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急,二夫人当机立断的寻了二老爷,两人将各自的交情都梳理了一遍,最后,单方面的将白璎芸的亲事敲定了。

男方人选,便是二夫人娘家哥哥的儿子,去岁刚中了进士的苏文远。

苏家早前就透露出了想和二夫人结亲的意思,想着亲上加亲,只不过,那时候苏暮山只是个从六品的青城通判,二老爷和二夫人心内有些迟疑,便以白璎芸年龄还小为由回绝了。

不成想,如今才几年的功夫,苏暮山已是正五品的素平知州,还比二老爷高了半阶,若是这几年在素平政绩斐然,待到百官考核的时候再好好打点一番,过几年,未必不是这皇城脚下的京官一员。

所以,如今看来,苏文远便着实是白璎芸的良配了。

未等二夫人开始动作,苏府已经派人送来了书信,说年节时会带孩子来给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请安,顺便拜见一下京城里的老交情。

顿时,二老爷和二夫人喜出望外。

听流莺说着,白璎珞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沉香也一脸不赞同的说道:“五小姐这不是自毁声名吗?到底,这门亲事如今也只是二老爷和二夫人一厢情愿的,暗里随她们怎么说,可被五小姐这么一声张,反倒闹得人尽皆知,待到将来亲事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可不是又添了一桩丑闻?”

几人说了会儿,便都住了口,白璎珞还仔细的叮嘱了流苏几人,无论府里的其他人说什么,都不要跟着搀和,以免将来有什么万一,二房撒泼的时候波及兰心阁。

晚膳前到了庆安堂,白老太太面色间便有些欢喜,想来是老姐妹们在一起,聊了些开心的事。

见祖母心情好,白璎珞愈发讨好,一顿晚膳,倒让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都多添了半碗饭。

眼见外头刮起了风,窗户纸被吹的呜呜作响,白老太太疾声催促着白璎珞回屋去歇息,白璎珞乖巧的点头应下,刚出了正屋门,便听得一进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回过头来,白老太爷已经沉了脸。

眼看已经临近过年了,大事也好,小事也罢,也都该各自心里有数,闹将出来,谁都落不了好,却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事。

收回脚步,白璎珞走回白老太太身边坐下,轻声的说起了话,不一会儿,薛氏便一脸忐忑的进来了。

眼角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的神色,薛氏掩饰着说道:“老太爷,老太太,没多大点儿事,您二老早些歇下吧,二弟妹白日数落了芸姐儿,小孩子闹性子罢了。”

见二老都没有开口追问的意思,薛氏暗自松了一口气,“二弟妹已经去哄了,芸姐儿明儿准保就好了,您二老快些歇下吧。”

人老了,便多了一份难得糊涂的心境,见薛氏这般,白老太太点了点头,一边回头拍了拍白老太爷的手背,四目相对,眼中都有些无奈。

“既如此,那你们也都回去歇下吧,除夕将近,这府里的事便愈发多了,便辛苦你了。”

白老太太抬眼看着薛氏说道。

“老太太,这是媳妇儿应当做的,您言重了…”

能得白老太太这一句话,也算是认可了自己这一年的劳心劳力,薛氏俯身行了礼,看了白璎珞一眼,退出了庆安堂。

身后,白璎珞又陪着说了几句话,也退了出来。

回到兰心阁,屋子里的小丫鬟们都凑在一起说着话,见白璎珞回来了,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了,不一会儿,送水的送水,递帕子的递帕子,便都忙碌起来。

再安静下来,内屋便只余沉香三人围在白璎珞跟前。

“秋然轩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

白璎珞叹了口气问道。

眼中有些绷不住的笑意,三人你看我我看她,却都没人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流莺沉不住气的开口说了起来,“晚膳的时候,五小姐没去秋然轩正屋,二老爷和二夫人都以为她还在赌气,也没搭理她。后来,还是二夫人心疼,所以才去了云水阁,却发现,发现五小姐在绞发,说要去做姑子…”

强忍着说完,流莺别过头笑了起来。

白璎珞面上一惊,“已经绞了?”

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更莫说于女孩儿而言,头发更是不得轻视的,如今,白璎芸若真是绞了头发,传扬出去,必定成为靖安侯府在外头的一桩笑柄。

流苏耸了耸肩,“奴婢几人也是听来的,到底绞成了什么样子,大抵,明儿就知道了。”

说罢,流苏也抿嘴笑了起来。

“五姐姐这回可真是有些冒失了…”

感叹的说着,白璎珞散了发,起身钻进了被窝,一边叹息着白璎芸接下来将要遭受到的惩罚。

沉香在一旁听到,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可不是嘛,如今,连下人们都在说,是五小姐无理取闹,更莫说是主子们了。五小姐这回可真是把事情闹大了,看二房还怎么收场。”

第二日早起到庆安堂给祖父祖母请安,白璎珞便见到了一脸颓败的二夫人,和据说绞了发的白璎芸。

鬓角处似是有几缕碎发,大约有拇指粗细的一撮,如今,被小小的珠花别在耳后,倒也瞧不大出来,白璎珞暗自替她松了口气,若是再绞的多些,到时可就真的遮掩不过去了。

收回目光,上首处,白老太太面沉如水。

冷冽的目光从二夫人和白璎芸面上一扫而过,白老太太沉声说道:“眼看便是除夕了,旁人家闹乎着的,都是喜事,你们倒好,唯恐这府里不够热闹,还要来添点乱是吧?”

“老太太,媳妇儿知错了…”

急忙起身行了礼,二夫人惶恐的说着,一边还连连给白璎芸使眼色,白璎芸却只作视而不见,坐在扶手椅中看着自己的脚面发呆。

二夫人心中叫苦连连,面上却未显出太多,直到白老太太转而问起了薛氏年礼准备的事,她才默默起身坐回原位。

说了会儿话,薛氏便起身告退,要回屋去吩咐婆子媳妇们各自的差事了,二夫人也跟着起身打算告退,却见白老太太眼神阻止道:“老二家的,你留下。”

顿时,二夫人心内一沉。

薛氏不动声色的出去了,白璎珞生怕听了不该听的,回头白璎芸下不来台阶再来寻自己的麻烦,便起身退到了耳房,出门的一瞬,却听见白老太太问道:“我听说,你想把芸姐儿许给你娘家的大外甥?”

不知白老太太提起此事是何缘故,二夫人有些惴惴的点了点头,一旁,白璎芸也抬起头满目期冀的看向白老太太。

“文远那孩子,我虽只见过一次,却觉得是个踏实的好孩子,如今,既然你们已经起了这心思,这亲事,我和你公爹都是同意的,过几日你娘家嫂子带着孩子来拜年,这亲事就尽快定下来吧。”

白老太太语气肯定的说道。

二夫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身旁的白璎芸却瞬间一脸死灰之象。

第077章 新春

大年三十一大早,天色还黑蒙蒙的,外头便已鞭炮齐鸣震破天际。

想到这是自己搬进承欢居以后的第一个春节,而这一年里,原本默默无闻的她,终于为自己争取来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白璎珞的心里,便有些满足的欢喜。

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觉得莫名的塌陷了一角似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白璎珞披着夹衣躺在床榻边,看着沉香几人喜气洋洋的在屋里屋外忙活,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还不到卯时呢,您再眯一会儿吧,今儿除夕,府里怕是有的热闹,还不知道能不能歇午觉呢,别晚上守岁的时候小姐又困了。”

流苏捧着一只梅花插瓶进屋,摆在了书桌上。

“石头巷那边,东西可送去了?”

点了点头,白璎珞刚躺倒,又想起前几日吩咐的事还没人来回话,便回头问了起来。

前几日,想着快过除夕了,白家二老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白璎珞便吩咐了流莺准备了些东西送了过去,只说自己是白秀的熟人,也不知道白家二老会不会起疑。

流苏笑着点了点头,“小姐你放心吧,流莺虽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可您吩咐的事,她准保做的妥妥帖帖的…”

流苏的话还未说完,流莺便捧着托盘进来了,一脸嗔怨的看着流苏嘟囔起来,“大清早的,就听见你在背后说我的闲话…”

白璎珞“扑哧”一声笑出了口,顿时睡意全无,索性让她俩把衣裙拿过来,起身穿戴起来。

梳洗完毕,才堪堪卯时,正是平日里起身的时辰,白璎珞回头看了一眼外头仍旧黑漆漆的天色,想了想道:“去正屋坐会儿吧,今晚没人陪爹娘守岁呢,我去和他们说会儿话。”

流苏和流莺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又跟沉香打了招呼,二人跟在白璎珞身后去了前院正屋。

冬天的早晨,冷的厉害,一出门,便觉得身子都像是一下子僵了似的,连嘴唇都快要木了。

一进屋,迎面而来一股淡淡檀香气,沁人心脾。

正屋里常年无人,所以并没有烧起炭炉,流苏和流莺点起了屋子里的灯烛,白璎珞的心,一下子沉寂下来。

走到牌位前,拿起手里的帕子将锦桌擦拭了一遍,白璎珞跪在了蒲团上。

“爹,娘…”

目光平静的看着上首处的两个牌位,白璎珞朱唇轻启的唤了起来。

其实,在白璎珞的心里,对白士鸣和柳氏,是心存愧疚的。

从未见过那两个人,而自己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又是来自远郊山村的那个白家珞娘,所以,此前的十二年,白璎珞从未真正的将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

直到在小山寺遇到白秀,继而白家二老在京城出现,白璎珞远远的瞧见他们,知晓他们一家如今都过的很好,白璎珞才发现,若不是白士鸣和柳氏,自己也许早已化成了孤魂野鬼,又哪里会有如今的机缘。

再想及这一年的事,若自己不是靖安侯府的嫡出小姐,根本不会被选进宫给六公主做伴读。若不是白士鸣,自己在祖父祖母面前,更不会处处得到他们的怜惜。

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思量来,全都是白士鸣和柳氏冥冥之中对自己的庇佑,而自己,竟还觉得不是他们的女儿,利用他们的早逝,在祖父祖母面前做文章,为自己谋取对自己有利的一切。

越想便越觉得愧疚难安,白璎珞一脸肃穆的端正了身子,仔仔细细的磕了三个头,心中,也默默的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跟他们说了起来。

“璎珞的一切,都是爹和娘赋予的,从前都是璎珞不懂事,爹和娘原谅璎珞吧。自此以后,璎珞必定好好儿的,孝敬祖父祖母,替爹和娘尽孝,爹和娘在天有灵,请一定放心。你们,也要好好儿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璎珞的话音便有些哽咽了。

院子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白璎珞起身迎出去,便见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两人相扶而来,祖孙三人坐在内屋,看着白士鸣和柳氏的牌位说了会儿话,再出来,天边已经透出了晨曦的亮光。

一整日,一大家子人都聚在庆安堂,又因为已经过年,孩子们都格外的开心,吵闹嬉笑着,屋子里便显得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

夜里,临近子时,外头再度喧嚣起来。

漫天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绚烂了整个夜空,说不出的好看,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刚发了话,下一瞬,小孩子们便都挣脱开母亲的怀抱,兴奋的跑出了门,身后,大人们也都跟了出来。

庆安堂的院子里早已摆满了烟花,及至点燃,众人的眼前,顿时缤纷灿烂起来。

璀璨的烟火中,白璎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深邃的苍穹,许下了自己最美好的祝愿,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切都顺遂平安。

再回到兰心阁,已经很晚了,白璎珞不自禁的便打起了哈欠,沐浴完躺在床榻上,流苏和流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第二日的事,白璎珞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起身,一屋子的大小丫鬟都跟在沉香身后进来给白璎珞磕头。

叫了起,将早已备好的红包都一一发给她们,白璎珞便去了庆安堂。

前后脚的功夫,靖安侯和薛氏便带着大房的人都来了,紧接着,二房和四房也都到了,一屋子的人都恭敬的给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磕了头。

继而,便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了,从白老太爷开始,一直到四夫人,孩子们手里都是厚厚的一摞红包,一个个都笑的眼睛弯弯的。

正月初三之前是不去旁人家拜年的,即便如此,薛氏仍旧忙的脚不沾地,为三日以后即将到来的大小宴席做安排。

初一一整日,白璎珞陪着祖母打叶子牌,牌不大好,可架不住运气好,一个下午的功夫,便将大少奶奶贾氏和四夫人的钱匣子赢了个精光,散桌前,白老太太乐呵呵的将自己钱匣子里的钱都给了白璎珞,白璎珞捧着沉了好几倍的盒子,笑呵呵的如同墙上年画里的福娃娃,免不了又招来了贾氏嗔怨的打趣。

初二开始,便有自家的亲戚都上门来给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磕头拜年了。

到了初三,白璎珞便见到了那位让白璎芸提起来便有些咬牙切齿的大表哥,苏文远。

虽说已经到了要避嫌的年龄,可到底大人们都在,再说还沾着亲,听闻苏夫人带着孩子们来了,白璎珞正要起身,却被白老太太拦下了。

下首处,薛氏笑道:“珞姐儿,从前你住在二房,你苏舅母可也是疼你的。更何况今儿还是年节,你要躲开了,到时候管谁要红包去?”

说笑的功夫,苏夫人便进来了,身后跟着儿子苏文远,和最小的女儿苏瑶。

苏暮山如今已是素平知州,即便是过年时节,也不得擅离职守,而苏夫人带着儿女来都城,其中所包含着的意思,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不过,官场上的事,明面儿上大家都是不会宣诸于口的,一时间,给老人磕头的,姑嫂间招呼的,孩子们见介绍着相互认识的,正屋里便热闹起来。

待到各自坐下,白璎珞依旧坐在白老太太身侧,可眼角处却打量了几眼苏文远,当即,对那日白老太太的态度便有些理解了。

苏文远十八岁,面容端正,虽称不上是俊秀,可一眼看去也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白璎芸若是嫁给了苏文远,亲上加亲这一层先不去说,只就苏府而言,绝对算是高攀了,所以,即便白璎芸性子有些任性刁蛮,苏府也会忍让。

而苏文远,白老太太说是个稳重的人,想来性子不会太强硬,这样两人便是起了冲突,也不会如爆竹一般闹得家宅不宁。

可白璎珞却觉得,白璎芸这是歪打正着捡到了宝,以苏暮山如今亨通的官运,将来会是什么情形,谁都说不准,而白璎芸的性子,嫁到谁家都定然会是公婆不喜小姑不爱的,嫁到苏家,反而能落个好。

可白璎芸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自打苏夫人一行人进了门,白璎芸起身行了福礼,声音蚊呐的叫了一声“舅母”,便低垂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抬过头了,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笑。

白老太太看了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下首处的二夫人,眼中已经满是怒气了。

前些日子,白老太太说这门亲事极好,二夫人便亲自给哥哥嫂子去了信,如今,苏氏带着苏文远前来,言下之意便是很明显的。

可白璎芸做出这幅样子,等于是当着众人的面表达了她的不情愿,这让苏氏和苏文远心里怎么想?

“嫂子,芸儿这是害羞呢,要不,让她们小姐妹们去屋里说说悄悄话,免得都拘在一处,反倒愈发不好意思了。”

凑到苏氏耳边轻声补救了一句,见她点了点头,面上却还有些狐疑,二夫人连忙转身唤着白璎芸道:“芸儿,昨儿得的香粉,你不是说留了一盒给瑶儿的嘛,你带她回屋里去取吧。”

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白璎芸起身逃也似的拖拽着苏瑶出了门。

第078章 惊心

庆安堂正屋里,苏文远正襟危坐,偶尔遇到有人问话,苏文远便起身恭敬作答,继而浅笑着坐下,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几番下来,白老太太越看苏文远便越觉得满意,苏氏看到,原本因为白璎芸面色愤愤然离去的不快也渐渐消散。

说了会儿话,眼看白老太太乏了,二夫人便适时的起身告退,带着苏氏和苏文远回了秋然轩。

苏氏逗留了一下午的功夫便离去了,临走时,面色温和如沐春风,可见两家已经就儿女亲事达成了共识。

夜里,云水阁里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用想也知晓是白璎芸又闹起了别扭,可这一回,这门亲事却是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点头属意的,白璎芸的哭闹便没了作用,反而让众人觉得是她不懂事。

直闹到三更,除了二夫人训过哭过哄过,其他各处都没人前来问一声,白璎芸心内知晓木已成舟,一脸木然的僵坐了一夜。

外头鞭炮喧响喜气洋洋,云水阁里却死气沉沉,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唯恐惹恼了心气不顺的白璎芸。

一整日,有人欢喜有人忧。

初四开始,京城里愈发热闹起来,各府的人都打点好礼物开始四处串门子拜年,靖安侯府门前的巷道里挤满了各府的马车,时不时的还有旁处来捡零碎炮仗的半大小子,一时间,巷道里被围得水泄不通。

客人们到庆安堂给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磕了头,便都朝茗雅园的宴厅去了,唯有素日交情好的几位老夫人仍旧逗留在庆安堂,和白老太太说着话。

茗雅园宴厅那边,自有薛氏带着二夫人和四夫人招呼,白璎珞便没去凑那个热闹,乖巧的伴在白老太太身边,间或端茶递水的服侍祖母,很是得了些夸赞。

少顷的功夫,便听北宁伯夫人带着北宁伯世子来给白老太太磕头,白璎珞正要起身回避,却见白老太太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心内有些慌,白璎珞低垂着头站起了身,待到林之予给白老太太磕了头,才起身冲北宁伯夫人行了福礼。

再起身,手便被北宁伯夫人抓起,放进了一个大红色的福纹锦袋,想来便是给白璎珞的红包。

浅声谢过,白璎珞退回了白老太太身侧,只觉得头顶有一束灼热的目光久久不去,白璎珞却故作不知,只低垂着头站着,过了好一会儿,薛氏前来招呼着北宁伯夫人和林之予去宴厅,几人出了门,白璎珞才抬头将红包递给流苏收起来,再走回白老太太身边坐下。

转过头,正对上白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目光,白璎珞不自然的别过了头,紧接着,耳边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临近午时,庆安堂也摆起了一桌宴席,仍旧是白老太太和那几位老夫人。

催促着白璎珞去宴厅入席,白璎珞却摇头拒绝了,白老太太便再未坚持。

用罢午膳从庆安堂出来,白璎珞回到兰心阁,打算看几页书歇午觉,院子里却传来丫鬟的说话声,紧接着,沉香进来回禀,说大门口来了位内务府的内侍要见白璎珞,薛氏让丫鬟过来请白璎珞出去说话。

想来是六公主的意思,白璎珞起身疾步去了二进的茶水房,果然,是从前每日接送白璎珞进宫的那个小内侍。

“白小姐,六公主说,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请白小姐明日进宫相陪。奴才已在靖安侯夫人面前回禀过,夫人准了的,所以,明儿辰时二刻,奴才来接白小姐进宫,还请小姐早作准备。”

小内侍细声说道。

“有劳了。”

点头应下,白璎珞转身从流莺手里接过一个打赏的荷包递给了那小内侍。

绕过茗雅园的游廊时,便听得宴厅里还有觥筹交错的喧嚷声,白璎珞不自禁的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尽管如此,仍旧遇见了那个她刻意想要躲避的人。

“我和你家小姐说几句话,烦劳回避一二…”

态度和煦的冲流莺说着,林之予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低垂着头的白璎珞。

身旁,流莺深感不妥,生怕被人瞧见又传出什么话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梗着脖子说道:“世子爷,男女有别,还望世子爷见谅。”

抬头去看,林之予却不为所动,流莺没好气的瑟缩着朝白璎珞身后缩去,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用林之予听得到的声音嘟囔道:“这府里府外的好不容易才消停了,如今摆明了又不想让我家小姐好过,安的什么心哪…”

面色一窘,林之予的脸颊边,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再抬眼去看,流莺已经退到了垂花门外,一双眼睛,却灵动如狐的四处打量着,林之予知晓这得来的片刻功夫不容浪费,看着白璎珞低声说道:“过年了,我,我只想瞧你一眼…你说过的那些话,我不信,你身边,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你,更怜惜你,所以,哪怕你满心畏惧的想要躲避,我也不会退缩。”

原本以为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此番,他这番话,又是怎么个意思?

以为林之予已经放弃了,白璎珞正心内庆幸的时候,却冷不丁听见了他这几句话,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露出了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白璎珞抬头看着林之予,便见他一脸的坚毅,仿若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林世子,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上一次,璎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希望你不要…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吗?”

用了一个有些狠毒的词语,白璎珞说完,紧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眼角的余光看到林之予垂在身子两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白璎珞不禁有些发慌,下一瞬,右手却被大力的拽起,那根原本已经退回给了他的羊脂玉簪,便被强行放在了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