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颗红豆之没有红豆上一章:第 24 章
  • 一颗红豆之没有红豆下一章:第 26 章

“也没错,先想着跟启允说,表示他真的在你心里很重要,这样好,专心的经营自己的婚姻,将来会幸福的。”有根摆摆手,搂着念苹轻轻的拍了拍。

“我祖父的事你不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你个女孩子,往朝庭里混什么?古家当然希望你去,就算一年,权贵你也就全认了个遍了,他们家本就是吃政治饭的,你进去了,能给他们带来天大的好处。但是将来惹出祸来,你以为启允能救得了你?”念苹想到祖父逃亡日本那些年,就不寒而栗,政治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无情。

“就是这话,你也知道你是过渡期的人选,小蒋只是借你的身份向南部示好,向迁台的安抚。真的没用了,你第一个被牺牲掉。”有根点头。

楚蕾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多少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把自己优劣放到面前,现在优势明显,楚蕾只能拼了。

有根看楚蕾的神态,也明白再说也没用了,只能轻轻的拍拍她的头,“自己决定了,就努力做,小心一点。”

古太的眉头一直皱着,到家也一言不发,没换衣裳就把启允叫到了书房,礼允本想跟进去看看,结果被拦在了门外。三个小丫头看着门,其实特别想偷听,但想想妈妈严肃的脸,最后还是老实的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古老进去坐下,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启允坐下,看看太太的神色,笑了笑。

“别生气了,初蕾只怕也是一下子被光华迷住了眼睛,不是谁都不虚荣的,真不虚荣的女人招进来更可怕。”

“你最高兴吧!”古太一点面子也不给了,古老还是笑。

“你呢?为什么同意给她一年时间?”

“一是她想做,像您说的,她虚荣了。大哥当初瞧不起她,她生父的事,多少对她有些刺激。现在有个机会让她能昂首挺胸的嫁进来,什么险都想冒的。”启允笑了笑,想想,“好在她一直理智,昨天跟我说时,最后自己放弃了,说算了,我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了想,一年让大家认识她,再结婚倒是件好事。刚刚说了,她性子其实也冲动,到了院长身边,再冲动也不敢的,多少也能磨一下,再就是也能多认识一些人,将来跟我出去了,对着谁也都不怯场了。”

“所以你们都商量好了?”

“嗯,她是有主意的女孩,爸爸,相信她,她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问题的,得看你妈妈。”古老笑着。

“转一圈回来,你觉得一切和现在一样?她还会专心的给你当太太?”

“妈妈,您不相信自己吗?这些年您不是也在工作?您的慈善事业也不比爸爸的实业轻松,爸爸怎么就一点不担心?蕾蕾在院长身边待一年,等我们结婚了,她就是您最好的助手,院长算是帮您培训新人了。”启允昨天可是想了一夜,把父母摸得透透。

古太捏了他的下巴一下,虽然知道他是糊弄自己,但还是接受了,启允刚刚说初蕾虚荣的话倒是打动了她。真这样,夏家的事,还能顺便把康生气个半死,光这两点就值回票价了,再说哪怕只在院长身边待一天,身份都是不同的。

终于订婚了

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院长办公室对小蒋来说也是新鲜的提法,但马上想清楚了这中间的不同。实习生是可以随时离开的,对两人来说都好,自己不满意了,暗示一下,她递个辞呈,大家面子都好看。再就是,实习生不占编制,有多少个都没关系,于是本土的,迁台的,一样来上几个,大家也就不会觉得突兀了。所以楚蕾还没正式进入,便已经得到了这位大佬的好感,果然是世家的小姐,知进退。

当然,正式上班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就是启允与初蕾的证婚礼,既然院长大人自己说了要来,规格也就不同了。原来是张家主办的,现在直接移到了古家手上。张家不屑与政府相交,于是出面的事全交给了古老夫妇。

此时古太的太太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楚蕾跟着古太背后筹备时,才知道古太竟然跟蒋老大的三儿媳妇是忘年交!

这位蒋三少奶奶婚后就是一直跟古太一起在青少会做志工,关系一直很好,而古太也知道,蒋家三位少夫人,惟有这位三少奶最得院长的宠爱。

出身好、门第高、人又聪明漂亮。当时明眼人都知道,三少孝勇,很可能是第三代的继承人。既然楚蕾要进办公室工作了,接交一下这位少夫人还是有必要的。

楚蕾当然清楚三少不可能当政,再说,蒋家的寿命是一代不如一代,第三代中,特别是七海公馆内的三位公子都不长命,但这位少夫人倒是人物,俨然后世的蒋家大族长。但她却不敢像古太想的,要与她结交,古太的想法不为错,但自己要进行政院工作,而不是太太团之间的社交,真的成了手帕交,院长大人眼里可不容沙子,还没进办公室,就想先打进七海公馆?不是活得不耐烦吗?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之后,找了一个由头马上就撤退了,古太本来有些失望,觉得一向聪明的楚蕾怎么做了件傻事,回家还跟古老埋怨起来。

“三少奶当时什么表情?”古老在听楚蕾上次送的唱片,摇头晃脑,似乎漫不经心。

“她能有什么表情,人家多聪明的人,蕾蕾这一躲,她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了。”古太关了唱机,气呼呼的说道。

“没夸我们蕾蕾聪明?”古老也不介意,端起茶递给了夫人,笑盈盈的说道。

“这是夸啊!”

“当然!人家可是从官场里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什么没见过,没听过?倒是蕾蕾让我吃了惊,平常看着大大咧咧的,这会倒是真聪明了。”古老摇头,“跟谁学的?念苹可不是那种会混官场的。”

“你是说蕾蕾做对了?”

“当然!若是我公司还没进来的小职员跑过来跟你打招呼,套亲近,你怎么想?”古老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

古太也是刚刚钻了牛角尖,多少觉得是楚蕾不给她面子的意思在里头,这儿沉下心来,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轻轻的拍拍脑子,“唉,我做错了。”

“倒不一定,三少奶回家自然要说的。先声夺人,总算是帮蕾蕾打个底子吧!”古老慢条斯礼,凡事都有两面性,看着错的事不见得错,看着做对了,也不见得全对。

订婚当天,夏寒山回到了阔别两年的家,这段时间慕裳很老实,他说来参加初蕾的订婚礼,慕裳也没说要跟着。这让寒山松了一口气,站在家门口,若不是门口黑色大理石门牌上清晰的两个烫金的夏寓,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进去了,初蕾还在换衣裳,有根忙着打电话,看到寒山也话说,笑笑当打招呼了;念苹拿着行程出来,看到夏寒山,直觉的把头扭到一边,想想又回过头来。

“有根,你还有新礼服吗?”几年前的旧礼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洗烫的人故意的,竟然烫过头了,黑色毛料礼服竟然烫得直反光。念苹其实真不想管他,可是过会那么多人要来,丢面子的可是初蕾。

有根放下电话看看,自己和寒山的身材差得太多,就算给他,穿着也不合适不是。想想还不如现买,“要不让人送几套来,让他试试?”

夏寒山有些无地自容,看看穿着雪白笔挺衬衣,绑着暗红腰带的有根,站在念苹身边英俊得让人不敢直视,这才是念苹想要的生活吧?

“您来了!”楚蕾穿着白色小礼服出来,因为是订婚,不用穿婚纱的,看到寒山拘束的站在有根和念苹的面前,跟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有点于心不忍起来,有什么比后悔莫及更让人痛苦?

“哦!你真好看。”夏寒山觉得女儿真好,把自己解救出来,可是看到女儿,又心酸起来,自己不但什么也给不了她了,还成了她的负累。

“昨天启允派人送了两套新礼服来,他怕您在路上会弄脏,来了没东西换就麻烦了,要不您去试试。”楚蕾给寒山找了充分的理由。

寒山本想推辞,但也明白,不换才是丢初蕾的面子,默默的跟人去了放衣服的客房,那垂头丧气的样子,显得他更加苍老起来。

“启允倒是周到!”有根有点吃味了,心里明白启允是怕初蕾难堪,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叔叔!”楚蕾真是无语了,怎么说,移动布景版也是要有尊严的,不然所有人都会注目一个不和谐的地方,更惹人关注。

“这样是不是素了点。”念苹根本不想提,紧张的上下打量着楚蕾,纯白的缎子长裙,后摆做成孔雀尾式,初蕾的长发也挽成法国髻,配戴的钻石套饰是新打的,念苹自己出去定的样子,自己拿的钱,这是她给女儿的,但怎么看怎么素淡,觉得不够光彩夺目。

“还是红的好看。”阿公很不爽,竟然自己今天成外人了。

“阿爸,晚上喜宴时,她要穿红旗袍的,到时要给您磕头的。”念苹笑道。

阿公今天也难得正式的穿上了黑色正式礼服,他个子小,穿上那个,跟大酒店的门童一样。

“素点好,现在太隆重结婚时就没法再弄了。”有根点点头,看看表,觉得奇怪,怎么夏寒山还不出来,正想叫人去看看,结果才发现,夏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楼梯口了。

启允看来准备得不错,礼服很合身,夏寒山其实本身身材保持得还不错,之前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折磨得直不起腰来了,穿上定制的礼服,之前的自信心又恢复些许,看上去倒也风度翩翩起来了。

“走吧!”念苹看大家都准备好了,惯性的把手伸入了有根的手中,有根笑着握紧。

楚蕾也惯性的挽住了阿公,但想想,回头向寒山伸出了左手。

订婚(上)

其实圆山也是定了房间好让楚蕾来换衣裳的,但考虑到门口一定会有记者,还是换好了过去更好一点。

果然驶进路口时,大批的记者拦在外面,闪光灯闪烁不停,司机故意开得慢一些,让大家能拍到坐在父母中间的准新娘。车是有根公司惟一的一台礼宾车,张家父子背对着驾驶室与楚蕾他们对坐。本来念苹是要和有根坐的。但有根却没让,摆明了嫁女儿,自然要好人做到底了。

进了饭店大堂就没有记者了,启允他们已经到了,看到一身雪白的楚蕾,启允咧嘴笑得跟傻子一样,直接就迎了过来,黑色的燕尾服,把启允本就高佻的身材更显壮硕,而楚蕾站在他的身边也显得更加娇艳。

“真好看!”启允忍不住叹道,目光几乎舍不得离开,完全忘记应该先跟长辈打招呼了。

“傻子啊!”古太叹气,要娶媳妇了就这德性?过来拉住了念苹的手,“不要理他们,唉!”

“就是,我们蕾蕾还不是一样,眼里只有启允,没有父母的。”念苹也叹气。

“妈!姨妈!”楚蕾羞红了脸,也对启允那傻笑恨得咬牙切齿,跟古太说的,真是傻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感情好吗?

“订婚就要改口了!”古老上来凑趣。

有根笑着跟古老握手,“别逗她了,吓晕了,过会什么也别办了。启允,带蕾蕾去休息室,正式开始时,会有人带你们出来。对了,小心蕾蕾脸上的妆,花了没人补!”

楚蕾脸更红了,启允笑着拉她离开,也知道此时初蕾在这儿也尴尬得很。

“因为是小范围的,南家的亲戚就算了,结婚时再请,只有念苹学校的几位资深的老师,还有我公司的几位高管。再就是蕾蕾的几位教授,我已经派车去接了。”有根跟古老说正事。

“嗯,你们到的时间刚刚好,过会人到齐了,就可以办仪式了。”古老点头,知道有根也有派人协助,俨然是他在嫁女儿,但看看一边有些怯场的夏寒山,他不得不应酬一下。

他是很讲规矩的人,虽然心里对夏寒山从心底里瞧不起,但面上的还是要过得去的。

“夏先生,等办婚礼时,您一定把您的朋友名单写一份,这次有些匆忙,真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初蕾还不懂事,让您二位操心了。”夏寒山说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古老也不以为忤,笑了笑。

宾客终于来了,两边的父母站两边,张家父子就进去,夏寒山站在念苹的身边,但两人中间隔了一人的空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了。

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一般人都会十二点过了才会到,一点左右才会正式开席。但小蒋是特别守时的人,说十二点就十二点,古老知道小蒋的规矩,于是只有把公司所有的车都派出来,一一的去接人。人家也有车,哪用接,看到来接的车了,于是只能赶紧换衣服跟着走了。

所以十一点四十,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订婚其实就是中国古代的文定之礼,到吉日吉时,两人坐在中间,看着父母表演。庚帖放在专门的盒子里,母亲出来认真的互换。换完了庚帖,再交换送给对方孩子的礼物,父亲再出来答谢见证的亲友。亲友选出代表来发言,表达祝福之意。所以基本上订婚是家长的事,与当事人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当好移动布景版就好了。

十二点,小蒋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他没带夫人,陪着的是三子孝勇夫妇,算是很给古家面子了。坐在主客位,古老夫妇和念苹上前,这时,有根自然不能上,但寒山看到小蒋也吓傻了,怔在那儿了。古老没法,拉了他一把。

“这是蕾蕾的爸爸,夏大夫!”古老介绍道。

“是啊,您好!”小蒋笑笑跟一脸不自在的夏寒山一握手,把头转向了念苹。

“我去士林官坻跟夫人请安时,她提过你,等夫人回来时,你没事进去陪陪她,现在能跟她说说旧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是!”念苹温婉的一笑,寒暄嘛,就是说些没用的话,表示你们是说得上话的。没有实际的意思,谁也不会当真。

终于伺候大佬坐下,仪式开始。

有人引着未婚夫妇出来,向大家鞠躬,再老实的坐下。司仪开始进行第二步,双方母亲出来交换庚贴和礼物。

第三步,古老和寒山一起出来向大家鞠躬道谢,由古老致答谢辞,也是套话,意思就是‘感谢夏寒山与念苹把初蕾教得这么好,更感谢他们信任古家,予以下嫁…’

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称呼夏寒山时,以夏大夫,而称念苹时,就会以盛女士。经纬分明,丝毫不差。

夏寒山原先在学校时,自己的医院时,也是常常开口说话的,但沉寂了两年,所有的风采似乎也被生活磨得差不多了,站在台上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后,深鞠一躬就下来了。

亲朋的代表讲话,古家上台的是家族的老人,也是套话,自然要夸奖初蕾多么漂亮可人,启允多么年少英俊,两人是天作之合等等,反正大家听着也是个高兴罢了,鼓掌大笑一下,就算没事了。

女方这个代表人选倒是不好找,找谁也不好,最后只有楚蕾请来自己的导师来代替了。当然也知道导师的德性,昨天楚蕾还耳提面命的嘱咐,别乱说话,别说起来就没完。但看到胖胖的导师上台时,楚蕾的汗就下来了。

“大家好,我是准新娘的导师,昨天准新娘请我代表女方的亲朋上台讲演,我就问她,我是亲还是朋?准新娘很烦,用台语说就是‘悍’!吼了我一顿,唉!想当年至圣先师教学生时,老夫子躺着说,学生们蹲着听;后来慢慢的老师和学生们都坐着说,坐着听;到了近现代,老师站在说,学生们坐着听;估计从我开始,老师要跪着说,学生们得躺着听了!”

导师神情哀伤,而台下笑倒了一片!楚蕾则一脸的黑线,就知道这位不靠谱,唉,教训啊!

“认识这位准新娘夏初蕾小姐是两年前,那时她很红,报上常常看到她的相片,但就是不肯开口说话,让我这天天追看新闻的没东西看,所以很愤慨,作为公众人物,对大众实在是太不负责了!再后来,招生时,我看到了她的申请表,于是很高兴的亲自招考了她,当时想得很好,问完了八卦,我就直接否决她。又不是我亲自带出的学生,我干嘛要招收她,对不?”

楚蕾瞪大了眼睛,这位…这位…启允则抿嘴笑了起来,还真是什么老师就有什么学生,一样的这么难搞啊!

下面的小蒋则乐不可吱,看来这个故事他是听过的。于是大家都等着听下面的故事。

订婚(下)

教授其实说的是实话,他当初招考楚蕾就是想知道这个被父亲和男友双重抛弃的少女为何会选择继续念文学。从报上看,她似乎很开心的,完全没有受到事件的困扰,但学文学的人一般都是会喜欢挖掘故事的深层含意。

到了考试那天,这位还是白衬衫,牛仔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进来。递上自己考试的成绩,乖乖的坐在考生的位置。为了显示公正性,一起还有两位面试官。

第一个问题很传统,问为什么要读文学研究所。但导师是谁啊,他的问题改成了,问,为什么弃哲学而读文学研究所!

楚蕾露出了一脸愕然的神色,感觉这也算是问题的模样,脱口而出,“学哲学不太好找工作,再说也不太容易找男朋友。”

三位主考满头黑线,撇开男友的问题,第三主考想了半天说,“学文学好像也不太容易找工作。”

“但是好嫁人,一听女孩是研究生,而且学文学的,书卷气一定很重,没听完介绍,人家家里的长辈就欢喜了。”

第二主考清清嗓子,看看她递上的资料,“那个,你成绩不错,学历史也不错。”

“是啊,我挺喜欢历史的,可是如果让我把历史一段段的割裂,专门研究一段,我会疯的,我性子没多少耐心。”

“地理呢?走遍明山大川,多好玩啊。”第三主考撑着脑袋帮她想。

楚蕾叹了一口气,也把手撑在面前的桌上了,“我左右不分,离家三站路就能迷路,多少年百试不爽。”

“你挺能说,学法律吧!”导师忍不住了。

“唉,我是想啊,可是考不上。”楚蕾快哭了。

“是啊,最难考的学科。”第三主考如有戚戚。

“其实你可以不考的,为什么一定要读书?读书多累啊!”导师循循善诱,其实肺都快气炸了,弄了半天中文是她挑剩下的。

“懒得找工作,再说年少无知,没好好读,基础不牢,所以想趁着嫁人前,好好读点书,培养一下气质,生的孩子也能聪明点。”

“你就那么想嫁人?”

“那我能做啥?”楚蕾反问道。七零年代,有几个女强人?吕秀莲,陈菊那样的?在台湾,女强人不但嫁不了人,还要坐牢的,想想还是算了。

“可是你还相信婚姻?”导师忍不住问道,虽有戳人伤疤的嫌疑,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拜托,之前的失败不代表我错了,我从不把别人的错安在自己身上。”

“我怎么觉得你会把自己的错也安在别人的身上?”

“那也不会,我一向公平、冷静。”楚蕾收起刚刚无赖的样子,微微的笑道,“说真的,报考文学系,其实是因为我真喜欢文学,文学不是单一的学科,更是基础学科。比如说中国历史,历代史书,哪一部的作者,不是除了是史学家之外,更是文学家?没有他们优美的文字,怎么会有我们五千年灿烂的文明,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历史学家,也不可能成为像胡适,林语堂先生那样能把文字运用到极致的人,但我想成为众多的研究者之一,把文学的美丽展现给每一个普通人。”

导师和第二,第三主考这才明白,之前说的那些实际只是让三位改变由报上带给他们的负面效应,成功的清洗了导师他们固有的看法,再用激情四射的语言忽悠着三位一齐盖上了同意的印章。

“唉!这两年,我无时不刻后悔着当初的决定。虽然不能否认这是个会读书的孩子,可是天天上报我也受不了不是。所以开多多的参考书给她,论文我看一次,打一次板子,决心让她为当初忽悠老师付出代价!”导师得意的哼哼着,回头还得意的瞟了楚蕾一眼,大有,看到没,犯我手上了吧!

“唉,可是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乖小孩,让她读书,第二天她说她读完了,论文也改完了。交给我,她玩去了,我还得熬夜给她老人家看论文,什么世道啊!这年头,当老师真难啊,给这种聪明的孩子当老师更难。”

“现在好了,她终于能嫁得出去了,在此,我代表我们文学系的广大师生再次感谢古家的两位,您俩位真是太有修养了。其次,我非常、非常之佩服古大少,您真是太有勇气了;我十分十分的同情你们未来的小孩,在此为他们祈祷。”导师双手抱拳放在胸口,低头三十秒,抬起头,“顺便说一下,我是佛教徒。”

导师在台下的爆笑声中光荣退场,楚蕾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启允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那浓浓的宠溺之色,让楚蕾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丢脸。

司仪也笑到肚子痛,好容易上台来,“看来主人家得加菜了,刚刚大家都笑得太开胃了!”

于是下面又是一阵欢笑,念苹轻轻的叹叹息了一声,女儿这两年在人前原来是这样,看着满不在乎,其实拼命的在消除影响,读书到半夜时,让她休息,她说没事,原来是怕教授的刁难,她努力让每个人知道,她真的努力了。

寒山更是如坐针毡,教授没说他一句,可是却句句打在他的心上,注意她是因为她被双重的抛弃,喜欢她除了聪明,更是努力,她乐观、坚强的在改变着世人对她的看法。自己当初一个轻率的决定,带给周围人的原来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他刚刚还在欣慰,觉得自己离开了,他们过得更好,现在才知道,自己离开了,她们也的确是过得更好了,可是这份更好,是用了十倍的努力换来的。

司仪看看下面,照说应该宣布开席了,导师已经说太多了,厨房已经催了几次了。但突然他不想这样,“现在我们加一个环节,让未婚夫妇上台说说,一个如何嫁人成功,一个又如何抱得美人归?好不好?”

下面一片掌声,启允和初蕾一齐把刀一样的目光砍在了司仪欠扁的脸上。可是似乎不上也不成了,启允只能起身,拉着楚蕾上台,再面向大家深深的一鞠。

“基本上,开始时,她不想嫁,我也不想娶。”启允清清嗓子说道。

“后来他说,反正我总得找人嫁,嫁谁不是嫁,还不如嫁给他。”楚蕾也叹了一口气,接口说道。

下面笑点低点的直接笑到桌子下面了。

“然后有一天,我陪她去给我挑衣裳,她把每件衣裳的内侧都放在自己的脸上试试,看够不够柔软,看会不会扎到肉。于是我想,这样的女子娶得。”

楚蕾还不知道竟然是这样,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无论报上怎么说,怎么写时,他总在我身边,把我护在怀中。虽然只比我大一岁,虽然不会说肉麻的情话,也不会带我去做疯狂的举动,但给我莫大的安全感。”

下面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两人,一路走来,原来是这样。沉静了一会,爆发出更大的掌声。

各有各的伤

小蒋没说话,他到了就是个态度,况且还带着三子夫妇,这个面子给得有点大,下面的人还在猜,这是给男方面子还是给女方面子?

结果最后时,看看小蒋拉着念苹说话,明白了,盛家还是余威尤在,不禁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准新娘子,也对,不然古家为啥宁可分家也要订婚?

听听准新人的那番话也就更确定了,这两人根本一开始就是家长在撮合的,郎无情,妾无意,最后迫于压力才在一块的。后来渐渐的,相处下来才真的觉得对方好。

家长为什么安排,先以为是张家的关系,现在张家算个屁啊!所以此时此刻,心里最最失落的人就康生了,一直到订婚宴结束,他就没笑过,当然也没人管他会不会笑了。

古家宗族也认为分家这事他做得极其的不地道,古老太爷当初死时,本就已经分过一次家了,各房都各有土地、产业。若是早先拿着各自的家产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会说啥;后来古老拿土地换股份时,是他自己主动站出来响应,非要跟古老在一起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着一脚踢开叔叔,还找那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就让人齿冷了。所以无论家族与外界一边倒的都认定是康生的错,当然康生自己也没敢说自己是对的。

本就很郁闷了,结果,没两天,古老跟张家合作新工业区开发案,有点财经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张家力庭古家的行为。那时他还能硬挺着,张家只是初蕾的继父家,等念苹生了儿子,张家还会这么给古家面子?其实心里也明白,念苹真的生了儿子,念苹在张家就是一言九鼎,谁还敢说个不字?

现在只是个小规模的订婚宴,连小蒋都出动了,别人不知道,他对古老和小蒋的关系还是清楚的,还没密切到能亲自出席他儿子的订婚宴。他一开始就明白,这是给盛家面子了。自己当初那些所谓的理由还真是不值一提,只会让人笑话自己的鼠目寸光了。席间,他耳边不停的传来邻桌的嘀咕声,‘古家这哪是娶了个儿媳妇啊,这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金凤凰!’气得他恨不得扔了筷子跑出去才好。

默然的还有寒山,看到女儿准女婿的一番表白,想到上次致秀的婚礼,其实那时启允就已经很保护初蕾了,初蕾过得太苦,她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臂膀,因为自己和致中都背叛了她,真是可怜。

当然谁也不会管他是不是默然了,送走了小蒋一行,各人告退,寒山有些茫然,照理说他该跟初蕾他们回家,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告辞,好像有点不近人情,正烦恼时,启允过来了。

“爸,累了吧!”

“不…还好,还好!”寒山的泪都快下来了,启允这么亲切的叫自己‘爸’,细想想,初蕾这两年,都没再叫过,最多叫一声‘父亲’罢了。

“我安排了车送您回去,可以在车里睡一下。”启允笑得很亲切。

“不用不用。”寒山摆手,他注意到初蕾跟他招了招手,就挽着张家的老爷子上楼去了,当着张家的面,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心里又为初蕾伤感起来。

“要的,您一个人坐小火车我们也不放心,蕾蕾虽然不说,可是心里还是关切您的,她这辈子也就一个爸爸不是。”启允笑着挽着他,送到门口,车等在那儿,送他上去,“爸,后备箱里有些糖果和份餐,你分给街坊们,上次来去匆匆的,也没说给街坊打个招呼。您替我们道个歉。”

“好好好!”寒山感动啊,想得真是周到,他本想着自己回高雄之后再买些,分送出去,怎么说也是自己嫁女儿了,让大家都知道一下才好。现在启允他们已经想在前面了,说不定是初蕾想到的,让启允做罢了,更觉得自己的女儿细心体贴。再看看启允,也觉得初蕾的眼光很好,比梁家兄弟强不仅一星半点啊。

送走了寒山,启允都一下子轻松下来,他在这儿,会让张家觉得心里有刺,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况且晚上还有一拔,亲近的亲友有个小型的纯中式的订婚礼,那是阿公要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