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的笑着,嘉元帝轻叹了口气,“斐然那性子最是顽劣,找个温文尔雅性子和煦的驸马给他,也好管束管束她,免得成日里胡闹的不像个女孩儿。”

斐然,是七公主,出自蕙妃娘娘膝下,比六公主只小一岁,去岁腊月便及笄了,可亲事却一直没定,宫里的主子们都心知肚明,嘉元帝这是打算在新科进士里为七公主挑选驸马。

杜轩只在永乐宫逗留了一个时辰,临近午膳时分,言辞恳切的谢过了太子的挽留,打算出宫去靖安侯府聆听白老太爷的垂询。

想象着恩师欣慰的笑容,和白璎珞羞怯的脸庞,杜轩满心的期待,可临上马车前那小内侍的话,却顿时让杜轩心里冷了一片。

“状元公的富贵,可不止今日呢,改日得了天家的喜讯,便是奴才,也要去状元府讨杯水酒喝的。”

怔了一下,联想到早起到宁华宫时的事,和从前常有的旧例,杜轩却随即反应过来了。

再看向那内侍讨好谄媚的笑容,杜轩却觉得那般刺目。

杜轩的亲和,是殿试时那些在一旁伺候的小内侍们有目共睹的,如今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听,怕是要喜出望外了,可杜轩却觉得满口的苦涩。

原本,他打算在今日向白老太爷提亲的。

马车何时停下的,杜轩都不知道,原本涌到喉头想要说的万千话语,顿时都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告诉他们自己即将尚公主?可这都是没影儿的事。

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尽快和白璎珞把亲事定下来?可万一圣上震怒,无故牵连到靖安侯府,到时候,亲事能不能成还是另说,给靖安侯府惹来祸事,那可更非他所愿了。

一时间,看着靖安侯府大门外的一对石狮,杜轩觉得脚下如坠了铅一般的沉重。

进了门,早有小厮大声朝里通传起来,杜轩一边朝庆安堂走,一边大口的深呼吸着,试图调整好心情。

杜轩高中状元,不止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府内的其他人,也都跟着高兴不已。

从大门口一直走到三进的庆安堂,路上的丫鬟小厮和婆子们见了,都恭敬的行礼道贺,一时间,靖安侯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意。

要知道,杜轩虽是白家庄的人,可自打进了京城,外人都将他当做靖安侯府的学子,此番有此成就,靖安侯府也跟着脸上有光。

人群中,却独独未见白璎珞。

心里的急切无人能诉说,杜轩的心里有些失落,连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说了什么,杜轩也没听的仔细,紧接着,便被白进远拉去了煦和轩,嚷着要给他和薛柘贺喜。

一连几日,杜轩频频前往庆安堂,却都未看见白璎珞,而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则以为白璎珞知晓亲事临近,害羞的躲在了兰心阁不露面。

还未等白老太爷和杜轩重提婚事,内务府的小内侍前来,将靖安侯宣进了宫。

傍晚时分,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便从靖安侯口中知晓了殿试后发生的事。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杜轩尚公主?所以京城的状元府才这么快的修缮起来,是打算给杜轩做婚房的?”

一脸不可置信的质问着靖安侯,白老太太的手,紧紧的攥着拐杖。

靖安侯无奈的点了点头,“皇上知晓杜轩尊父亲为师,是父亲引荐他进青松书院苦读继而赴考的,所以,皇上宣我进宫,就是为了打听杜轩的家世。”

“那你就没说,杜轩和珞姐儿已经有了口头约定,金榜题名后就提亲的?”

白老太太气急的问道。

无奈的苦笑着,靖安侯不知该如何安抚老母亲,一旁,白老太爷劝慰着老伴儿,“这个当口,你让士忠怎么说?要是让宫里的主子们觉得靖安侯府胆大包天想和皇家抢女婿,那士忠今儿怕是也回不来了。”

摆了摆手示意儿子回去歇着,白老太爷怅然的长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说道:“早知道,当日便不该问他的意思,我和白老族长便该把这门亲事定下来的。这样,京城里人尽皆知,皇上便不会打他的主意了。”

一抬眼,却见白璎珞正站在屋帘前,和靖安侯打了个照面。

而方才几人的话,想来她也听了个满耳。

“我苦命的珞姐儿…”

眼中的泪瞬间滑落,白老太太掩面哭泣起来,白璎珞见状,疾步过来坐在祖母的身边,轻抚着她的被安抚起来。

“珞姐儿,都是祖父祖母的错,是我们耽搁了你。早知道,当年前来求亲的那些人家,祖父祖母便该选家好的,兴许你现在已经出阁了。高不成低不就的,硬是耽误到了现在,要不然,怎么会有现在的情况,连已经定了的亲事都会有变数?”

哽咽的说着,白老太太死死的攥着白璎珞的手,心里的愧疚像是开闸的水一般漫了出来。

想及前世死前那凄厉的一幕,白璎珞的心里便泛起了冷意:难道,杜轩的命运,终究与皇家,与公主逃不脱干系?

即便重活一世,杜轩仍旧要成为那位公主的夫婿,而自己,注定就要悲苦一生?

白璎珞的心里,苦涩不堪。

让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担心的事一直都没发生,而离皇宫百余丈的地方,原本空置着的公主府,却紧锣密鼓的修缮起来,而蒙了红色丝绸挂着的门匾,众人都猜,定是“状元府”三字无疑。

而暗里,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都传闻说杜轩要尚七公主,顿时,众人对杜轩越发艳羡起来。

先是得了白老侯爷的另眼相看,继而高中状元,如今,又一步登天的做了驸马,这天下的福气,难道都汇集在杜轩一人身上了?

知晓这些传闻的时候,白老太太对杜轩成为自己的孙女婿,已经不抱一丝幻想,在她看来,哪怕嘉元帝本无意让杜轩尚公主,如今谣言四起,便是为了七公主的名誉,杜轩这驸马,怕是也跑不掉了。

白老太太这么说的时候,白老太爷却不大赞同的摇了摇头,“杜轩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这件事,我看没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如今圣旨未下,他心里有珞姐儿,又不贪恋权贵,所以,其中定有变数。”

说罢,白老太爷极有豪气的笑了笑,“若是他没办法解决这事,那他,也配不上我家的珞姐儿。”

可是,那笑容中,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挥抹不去的苦涩。

第183章 赐婚

三月十六,是白璎芸出嫁一个月的整日子,按着大宋的风俗,到了这一日,新嫁娘要带着夫婿回娘家吃饭,而且,已经出嫁的姐妹们也要带着夫婿回来才行,相比三朝回门还更加热闹几分。

白璎珞赶到茗雅园宴厅的时候,除了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其余众人已经尽数都到了。

看着比之及笄那日又清减了些许的白璎珞,白璎芸的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六妹妹,快来坐我旁边。”

亲热的冲白璎珞招了招手,让丫鬟过去搀着她过来坐,白璎芸挽着她的胳膊道:“从前在家里时,人人都觉得咱俩不对付,便连我自己个儿也是这么觉的,可这成日见不着了,我反而最惦记你。”

身旁,二小姐白璎巧掩着帕子笑道:“要我说啊,你们就是一对冤家姐妹。在一起彼此看不顺眼,分开了,倒觉出彼此的好了。”

抬眼看着白璎巧和白璎芸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和白璎萍眼中浓郁的担忧,白璎珞的心内百感交集。

何曾想过,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可是,又能怪谁呢?

祖父祖母是一心为了自己,杜轩更是希望能让自己风光大嫁,谁又能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数呢?

一切,终归都是命吧?

白璎珞想起了前世的事。

那时的珞娘和杜轩,也简单的以为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一直到他们老态龙钟的走不动路,哪怕是坐在小庭院里乘凉,眼中心里依旧都只有彼此一人,仅此而已。

可是,半路里,就杀出了那位看中杜轩的公主。

珞娘是看见过她一眼的,那样的绝美,便是世间任何一个男儿得到她的垂青,都会感叹命运的垂怜吧?可那个人,为什么要是她的轩郎呢?

她和轩郎,只有彼此啊。

带着无尽的不甘和仇恨,珞娘气绝身亡,而那位公主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成为白璎珞幼时的梦靥。

多少次,梦里看到那张脸孔,她都会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叫,直至从梦中惊醒。

那些年,对白璎珞而言,不堪回首。

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着的轩郎,要成为她名正言顺的驸马了吗?

白璎珞不甘心,可是,她悲哀的发现,如今的局面,她竟无能为力。

甚至,连伤心和无奈,她都不敢表露在脸上,生怕祖父祖母看到伤心,生怕旁人瞧见幸灾乐祸,惹出难听的闲言碎语,让靖安侯府跟着蒙羞。

就像此刻,白璎珞心里清楚,正是因为自己不好了,白璎巧和白璎芸才露出着这般虚伪的亲热模样。

笑了笑,大方的迎上白璎芸不怀好意的探视目光,白璎珞笑道:“如今五姐姐有了夫家,妹妹便是想和姐姐亲热,怕是也没法子了,不若,姐姐得空常回侯府来,咱们姐妹再一处玩?”

白璎芸一怔,不知该如何接白璎珞的话,借着丫鬟布菜的功夫,给白璎珞端了碗汤,岔过了话题。

出嫁的小姐,若是经常回娘家,免不了要被外人猜忌,以为她在婆家不受宠过的不好,所以回娘家来诉苦了,到时候传扬出去,两边都不落好。

再要么,只有和离或是被休弃,才能回娘家久住。

可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事,也怨不得白璎芸无从接口了。

白璎巧未出嫁时,白璎珞还小,她和白璎芸没少一起欺负白璎珞,此刻眼见自己的胞妹吃了闷亏还不敢还嘴,白璎巧没好气的瞪了白璎芸一眼,换上一副笑颜问白璎珞:“六妹妹,杜公子已然高中,不知你和他的亲事,可定了日子?”

心中一痛,白璎珞还未答话,一旁,白璎萍厉声训道:“二妹,有你这样问话的吗?六妹妹何曾和杜轩有过关系?你若是关心六妹妹的亲事,大可以去问祖父祖母,再不济,还有我爹娘为她做主呢,你问她一个小姑娘,这就是你何府的规矩吗?”

本就是姐妹间的悄悄话罢了,被白璎萍这么一说,便上升到了靖安侯府小姐和何府少奶奶的层面上,白璎巧心中暗气,却又无法辩驳,只得理亏的道歉道:“那倒是我听岔了。六妹妹,都是二姐的错,你别往心里去。”

白璎珞摇了摇头,默默的吃用起来。

大姐白璎萍的话,虽满是维护,却像一把刀子一般狠狠的插/在了白璎珞的心口上。

知晓皇家有意让杜轩尚公主,从前她和杜轩之间的一切,都要被抹去了,如今,在靖安侯府内,她和杜轩,已经成了全无干系的陌路人。

陌路人,多么冰冷的一个词啊。

悲怆的想着,白璎珞只觉得眼中漫起了一层温热,不敢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白璎珞睁大了眼睛,硬生生的将泪意逼退了下去。

杜轩并未出席靖安侯府今日的宴席。

按着往日,府里的大小宴席,都会请他入席,便不是因着他和白璎珞不能指明的关系,也另有白老太爷得意门生的一层身份,再不济,还有与白进远交好,与白进举、白进啸同窗情分这一关系。

总之,高中之前,杜轩在靖安侯府,无人把他当外人。

而今日一大早,他又受诏进宫去了。

泰和殿偏殿里,嘉元帝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折子,而杜轩,直愣愣的跪在御案前几步远处,殿内再无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嘉元帝撇下手里的奏折,抬眼看着杜轩冷声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俯身磕了头,杜轩扬声说道:“学生不敢有一字欺瞒,学生与靖安侯府六小姐早有婚约,是学生固执己见,执意等金榜题名后再定亲迎娶,白老太爷拗不过学生才应下。可学生对六小姐心意已决,绝无转圜。请圣上裁决,学生绝不敢欺君。”

眼中起了一丝波澜,稍纵即逝,嘉元帝冷声问道:“既如此,那便是还未定下婚约,你也不算悔婚。如今,朕有意招你为驸马,你若不尊,便是欺君之罪,莫说你,便是靖安侯府也逃不了治罪一说,如此而言,你还执意要娶那位六小姐?”

心中一沉,杜轩磕头拜道:“便是欺君之罪,罪过也全在学生身上,请皇上责罚学生一人便是,此事与靖安侯府实无丝毫关系。”

将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却仍旧不肯松口同意做驸马。

殿内复又静谧下来,可那份安静,却让杜轩心悸不已,他知晓,自己的生死,就在面前那九五之尊的一念之间。

可是,滔天的富贵,也远不及脑海中那个一颦一笑的淡然女子来的重要。

下定了决心,杜轩心中便再无惧怕,跪在那儿的身子愈发笔直,如窗外奋力向上生长的小树。

“皇后娘娘驾到…”

僵持间,殿外传来了小内侍的通传声。

“好好在这儿跪着,想不明白,你就不用起来了。”

带着一丝愠怒的说吧,嘉元帝起身朝外去了,到了殿门口,正遇上迎面而来的皇后。

“去御花园走走吧。”

嘉元帝冲皇后摆了摆手,抬脚朝外而去,皇后面含担忧的看了一眼杜轩跪着的背影,转身跟了上去。

听嘉元帝说了事情的始末,皇后展颜笑道:“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机缘,可见,是这两个孩子前世就修来的缘分啊。”

看了皇后一眼,嘉元帝有些诧异,“朕以为,你会怪朕优柔寡断呢。若是殿试那日便下了旨意,这会儿,他要敢违背,朕非治他个欺君之罪。”

两人做夫妻已经这么多年了,皇后自然知晓他是开玩笑的,便说起了自己的看法,“咱们是做父母的,靖安侯府的老侯爷和老太太,难道就不是了?咱们要为七公主的终身幸福着想,那二老不但要想着珞丫头,还的惦记着早逝的儿子儿媳呢。人家原本就是说好了的,您横插了一脚不说,还要怪人家欺君,这可哪里说理去哟。”

皇后说的俏皮,嘉元帝却听出了她话里话外对白璎珞的喜爱,和对靖安侯府及杜轩的维护。

“靖安侯府的那个小姐,朕也见过几次,是个好的。不过她爹娘,又是怎么回事?”

时隔太久,嘉元帝对白士鸣夫妻二人的遭遇,已经不记得了。

皇后敛正面色,将白士鸣在任上殉职,柳氏伤心过度诞下白璎珞后便追随夫婿而去的事,讲给了嘉元帝听。

听完,嘉元帝有些唏嘘的叹道:“这么说,白士鸣倒是为国尽忠了。朕若是抢了他的女婿,倒更加说不过去了。”

“这么说,皇上同意了?”

皇后欣喜的问道。

嘉元帝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在朕没在蕙妃跟前松口,要不然,这会儿功夫,朕去哪寻个能与杜轩匹敌的驸马给她?”

“英雄出少年,臣妾倒觉得,那榜眼和探花,也都是好的,不若皇上再问询问询?”

皇后出着主意道。

笑了笑,嘉元帝踱着步子转了身,“走吧,状元郎还在御书房里跪着呢。”

一路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皇后和煦的话语随风传来,“好事做到底,皇上,这门亲事,便下旨赐婚吧,也算是对靖安侯府的恩宠了。”

第184章 荣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安侯府之女白璎珞,知书达理,秉性柔嘉,深得朕及皇后之心,值此良机,赐婚于金科状元杜轩,择吉日成婚。一应礼仪,着礼部操办,钦此。”

靖安侯府内,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人,泰和殿首领太监周复扬声宣了旨,当即,靖安侯带着一家子人谢了恩。

人群中,白璎珞一脸的木然,似是没回过神来。

便连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对视一眼,眸中也尽是费解。

接了旨恭敬的摆在香案上,靖安侯上前不动声色的塞了红包,周复周旋了几句,带着宫里来的人打道回宫了。

再起身坐下,白璎珞的眼中已经噙着泪,白老太太爱怜的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这下,我可算对得起你爹娘了。”

说着话,老人家的脸上也滑下了两行泪,一面,却转身招呼着秋纹和秋月准备祭品,她要去承欢居坐一会儿。

白璎芸回门,于靖安侯府而言本就是桩喜事,临了,峰回路转却又多了桩白璎珞被赐婚的大喜事,当即,阖府上下的人都眉开眼笑的,唯有白璎巧和白璎芸姐妹二人,面色有些讪讪的。

为了不让白璎珞在亲事上压自己一头,自己和母亲赔上了许多,才让祖父祖母将她许配给杜轩。本想着,那个穷书生一穷二白,两人成了亲也只能靠着白璎珞的嫁妆度日,到时候,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谁成想,鱼跃龙门,那穷书生竟有这样的造化,考中了状元?

放榜的那日,白璎芸窝在屋里,看哪儿都觉得不顺眼,待到传出杜轩要被招为驸马,白璎芸又有些高兴了。

这样,白璎珞再想说亲,就更难了吧?

十五岁的小姐,身世又是那般,还能许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去?

想象着祖父祖母忧心忡忡愁绪满面的凄苦模样,还有白璎珞泪水涟涟的委屈自怜,白璎芸只觉得说不出的解恨。

可这高兴还没维持几天,事情怎么就峰回路转的到了这样的局面呢?

就连自己的风头,都这么平白的被那个死丫头和那个穷酸的亲事给夺了去?

心里的愤怒和憋屈,让白璎芸恨不得把面前这摆着碗碟的圆桌给掀了,可她知晓,若是自己这样做,要不了一刻钟,难听的话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的飞扬开来,到时候莫说靖安侯府,便是京城里的旁人家,也都要知道了,那时,莫说二房,便是苏府都要跟着颜面大损。

心里的怒气强自忍着,白璎芸的身子微微的颤栗起来,可无人注意到她,便连她的夫婿苏文远,也没有。

苏文远有些兴奋的凑过来在白璎芸耳边说道:“有这样的连襟,我以后可得好好结交结交。”

抬眼看着苏文远欢喜的脸庞,白璎芸竟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厌恶。

同样都是文人,不该有些清高的傲骨吗?

嚷着自己不舒服,白璎芸几乎是逃一般的,拖着苏文远出了门。

第二日,礼部的两位大人便携着礼单过来了。

庆安堂里,白老太爷将手里的册子递给白老太太,抬头冲那两位大人道:“苏大人,刘大人,这婚期,是不是急促了些?”

礼部一并送来了钦天监选好的日子,一个在五月初八,一个五月十二,虽都是好日子,可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了,这样嫁女儿,着实有些仓促了。

白老太爷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疑虑。

这一阵子,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传的都是杜轩要尚公主,这陡然间嘉元帝下旨赐婚,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婚期又定了这么近,白老太爷自然有些忐忑。

苏大人笑了笑,“昨儿圣上下了旨,下官便去问了状元公的意思,他说,若是您二老同意,他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所以,下官随后去钦天监请了最快的两个好日子,您和老太太若是觉得仓促了些,您说个月份,下官再回去请钦天监的大人算好日子便是。”

见是杜轩的意思,白老太爷才放下心来,心里,却愈发有些狐疑起来。

另一位刘大人看到,猜到了老人家的心思,解惑一般的开口赞道:“要说这位状元郎,可真是好胆色。昨儿在御书房跪了一晌午,要不是皇后娘娘心地仁慈,兴许早已因‘以下犯上、欺君罔上’的罪名被拉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以下犯上,自然说的是杜轩不愿意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