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道长依旧笑容可掬,十分冷静:“贫道的确僭越了,可是,今日,贫道是奉命做主祭。因为两次祭祀,礼官不知如何自处,所以贫道斗胆僭越。贫道以为,道教也好,大神也罢,都是我北国人的光荣,为的都是我北国的欣欣向荣,风调雨顺,万世基业。拉法上人,以为然否?。”

拉法上人本是咄咄逼人,通灵道长却软中带硬。

拉法上人也无法回答了。

大祭司依旧站在台上。

他还要说什么,通灵道长已经挥舞着拂尘,“有请陛下嘉奖宗亲子弟,有功之臣!”

王肃等人都觉得不对劲,这是突然多出来的一道程序,礼节上,从来没有这一道——不会在这样的祭祀场合论功行赏。

罗迦大大地松一口气!他立即明白,通灵道长这是在拖延时间。论功行赏,时间是自己控制,随便可以拖延过去,等未时三刻,芳菲等不到自己了,自然就会走了。

姜还是老的辣。

他一清嗓子:“我北国年轻一代子弟,能征善战,尤其是在去年对南朝的战争中,不少人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次,为了告慰祖先在天之灵,护佑我北国子孙,永远英勇善战,江山万年,朕再一次论功行赏……”

众人大喜过望。去年随陛下出征的多是少壮派,而且都是北国世家子弟,这一次,陛下大肆追加封赏,大家岂能不乐?

乙浑却暗暗叫苦,坏了坏了,陛下这一招好生厉害,大祭司一出现,他立即就封官许愿,大肆笼络北国贵族,这些人,谁不愿意得到封赏呢?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对祭祀的传统也越来越淡漠了,长久下去,根本就会彻底忘了火祭这回事了。他们会完全被通灵牛鼻子所同化的!

尤其,通灵牛鼻子说什么鬼话,说北国的祖先根本就是华夏之人!

他们只会感激让他们获得功名利禄的陛下!

陛下这是给大祭司一个下马威。

硬闯慈宁宫11

再看通灵道长,但见他十分镇定。乙浑咬牙切齿,这个老狐狸,明明祭祀就没得这一项,现在,他竟然忽出智计搅局。

这有什么办法呢!

他正要说什么,那些少壮派已经跪下去:“多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恨恨地暗啐一声,这些奴颜婢膝的家伙,一有小恩小惠,立即就被收买了。他看向拉法上人,拉法上人的目光也微微紧张。

大祭司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冷冷的:“陛下,主祭完毕,论功行赏,本祭司就不必参加了!本祭司应该去慈宁宫祭祀!”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大祭司去慈宁宫,那是女眷聚集地,他去干什么?

罗迦的手撑在椅子上,悄然地,几乎要抓破檀木的椅子。

果然!昨夜真的不是噩梦,而是预感。

大祭司要去慈宁宫,显然是奔着芳菲而去的,自己拖延时间也没用。

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场阴谋?否则,大祭司岂会突然出现,又执意要去慈宁宫?

罗迦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脑子里,飞也似地闪过各种念头,却都是乱糟糟的,无法成型。

大祭司看着台下,缓缓道:“三年前,神殿失火,一把大火烧毁了圣女画像室。我北国精华杰出女性的画像毁于一旦。本祭司为此,终日歉疚。我北国先祖,是因为献圣女给大神而创建北国,众所周知,第一任圣女,便是圣神皇太后的嫡长女。北国的女性,永远是最伟大最圣洁的,我身为大祭司,当然要祭奠北国历代的杰出女性!尤其,昨夜,圣神皇太后托梦于本祭司,说今年要风调雨顺,牛羊成群,就要去虔诚祭拜她!。借着这次良辰吉日,本祭司便借花献佛,祭拜一下,以告慰圣母的在天之灵,永保我北国人民,心灵纯洁。”

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罗迦完全无法反驳。

胸腔里,咕咚咕咚,仿佛万马奔腾,只强烈地叫嚣——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他前去。

决不能让他见到芳菲!

——————PS:今日到此。今天色大叔都还在加班,11点过才回来,加上白天写的一点存稿,匆忙更了,眼珠子花得看屏幕都是模糊的;明日休息了,准备去石像湖看那个啥百合花大展。大家节日快乐。

暗潮汹涌1

乙浑抬起了头,他也紧张得出奇,竟然连看一眼罗迦都不敢。他完全不敢。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大祭司为何偏偏要去慈宁宫,张婕妤只说,皇后的身份有几大的古怪,但是,究竟古怪在何处,张婕妤透露的是一星半点。

但是,却不足以让人彻底了解。他知道,张婕妤这样的心机,彻底怀着戒心。但是,当时张婕妤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以至于,他不得不相信。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皇后的身份,做过许许多多的假设,但是,在这一点上,张婕妤始终有所保留。张婕妤的合作是有诚意的,他要承担的风险也是很小的,只是负责把大祭司带到这里,让大祭司见一个人而已。

言谈之中,张婕妤很是委婉,就说冯皇后的身份有问题——亡国妖孽,令他想起传说中南朝的那些狐狸精。

的确,冯皇后只能用狐狸精来解释,否则,岂能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一度,乙浑以为是叫大祭司来捉妖。

是不是捉妖呢?

难道冯皇后真的是妖孽?

换言之,他的任务,便是带了大祭司前来鉴别一个人——但是,他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去找三王子母子确认了。

林贤妃或者张婕妤,都有不清不楚的地方。

现在,大祭司也一定要去,而陛下又非要阻止不可!显然,张婕妤所言非虚。就算不是妖孽,冯皇后的身份也该有问题。

到底是什么问题,让陛下也如此心慌意乱?

别人看不见,他却能发现——陛下慌了神了。

大祭司再次开口,缓缓的,声音十分低沉:“陛下,本祭司要去拜祭圣母皇太后……”

罗迦一时回答不出来。

就连通灵道长也一时失去了主意,根本无法应对。

台下诸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暗潮汹涌。

暗潮汹涌2

就连陆丽和东阳王,都看着陛下,心想,外戚不许祭拜,但是大祭司是神职人员,就没得那么多男女之别,去祭祀,也算不得什么太过荒谬。

陛下何不趁此做个大方,允了他?

尤其是一众少壮派,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想,大祭司去祭祀就去祭祀好了,这边颁奖还是照样颁奖,彼此又不互相妨碍。生怕大祭司搅局,如果陛下不嘉奖了,岂不是不妙?

罗迦往台下看去,但见群臣不以为然的目光,忽然发现,在座诸人,都是狼人——一群眼里闪着光的狼人!

大祭司仅仅是出现一次,就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若是芳菲身份泄露呢?

台下这些人,岂不是要吃了自己?

他的手指紧紧地抓在檀木的椅子上,这是御塌——大祭司跟自己的分庭抗礼。

御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的目光,不由得,不经意地看着灰衣甲士!

灰衣甲士!

太子看看大祭司,又看看父皇。此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慈宁宫!

所有的秘密都在慈宁宫!

大祭司,是非去不可的了!

大祭司缓缓道:“陛下,您允还是不允?”

罗迦迎着大祭司的目光,这时,反而镇定地笑起来:“好,朕也要参拜历代的太后,母后。大祭司,你就陪朕一起去!”

太子几乎要晕厥。

父皇,他究竟在做什么?他怎能允许大祭司去参加祭祀?

怎能?

别人不认识芳菲,大祭司肯定是认识的。大祭司教导了芳菲七八年,虽然在神殿的时候,大祭司也是一年才能见到她两三次,可是,大祭司不是外人——他绝不会认错!

再怎么疏离,一个人也不可能认不出相识七八年的人;何况,大祭司还亲自替芳菲画过画像。

如果大祭司发现芳菲成了皇后!

暗潮汹涌3

如果北国人民都知道圣处女公主竟然成了北国的皇后!这不仅关系到芳菲的安危,也关系到父皇自身的安危。

这是一个阴谋!

他几乎可以断定,乙浑参与了这场阴谋。

可是,现在,根本来不及追究乙浑。

阻止大祭司!

要如何才能阻止大祭司?

他心里狂跳,急于阻止,可是,怎么阻止?

真的是一张大网,无形的大网,层层叠叠地罩来。

大祭司有备而来,父皇呢?

父皇可有准备?

父皇当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准备?

就连通灵道长也完全慌了神,他一生平淡,入世又出世,心血耗尽,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一步步走入这个局?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大祭司慢慢地转身,竟然不顾陛下的命令,就要硬闯。

他漠然地,仿佛并不认为那些走动的灰衣甲士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满腹心思,就是要去慈宁宫,揭穿所有的秘密——尤其陛下越是阻挠,越是证明那个秘密绝非空穴来风!

陛下的手,大祭司的脸。

乙浑忽然兴奋起来,今日,无论是陛下杀了大祭司,还是大祭司挫伤陛下的王者之气,都是大好事——对自己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这时,太子忽然越众而出,跪下去。

众臣都好生意外。

罗迦道:“太子,你有何奏请?”

“回父皇。今天大祭喜庆,既然父皇金口玉言要加封宗室子弟,大家都殷殷期待着,当然得先行封赏,否则,错过了良辰吉日,终是不美。大祭司正好也做个见证,儿臣认为,不如等封赏完毕,父皇再和大祭司一起去慈宁宫。算算时辰,也正好合适。”

大祭司怫然道:“本祭司乃方外之人,参不参加封赏,又算得了什么?”

暗潮汹涌4

罗迦哈哈大笑:“大祭司此言差矣。我北国的开创,大神立下了汗马功劳,怎能说大祭司是方外人士?神殿自来和北国的命运休戚相关,大祭司也是我北国人民的精神领袖。只是近年来,偶尔有些分歧,朕致力于消除争端,达成一致。这一次,大祭司能来参加祭祀,朕真是不胜欣慰。”

“陛下……”

通灵道长开口,“大祭司,你我按理说都是方外之人,可是,没有入世,哪来的出世?北国如今在陛下的统治下,势力强大,就算是问鼎中原,也并非遥不可及。正需要大祭司的戮力同心,大祭司,请……”

他侧身,很明显地,让大祭司居于了高位。

一干心怀不忿的老贵族,见他伏低做小,都很得意。对他的敌意,也慢慢地淡化了。

罗迦加大了声音:“来人,赐坐!”

宫人立即搬来了锦椅,放好。

“大祭司请!”

大祭司再也无法推辞,只能跟陛下同坐。这是莫大的荣光,某一刻,他看着台下,忽然想起昔日辉煌的岁月。仿佛刹那之间的重现。

陛下,他因何妥协?

按照他的性子,如此妥协实属难得。

“近日北国盛会,大祭司正好和朕一同见证。为了神殿的振兴,朕下令,再赏赐神殿良田一万倾,银锭10万……”

就连大祭司也愣了片刻,陛下,为什么会给予这样的厚赏?

他却更是恼怒,陛下,当众如此厚赏,到底是什么意思?

乙浑和拉法上人悄然对视了一眼。陛下,他倒好,竟然先把大祭司给笼络了?

椅子就在面前,大祭司忽然觉得,坐下也不是那么荣光了。

可是,屁股上跟长了疮似的,怎么坐得安稳?陛下,一再地拖延时间,显然是心里有鬼。他本是不信的,此时都相信了——可是,究竟要如何才能把陛下心里的鬼给逼出来?

暗潮汹涌5

他看着太阳——午时三刻,未时三刻。

这一切,究竟还来不来得及?

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罗迦却慢条斯理地开始了发言:“东阳王长子上前听封……”

东阳王大喜过望:“谢陛下。”

他的儿子,一个敦实的年轻人上前。

然后,一个接一个,宗室子弟按照等级和战功,都有封赏……陛下的记性那么好,每个人的战功,每个人的特长,他几乎记得一清二楚。他条理分明,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分封的行为。

太子暗暗擦了一把汗。

乙浑转动着小眼睛,并不和大祭司的目光有任何的交集。只想,这个秘密,大祭司到底要何时才能解开?此时,大祭司的面色那么黑——比锅盖还黑,跟台下领赏的贵族们的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乙浑忽然紧张起来,因为,他发现大祭司几次蠢蠢欲动,要站起身。

他惊得六神无主,不,大祭司不能硬闯,外面,就是灰衣甲士——灰衣甲士已经从外围开始向中心转移了!因为他没看到指挥,甚至没看到陛下的手势——他也是军人,现在才明白,陛下对这支军队的控制是如何的严密,如何的杀伤力!。

现在陛下还耐着性子,做着宽容大度,只要大祭司一冲出去,灰衣甲士也便冲出来了。

这个秘密,显然是陛下也刻意要保全的。

他现在才明白,陛下做了这么多举动,原来就是要保全这个秘密。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值得陛下如此大动干戈?

陛下显然不是毫无准备的。

拉法上人却在一边发出冷笑,低低地,只有他身边的老贵族才能看到。

不以为然的冷笑。

然后,他看到陛下的目光,不经意地飘来,又移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祭司和拉法上人身上,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个重要人物,悄悄离开了。

未时三刻1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祭司和拉法上人身上,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个重要人物,悄悄离开了。

就连罗迦和太子都没注意到。

他们只以为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也许,根本就没想到要提防他。

乙浑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却又充满期待,就如一个盛世的赌徒,在进行一场豪赌。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比大祭司还要镇定了!

慈宁宫。

皇后已经带着一众女眷,来到了祭祀的高台。清一色的女眷,虽然气氛较之主祭场所的庄严肃穆远远不如,但是,还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神秘的色彩。

芳菲走在前面,她的天青色的袍子被两名宫女拖着长长的尾摆,仿佛一只变了色彩的孔雀。每走一步,心里就沉重一分。

因为多年的心理障碍,她对所有祭祀都有一种天然的忌讳——就算祭祀祖宗也不例外。而且,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单独祭祀祖宗——那些木主神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祖宗,那是北国的祖宗,是罗迦的祖宗。

自己并不是北国人!

这些祖宗们,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敌人。

她虽然热爱陛下,可是,并不代表,一夕之间就能对陛下的祖宗也有了强烈的感情。所以,气氛就更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尤其是走近了,看到神案上那些黑色的令牌——各位太后皇后的乌黑的令牌。几乎除了第一任的圣母皇后外,其他的皇后都是被赐死后才追封的。

可怜生前战战兢兢,死后哀荣,又算得了什么?

是开场前的祷告。

她也跪下,李玉屏也跪下。

李玉屏看到那些神牌,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自己的命运,会否像这些年纪轻轻就成了牌位的女人?再尊荣又如何?活着可是不曾享受过一星半点。

未时三刻2

她在偷眼看芳菲,芳菲也看她一眼。二人目光相对,心里都觉得分外沉重,再也没有了一星半点昔日的青春快乐的滋味。

然后,女官开始了奏乐。这是一种相当于半巫半道性质的舞蹈。这些女子的目的,几乎半生都耗在上面,除了祭祀,毫无用处。

她们此时如疯魔一般,跳起来。

芳菲完全看不懂她们到底要展现的是什么,但见她们全是雪白的袍子,雪白的纱衣,就连手也是雪白的——象征着圣处女的圣洁?

她对这雪白的纱衣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和恐惧。此时,忽然又想起“圣处女”这回事,更是惶惶不安。

在座诸人,没有一个明白她的身份,就连李玉屏都丝毫不知。

左淑妃却偷偷观察她。

然后,在心底冷笑一声。觉得莫大的讽刺。

芳菲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并不是渴,但是,就是那么想喝水,急不可耐地想喝水,就像一条即将被冲上沙滩的鱼。

太困了,太累了,太渴了。

然后,她的目光感受到了那股充满了凛冽的目光——那是左淑妃的目光,带着冷冷的嘲笑。

他心里一凛。

忽然明白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把左淑妃、张婕妤等留在宫里了——她们在宫里,某种意义上,对自己来说,就更加安全。尤其是左淑妃。

此时,她完全不知道,左淑妃早已泄露了秘密,就连左淑妃本人也不知道。

她坚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看着这个“不圣洁”的女人,如何三级跳,眨眼之间就到了皇后的高位。六宫之主,这之间,多少的人,多少的家族,多少的饿朝臣,为之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不料,竟然是她,是芳菲,得来如此容易!

流产的痛苦,守活寡的痛苦——那种痛苦,那种要揭发她的疯狂——自己却只能埋在心底,深深地埋在心底,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未时三刻3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独霸宠爱。

每一个女人,对于同龄的年轻貌美的女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妒忌。尤其是处于受精期的女人,骨子里有一种天性的竞争和互相的反感。所以,女人之间,很少出现长久的真正而牢固的友谊。当你在好友面前夸赞自己的老公如何有钱如何有魅力时,最好睁大眼睛看看,她是否名花有主或者没有出轨意图?不信,你的第一个女死党,多久没和你联系了?你的上一个女友,是何时因为一点小事跟你疏远的?

一般女人尚且如此,何况左淑妃。

那是生生看着自己的皇帝老公,完全成了别人的老公。

从此,自己就深闺寂寞,活寡生涯。

她曾经对皇后淡漠的恨,如今跪在这些太后皇后们的神像下,立即又死灰复燃,并且深入了骨子里——正是这个不洁不净的女人夺去了自己的一切。

陛下的宠爱,所有的荣耀,自己,如今只是西陵国的一个摆设,为了父皇母后,只能呆在这深宫,成为一个无人关注的花瓶。

她想,更恨皇后的张婕妤呢?

张婕妤连祭祀的资格都没有了。皇后,现在一手遮天了。

芊芊玉手,遮在自己头顶,如永远的乌云!无法逾越的障碍。

大神的祭品成为陛下的禁脔。她就是一个祸水,一个被玷污的脏货,她凭什么耀武扬威站在皇后的高位?

以后,还将享受香火——因为不曾生太子——她还会长命百岁地活着,一辈子荣华富贵,死了后,享受这样的供奉。

妃嫔再厉害,也只是小老婆。

被供奉的,永远只能是大老婆——皇后!

她握着手,几乎要狠狠地挥舞,几乎要大声地呐喊,狠狠地呐喊:“她是圣处女公主,她玷污了大神,她不配坐在这里!”

只要这样振臂一呼,皇后,就毁了——她的名声也就完了。

未时三刻4

只要这样振臂一呼,皇后,就毁了——她的名声也就完了。

她甚至并不知道,在外面,正有人等着她的这声高呼——只要她肯高呼!

可是,那些声音,汹涌冲上来后,又倒回去,堵塞在喉头,就此淹没。如一朵乌云潜伏在心底,翻涌,要将胸口活生生地撑得裂开。

这一喊,自己完了,西陵国,也完了。

连恨,也只能藏在心底。这天下,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情呢?

她几乎落下泪来。

芳菲悄然看她落泪,在这个时刻,她竟然怕看到左淑妃!

每当祭祀的时候,便害怕见到所有知道自己过往的人——这天下,能有什么永远的秘密呢?

她自己也忍不住,眼眶一阵燥热——却不是要落泪,而是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狂躁——仿佛黑云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