清语,转身就要往外走。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陆奉伦企图拿出严父威严,却见儿子头也不回大吼道:“姐夫不肯认罪,被他们施了酷刑,现在都快要死了。”话音未落,他已经是拉着夏清语跑起来,陆奉伦和叶夫人等追出门去,只见儿子抱着儿媳妇上了马,一声大吼,那马撒开蹄子就在府内飞奔疾驰,转眼便没了踪影。

“这是……要……屈打成招?”

沈夫人和叶夫人秦书盈等都变了面色,她们是深宅妇人,出身富贵,除了在戏台上看点象征性的表演,从来没有想过现实中真有屈打成招这么残酷的事,就连陆奉伦,此时脸色都十分难看。

“灭门血案,竟然还要屈打成招?这堂堂刑部是要干什么?”

余老太君拄着龙头拐,颤巍巍站起身来,愤恨拿拐杖顿着地,却听陆奉伦沉声道:“母亲莫要着急,儿子去打听一下情况。此案如今既已上达天听,无论刑部有什么阴私在里面,都是纸包不住火了,相信皇上定会给一个公平的结果。”

余老太君点点头,虽然儿子先前的举动让她很是生气失望,然而他终究不是那刚愎自用之人,能知错就改,还是令人欣慰的。

这里秦书盈就来到叶夫人身边,小声道:“太太,大姐姐是这个模样,如今听大哥哥所说,那赵明堂似乎比大姐姐还要惨烈的多。我们是不是该让厨房炖些补品……”

“没错没错,还是你思虑的周到,我竟忘了这一层。快去快去。”叶夫人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听余老太君问怎么回事?她就把秦书盈的话说了,余老太君便道:“还是盈丫头考虑周全,我这里有两只上好的百年老山参,黄莺你去拿出来,交给厨房好好炖了。”

黄莺答应一声,秦书盈便亲自和她一起去拿,然后又让春绣亲自去厨房安排,不提。

单说陆云逍和夏清语,一路疾驰,就到了杏林馆。

这一路上夏清语已经得陆云逍告诉了事情经过:幸亏陆云逍去的早,刑部那边刚得到信儿,还没来得及使什么阴私手段。看见他去了,那些官员还要拦着,无奈陆云逍官职比他们大,拳脚比他们狠,气势也比他们霸道。又是奉皇上旨意,这可不是假传圣旨,当时皇帝的确把此事交给陆云逍处理,他过来查看赵卢氏丈夫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

第三百九十章:无法无天

刑部官员一看大势已去,自然不肯为了祝明而置自己性命于不顾。于是带着陆云逍到了死牢。谁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世子爷便怒发冲冠了。他记忆中年轻英俊的赵明堂,此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神智都不甚清楚了,口里只喃喃念着妻儿名字,偶尔叫一声冤枉。

陆云逍那一瞬间,是真的动了杀机,拽过看守狱卒就拿出了“我要掐死你”的气势狂吼问是怎么回事?那狱卒吓得尿了裤子,不等陆云逍动手便都招供了,只说这个赵明堂其实一直不肯供认罪状,所以用了酷刑,可直到最后他也不肯画押,所以是被弄昏了,人家直接拽着他的手按了指印。

也幸亏这狱卒识时务,方从陆云逍手下逃了一条性命。有了这狱卒的口供,陆云逍当即就将赵明堂提了出去,并迅速调大理寺衙役前来刑部暂时看守其余涉案人员,这其实是越权了,然而这样的情况下,陆云逍自然有权怀疑刑部屈打成招甚至杀人灭口,所以即使越权,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过去,更不用提皇上要是知道这情况,估计能直接把祝明给罢了官职。

赵明堂情况很不好,陆云逍压根儿就没敢往大理寺送,而是直接送来了杏林馆,夏清语刚到门口,冯金山就过来向她汇报病情了:全身多处骨折,全身脱水严重,多处伤口化脓感染……

等到夏清语看见赵明堂的模样,就明白陆云逍为什么会出离愤怒了,这何止是屈打成招?这分明就是蓄意杀人,而且是要用各种手段将人折磨致死。

当下不敢怠慢,夏清语全力投入了对赵明堂的救治中。好在只是伤口需要处理,另外断掉的骨头有经验丰富的孔方用手法帮助复位,不需要动手术,不然就依他目前这个状态,根本撑不到手术结束。

这一忙就是三个时辰,等到把赵明堂全身的伤口处理妥当,骨折处也用手法复位后。夏清语又和冯金山江云等确定了治疗用药方案。这才满身疲惫的和陆云逍一起回到寿宁公府。

“云逍,我觉得大姐夫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单纯的逼供。倒好像是有人刻意要折磨他。不然死刑犯人在行刑前是要验明正身的,就大姐夫这个模样,根本支撑不到秋后问斩,何况画押的口供他们已经拿到手了。还有什么必要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呢?”

回去路上,陆云逍陪着夏清语一起坐马车。听见妻子提出这个的这个问题,陆云逍觉得很有可能,因点点头沉声道:“刑部之所以如此大胆,乃是因为这起灭门血案罪大恶极。百姓十分愤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死刑犯提前死亡,他们只要报个畏罪自杀或者染病身亡什么的。也没有人会追究,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可能大姐夫这会儿已经被他们暗中下手害死了。”

夏清语咬牙道:“这样的血案,也敢罪及无辜,刑部是干什么吃的?难怪方大哥说刑部有些不妥,月姐姐也说李学士对刑部官员很有意见,认为太过严酷了。”

“这案子已经不仅仅是严酷的问题,当中说不定就有什么天大的隐情。”陆云逍目中染上一抹杀机,握紧了拳头道:“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祝明不过是一个刑部尚书而已,还轮不到他这样一手遮天,今日时辰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在朝堂向皇上如实禀报此事,就算不摘了祝明的乌纱,皇上也必然要下令重审此案,到那时,不管这当中有多少牛鬼蛇神,也不管这些牛鬼蛇神是什么来头,都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夏清语一听,陆云逍这话似有所指,便试探着问道:“你说的牛鬼蛇神是指?”

“刘家很可能与此案有关。”陆云逍压低了声音:“先前刘祥就极力阻挠大姐姐告御状,如果不是我那时心中忽然有了一丝预感,跟皇上请命前往查看,大姐姐这会儿怕是已经没命了。而且大姐姐也说过,从府中被赶走后,就有人开始打听她的下落,这也幸亏她擅长隐匿,不然后果难料。而大姐夫又遭到如此诬陷迫害,若说京城中和他有仇,并且还能认出他的,除了寿宁公府,最有可能的就是刘家了。只是我还想不通,荣宁公虽然不争气,但也不至于就卷到灭门血案当中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荣宁公是谁?”夏清语问完就暗道糟糕,心想自己怎可能不了解荣宁公是谁?但旋即就回过神来:如今陆云逍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面前可不用时时刻刻伪装了。

“就是当日大姐姐订婚的那个花花公子,三年前他父母双亡,他继承了爵位。”果然,陆云逍一点儿也不意外,反而耐心为夏清语解释了一番。

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陆云逍和夏清语原本不想惊动人,却不料刚进了西角门,就见张婆子迎出来道:“爷和大奶奶回来了?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让奶奶回来马上去她那里。爷,老爷让您去书房。”

陆云逍和夏清语就知道家里人还是担心陆明珊和赵明堂的情况,于是陆云逍将夏清语送到余老太君的院中后,自己则转身往书房而去。

听说了赵明堂被折磨的惨状,众人都是勃然大怒,余老太君恨恨道:“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沈夫人也道:“谁知大陈太平盛世,堂堂刑部竟是这么一个藏污纳垢之所?如今这件案子是因为大侄女儿的缘故,所以还有被重新审理的希望,由此可知,以前不知道有多少起冤案,多少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刀下冤魂。这个刑部尚书当真是尸位素餐之辈。”

叶夫人捻动着佛珠,连声道:“作孽,真是作孽,作这样的孽,怎么就不怕死后下地狱?”

秦书盈见夏清语脸上全是疲态,便站起身道:“老太太不能熬夜,今儿是因为挂着大姐姐,所以熬到这个时候儿,也该睡了。大嫂子忙了一下午,这会儿也该好好歇一歇,太太,不如咱们这就散了,明儿大哥哥上朝,定会向皇上禀报此事,等他回来咱们再问结果吧。”

叶夫人点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会儿倒也觉着困乏,那就都散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小平安父亲这事儿,先别和他说,只告诉他他父母都平安就好,免得这孩子伤心。”

余老太君道:“明儿把小平安带来我看看,今晚上就算了吧,孩子可能睡着了。”

叶夫人答应一声,和沈夫人秦书盈夏清语一起退了出去。

几人边行边说着话儿,沈夫人自回西府,叶夫人也回了自己院子,这里夏清语和秦书盈倒还能再顺一段路,秦书盈便道:“大嫂子,我今日仔细想了你的话,觉着真是金玉良言。如今我已经恢复了给那贱人的分例,你说得对,她怕是就要抓着我的把柄呢,我竟然还傻乎乎把把柄送给她,这当真是愚不可及了。”

夏清语点点头,叹气道:“你能看得开放得下就好。听我的,如今二爷做上了海贸,往后咱们家就会更富足,这银钱多了,各项事情就多了,到那时候有你忙的呢。倒不用把精神很放在那个水幽兰身上,俗语说的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要你端正了态度,你又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发妻,太太又是你姨妈,我就不信,那水幽兰便是心思歹毒缜密,她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秦书盈点点头,笑道:“我看大嫂子图谋也不小,杏林馆将来怕还有大发展,若那时候你忙不过来,尽管找我,我别的不行,唯独管这些,倒是自认还有两下子的。”

“好啊,那就说定了,一旦将来我的杏林馆成为大陈第一所综合医院,到时候请你做行政院长。”夏清语哈哈一笑,却听秦书盈疑惑道:“什么叫综合医院?”

“唔,就是把西洋那边所说的什么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口腔科等等等等全都集中在这一所医院内,就叫综合医院。”中医分科可不是这么分的,解释太多秦书盈也不可能明白,夏清语就只挑她懂的简略说了一下,却听对方惊叫道:“啊哟,那不成了另一个太医院?”

“倒不敢和太医院比,不过到时候人手大概不会比太医院少吧。”夏清语微微一笑:“没看我现在就是在着手培养人才吗?这会儿是最艰难的阶段,等过个两三年,这五十多人在西医上出师了,那时我就会轻松许多了。”

妯娌两个说着话,终于也要分道扬镳,夏清语回到清云院中,听丫头们说陆云逍还没回来,她就对娇蕊道:“夜深了,也不必惊动厨房里的人,你只去小厨房弄点清粥小菜,再弄两碗圆子。我和你们爷晚饭也没吃好,倒是填补一点儿。”

娇蕊道:“白薇姐姐先前已经吩咐了,这会儿小厨房的饭菜大概快好了。奇怪,傍晚时我分明看见府里打发人往杏林馆送吃的,怎么爷和奶奶竟然没吃吗?”

夏清语摇头道:“那会儿正是忧心如焚,谁有心思吃东西?不过他们给大姐夫送的参汤倒是很及时,现在大姐夫被折磨得虚弱不堪,百年老参是最好的补气培元圣品,有了那两碗参汤,应该会更快恢复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陆云逍便上朝去了,夏清语也赶去杏林馆,看见赵明堂已经神智清醒,她这才放下心来,简略和对方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听到妻子竟然为了自己拦路告御状,赵明堂自然是感动非常。情绪激动之下,差点儿又昏迷过去,夏清语连忙安慰了几句,接着冯金山江云等也过来了,她挂念着陆云逍那边上朝后的结果,嘱咐众人不能因为赵明堂清醒就掉以轻心后,便忙忙赶回了国公府。

没有回清云院,而是直接往叶夫人这里来,果然,叶夫人早已经醒了,看见她来就忙忙问赵明堂的情况,夏清语略微说了下,叶夫人听说对方已经醒来,不由得连连点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能保住这一条性命,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云逍还没回来,不知道皇上对这案子有什么说法。”

夏清语道:“我想,皇贵妃娘娘一定会和皇上求情的,更何况这样举动,皇上也不可能不重视啊,所以重审此案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会安排谁重审,虽然咱们如今都知道了大姑娘的身份,可是有老爷当日誓言,咱们势必不能光明正大认回大姐姐,所以这外面人可不知道大姐姐和咱们的关系,因此也就没有什么避嫌疑一说,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把这案子交给云逍审理。”

叶夫人道:“云逍虽然能干,未必是办案之才,他十几岁的时候,厨房里丢了一筐鸡鸭,他那会儿正看了几本破案子的传奇故事,一心要做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结果足足用了三天。也没查出鸡鸭被谁偷了去,最后还是管厨房的……唔,那会儿好像还是何江家的,发现一个婆子家里出现了丢的鸡鸭里一只芦花鸡的鸡毛,这才破了案。果然那鸡鸭就是被婆子偷去,然后多数让她送去了亲戚家,剩下两只自家吃。不料就露出破绽了。从那之后。虽然逍儿还是立志要光宗耀祖,可却再也不提什么断案之事了。”

夏清语听得目瞪口呆,合着无所不能的丈夫还有这短板呢。但想一想当年十几岁的陆云逍因此大受打击的模样,她又觉得好笑。

婆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响起道:“平安少爷,奴婢带您先去洗脸。然后再进去拜见太太吧。”

“我不,我要见太太。我要见大奶奶……”

小平安童稚的声音传来,叶夫人忙道:“叫他进来吧,可怜见的,昨晚定是一夜没睡好。”说完又对夏清语道:“我昨儿和他说了他爹娘没事儿。只是他不肯相信,我也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你再和他说一遍吧。”

夏清语答应了。果然,不一会儿。还没梳头洗脸的小平安就进来了,夏清语便抱起他,也没瞒着他,将他父亲母亲的情况说了一遍,到底是孩子,听说母亲和父亲受了这样折磨,不由一下子就“哇”的哭起来,夏清语便抚摸着他的头道:“好了,不要哭了,虽然你爹娘遭了很多罪,但总算是还活着啊,皇上一定会重审此案,到时候你父亲沉冤得雪,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而且还多了很多亲人,往后过得全都是好日子。小平安可以上学,读书识字,将来长大后出人头地,好好儿孝顺爹娘,也就不枉了他们如今遭这一场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