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语正色道:“我已经说过她了,只是她心里也有些委屈呢。实话说,你和她做了这么些年夫妻,知道她任性,可见她这样狠辣过么?下那么大雨就让你心上的人在雨里淋着?实在是她也没想到这事儿会闹成这样,本来那天雨大的让人睁不开眼,谁还出门?又有谁注意到水姨娘就在院子里站着?二奶奶是大家子的小姐,向来自强的,也想不到这世上会有人小心翼翼至此。追根究底,还是我和你说过的,该让水姨娘把那些自卑心都去一去,你也别因为这事儿就和二奶奶老死不相往来了,你是男人啊,既纳了妾,就该周旋的妻妾相安,你这会儿把二奶奶扔在一边,不但二奶奶越发委屈,就是太太,心里也不高兴的,太太多大岁数了?你还忍心让她为你操这么多心?”

陆云遥连连点头称是,这里掀开帘子让夏清语进去。

夏清语进屋,先看了看水幽兰,微笑道:“精神虽然看来恹恹的,气色却好多了。我来把把脉,方子应该可以减两味药。二弟不用担心了。”

说完仔细把了脉,改了下方子,便告辞离去。这里水幽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都冒火了,面上却还要恭恭敬敬送她出门。因回来后便对陆云遥道:“刚才在窗前,看见大奶奶往二奶奶那里去了,坐了这么一会儿。倒害得你在院子里晒大太阳。早知道,你就不该那么早迎出去才是。”

陆云遥笑道:“该当的,大嫂子的身份。还记着来看你,这是她仁义。至于去盈妹妹那里,她们平日就交好的,就去她屋里坐坐也正常。我在太阳底下晒晒算什么?大男人连太阳都晒不得,你当我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啊?”

水幽兰试探出了丈夫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说,心里自有一番盘算,这里陆云遥想着夏清语对自己妻妾当真是一视同仁,心中暗暗感激。不提。

“娘平日里就和许姨娘走得近,那个许姨娘,我总觉得她……她不好……”

下午的时候。夏清语去了杏林馆,陆云逍衙门里无事。倒是提前回来了,因看见李二柱在院子里,他便笑着上前抱起问了问病情,想到那个有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世子爷难免要旁敲侧击一番,蓉儿到现在不肯开口,所以他希望能从小孩子这里收点奇兵之效。

李二柱小朋友果然没让世子爷失望,一开口就是个重磅消息,陆云逍原本就怀疑此事是许姨娘的首尾,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因听见这话,便不动声色笑道:“哦?你怎么觉得她不好?分明你娘都是和她交好的。”

李二柱在自己手背上啃了两下,思考道:“反正……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着她……不好,她明明看不上娘,还……还总来找娘,那么爱笑,可是……笑的人冷,不如大奶奶,我看见她就喜欢,就亲切,大奶奶还会抱着我,捏我的脸,她都从来不会碰我一下,还夸我聪明伶俐惹人喜爱,哼!听着就是假话。”

陆云逍心想真是不敢小瞧这个孩子,多大点儿年纪?心里就这么有数了。嘴上却笑道:“我记着你娘也是个聪明的,怎么你都看出来的事情,她却没看出来呢?”

李二柱气呼呼道:“娘把她当救命恩人一般,当然看不出来了,不但看不出来,还觉得她是个大好人。哼!我就不觉得,不过这话可不敢让娘听见,不然她定要骂我忘恩负义的。话说回来,我虽然不喜欢许姨娘,但她的确对我娘还不错,当日若不是她,我娘也得不到厨房这个差事,自从得了厨房的差,我们家才不似从前般揭不开锅,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她的确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陆云逍眨了眨眼睛,心想这话怎么听着就不对呢?蓉儿厨房的差事,是许姨娘给的?不对啊,这事儿我有印象,那不是……那不是当初可儿说情,我给安排的吗?

世子爷本来不是个计较的人,可此时一听,许姨娘拿着自己的安排去做人情,换了蓉儿无限感激,好,冒领功劳也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若这是为她日后挑唆埋伏笔,这……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一念及此,便猛地站起身道:“你娘呢?我去问问她,当日厨房的活计,分明是我给她安排的,怎么你们倒谢别人?更不用提这当中还有许多道道,不行,我要去问问你娘。”

李二柱道:“奶奶说可以安排我和我娘住在这院子里,让我娘在小厨房做事,所以我娘趁着现在我爹不在家,回去收拾东西了,世子爷再等一等,她应该就快回来啦。您刚才说安排我娘进厨房的不是许姨娘,是您?这……这怎么可能呢?您那么大的官儿,日理万机,哪有空管我娘的闲事?”

“嘿!小家伙,连日理万机都知道。”陆云逍在李二柱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捏:“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不和你说,等你娘回来我来问她。”

李二柱答应了,这里陆云逍来了书房,正在那里沉思着,就见朝云进来禀报道:“爷,李大人派人过来传信,说是明天上午就重审叶家灭门一案,让爷下午的时候去接赵姑爷回来。”这事儿朝云暮云是知道内情的,所以直接就称呼赵明堂为姑爷。

“哦?好,这倒是个好消息。”陆云逍松了口气,问了一下,知道朝云已经打赏了那个报信儿的,他便匆匆离开书房去给陆明珊以及叶夫人等报喜,果然,听见这个消息,阖家欢喜,就连国公爷,原本深恨不知羞耻的女儿女婿,然而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也觉得当年是自己做得不对,对大女儿和大女婿的厌恶不齿愤恨减轻了许多。

报了一圈儿信,回到清云院,就看见蓉儿等在院子中,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面容吓人,所以她总是垂着头,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陆云逍,这女人脸上露出又似哭又似笑的复杂表情,好半晌才回归平静,擦了擦眼泪,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爷。”

陆云逍也是感慨万千,虽然这几天蓉儿都在清云院的厢房里养病,但他在家的时候并不多,也没有刻意去探望过蓉儿,此时竟可算是久别重逢,因脑海中不自禁就浮现出当初那张花容月貌,心里也是感伤,轻声道:“不必多礼,你和我进来,有几句话要问你。”

蓉儿答应了,随着陆云逍进屋,就听他问道:“听柱儿说你回去收拾东西了,都妥当了?奶奶安排你在小厨房,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蓉儿点点头,轻声道:“奴婢和柱儿实在不想再熬下去,能在清云院服侍爷和奶奶,是奴婢想都不敢想的福气。只是……柱儿父亲脾气暴躁,奴婢还没敢和他说,想着日后……”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派人去和他说。哼!做父亲能做到他这么个熊样,看他还有脸说什么?”

话音落,就听蓉儿急急道:“不行,爷不能去说,您……您堂堂世子爷,怎么……怎么好把他那么个人放在心上,让别人知道,太跌身份。”

陆云逍沉默,知道蓉儿的本意不是如此,而是那李瘸子当年本来就怀疑蓉儿是和自己有了关系才会被夏清语以如此狠毒手段折磨,这会儿若是派人去说,还不知他在外面能传出什么话。自己一个堂堂世子,难道去认真和这种无赖辩驳?

正想着,就听旁边娇蕊笑道:“这种事儿还用爷说?奶奶早就说过,只要蓉儿考虑好了,她派人去和那李瘸子说呢,谅他也不敢驳奶奶的面子。”

陆云逍一想,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还真是夏清语派人去说是最恰当的。于是点头笑道:“没错,奶奶若是派了人,就不需要我多事了。”

这里蓉儿也松了口气,心中正琢磨着陆云逍要问自己什么话,应该不是说这个事儿的吧?就听对方沉声开口道:“问你话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当日你去厨房当差,是太太面前的可儿为你说情,所以我和太太才安排了你那个差事。许姨娘或许在其中略微安排了一下,但这事儿绝不是她的功劳,你莫要因为这滴水之恩就满怀感激,连一向的聪明智慧都被蒙蔽了,呆呆给人家做了刀,还茫然不知,一心要保护她。”

第四百二十章:结案

“啊?”

蓉儿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陆云逍,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却见主子眼睛也不眨一下,沉声道:“现在我问你,你会生出那样糊涂的想法,又拿刀要去杀清语,是不是都是她挑唆的?”

“不……不是……”蓉儿下意识的就回答了一句,在她心中,自己拿刀去杀夏清语,都是一时冲动,许姨娘并没有提过一句这方面的话,这盆脏水是无论如何不能扣到对方头上去的。

“不是被人挑唆?你会干出这种蠢事?”

陆云逍怒了,都这个时候,蓉儿竟然还在为许姨娘掩饰,只是他也没有多说,想了想便挥手道:“罢了,你这会儿刚知道真相,大概心中还是摇摆不定,且下去吧,仔细想想我的话,再理一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有了结论,随你说不说,只要你自己觉着安心就行。”

蓉儿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听见这话便不由自主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下去。这里陆云逍给娇蕊使了个眼色,于是娇蕊便会意,从后面追上去,到了廊下方小声道:“姐姐好好想一想,若真是有心人挑唆的你,你为她隐瞒值不值?你自己受的这份儿折磨也就罢了,想一想柱儿身上的伤,那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消下去呢,当日奶奶看了,都心疼的直掉眼泪,你是柱儿的亲娘,难道竟不想一想谁才是让你下死手的罪魁祸首?”

这最后一句话直如一记大锤般,狠狠砸在蓉儿心上,娇蕊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已经触动了她,便不再多说。悄悄儿退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云逍起床上朝。大殿之上,他在自己的位置站着,心里却惦记着家中的事,想着蓉儿今天能不能把一切坦白?正出神呢,就听身后一位大人轻轻咳了一声,他身子立刻站直了。偷偷往萧关那里一看。只见皇上脸色阴沉,鼻子好像都有点歪,心里便是一跳。暗道怎么回事儿?谁说话把皇上气成这模样?不是我吧?我从头到尾可没说过一句话啊。

这里萧关确实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好嘛,这小舅子真是越来越过分,朝堂之上就给朕公开走神,你这是仗着国舅的身份就恃宠而骄?妈的以为朕不敢罚你吗?再不罚你我看你要上天造反了。给朕等着……唔,先记下来吧。这会儿还真不能罚他,云卉的事儿还要靠他出力呢。

皇帝气得牙根儿痒痒,却不得不按捺下去,面无表情道:“陆爱卿听清楚了吗?”

“是。皇上,臣听清楚了。”上朝走神的世子爷汗都要下来了:他什么也不清楚啊,皇上好好儿的怎么说到他了?什么事是和他有关系的?妈呀真是要命啊。关键是这个时候清不清楚都得说清楚啊,不然你这不是公开承认自己走神了吗?不带这么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啊。是你姐夫也不成,不要命了吗?

世子爷冷汗刷刷的出啊,朝堂上其他大臣忍笑忍得嘴都快抽筋了,暗道该!让你恃宠而骄,让皇上整天把你这个小舅子捧在手心上爱护,呸!这下可露原形了吧?看看都嚣张成啥样了。皇上您也该清醒了吧?真正对您忠心耿耿,连您敷衍我们的只言片语都牢牢记在心中的忠臣是我们啊是我们,艾玛可总算老天睁眼了。

“贵妃娘娘也很关心那赵卢氏,你办完差事后就去贵妃那里说一声,免得她心里还挂着这件事。”萧关冷哼一声,倒是没刨根究底,那就真是把小舅子往死里整了。

“是,臣谨遵圣意。”

陆云逍脑子里其实还是糊涂的,但先答应下来总没错儿。待退朝后,他应付完或真关心或假好意上来说话的臣子们,一把拉住走在最后的李绝心,小声道:“要命,我刚才想着家里的事,没听清皇上吩咐我做什么,你听见了没?快告诉我一声。”

李绝心神情就有些古怪,咳了一声道:“陆大人,皇上说这件案子当日是您带赵卢氏到御前告的状,因此让您前往大理寺旁听重审过程,之后向他禀报,唔,还要往贵妃那里去说一声,这您总该听到了吧?”

“废话。”

陆云逍白了李绝心一眼,知道他是故意嘲笑自己。然后点头道:“原来是这件事,看来皇上也很关心我大姐夫啊,嗨!差点儿没把我魂儿吓飞了,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我就说,今儿这早朝原本就不该有我什么事嘛。”

李绝心微微一笑,摆手道:“既如此,陆大人就请吧,你是骑马还是坐轿子?”

“我向来都是骑马的,你坐轿子吧。放心,不会把你落在后面的。”陆云逍心事尽去,表情也放松了好些,想到自己旁听完后就能把大姐夫带回府,更是乐开了花,于是对朝云道:“回去和老太太太太们报喜,让二奶奶准备接风宴,还有去晦气的东西,看大奶奶去没去杏林馆?若是去了,就赶紧找回来。”

朝云答应着去了,这里陆云逍便对李绝心道:“唉!内子就是个闲不住的,还是李大人好啊,每天回家就能看到李夫人……”

不等说完,就见李绝心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仰首望天道:“陆大人还不知道么?杏林馆如今又要准备着搬迁,又不能耽误病人们,人手严重不足,内子天天去帮忙,我已经连续五天是去杏林馆外站岗,到酉时末才把人给接回家了。”

“还……还有这种事儿?”世子爷都结巴了,为了平衡面前一脸怨夫状的李绝心,他也连忙道:“可不是可不是?清语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偏偏我们府里的事情还多,我看她的模样,简直恨不能把自己分成好几半儿呢,李夫人好在还不用为家务操心。”

“谁说不用的?”李绝心翻了个白眼:“我也有应酬人情往来的好吗?”

“那也总比不上我们府里的事情多啊。唉!你都不知道,如今府里真正是多事之秋,老太太太太还有我弟妹那里,全都得清语周全着,就这样,前些日子她为了救那叶家的女孩儿,做了六个多时辰的手术,回去后整个人都瘫成泥了,我看着她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可除了让厨房炖那些补品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一说,果然李绝心心里平衡了许多,于是坐了轿子,陆云逍骑马跟随,到了大理寺,两人下了轿马,陆云逍便道:“对了,这一次重审此案,那叶红芳上不上堂?她的记忆恢复了吗?”

李绝心摇头道:“没有,我想来想去,她若是一直不能恢复记忆,或许对她来说倒是一个好结果。反正这案子现在是人证物证确凿,也不差她一个。内子看着她可怜,已经认了她做干妹妹,从此后就在我们府里住着,看看将来若是能有好人家不嫌弃,就让她嫁过去,也不求对方是富贵的,倒是寻常人家还好,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不会欺负于她。”

陆云逍道:“李大人和夫人果然是仁义之风,如此安排甚好。可怜这叶红芳,命运实在是太悲惨了,人都说红颜薄命,她竟是比薄命的红颜还不如。唉!”

两人说着话,便并肩进了大理寺,接着案件开审,这一次连荣宁公刘赟都被捉拿归案,虽然他是公爵之身,可挡不住皇帝亲赐李绝心尚方宝剑,让他便宜行事,别说一个国公,就是郡王亲王,有皇帝撑腰,你还能翻起什么浪。

李绝心绝对是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命的典型。这案子从皇帝交给他到现在,足足过了大半个月,此前半点风声也没有,如今一朝审理,便让刘赟等人再无丝毫反抗之力,听着他在堂上主持审案,证据配合推理,层层抽丝剥茧,娓娓道来,陆云逍只觉得冷汗都下来了,暗道幸亏自己没做过坏事,幸亏和这李绝心是朋友,幸亏这家伙是个好人,不然真是太可怕了,这心思是凡人能有的吗?必须得比干的七窍玲珑心,才能如此缜密厉害,不对,比干最后还死了,哪里比得上这李绝心进退有度青云直上?

连刘赟除了喊几声“冤枉”之外,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陆云逍哪里还有可怀疑补充的?世子爷安然坐在旁边喝茶听审案,一句话都没插过,心里只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把大姐夫领回家,刚刚李绝心已经证实了大姐夫无罪,应该可以当堂释放吧。

李绝心做事雷霆风范,案件一经审明,立刻判罪,除了赵明堂立即释放之外,就只剩下刘赟乃是当朝国公,需要皇帝定夺罪名,其余人犯一律秋后问斩。

这个结果陆云逍还是十分满意的,看着那些瘫软如泥的罪犯被拖下去,他就站起身来到赵明堂面前,曾经的先生学生十八年后再见,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时间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四百二十一章:世子爷的压力

这时李绝心也来到近前,赵明堂连忙行礼感激道:“多谢大人主持公道,还我清白,使我冤屈昭雪,能够再见妻儿,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罢了,这样话不用说。为官一任,为民做主本该是我分内之事,谈何恩德?”李绝心亲自扶起赵明堂,然后转向陆云逍笑道:“好了,陆大人可以带赵凤鸣回府了。”

陆云逍笑道:“听你刚刚一番话,我也从善如流,就不道谢了。只恨那些罪人,犯下如此滔天恶行,真是死有余辜,这会儿倒是一个个面如土色,拖死狗般的拖了出去,有这会儿害怕的,当初何必要害人?”

李绝心摇头道:“像这种人,都难免有几分侥幸心理,觉着自己能够逃脱法网之外,真的有一天落网了,思及后果,才会后悔惊惧,只是这时候也晚了。我为什么要定他们秋后问斩之罪?便是在那样日子里,集中斩首这些罪大恶极之辈,给那些尚未犯罪却心怀叵测的人一个警醒,但愿他们能够在惊怕之余悬崖勒马。”

“但愿吧。”

陆云逍也就是随口感叹了一句,因就要带着赵明堂离开,忽听李绝心道:“是了,在此之前我秘密审问之时,其中有一人透露他们这一次能够乔装改扮成赵明堂,还得两个人相助,那两人好像是跑江湖杂耍班子的,乃是兄妹两个,据说能够学习各种声音,惟妙惟肖,不过那两人和此案关系不大,不过是和这飞去来团伙相识,帮了一点小忙而已。并不知道他们学了这些要做什么。虽如此,却总是有些牵连,我有心也带他们过来问一问,不过……这两人所在的地方,好像和寿宁公府有些牵连,所以我提前和你打声招呼,别以为我是仗着圣命。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我怎么会这样想?你太小瞧我。再说这种话我要生气了。”陆云逍佯怒道,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等等,会口技的兄妹?可是住在甄家的庄子上?那和我寿宁公府却是没有半点关系,你着实不用顾忌。”

却听李绝心微微惊讶道:“甄家?是你那个被赶出去的姨娘?哦,当然不是。我知道他们家和寿宁公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会是……”陆云逍惊讶,但不等说完便回过神来。失声道:“是许家?”

李绝心微微点头,其实这件事他原本没必要和陆云逍通气,陆云逍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不过因为江明月。所以对于寿宁公府大房后院一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这番话,等于在变相提醒陆云逍:小心你后院那位许姨娘。

陆云逍的脸色登时就变得十分难看。聪明如他,自然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了:原来不仅仅是这一次蓉儿被许姨娘暗中挑唆,就是甄杏媛那一次的阴谋,也是对方借刀杀人,甚至白芷那次,大概都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好一个蛇蝎毒妇,又是如此聪明阴险。陆云逍只觉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然而当着李绝心的面儿,却是什么都没说,李绝心提醒到了,自然也不会再多嘴。

带着赵明堂回到府中,陆云逍虽然恨不得立刻冲去许姨娘房中兴师问罪,却不料马上就被叶夫人安排了差事,对他道:“你媳妇儿又被叫去了杏林馆,你快去接她回来,眼看晌午了,这给你大姐姐大姐夫接风洗尘去晦气的午宴,她可不能不参加,老太太面前,还得她和盈丫头配合着逗趣儿呢。”

陆云逍无奈,心想罢了,反正不急在这一时,因便来到杏林馆,恰好夏清语已经做完了手术,夫妻俩一起回到寿宁公府,路上陆云逍就把李绝心发现那会口技的兄妹躲在许家京郊庄子的事情说了,只听得夏清语也是惊讶不已,随后摇头道:“这份儿心思也算是难得的缜密了,可惜啊,竟然没用在正道上。”

陆云逍咬牙道:“现在想想,你我身侧竟然盘着这样一条毒蛇,当真是令人后怕,好在如今总算是揪出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呢。”

夏清语不是圣母,不过这会儿仔细想想,也不免叹气,喃喃道:“话说回来,她这样的暗害我们,倒也不一定全是坏心,也是为她自己争取吧,像她那样的美貌和年纪,谁愿意在这大宅门中守活寡呢?琥珀都能给安排个好出路,可她是你的姨娘,也没办法随随便便就送出去啊,其实,她这也不过是和命运挣扎搏斗罢了,只不过别的我还都能为她想一想,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利用蓉儿和柱儿,险些害了那可怜母子两条性命,这真真是可恶至极。”

陆云逍沉默好半天,才喟然长叹道:“如此说来,我竟是个罪魁祸首了。只是往事不可追,从此后,我必然从一而终,再不会兴起别的念头了,我也再接受不了其他的女人。”

夏清语看着他,忍不住挑眉笑道:“真的吗?哪怕我一直没有身孕?世子爷那么喜欢孩子,能甘心吗?”

陆云逍点头道:“甘心,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老天既然把你给了我,那就算折了我的儿孙福,我也心甘情愿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没道理到了我,就什么都能如愿,对吧?”

“你倒是豁达。”夏清语苦笑一声:“只不过你看得开,你觉得太太也能看得开吗?虽然这些日子太太嘴上不说,我却知道她心里也着急了,再怎么说,小平安也只是外孙,是赵家的人。”

陆云逍在马车里将夏清语搂在怀中,郑重道:“这事儿交给我,清语不用担心。事到如今,想来太太也该想开了,我从前不是没有姬妾,结果又如何?那么多人,只有甄杏媛有了身孕,最后还小产了,这或许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太太纵然不想承认,事实摆在这里,由不得她不承认。”

“急什么?我们还年轻呢,轻易别在太太面前说这种话,倒惹得她伤心。”夏清语感受到陆云逍对自己的心意,十分感动。要知道,在现代那个开放的社会,让一个男人承认没有孩子是自身的问题,都千难万难,更不要提这是在古代这个男性为尊的社会,让陆云逍承认这种事,肯定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

“我知道,我轻易不会去她面前提,只要太太不逼我收人纳妾。”陆云逍也叹了口气,说不沮丧那是假的,不过如今,他有夏清语,如果上天让他在儿女福和爱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他还是宁愿和爱人白头到老。

“也不用灰心,我曾听说过,有的夫妻成婚后十几年才有孩子呢。”最后倒是夏清语反过来安慰陆云逍,不过这事儿却也不是她杜撰出来的,而是真有其事。

“真的吗?”

却不料这句话显然又点燃了世子爷的希望,他看着夏清语,十分惊喜地问:“清语,你没骗我?这么说,咱们……还是有希望的?”

“什么话?我骗你干什么啊?对天发誓,千真万确,是我那个时候的一对夫妻,当初还是我亲自给他们诊断怀孕的呢,当时两人就激动地抱头痛哭了。”

夏清语绘声绘色向陆云逍描述着当日情景,世子爷那是什么人,听了一半就确定这的确不是妻子随便说出来安慰自己的,当下更是激动不已。

夏清语也是头一次知道丈夫在这件事上的心理负担竟是如此沉重,不由得有些愧疚,暗道我平日里只顾着自己忙,却忽略了陆云逍的感受,因挽着丈夫胳膊,轻声道:“放心吧云逍,我们会有宝宝的,你我还年轻,将来生个儿子不算,还要再生个女儿,老天让我穿越一场,不给我一个儿女双全,他好意思吗?”

一句话说的陆云逍忍不住笑了,重重点头道:“好,我信清语,不说别的,就冲你这万家生佛的医术,我想老天也不会忍心让我们绝后,分明你是和我一样爱孩子的。”

两人说着话回到寿宁公府,夏清语还要回清云院去换衣裳,刚进了院子,就见娇蕊过来禀报道:“奶奶,蓉儿和柱儿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后面我和青梅的屋子边,那里原本有个小院子,院里三间房是堆放杂物的,如今请人来收拾整理了一下,过几天后就可以让她们娘儿两个搬进去了,这几天,就让她们和奴婢挤一挤便行了。”

夏清语道:“也好,你们两个这几天晚上就在这屋里当值吧,把屋子让给她们,等那小院子收拾好了再说。另外,你就去和那李瘸子传我的话,就说从此后蓉儿和柱儿都住在我这院里,让他从此后不要打主意过来要钱要东西,他若是不服,就写了和离书,我就不信,没了他这么个混账爹,难道蓉儿和柱儿就活不了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什么仇什么怨

娇蕊笑道:“好,奴婢到时候就去说。”

夏清语道:“是了,这事儿你再叫上白蔻,让朝云陪你们去,免得那李瘸子狗急跳墙,再暴起伤了你们。哼!这样一来,是我的命令,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做男人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白活了。”

娇蕊答应下来,知道白蔻这一去,算是彻底把爷的嫌疑给摘清了,因退下去,这里陆云逍便杀气腾腾道:“我现在就去找那贱人问个清楚,问问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主使的?看她还怎么抵赖?”

说完正要迈步出门,就听见外面秦书盈的声音响起道:“你们爷和奶奶回来了没有?就等着他们开席呢。”

夏清语便笑道:“罢了,今天这样大的喜事儿,何必兴师问罪的扫这个兴?还怕她跑了不成?咱们先去老太太屋里,许姨娘的事儿,等明日再说吧,实话讲,也不过是知道那兄妹在她娘家的庄子里住着而已,又不算是什么直接证据。”

陆云逍一听,这话倒也有道理,于是只好按捺了怒气,待夏清语换了衣裳后亲自将她送去余老太君院里,这才往前头去,男人们是在前面院子另开席的。

夏清语来到屋里,果然就见叶夫人沈夫人以及几位姑娘都团团坐好了,看见她,众人便都起身围过来说笑了一会儿,夏清语又来到陆明珊面前恭喜她,陆明珊自然又是好一番感激。

忽听叶夫人问道:“许姨娘怎么没过来?这样日子,她就身上不爽利,也该过来的,更何况,她身上能有什么毛病?先前分明看见在府里来回逛。今儿倒是添毛病了?连水姨娘都来了呢。”

夏清语一看,果然就见水幽兰坐在另外一张桌上,只是孤零零一个人,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味道。这里秦书盈也连忙笑道:“就是,原本水姨娘和我说,怕来了孤单,我就说还有许姨娘。她这才来了。怎么到头来,竟是许姨娘不见了?她这几个月也鲜少在人前露面,今儿这样大喜的日子。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该再继续摆那种深居简出的姿态,把国公府当做什么了呢?”

夏清语知道这是秦书盈故意卖好儿,在老太太太太面前给许姨娘上眼药。于是淡淡笑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忙着杏林馆的事。也没多禁管她,想着她已经是很委屈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也罢,白薇。你去许姨娘院里看看,若是她身子还好,就让她过来。”

白薇答应一声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禀报道:“许姨娘不在屋里,奴婢问了粉黛。说是姨娘今儿早上就说心情不好,所以要去白云寺上香,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话音未落,叶夫人面色就变了,冷冷道:“真是不像话,去白云寺上香?她和谁说了?清语,和你说过了吗?”

夏清语也十分意外,忙道:“没有和我说过啊。不过我一大早给老太太太太请完安后,就被叫去了杏林馆,也许她派人和我说,结果我不在,不知娇蕊青梅知不知道这件事?”

“娇蕊青梅是两个丫头,能做这个主?就算你不在,还有我呢,怎么也不见她来问我一声?”叶夫人这个气啊,却听旁边沈夫人笑道:“行了,等她回来,训斥一顿,让她知道知道规矩就是,这会儿何必让她扫了兴?”

叶夫人冷哼一声,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心里犹自气愤,暗道不像话,如今逍儿房里只剩了这么一个人,倒是仗着我和清语宽厚,她倒越发肆意妄为了。

这就是印象的厉害之处,若是叶夫人此时对夏清语还是有怨气,这会儿就肯定是怨这大儿媳对大房事情不精心,疏于管教了。结果现在因为印象好,变成了“大儿媳宽厚,妾室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里夏清语和秦书盈又连忙说笑了几句,把气氛调动起来。然后开席,秦书盈便拉了水幽兰起来道:“行了,病了那么一场,如今过来了,坐在这儿又形只影单的,反正这只是家宴,又没有外人,不过是咱们自家人高兴高兴,别讲究那么些了,你就来我和大奶奶的桌上坐吧。”

水幽兰连忙道:“多谢奶奶关心疼惜,只是妾身怎么敢乱了规矩?这可万万使不得。”

秦书盈笑道:“规矩?你和大奶奶讲规矩?她就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不然凭她身份,能三番五次亲自去给你看病?别多说了,再多说她倒要说你矫情,我最了解她是个什么人了。”

夏清语心中暗暗点头,秦书盈显然是真把自己话听进去了,这会儿也知道在人前做做样子,也唯有如此,她和这个水幽兰才有一战之力,不然的话,下场怕也不会比当初真正的夏清语好到哪里去。

之所以帮助秦书盈,一是因为两人同为正妻,所以天生便是同一阵线,加上回来后,秦书盈完全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对自己也算尊敬有加,帮她也就当做点好事;二来是因为夏清语太了解人性,水幽兰如果真是个贪得无厌心机深沉的,那想办法宠妾灭妻后,她的贪心恐怕也未必就能止步。国公爷身子硬朗,一时半会儿也不像有性命之忧的样子,难保那女人不对世子之位起贪心,这听上去似乎不可思议,然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一旦贪婪起来,就算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要扑一扑的,以她对陆云遥的影响力,说不定国公府的兄友弟恭就会变成兄弟相残,所以夏清语才果断出手,防患于未然。

如今看来,这秦书盈也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于是便立刻接着笑道:“水姨娘不用听她胡说,我不过是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罢了,并非不讲规矩。你看她这么好心,那还不是因为老太太太太喜欢你,不然她肯这样慈祥?”

余老太君和叶夫人沈夫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夏清语怎么会这样说?人人都知道二房妻妾不和,她还说这样话,那不是明摆着挤兑秦书盈吗?

倒是秦书盈如今信服夏清语,很快便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因连忙道:“大嫂子这就小瞧了我吧?是,我承认,刚开始水姨娘进门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我想着我明明长得还比你强一点儿,怎么大哥哥就那么爱戴敬重你,我们爷却抬了人回来?命运也太不公了些。不过如今我可是寻思过来了,男人们三妻四妾也平常,我们爷自从有了水姨娘,也不在外面宿夜了,这竟比从前还让我宽心,细一想,倒是利大于弊。至于前几日姨娘淋了雨,府里人多传说是我善妒,故意折磨她。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儿,我拍胸口说一句,这话当真是冤枉我,实在是没想到姨娘那样小心……”

秦书盈利用夏清语一句话的契机,便把当日的事借机解释了一遍。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顺带这么不漏痕迹的一说,才容易让人接受,不然你特意跑到老太太太太面前解释,倒好像是急着分辩一般,一个不好就是越描越黑的结果。

这里等她说完,余老太君和叶夫人等便连连点头,叶夫人自然是偏向自己外甥女儿的,便对水幽兰道:“你这孩子,也实在是小心了些,就两朵花儿的事,算个什么?一家人若是连这个也要时刻注意着,那简直不用活了,日后万万不可如此。”

水幽兰心里把夏清语祖宗八代都骂遍了,恨得心都滴血:妈比的自己煞费苦心演了这么一场好戏,甚至小命都搭上了半条,才换来如今的局面,结果今儿让夏清语一句话,就让二奶奶给翻了局面,上辈子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只是再怎么咬牙切齿,面上也不敢露出来,不但不敢露出来,还得满脸感激的含笑谢过叶夫人教导,这也幸亏是她一向在人前伪装惯了,演技突破天际,不然万万做不到这样的诚心自然。

夏清语和秦书盈互相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是待水幽兰说完话,她就对叶夫人笑道:“太太也别只说水姨娘,怎么不说二奶奶?儿媳不服,分明是二奶奶疏忽了,她素日在府里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偏偏那天,一双火眼金睛就让雨给遮了?这分明是她狡辩,我才不信。”

秦书盈便咬牙道:“嫂子,我素日里也没少孝敬您,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样编排我?我什么时候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还火眼金睛,你以为我是孙猴子呢?”

西游记的书是明朝吴承恩所写,但这个故事却在更早的时候就有民间流传的版本,所以秦书盈自然也知道。话音落,就听夏清语笑道:“仇怨大了去,你以为我没听出来?刚才你说了那么一大篇,其实重点就是最开始那一句,你说我长得比不上你,你在老太太太太面前这样糟蹋我,还想着我能说你的好话?做白日梦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疑惑

这一番话说完,厅里顿时就笑开了。原本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件事,就在这样笑声中把余老太君叶夫人等的心理阴影尽数化开。

水幽兰几乎要气得晕倒过去,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毫无办法。不由深悔自己今天就该托病,不来这里。原本还想着怎么能再不动声色的陷害秦书盈一把,却不料因为夏清语,不但没陷害成秦书盈,倒把自己先前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给彻底翻转了。

当下众人落座,有了夏清语和秦书盈来调节气氛,这一顿饭自然是尽欢而散。当然,每个人心里真正的欢喜和哀愁,那就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宴席结束,夏清语挂着许姨娘的事,正要赶过去看看,就听叶夫人道:“清语,盈丫头,你们两个来我屋里,昨儿宫里的贵妃娘娘赐了一百匹上好的绸缎,要给你们三妹妹做衣裳,她用不了那么些,你们来挑几匹回去。”

夏清语一愣,直觉的就要拒绝,清云院库房里还有几百匹的布料呢,哪里用得着去沾陆明芳的?却听叶夫人笑道:“这些都是时新的料子,三丫头也说过,要让你们挑几匹回去,你们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

这样一说,夏清语也无奈了,只好和秦书盈一起过去,帮着参详了一番,又各自挑了几匹布料,忽听叶夫人道:“盈丫头那匹料子,有些太鲜艳了,怕是不太适合你穿。”

秦书盈笑道:“太太,这匹料子不是给我挑的,是给水姨娘挑的。她皮肤白,身材又玲珑。穿这样鲜艳的料子正衬呢。再者,她素日里总喜欢那些素净衣服,年纪轻轻的,身上不是白就是灰,我觉着不好,您看她从进了府里,哪里比得上刚进府那会儿?她这些日子又说睡不好。所以把这鲜艳料子给她。也压压她身上那些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