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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决定,基本上,Montrachet也不错,配中餐和法餐也都不会出大错。”念苹也试了一次,Montrachet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干白葡萄酒。但的确贵得有道理,做开胃酒,口感悠长,而配上法式海鲜或者鹅肝,都能更好的突出食物的美味;而配中餐,果香四溢,配合着东方的浓烈的调味,非常有特色,而且诚意十足。

“可是你却让我试皮篷喜欢的,还有这瓶。”有根眼睛里笑意很深。

“若是让皮篷在这里看到他喜欢的酒,会为你的诚意感动;而那瓶虽然是澳洲新厂的出品,但胜在够干,配中式菜肴倒正好中合了调味料的不足,口感很新,所以让您试试。”念苹笑了笑,她不会为别人做主,但她会多给出几种选择,总的来说,选哪瓶都没错。

有根笑得很有深意,他没有回答念苹,念苹也不会追问,答案她给出来了,明天选酒是男人的事,他自然会应付,她侧头关注女儿,正好看到老爷子在手伸向了松茸鹅肝。

“老爷子,试试这个,味道很好!”她忙给老爷子挟了一块蒸鱼。

有根对管家做了一个眼色,管家忙把鹅肝移开。

老爷子很郁闷的嚼着念苹挟的鱼肉,眼巴巴的看着鹅肝远去,嘴巴不住的嘟囔着什么,有根不理他,而念平和初蕾都听不懂,只看到管家抿嘴笑,看来是很好笑的话。

“阿公,鹅肝哪有鱼好吃,我最爱吃鱼了,您家的厨子手艺太赞了!”楚蕾自然知道母亲是怕老人吃得太肥腻对身体不好,忙笑着也挟了一块,很夸张的笑着。

老爷子看初蕾的样子,又笑了,亲昵的拍拍楚蕾的脸,也乖乖的吃起青菜和鱼虾起来。

吃过饭,四人在小休闲厅中喝茶聊天,主要是初蕾与老爷子的对话,而有根充当翻译,时常引来一阵阵的大笑,期间老爷子又拔了几次戒指,然后初蕾再一一的给老头戴回去。

老头怎么这么喜欢给人戒指?念苹一边看资料,一边当听众,看到老爷子摘戒指,就跟着笑,因为烧着壁炉,倒也不觉得冷。倒真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她有多久没试过一家人这么坐在一起聊天喝茶了?她正出神,却听到初蕾边切水果,边跟老爷子说起房子来。

“阿公,怎么会有那么多空房间?”楚蕾想到刚刚看到楼上的房间,至少有十间都是空着的,但是都装饰得很漂亮。

“初蕾!”念苹忙叫了一声,想到刚刚外院的秋千、转椅、滑梯。想来那是老人给孙子们留的,只是…她只能抱歉的对有根再笑了笑。

“出去走走?”有根微笑了一下,念苹只能放下文件,起身扒拉了楚蕾的头一下,才跟着出去了。

故事

出了门后悔了,刚刚里面气温很舒服,她把披肩放在沙发上了。正想回去拿,有根把自己的外套套在她的身上,她只能讷讷的跟上。

“对不起…”念苹很郁闷的再次道歉,今天她已经三次向有根了。

“她是幸福的孩子,所以有些不黯世事。”有根并不介意,似乎还是当初蕾是孩子。

“其实这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念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即使是有根不介意,但她还是想为女儿说话,“不过我倒是喜欢看她这样,也许这样快乐的人生,在她全部人生里实在太短暂了。”

“你是好妈妈!”有根微笑着,“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坚强的面对,还能把女儿带得这么好,非常了不起!”

念苹看了他一眼,想想也是,这件事当时很出名,虽然过了快一年了,也许还有人记得,也就没有追问。

“是初蕾做得好,结婚二十二年,丈夫和女儿是我的一切,我知道他变心了,可是我没点破,我以为慢慢的就会过去。即使他说要离婚,我也求他不要…那时我很没用的。”

“而你也成功转身,现在你是全台湾女性的榜样。”有根笑了笑,眼里透着欣赏。

“也是初蕾的主意,她总是往好的方面想,说既然我什么也不会,那就教人怎么维持完美好了。现在看看,当时只怕也有赌气的成分,不过做到今天,倒觉得挺有意思的,我从小受着传统的教育。可是当有一天,传统被打破时,这些变为糟粕被人遗弃时,谁又能知道它们不是精华所在?出身不是我们的错,背弃就是错了。我没想到初蕾能了解这些,比时下的孩子们要成熟得多了。”念苹很欣慰。

“我知道,她一直支持你,你们很亲密。”有根还在微笑。

“其实小时候她和她爸爸更好,也许我对他们俩都太严厉了。”念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这些话却不是可以能和初蕾说的。

“女儿本就是跟爸爸好些,我父亲常常说希望我快点结婚,快点生个女儿给他,说女儿贴心,乖巧。不过无论女儿如何亲近父亲,是非对错还是知道的,关键时知道站在对的一边就可以了。”有根靠着栏杆回头看着主宅。

“我父亲当初买到这座山时,就看中了这个地方,然后找人来盖房子,盖好了,又让人把每个房间装饰着很漂亮,那时我和太太还在国外,他希望我们能回来生一堆孩子,最好把这里所有房间都装满,只可惜没能让他如愿。”

“对你太太的事,真的很遗憾。”念苹表现了应有的态度。

“我们都是理性的人,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总是尽量的有条理一些,她生孩子也是,我们计划了,然后实行。再然后我出差了,因为我知道,时间还没到,可是我忘记这个世界是有意外的。”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这么年轻,如果能放开心胸,重头开始并不难。”念苹笑了笑,她也学他靠着,看向宅子,“你父亲的愿望很快能实现。”

连夏寒山都还有四十岁的女人肯为他生孩子,这位钻石王老五更不用愁了。

“四十二在你看来很年轻?”有根瞪大了眼睛。

“你?四十二?”念苹瞪大了眼睛。

“不像吗?”

“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哦,对不起!”念苹笑了起来,为自己的无礼而道歉。虽然一直当他是客户,但多少态度上没有对同龄人的那种尊重,况且,她一直以为他是对初蕾有意思的。

“谢谢!看来我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的。”

“绝对应该有!”念苹也笑了起来。

“只是像坊间传闻的那样,因为知道他有外室,而愤然离婚?”

“是他想离婚,他想再生孩子,我们结婚时,他还在念书,而我大学也还没毕业。年轻、冲动,脑子里全是爱情。父亲那时已经老了,说想结就结吧!给我一笔嫁妆,让我嫁了出来。结婚,很快我有了初蕾,寒山很高兴,他常说要生一支足球队,那时我们都太年轻,可是生完了初蕾,我便理性下来。开始体会父亲当时让我们搬出家来的用意。寒山当时一个人来的台湾,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大学是半工半读,我的嫁妆虽然不少,但寒山却似乎有些介意,虽然不能阻止我用嫁妆来吃饭、来给初蕾买奶粉,可是绝对介意我请佣人,过回以前大小姐的生活。”

念苹苦笑起来,回忆过去,开始觉得夏寒山是个矛盾的男人,他那时明知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他却偏偏在讲究个气节。而那时的念苹却又被他这点吸引,他说不请佣人,她就不请,自己亲自照顾女儿、照顾他。可是这样,她哪又有精力再生一个孩子?于是只好推说为了美丽,而撒娇拒绝。

再后来,寒山毕业,去医院见习,五年,见习医生没白天黑夜,以医院为家,念苹也就得一个人带着初蕾,尽量不给他添麻烦。那时念苹的老父身体更差了,念苹还得抽时间回家看顾。

见习结束,就是住院医生期,又是五年。虽然时间固定了一些,可是也是日夜颠倒,忙得不见人影,而这几年,初蕾上学了,要补习,要学钢琴,跳舞,还有老父亲也是在最后两年去世的,寒山除了露了个面,其它的事都是她一手操办。

他终于成为了正式的医师,他们的人生走向了正轨,此时寒山又说要生孩子,而念苹真的怕了,十年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她已经三十岁了,再生孩子,重头再来一次?她真的害怕,于是提议寒山出来创业,自己开个诊所,让寒山有事做,应该就不会想到要多生孩子这个话题,没想到,他要孩子的愿望这么强烈。

进医院了

楚蕾看到沙发上的披肩,想到外面应该很冷的,忙拿起,要追出去,可是在门口却看到念苹披着有根的外套,两人亲切的交谈。

突然让楚蕾灵光一闪,自己真是笨,怎么可以忘记其实是可以把他们拉在一起的。可是…想想刚刚老爷子说起楼上的房间,孩子!张家需要孩子,比夏寒山更需要,如果念苹不肯再生,一切都是枉然的。

“很登对哦!”老爷子在她身后也笑咪咪的在看。

“是啊!阿公,你坏哦?”楚蕾回头指着老爷子,看来他们是故意的,有这样的宅子,怎么会差人帮忙接待?只怕他们早有所图。

“冇啦、冇啦,个细孙!”老爷子摆着手,楚蕾跟老爷子半天了,这句还是听得懂了。他在说,“没有、没有,这孩子。”

这个表情也代表自己多少猜到一点,只是老爷子语言不通,看来得找机会跟有根谈谈了。

不过她没找到机会,就被送进了山下的医院。其实也真不怪她,吃完早饭,老爷子便带着她一起去打猎。

一般来说,只要楚蕾吃过早饭,在午饭前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可是问题是,平日里楚蕾运动量本来就少,满山跑了一个多小时后,早上吃的那点东西也就消耗光了,熟悉的眩晕感让楚蕾扶着树杆站住。身上没有糖,更加没有糖水,牛奶什么的。这儿是张家的地盘,自然也不会带干粮,于是马上跟老爷子说,要回去。

老爷子看到楚蕾苍白的脸,吓到了,忙让人背上她,赶快走。可是走到半道,她就彻底晕过去了。

到了家,念苹和有根不在,老爷子也怕,叫了车直接往最近的医院送,一边叫人去找有根和念苹。

世间的事本就是无巧不成书的,山下的小医院就是夏寒山任职的地方。说是乡村医院,实际就是个诊所。本就小地方,薪水又不高,所以一直请不到人,不然朋友怎么会介绐他来。

他什么科都管,好在也是他医术不错,很快得到了乡民的认可,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这地方的人情味还是不错的。

乡下地方事情也不会太多,他正在跟来聊天的乡民说话,却看到一辆高级轿车冲进院子,应该是急症了。忙跳了起来,让人推着单架车出去接,很快,一个女孩推到自己面前,竟然是初蕾!

“初蕾!”寒山致上次在律师事务所之后,便再没见过她了,他想见,可是不敢,怕初蕾还会像那天那样,像是对陌生人一样对对待自己,慌忙推着她。

“先生,我细孙冇事吧?”老爷子快哭了。

寒山看了老爷子一眼,有点疑惑,但还是推开了他,看看她的眼白。他那次就怀疑初蕾有低血糖,可是那次他也没机会好好让人查查她的身体,本就一直有些纳闷的,从来健康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得低血糖。

也不敢冒然的给她打葡萄糖。先让护士给验血糖。果然没一会儿,是血糖过低造成的休克。吊上葡萄糖,检查各项指标都差不多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让人把初蕾推入病房。

“先生…”老爷子又扑了过来,日据时代叫医生,或者乡间值得尊敬的人,都叫先生,老爷子也就习惯了。

“初蕾没事,她只是血糖低了,您是…”寒山客气的看着老爷子,来了南部,闽南语还是学了一些的,细孙是老人对自己小孙子、小孙女的爱称,可是他能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

“阿爸!”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说,有根扶着念苹赶来了。早上他看一老一小去打猎,就陪念苹也去山上优雅的地方逛逛。没想到一回家就说初蕾晕了,老爷送她到最近的医院了。念苹一听脚都软了,有根赶忙扶着她就开车赶过来。

寒山看向念苹,好像很久很见了,却也不是,其实天天都见,电视上有播她的节目,每天二十分,她和过去…不,她比过去更美了,美丽得更加炫目了。

“初蕾呢?”念苹没想到会看到寒山,怔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静静的问道。

就好像没有看到寒山已经花白的头发,白大褂也是脏兮兮的,甚至没有打领带,与之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夏院长有天渊之别。

“还是低血糖,最好带她大医院去做次全面的检查,看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这么犯病太不正常。”寒山慢慢的说道,顺手指了一下病房。

“谢谢!”念苹一颔首,向病房走去,也没注意自己是一直拉着有根的袖子。

寒山版故事

寒山等他们进去了,才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念苹身边的男人看上去很好,而那个老爷子应该是男人的父亲,竟然能亲切的叫初蕾细孙,看来是承认了他们的关系的。没有自己,她也能过得很好,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女儿,他曾经的命根子,捧在手心里长大,无论他在医院有多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女儿,难得休息时,他也是抱着女儿,听她一个劲的说话,几乎把每一分钟都给她才好。

他知道初蕾很孤单,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总是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家,他那时跟念苹说,再生一个吧!初蕾多么可怜啊!念苹却更爱她的美丽,那时他就想,美丽有那么重要吗?难道比孩子还重要?不过那时他太忙,他没时间去思索美丽与孩子的关系。

等他终于可是喘一口气时,突然发现,宝贝女儿已经十岁了,而岳父也去世了,念苹一个人在家时,一定会孤单寂寞吧?也许再生一个孩子是个好主意,而念苹却执着的保护着自己的完美,原来完美比寂寞重要!

岳父死了,念苹有了大笔的遗产,他不愿意用这笔钱,可是念苹却说,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开个医院,自己说了算更好。寒山想想也是,岳父出身世家,一生要求完美,若不是念苹坚持,他怎么可能让念苹嫁给自己,也许念苹更希望自己能成功,以告慰岳父的在天之灵,他只能同意,努力的打拼,走向成功,可是有时他会茫然,这是自己要的生活吗?

如果没有慕裳,也许一切就像过去,念苹维持着她的完美,初蕾有着单纯的快乐,他还是人人羡慕的夏寒山院长。可是他却碰到了慕裳,没有漂亮到念苹那样的高贵,她身上只有无害的风韵,那怯懦的哀求与崇拜让他无比的受用,慕裳需要他,雨婷也需要他。

而念苹只要她的完美,初蕾有了梁家兄弟,他们没有自己可以过得很好,可是慕裳不会,他不知道何时起,天平倒向了慕裳。而慕裳怀孕之后,他害怕了,是啊,一个新生命,可是却不是念苹给他的,那么怎么办?当离婚第一次出现在脑中时,他吓到了。离开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念苹?还有心爱的女儿?不,不可以。

可是再见慕裳,还有她渐隆的肚子,他无法面对雨婷的目光,还有致中时刻的关注。慕裳常说她不介意,可是雨婷也不介意吗?致中那眼神无时不刻的在提醒自己,自己与他是一丘之貉,他没有资格教训他。

终于他在无限的矛盾之中向念苹坦白了,他不能这样下去,他必须给慕裳一个交待,即使她说这是她愿意的,可是这不是他能接受的。那天,他失去了家、妻子、女儿、还有奋斗一生的事业。

在去慕裳家的路上,他努力的说,不要紧,他有医生的执照,他可以很快的回到过去。医院不是他想的,他只是为了完成岳父的期望,这是念苹所需要的,他本就是平凡的人。

是啊,他是平凡的人,走进去,看到致中,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怒视这个抛弃初蕾的坏男孩了,他在这里享受温柔,而他的初蕾却在阴暗处哭泣,他想教训他,可是他没有,突然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失去了资格。初蕾已经不再承认自己了,他失去了初蕾了。

失落几天后,他知道他必须振作,他还要养家,养他的夏再雷,打电话去找过去的老关系、老朋友,以他的资历,找个主任的职位应该不难。可是却四处碰壁,他本想退而求其次,但帮他办离婚的律师朋友约他出去见面,一是递给他离婚证明;二是告诉他,医院初蕾要捐掉。

“捐掉?那值很多钱!”寒山快要疯了,十多年的心血,初蕾竟然说捐就捐。

“他们不缺钱!寒山,你真是疯了,守着那样一个妻子,你玩什么外遇?就算外遇,干嘛让她怀孕?你多大了?还在梦想爱情?对方要是国色天香也就算了,就是一个资质平庸的老寡妇,你说你何苦?”律师朋友简直要打他的脑袋。

寒山那天回慕裳的家,致中还在,雨婷依在致中的怀中。致中看到他回去了,站了起来,而雨婷却当没有看见。他没理他们,去找慕裳,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正式拿到了离婚证书,他们可以结婚了。

慕裳的肚子更明显了,在厨房里忙碌着,油烟让她的头发和额头上油光光的。因为怀孕,她的脸有些浮肿了,生出些许妊娠斑,念苹好像从没让自己看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再想,念苹怀孕时,自己正值毕业,那时好忙,念苹一直被送到医院,岳父才派人去学校找到自己,当他赶到医院时,初蕾已经出世了。使劲的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念苹怀孕时怎么过的?

初蕾的第一声叫的什么?他想不起来了,第一次学走路?他还是想不起来…寒山突然惊慌起来,细数着他记忆中的念苹与初蕾,越想越惊慌,竟然对她们的记忆全是一个个的碎片拼凑起来的。记忆完整的竟然只有这两年,医院上了轨道,他终于可以关注妻儿了,而慕裳却出现了一年。

他在埋怨,他觉得念苹太不关注自己,可是那一刻,他才明白,不是自己得不到关注,而是他太忙,他没有时间让她来关注自己。原来这二十二年,念苹比自己更寂寞。

慕裳的殇

楚蕾其实在进医院时就恢复意识了,她习惯了这种晕眩,可是看到寒山她还是闭上了眼,她不想面对。

她是穿越人士,她对这初蕾的父母实际上是没有什么父母之情的,她站在念苹的那边,纯属是想替天行道。

可是等他们婚离完了,骂完了致中、送走了致文,她又觉得没意思了,真的跟反琼瑶的小说里说的,虐死他们?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往好了过。

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心理上永远的蔑视他们。当然其实这也是为她的懒惰找借口,挖空心思去报复一个人得多累。

所以帮着念苹办完学校,她基本上就找自己感兴趣的事去做了,好好的过回自己的生活,管别人怎么样。所以这一年与致文通信,抽空与致秀吃个饭外,她甚少想起寒山、想起致中,那个杜太太和雨婷几乎就没进过她的脑子。

现在看到寒山了,虽然看着落泊了一些,但脸色还好,看来他很适应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后悔就好,大家装不认识吧!

想到传统的念苹,搞不好还得劝说自己,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怎么说也是父亲,离婚是他们的事,子女还是要守当子女的本分等等。所以自己还是装死比较靠谱。

“初蕾!”听到念苹那含泪的声音,她知道装不下去了,只好睁眼,对有根和老爷子笑笑,伸出没扎针的那只手拉住了念苹。

“我没事,只是早上跟阿公在山上玩疯了,下次我出门一定记得带糖水。”

“吓死妈妈了,你爸爸说…”念苹看到她的目光,顿了一下,“他说让你去大医院好好查查,怕是别的引起的,等这边的事完了,你乖乖的跟我去医院啊!”

“好!”楚蕾点点头,摸着老爷子的脸,“吓着阿公了吧!没事,没事,老毛病了。”

“衰小孩!”他轻轻的拍打着她的手,但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抱歉张叔叔。”

“没事就好,打完针要不要吃东西,我打电话回家让他们准备点什么比较好?”有根怔了一下,没想到初蕾竟然会叫自己叔叔,但却有些惊喜了,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讨好都找不到方向。

“打完针我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什么都能吃。”初蕾大笑着。

老爷子和有根都微笑起来,开朗的孩子就是好,什么时候都不用为她太担心。

病房外静静的站着杜慕裳,她来送饭的。刚刚远远的就看到院里停了两辆豪华汽车,即使是寒山在台北时,也没开过这么高级的进口车,乡下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车?

她跟进来,却看到寒山与贵妇一样的念苹说着话。他们就像陌生人,是啊,看着他们站在一起,本就该像是陌生人,无论任何人看到这一幕也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谁又能想得到,他们曾经是夫妇?

初蕾!寒山的命根子,竟然会送来这里?念苹一直拉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她找到新男人了,比寒山年轻、富有、英俊的男人。他们是故意的来炫耀他们的幸福吗?她忍不住跟在后面,默默的偷听。

来了乡下,翻译的工作就更不要想了,她有想过去接些文字翻译的工作,这样能在家里做。但再雷太小,片刻不能离开,她只能专心的在家里照顾再雷,做家庭主妇。靠着寒山一个人的薪水,倒也能过下去,只是寒山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为了自己身败名裂,一文不名,他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有时看着电视里那个优雅的女子,他会呆看很久,她知道,那是曾经的夏太太。一个在曾经在他口中,没有风情、不懂爱与温柔的女子,把自己的完美看得高于一切。可是为什么现在他能长长的注视,目不转睛?

她也默默的看着,在那之前,她从没见过念苹,她想像过,可是她却没想到真实的念苹,会那么的高贵、优雅,就像画中人一般,原来自己差得这样的远。远到即使看着电视,都妒忌不起来了。

原来这就是差距,当寒山靠近自己时,她感动、她快乐、即使听寒山说念苹的完美,高贵,她也不当一回事,冰美人再美也是冰块做的。而不像自己,她是有着温度,能包容寒山一切孩子气,的真实女人。

寒山离婚了,没费一点心,那个女人轻易的放手,并拿回了她的一切。是啊,寒山说过,那一切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他原先本就一无所有。

她心疼,可怜的寒山,这二十年一定在念苹的重重压迫之下,过着靠老婆发家的可怜男人的生活。她那时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他,一定让他重拾快乐。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原来事业成功,才是男人不老的□。失去医院的寒山就像老了十岁,而初蕾的憎恨让寒山绝望,他同一时间失去了两样他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他再以不是以前那个寒山了。

他变得就像一个没有温度的木头,木然的留在她的身边,他眼睛里不再有感动,快乐。也只有对着再雷,他才会有些许的温柔。这就是自己要的吗?是啊,他跟自己结婚了,再雷有了合法的身份,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喜悦?

念苹捐出了医院,她从寒山手中夺走,却毫不在意的全部捐掉,等于重重的打了寒山一巴掌,你在意的东西在我看来一钱不值,我扔了也不给你。念苹那天真的愤怒了,可是她没想到更可怕的在后面。

雨婷的婚礼

报纸大幅的报道着念苹的家世,甚至还有完整的姻亲图,念苹竟然出生在那样一个豪门世家之中,难怪,难怪她能轻易的放手,难怪她不吵不闹,因为在她的眼里,自己不配。

致中愤怒了,而寒山却没有替自己说话,他说念苹没有接受采访,让他们别做没用的事,他的神情那么冷漠,难道在他的心里,念苹永远的高高在上,他不敢碰触?

致中第二天还是去了,回来气得大吼。初蕾,寒山口中单纯、热情的女儿,原来可以那么刻薄。在她看来,自己下贱,而她的母亲不能陪自己下贱!

所以寒山是被赶出家门的人,他们是不配与之相提并论的。夏寒山与盛念苹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初蕾让自己别再去烦他们。原来道歉是烦到他们了。

当时寒山傻呆呆的看着致中,他只在意致中那句,‘当他选择情妇的女儿时,他就已经不是了。’初蕾竟然还可以描淡写的说,她不会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原来寒山对她来说,已经是别人了。而自己却和路人也没多大的区别,她不会以自己为敌,因为自己和雨婷都不配。那天她第一次冷淡的看着寒山,原来在那个家里,他果然是多余的那个。

寒山终于找到了工作,他兴奋极了,即使只是南部乡村的小诊所,他也不介意,他难得那么高兴,慕裳也高兴,因为她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每天出门都躲躲闪闪,背后看到别人指指点点她都如坐针毡,住在附近的人们都知道自己是坏女人,雨婷根本就不敢出门了。致中也上了报,雨婷从初蕾手中抢走致中的事也被曝光,致中天天泡在这儿,因为他和家里闹翻了。

梁家都不同意雨婷,甚至于致秀也因此要被小方家族厌弃,致中那天还在叫嚣着,幸亏当初小方逃走了,不然,现在小方家更不会接受雨婷。

雨婷哭了,慕裳想说致中几句,可是寒山拉住了她。晚上寒山轻轻的说,反正到了乡下,没人知道他们是谁,雨婷也可以重头开始。那天,慕裳再次觉得寒山这么的体贴亲近,虽然他沉默了,可是不代表他不再爱自己,她心里充满了感激。

结果致中在知道寒山要去南部后,竟然直接说要与雨婷结婚,说完就兴冲冲的回家通知父母去了。慕裳愣了半天,寒山倒是冷静了,坐在雨婷面前,认真的问着她,这是她想要的吗?她确定要嫁给致中这种人吗?

雨婷飞快的站起来说,‘是的、是的…’

她说了无数次的是的,慕裳抱住了雨婷,让寒山别说了,寒山只能默默的回房。

慕裳知道寒山又想到了初蕾,那个他口中,总是那么的开朗、快乐,走到哪里都能把欢笑带到哪里的初蕾。而雨婷从她手中夺走了致中,也夺走了初蕾的快乐。

雨婷从没见过初蕾,可是那时,她对初蕾很敏感。因为致中现在开始会时而提及初蕾,虽然是厌恶的口吻,可是以前致中脑中,是没有初蕾这个人的。

自从慕裳认识寒山后,便会常常的在心里把初蕾与雨婷,暗暗的作比较。初蕾是健康、快乐、漂亮;而自己的雨婷为何只能这样?雨婷抢到致中,寒山是那么的震惊,那么的痛苦,若不是自己说怀孕了,寒山一定不会允许致中那么轻易的抛弃初蕾。那时自己心里是高兴的吧?

雨婷比初蕾可爱,雨婷得到了致中的爱。并且还有婚姻的承诺。雨婷抱着她哭,她说她要结婚,她不想失去致中,即使得不到公婆的承认,可是她有致中的爱啊!

虽然寒山几次欲言又止,抱着再雷死死的皱着眉,她却还是不忍打破女儿的快乐,尽所能的给他们举办了婚礼。

婚礼上,梁家没有一个人露出笑脸,到场的仅有两位家长和致中的妹妹,还有那位小方医生,小方医生还是看在寒山的面子,他是惟一过来跟寒山打招呼的人。

致中公司的同仁,也没有一个人到场,来的只有致中的惟一的好友赵震亚,但他也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一场婚礼,简直比葬礼还简单、肃穆。那天慕裳是哭着回到暂住的旅馆,雨婷将来怎么办?

果然,雨婷结婚之后,一切却变了,雨婷常常会哭泣的打电话过来诉苦,致中已经不再爱她了,致中常常要加班,常常说她做的饭不好吃;常常埋怨她不会做家事,把家里弄得一团糟;致中也会埋怨她不会给他父母打电话问安;连致中妈妈去看他们送去的饮食,竟然也可以成为他们吵架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