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正对着她。就算她是低着头,他也能看出来,那红彤彤的面颊上的春意,水汪汪的眼里的水意。她的红唇,她的眉黛,她的腮红……这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一种水性杨花。

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在她身上,更是分外不可忍受。他忽然觉得厌恶,非常的厌恶。瞧瞧她的打扮,瞧瞧她头上的那支钗,简直是对大神的亵渎。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勾引太子!

分明是勾引!

就如当初那次自己撞见的那样,她描眉啊,涂抹啊,当时以为是少女爱美的天性,现在方知何等猥琐不堪。

就如后宫那些想尽办法要获得侍寝机会的女子,手段低下,作风下流,态度令人作呕。他第一次,重新审视那洁白的大脑门,心里略略拂过一丝惆怅,昔日的玉洁冰清,昔日的圣洁高雅,难道都已经过去?

甚至,就连脸上细细的绒毛,虽然依旧存在,却早已被她的脂粉所掩盖。脂粉污颜色,她,芳菲,圣处女公主,已经堕落成一个充满了欲望的庸脂俗粉了。宝石,也会落入淤泥里。就凭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她已经落入次品。

次品,背叛大神的次品。

他怒不可遏,却又浮起一股残酷的折磨性子,只觉得这世界上的女人,再也没有一个比她更讨厌,更恬不知耻了。她何止是亵渎大神,甚至还是亵渎她身上那身蓝色的道袍。

整个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尽情地羞辱

“芳菲!”

“……”

“朕是请你来医治太子,不是来勾引太子的……”

她愤怒地抬头看他,满面通红。

“芳菲,你能活命已经是朕极大的宽容和恩赐了,休得得寸进尺,不知羞耻。太子已经婚配他人,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你一个亡国贱种,最好保持一点和太子的距离,千万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狠狠盯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就是罗迦!是他的本性!求自己给太子治病时,他赖在自己的小屋里,装出一副大慈大悲温和长者的样子。求自己给他炙烤风寒时,他甚至不惜摆出一屋子的珍宝做道具。现在看到太子病情好转,自己没有多大利用价值,就故态萌发了。

心里对罗迦存着的那点幻想,瞬间破灭,他一直是这样,从来不会改变,有利用价值时就利用,无用了,就尽情地羞辱,如一块破布一般,一脚踢开,甚至随时准备杀掉,投入熊熊烈火。

他不经意地打量她那一身宝蓝色的青天道袍,“芳菲,能活着就是你最大的福分。你不做圣处女公主了,这一身道袍,也许便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惊恐得眉毛挑起来,这一身道姑的袍服?罗迦他是什么意思?自己九死一生才逃掉了圣处女祭品的身份,现在,又要坠入道观,从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难怪他要自己穿这一身道袍!原来是早就谋划好了的。将自己从一个深渊,推到另一个深渊。

她不敢置信,却心如死灰。这个狠毒的魔鬼,他不会改变,永远永远也不会改变。

她浑身发抖,不能言语。对罗迦的恨,也达到了顶点。恨不得跳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跟他同归于尽。

“芳菲,你记住,你该遵守的法则……这是东宫,你的一言一行……”

她压抑了抽泣,嘶喊一声:“并不是我要来的,是你求我,是你强迫我来的……”

“你来是治病!不是勾引太子!从安特烈王子到太子,你死罪还没被免除,又想增添新的罪孽?难道你天性犯贱?”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恶毒的嘴唇里吐出的恶毒的话语,转身就跑。

此时,只想跑出去,远远地离开,再也不要见到这些人,一个也不要见到了。可是,罗迦的声音还不屈不挠地响在身后:“这是皇宫,你休得走错一步,暴露了身份。否则,你将遭到比焚烧更可怕的命运……”

她呆站在原地,连跑也不敢跑了。呼吸急促,痛不欲生,原来,自己不是获得了新生,而是踏入了更加可怕的陷阱。

注定了是用来圣洁的

罗迦,他利用完自己,就是要烧死自己么?早就该想到,自己逃出神殿,那么大的罪孽,他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她哆嗦着,不敢想象自己治好了太子,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下场。要逃跑又提不起力气,只能倚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浑身瑟缩。

罗迦硬着心肠,本是要继续恐吓她的,可是见她就像中了箭的小兔子,所有的活泼,所有的芳华都消失了,甚至就连脸上的脂粉也被悄然掉下来的泪水冲掉了也不知道,又是昔日所见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少女。

他猛然惊醒,自己这样骂她作甚么?她又怎么罪大恶极了?自己还从来不曾这样骂过任何女人。可是,心底却莫名地烦躁,明知儿子不敢逾越分寸,明知他二人不敢做出什么其他事情,可为什么还是如此愤恨?就恨她不曾在自己面前如此花枝招展?他也恨自己,为什么会再次点醒她的死穴——那是她的死穴,他深切地知道。搞得自己像一个恶棍似的。

可是,如果不点醒,难道就任她无法无天?她是圣处女公主,就算脱离了这个身份,也决不允许嫁给任何其他男子,尤其是太子!那小小的人儿,注定了是用来圣洁的!要她嫁给其他人,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她只是倚靠在树上哭泣,低垂着头,一阵冷风吹来,发髻散开,一缕头发遮在脸上,遮挡了满脸的惨白。就像小时候一样,因为被其他王子公主嘲笑了寒酸,觉得羞愧,却只能哭泣。

“芳菲……咯……朕发怒,是担心太子的身子,只要你治好他,朕答应不再惩罚你……”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眼里燃烧起奇怪的火焰。忽然觉得罗迦很陌生。就连幼时保留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消失了——罗迦的伪善!他的伪善无人可及。

说来说去,就是反复利用,又打又拉。兔死狗烹。

好一个伪君子。

太子的苦衷1

她起了很强烈的恐惧感,也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个人就很害怕。那是一种直觉,自己,迟早会死在他手里,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她急忙移开目光,甚至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哭泣,只是抱着树干,头转向别处。

罗迦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很后悔,很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可是,他看她几眼,却掉头就走了。

立政殿的火炉早已点燃,但屋子却那么冷清。

太监送来暖茶,扑鼻的芬芳,热气腾腾,是芳菲亲手制作。这时,心里对她的怜悯忽然加剧,那个小人儿,吃了多少苦楚啊,自己这么吓唬她,责骂她,又是何苦呢?

他越想越恨,忽然起了个可怕的念头,但是,这念头一涌现,他又生生将之压下去。就得这样,那小人儿不知分寸不可怕,怕的是太子也不知分寸。那样,不止芳菲,就是儿子,也得被毁了。

太子寝殿。

高太傅和其他几名幕僚都在。他们提出了许多良好的计策,但是太子却不怎么听得进去,只顾坐着发呆。父皇,他这是要责备芳菲?芳菲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到底该如何安顿她?

他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越想越是心乱如麻。

众人见太子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他心事重重,又不愿意说出口,只好陆续告辞。

屋里顿时冷清下来。

“李奕……”

“回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他声音极低:“今日我走后,父皇是不是又责骂了芳菲?”

李奕精明,早就留心着二人的举止,不可能完全不明白。就说:“应该是没有。陛下还托人送来了一些书籍,说是给冯姑娘的。”

他略略惊喜:“哦?什么时候送来的?”

“刚才!属下送高太傅等出去时,立政殿的太监送来的。他给了属下,要属下转交给冯姑娘。”

太子的苦衷2

“刚才!属下送高太傅等出去时,立政殿的太监送来的。他给了属下,要属下转交给冯姑娘。”

满腹心事,不知该对谁诉说,甚至高太傅等也不行。唯有找李奕倾诉。

他慢慢开口:“李奕,我其实是很感谢芳菲,如果没有她,我也许早就没命了。但是,父皇的态度,我又怕他因此责备芳菲,唉……”

“殿下不必多想。陛下宽宏大量,他这是提醒您要注意分寸,毕竟,冯姑娘身份特殊。而您又大婚在即。陛下的担心不无多余,他非常看重李将军的女儿。他这番良苦用心,也都是因为爱你。”

“我何尝不知道?”

要是提醒一下,就能阻止情感的澎湃蔓延,那世界上就没有“多情”这回事了。

“也罢,只要父皇不责备她就好。”

夜,慢慢地深了。

罗迦早已不知去向,就连太子也早已就寝了。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只有芳菲一个人坐在暖阁外面的亭子里,抱着膝盖,看着茫茫无际的夜空。怀里蓝色的水晶苹果撞击着胸怀,灼热而疼痛。

罗迦说得没错,来这里,本就是抱着一些少女不可对人言的心事。甚至,她因为生长经历的单纯,都无法掩饰这样的心情。所以,不止企图“勾引”太子,就连罗迦也看出来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自己迷恋着太子,以一个少女的情怀,莫名的冲动。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那一个苹果开始的?

因此,自己就可以不切实际地幻想?错的,是自己。逾越了分寸。

自己九死一生,才获得一个平静的世界,虽然清寒,虽然粗茶淡饭,却悠然自得。可是,这小小的世界,也被残酷地剥夺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拉扯着自己道袍的袖子,从一重神殿,进入另一重神殿,自己的命运,注定了如此悲惨无常?

怕他作甚?

一阵风吹来,带着初冬的寒意,她泪如雨下,绝望地哭泣。

一个声音响在耳边,温暖,灼热,充满了怜惜:“芳菲,夜深了,去歇着吧。”

她多想转头扑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却是不敢,强扭着头,任泪水横流。

他更是柔声:“芳菲,去歇着吧。你看,我已经好了许多了。你可不要反而把自己弄得生病了。”

她擦擦脸庞,他已经递过来一张锦帕,诚挚道:“芳菲,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连命都保不住了。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不,自己要的不是感激,不是感激。

她却没法喊出口,甚至,哪怕是他亲自替自己擦一下泪水,也比这声感激来得安慰。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递出手帕,手伸在半空,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

自己和他,原来就是这一块手帕的距离,却何啻于千里万里?

他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哭都没有问一声。也许,他根本就不敢问。

“芳菲,你去歇着,明早还要陪我散步呢。”

她心里一暖,觉出小小的安慰,才哽咽着慢慢站起来。他松了一口气,目送她的背影进了暖阁,小小的,无比孤寂。他也不知道心为什么会被揪着,明明,是不应该的。

这一夜,二人都辗转反侧。尤其是芳菲,更是彻夜难眠。对于罗迦,她甚至不想去理睬他了,也无心惧怕他的威胁了。到此时,反倒认命了,走一步算一步,等到太子大婚后,无论是青灯古佛也罢,山村荒野也罢,自己总是要去到另一番天地。而在这里的日子,得欢乐且欢乐,又何必再瞻前顾后?

怕他作甚?

一早,芳菲洗漱完毕,本是要去找太子的,但她的手触到门柄,却又犹豫了。半晌,才开门出去,门一拉开,一个人没站稳,差点摔进来,惊得满脸通红。正是太子,他不知站在门口多久了,神情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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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欣赏

她忽然就欢喜起来,低低地叫他:“有事么?”

他也心慌意乱:“我们不是约定了去散步么?”

秋日的太阳那么和煦。各种秋日的花草芬芳扑鼻。

空气那么清新,硕果都在飘香。二人并肩走着,并无一语。这是一段宁静的旅程,那么短,又那么漫长。少女的心事来得快,也去得快,就如小孩子,哭过之后,哪怕小小的安慰,也会破涕为笑。

只要还能这样跟他一起散步,也就是一种安慰了。芳菲觉得宁静,偷眼看太子,但见他精神又好了一分,更是觉得欣慰。

正在这时,李奕忽然走来,在远处停下:“殿下……”

“什么事情?”

“陛下有令,三日后,李峻峰大将军得胜回朝,会亲自带领女儿进宫。”

芳菲如重重地挨了一拳,张灯结彩的准备变成了现实。那种准备的痛苦,和见到女主人出现在太子府的痛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现在才明白侧妃是什么意思,自己只能躲在后面,卑微的后面,一切为那个真正的女主人让路。就如一个卑微的女奴。

就如在神殿,自己要成为大神的女奴,大神的祭品。

所以,才会逃离的。

破灭,一切幻象的彻底破灭。她默默地,站得距离他远了一步。

“芳菲……”

她淡淡道:“恭喜你,殿下。”

“芳菲,我……”

她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甚至不顾李奕就在身边。太子吃了一惊,红了脸,要闪避,却又没有闪避,他想,也许暗处的花园里,有父亲的眼睛,有他的监视。李奕也侧过头去,微微的尴尬。

她的手滚烫,却是摸向他的脉搏,仔细地看,仔细地感受,然后看着他的面孔,看他的嘴唇——望闻问切,那是她的治病的手段,但是此时,却带着一种绝望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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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欣赏2

望闻问切,那是她的治病的手段,但是此时,却带着一种绝望的欣赏,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唯有他生病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才属于自己——以一个病人和医生的关系。现在,他好了,他真的好了,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她放开了他的手,表情非常平静:“殿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这话是她思索了许久,慎重考虑过的。原本一直害怕说出口,此时却不得不说出来,平静的,仿佛毕生的宿命。

那滚烫的手一放开,他忽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再也没有什么温暖可言。他无言以对,半晌才说:“好吧,我们先回去。”

是我,而非我们!一个是回东宫,一个是出平城。那是两个相反的世界。

她摇摇头:“殿下,你身子已无大碍,我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我该走了。”

他心里一震,方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走了,出宫了。

“你能去哪里?”

“我回北武当山。既然赐予我冯氏的名号,我就该回到那里。”她想,自己治好了太子,罗迦多少会开一点恩吧?自己不敢乱他宫闱,难道回去过无名无姓的日子也不行么?

太子好一会儿才说:“既是如此,我会向父皇求情。”

“多谢殿下。”

她扭头,掩饰着自己混乱的思绪,看着前面隐隐的丛林,各种参天茂盛的植物,比东宫更加繁茂。她随口问:“那是什么地方?”

他还沉浸在她要离开的事实里,觉得微微震惊,又不知该怎么办,听她问起,才随口说:“御花园。”

她这些日子从不许获准离开东宫半步,此时心情烦闷,就问:“我可以走出去看看么?”

“可以,那边风景不错。芳菲,若是你想去,我可以陪你。”

二人往前走了几步,老远地,能看到里面密密匝匝的栗子树,结了累累的果实。

太子的美丽未婚妻1

二人往前走了几步,老远地,能看到里面密密匝匝的栗子树,结了累累的果实。

他低叹一声:“我很喜欢吃栗子。”

她立刻说:“我去给你摘一些回来可好?”

“不用了,叫宫女们去摘就行了,不用麻烦。芳菲,风太大了,我想回去了,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去了。”

“好吧,我们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从此后,芳菲只在暖阁出入,除了取药煎药,便不再和太子见面了。但就是这每天的一面,尽管前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且基本上也没什么对话,却足够回味一天。那是一种初恋的心思,莫名其妙,甚至不知道怎么地迷恋上了,毫无理由。

但就算是这短暂的见面,彼此间甚至不能说一句话,芳菲也能听到太子府越来越锣鼓喧天的喜庆声音——触目所及,完全是红色的海洋。布置都彻底换成了红色,喜庆;高太傅和礼官来来去去,也总是满脸的笑意,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挂,喜庆!

人人都在喜庆,她却暗地里数着日子,默默地躲藏在暖阁里,欢笑哭泣都不能够,仿佛自己是个不该有任何情绪的人。

就连悦榕,她也不再听取她的那些林林总总的馊主意了。那是无效的,也无法的。她和悦榕从来生活的都是两个世界,她的哪些办法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只是偶尔强烈地怀念安特烈,怀念自己唯有的朋友。可是,他也要大婚了。今生和他也许连面都见不到了。

人生提早进入了冬季,方想起,自己辛辛苦苦逃出神殿,其实,又有什么意义?无一个亲人,无一个朋友,无一个落足的地方,像这世界上的一缕幽魂,不知会漂浮成什么时候,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烟消云散。

到第三日,大将军李峻峰果然回朝。因为太子生病,便也不拘礼节,而北国礼法本来也不严格,罗迦便下旨让他和夫人一起带了女儿李玉屏到东宫觐见。

太子的美丽未婚妻2

到第三日,大将军李峻峰果然回朝。因为太子生病,便也不拘礼节,而北国礼法本来也不严格,罗迦便下旨让他和夫人一起带了女儿李玉屏到东宫觐见。

太子这一日早早起床,打扮得十分精神。芳菲送药进来,他见她眼圈发黑,神色憔悴,低声说:“芳菲,昨夜没睡好么?”

“不碍事,喝多了水的缘故。”

他暗叹一声:“芳菲,若是你闷得慌,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她强笑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见他穿一身明黄色的袍子,脸上的病弱之色去掉了好几分,更显得俊美异常。

第一次的心动,便是因为这张病弱的俊彦。可惜,他今日装扮得如此华丽,却是去给别个女子看的。

本来,她是用不着亲自来的,可是还是不死心,想看看,哪怕就再看一眼,仿佛过了今天,他就成了有主人的物品——其他人不许窥探,哪怕多看一眼也是犯罪。

不意,看到的竟是如此光彩照人的一个他。躺在病床上这么久,他今天才焕然一新,带了几分北国男子的豪勇和俊朗,形如早年的罗迦。

她慢慢意识到,太子,他其实是很满意那门亲事的。在他的幕僚的策划下,而且李大小姐本身也不会差,他怎么会不满意?

正妃位置留给她,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自己,只是他要考虑的是否——侧妃的问题。这不是两档子事情。

“芳菲,别在屋子里闷着,你来这么久,一直被关在东宫,也实在委屈你了。出去看看吧,外面景色很美,也许你心情也会放松一些。”

她根本无心欣赏什么风景,可是,他的笑容那么真切,温存:“芳菲,我好想吃栗子……”

她不敢看他的笑容,心跳加速。总是这样,他每次叫自己做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她都会感到高兴,微小的高兴,仿佛自己对他来说,是重要的。

太子的美丽未婚妻3

摘栗子这么小小的事情,宫女们都可以做,他却叫自己,因为,那让自己觉得:自己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她因这高兴,甚至忘却了即将上门赴宴的是他的未婚妻,将来的太子妃。自己去摘栗子,正好可以躲开一会子。

她悄然退下去,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暗叹一声。

不一会儿,一群人便往东宫而来。太监尖着嗓子通报:“皇上驾到……李将军到……”

以罗迦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正是李峻峰大将军和他的妻女等人。罗迦亲自挽着李大将军的手,君臣之间的信赖和融洽可见一斑。他的夫人和千金小姐,也因为这特殊的恩宠,各自盛装。

君臣二人谈笑晏晏,想必都是对这门亲事满意得不得了。李大将军的嗓门又大,边走边说:“老臣十几年不曾到过太子府了,哈,这些果树都长得这么大了……”

“皇儿也长大成人了。李大将军,你待会见了,不要认不出了吧,哈哈哈……”

“太子殿下从小龙章凤姿,老臣岂可连他都认不出来?哈哈哈,老臣一再担心女儿的婚事,怕随便找个什么人,委屈了她,不意竟然得陛下许婚,老臣真是无比荣幸啊……哈哈哈,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李大将军为我北国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是第一世家,太子也早已心仪李小姐的芳名……哈哈哈,就让他们小儿女好好相处。早日生下我北国的继承人……”

“就是。太子府冷清了一点,要多子多孙才好。”

李夫人看女儿低着头,满面通红,低声嗔怪丈夫:“老爷,你别臊着女儿了……”

“我李峻峰的女儿,岂可如小女儿一般?”

“对对对,将门虎女,李小姐切莫害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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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美丽未婚妻4

长长的红地毯铺开,迎接着这一行无上尊贵的客人,太子府全体仆役出动,分列两边,恭敬地等候,行礼。李将军是武人,熟不拘礼,一路欢笑,君臣之家其乐融融。相比之下,罗迦倒显出了几分儒雅。

在这热闹里,芳菲悄然从一颗大树后面探出头,看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切。李峻峰大将军的威名,芳菲就算是不谙世事也是知道的,那是北国的第一大将军,统率着北国五十万兵马,长期南北征战,将南方的各个王朝打得落花流水,以至于时人只知有北国,不知有南朝。李峻峰,可谓北国将相第一人,权势显赫。就连罗迦也口称“李将军”。

北国风俗,皇帝称呼哪怕是众臣也是直呼其名。就算是对宰相,也是直接叫乙浑。罗迦这声“李将军”,外人听不出什么,但对皇帝来说,却是另有一番深意,显示着对臣僚的敬重,非同小可。

时人只道三王子娶了宰相乙浑的女儿便是强大联姻,但是,罗迦为儿子定下的却是第一大将军的女儿,此番对比,不难看出他偏爱儿子的心意。

芳菲躲在暗处,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心,想看看罗迦替太子到底定的什么意中人。李大将军的女儿,到底如何美轮美奂?毕竟是那么大的名声,那么显赫的美人,如天之骄女。她想,就算是罗迦的女儿,就算是公主,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气派。

然后,她终于看到那两个女人在一众宫女侍女的簇拥下,稍稍落在罗迦等人的后面。李夫人正是中年,华贵高雅,风采神情不输林贤妃。而她旁边的少女,身着大红色的宫装,头上的珠钗,那是一品命妇的装扮。

这是罗迦的特别赏赐。

她们母女二人,行路稳健,步履矫健,完全不似南朝那些袅娜美人,却又有北国女子所缺少的风度仪态。

芳菲着意地观察李玉屏,只见她年方十五六岁,因是将军之女,显出一份英姿飒爽,健美英武,相貌娇俏又活泼。

罗迦的恩典1

她本指望看到的是一个母老虎,见李玉屏如此相貌,心下便凉了半截。太子有这样的太子妃,又岂会再挂念自己分毫?

然后,是一声惊喜的声音:“儿臣拜见父皇……见过李大将军!”

她看到太子竟然亲自迎出来,向他的父皇请安。

“皇儿快快请你,哈哈哈,你的岳父大人亲自登门探望你。”

“多谢李大将军!”

他身为太子,却对李将军超级客气,他自来就是礼贤下士的,所以幕僚中才有高太傅李奕这等死心塌地的。现在,更是十足的谦和,礼貌,又不卑不亢。

“哈哈,殿下快快请起,可别折杀老臣。”

罗迦笑道:“今日结亲,咱们只论亲家,不论君臣。李大将军,你就安然受这一个岳父之礼吧。”

“多谢陛下恩典,老臣惶恐啊,老臣惶恐。”

……

大树后面的芳菲屏住呼吸,因为,太子已经参拜了“丈母娘”,在和李玉屏见礼了。李玉屏按照北国女子的礼仪行了万福。她身段袅娜,声音如黄莺出谷:“臣妾参见殿下……”

“快快请起。”

太子搓着手,显然李玉屏的美貌出乎了他的意料。果然,李小姐的芳名,名不虚传。芳菲从太子的笑容里,看出一丝喜悦——他是喜悦的,他显然很满足李峻峰的女儿。或者满足他崇拜的李大将军的家世。

“酒宴已经准备好了……”

“哈哈,李大将军,今日我们君臣可要多喝几杯,尽兴而归。”

“好好好,陛下圣恩,老臣岂敢不从?”

……

在太子府的正殿,宫女太监,走马灯似的开始上菜,然后,芳菲听得音乐响起。那是南朝来的乐伎,是罗迦亲自赏赐太子的一个乐队,用在皇家的盛宴上,欢迎他的老丈人,未婚妻。

罗迦的恩典,一时无两。

………………

罗迦的恩典2

罗迦的恩典,一时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