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时,便能一眼瞧出不同。

周遭的画舫,不是精致秀美,就是香风扑鼻,唯有停在角落里的那个画舫,廊檐栏杆似是都由琉璃雕琢而成,而两侧悬挂着的宫灯,更是美轮美奂,精巧到了极致。

顺着搭在河沿上的围板上了船,看着手捧夜明杯品着葡萄酒看着周遭情景的男子,杜轩热络的招呼道:“来晚了,还请王爷恕罪。”

面前的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头发以金冠束起,大腹便便,脸颊饱满,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丝慵懒和惬意。

一眼瞧去,似是个好相处的人,可杜轩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几丝精明的淡泊。

“你不是逍遥公子…”

乍一看,以为是苏伊尔纳微服出宫,琉璃王面色一惊,可细细看了几眼,身量先不符合,琉璃王心中才颇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琉璃王看着杜轩正色说道。

马车里,杜辕说让杜轩假扮自己和琉璃王开个玩笑的时候,杜轩吓了一跳,即便琉璃王待杜辕不同于旁人,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尊卑还是要遵守的。

可杜辕笃定的说,琉璃王能分辨的出来。

此刻,果然如杜辕所说,杜轩面色一怔,旋即,却有些薄怒的说道:“不过月余未见,王爷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既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改日再请王爷喝酒。”

说罢,杜轩转身欲走。

只走了一步,身后,传来了琉璃王的喝声,“站住。”

杜轩面上一松,转过了身。

琉璃王的眼睛,却一直在杜轩身边的那小厮身上打转。

那小厮,自然便是易容过的杜辕。

“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捉弄起我来了?”

熊掌一样厚重的肥手拍在杜辕肩上,琉璃王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气,一旁的杜轩见已经被识穿,忙拱手行礼,“杜轩见过琉璃王,方才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琉璃王笑着摆手,回头看着杜辕,有些羡慕的叹道:“这易容术果然精妙,我若是懂,岂不是天地之大任我逍遥了?怪不得你小子取名逍遥呢,原来用意在此啊,哈哈,妙极妙极…”

这会儿的杜辕,已经没有了方才低垂着头的恭敬模样,虽然仍旧是一身小厮的服饰,昂首挺胸,整个人的气质瞬时变得器宇轩昂。

冲琉璃王眨了眨眼,杜辕笑道:“王爷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真容嘛,身边这便是。”

见琉璃王似是有些糊涂了,以为杜轩也是易容过的,杜辕方郑重介绍道:“这是我兄长,我们是孪生兄弟,只凭相貌,普通人怕是难以分辨出我们。”

闻言,琉璃王眸色深沉起来。

这几个月,楼兰城中谣言颇多,真假难辨,人都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逍遥公子是与国主苏伊尔纳孪生的姐弟,如今,杜辕又亲口承认了杜轩的身份,那么,当年王后玥姬临产,便不是双生子而是三生子了。

琉璃王心知肚明,可他一向不过问朝政之事,当即亲热的拍了拍杜轩的肩膀,“既然你们俩是亲兄弟,那么,以后你也是我的好兄弟,来,喝酒喝酒…”

三人笑呵呵的坐下,一旁,身姿曼妙披着薄纱的艳丽女子上前布好了酒菜,在画舫中轻舞起来。

杜辕敬了琉璃王一杯酒,有些好奇的问道:“王爷并未见过我真容,却不知,方才是如何分辨出我们的?”

琉璃王哈哈大笑,戏谑的看了杜轩一眼,开口反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赌场相遇时,你是如何跟我说话的?”

杜辕低着头回忆起来,一旁,琉璃王冲杜轩说道:“赌场无父子,一旦赌红了眼,更是什么都忘了,我遇见他那次,已经将赌桌上那些人赢光了,他在旁边看着不服气,推开我对面那人,杀气腾腾的冲我吼:来,小子,爷爷与你赌几盘,若是不让你把裤子输掉,以后爷爷跟着你姓。”

杜轩未曾想过,在自己面前看着和气的杜辕,在市井之中,会有这样的一番地痞模样。

琉璃王不顾杜辕脸上的窘色,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想,一会儿要好好收拾这小子,让他在我面前狂傲。结果…”

琉璃王咂舌摇头,“我们玩了三日三夜,最后,果然是我输得身无分文,险些将裤子也输给他。”

“失礼至极,失礼至极,若不是王爷胸怀宽广,此刻我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还要谢过王爷不杀之恩才是。”

杜辕笑着给琉璃王斟酒。

转回话题,琉璃王说道:“倘若是他,方才踏进画舫只会说:你倒会选地方,这个地方,怕是不能让你将裤子也输了,当真是无趣的很。所以,你那几句话,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杜轩和杜辕相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

第333章 平静

琉璃王喜欢杜辕的不拘小节,杜辕又欣赏琉璃王的洒脱好爽,这样两个原本不可能交好的人,如今相处的却异常融洽。

连带着杜轩也似是被感染到了一样,少了从前的那些繁文缛节,三人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杜辕回头看了杜轩一眼,放下酒杯看着琉璃王,有些犹豫起来。

出门前,白璎珞顺口提了一句,说那琉璃王既然如此喜好琉璃,还以琉璃为封号,对于杜轩和杜辕手上的那块琉璃挂坠,定然能看出些什么来,杜辕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将两块琉璃挂坠都带在了身上。

“有什么事就爽快些说,我能帮的,自然不会推脱。你这副样子,可当真让我小瞧你。”

琉璃王斜了杜辕一眼道。

杜辕摇头苦笑,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福袋,将那两枚一模一样的琉璃挂坠摆在了琉璃王面前,“还请王爷帮我相看相看这两枚挂坠,看看能不能瞧出什么来。”

尽管杜轩和杜辕的身份已经在苏伊尔纳初次见面时便已确认,可一旦楼兰朝中有人再次提及立储之事,苏伊尔纳必定会将杜轩和杜辕的身份摆到明面上来,到那时,该如何证明两人的身份,就需要很多的证据。

杜轩和杜辕手上除了这两个琉璃挂坠,那块当做襁褓的深紫色锦缎,以及那块写了杜辕生辰八字的素白色锦帕,再无他物。

而这些东西,都很容易被人说是有意为之,所以,杜轩和杜辕一直在寻找能真正证实他们身份的人,或是物件。

目光盯着那两块琉璃挂坠,琉璃王面色轻变。

他的神色落在杜轩和杜辕眼中,两人心中都是一跳。

再回过头去,琉璃王已经将两个挂坠拿起来放在了手心上。

“这是玉琉璃…”

喃喃的说着,琉璃王在手心里翻转着这两个挂坠,看向杜轩和杜辕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方才第一眼看见杜轩,琉璃王以为杜辕用什么法子将在皇宫中的苏伊尔纳给诳了来,可只一瞬他就冷静下来了。

逍遥公子与陛下是孪生姐弟的事虽然在楼兰国中传播极广,可未经皇室认同,苏伊尔纳是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出现的,再加上杜轩和杜辕身材颀长,苏伊尔纳却是个温婉窈窕的女子,只身高上面,三人便很好分辨。

此刻,看到这两块琉璃挂坠,即便是不问朝事的琉璃王,也险些要确认他们的身份了。

可是他知道,这样的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否则,一旦引起什么麻烦,太后也好,腾摩多及其党羽也罢,都不会放过自己。

画舫内起舞的姬妾早在杜辕拿出琉璃挂坠以前便都被琉璃王挥退了,此刻,空旷的画舫,在周遭的繁华热闹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回想着这两块琉璃的来历,琉璃王的声音有些飘渺,“先帝是个性情很随和的人,闲余时,常召我们几个人进宫小酌几杯。先帝薨逝前,太后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知晓太后肚里的会是楼兰下一任的储君,先帝有些落寞,说自己不能看到孩子出世了。”

“他说想给孩子留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将来想起他这个当父亲的来,也好有个念想,所以,便想刻两枚印章。可他那时也只能勉强提起笔来批阅奏章,哪里还能拿起刻刀来雕刻印章?所以,我便出了个主意,说打磨两个挂坠,还是轻而易举的。”

“先帝嫌玉石太过呆笨,金银又太过俗气,所以,我便捧了几块琉璃石给他,最后,他挑中了这一块玉琉璃。”

“整整一个多月,只要是清醒的时候,他都在磨这两个挂坠,终于在咽气前制好,交给了太后。当然,知晓先帝做了这对物件的人,除了先帝身边伺候的人,便是太后和我了。那时,我还在好奇,先帝为什么会做两个,我以为,他要把一个戴在自己身上,另一个留给将来出世的孩子。”

“后来,陛下出生,被立为皇太女,周岁后,登基为帝。抓周宴上,琳琅满目的东西,我却唯独没瞧见这琉璃挂坠,我以为,是太后不想让旁人瞧见这挂坠,所以,便未曾往深处想过,不曾想,竟是落在了你们手中。”

说着,琉璃王轻叹了口气,将两个挂坠装回福袋,递还给了杜辕。

杜轩和杜辕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从前,两人虽觉得这东西可能值点钱,却从未想过,它们被赋予的意义,远比它们的价值要贵重的多。

杜辕将福袋递给了杜轩,杜轩揣在了胸口的地方。

琉璃王想到了那位性情淡泊的先帝,而杜轩和杜辕,则幻想着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模样,一时间,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王爷,先帝究竟为什么会英年早逝?”

想到苏伊尔纳的身子,杜轩开口问道。

面上露出了一抹惋惜,琉璃王摇着头道:“先帝自幼习武,便是闲余和我们说话时也常说,身上有些功夫总是好事,再不济,也能强身健体。那年,龟兹蛮人带兵攻打楼兰,先帝派了使者前往交涉,龟兹人却不肯和谈,先帝大怒,御驾亲征,大战持续了四天三夜,大获全胜。不料,回程的路上,却遇到了一队死士。先帝斩杀了龟兹的三王子,那队死士是来替他们的三王子报仇的,防备不够严密,先帝的后心口便中了暗器。”

这几日,杜轩和杜辕一直为苏伊尔纳的身体情况所担忧,一想到她有可能是被身边亲近的人给害了,而楼兰太后与国师臬兀沙之间还有些不清不楚,他们就更加愤怒。

原本怀疑先帝迟悭的英年早逝会是太后的手笔,可此刻看来,实在是意外。

联想到如今国内的形势,琉璃王似乎已经猜到了杜轩和杜辕的心思,“你们不会怀疑…”

眼中微带讶色,琉璃王的后半句话,却没敢说出来。

杜轩犹豫的看向杜辕,杜辕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否认。

“只是怀疑,所以,还请王爷为我们保密,莫要宣诸于口。”

杜辕诚恳的看向琉璃王道。

举起面前的酒杯,琉璃王冲杜辕说道:“你拿我当朋友,士为知己者死,这件事我只会烂在肚子里,你放心便是。”

杜辕笑着举杯,两人饮尽了杯中的美酒。

二更的梆子敲响,杜轩和杜辕才回到逍遥居。

从福伯处得知晚上并没有来人,也没有收到什么人送来的帖子,杜辕回头看了杜轩一眼,二人的面上有些淡淡的失望。

苏伊尔纳的身子,已经不能再拖延了,杜辕迫切的想和她再见一面,好确定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抑或是旁的缘由。

“不如,我们送个口信给萨多尔大人?”

杜轩问道。

两人这么苦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萨多尔每日要进宫早朝,还有督察院的要务要汇报给苏伊尔纳知晓,他见到苏伊尔纳的机会要多的多,传个口信给苏伊尔纳,让她找合适的时机出一趟宫,兴许要快捷的多。

杜辕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回到书房写好口信,杜辕吩咐福伯亲自送去了萨多尔府上。

半个多时辰的功夫,福伯回来,带回了萨多尔的回话:静候佳音。

两人说了会儿话,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杜轩起身回了悠然阁。

彦哥儿已经睡了,白璎珞还坐在窗前给杜轩和杜辕做新衣,见杜轩回来,白璎珞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问道:“怎么样?琉璃王可知晓那两枚琉璃挂坠的来历?”

点了点头,将琉璃王所说告诉白璎珞,杜轩又很是唏嘘了一番。

谁又能想到,那两枚式样简单的琉璃挂坠,会有这样深刻的意义?

遥远的楼兰皇宫内,苏伊尔纳躺在床榻上,猛烈的咳着,不一会儿,手中的帕子上,便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素白色的帕子,猩红的血迹,粗眼看去,像极了冬日的寒梅。

身边响起了脚步声,苏伊尔纳动作迅速的用帕子擦干净嘴角,顺势将帕子塞在了枕下。

从前只觉得身子疲惫无力,可这一个月,惫懒愈发明显,而咳血,已经是第三次了,自己就快要死了吧?

苏伊尔纳有些低落的想着。

“陛下,该喝药了…”

乳母端来了药碗,扶着苏伊尔纳靠在了软枕上。

看着碗中那黑漆漆的药汁,苏伊尔纳却觉得似是看到了一只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的恶鬼。

一挥手,一碗药就那么倾在了地上的绒毯上,药碗更是欢快的转着圈,苏伊尔纳厌恶的收回目光,回头看着乳母道:“云嬷嬷,我不想再吃药了,尤其是,国师开的药。”

眼睛瞬间睁大,云嬷嬷抬手捂住了苏伊尔纳的嘴,“陛下,可不得对国师无礼。他是楼兰最负盛名的巫医,多少人家想求他一个药方都是千金不得,陛下可不能使小孩子气,听话,吃完这几剂药,身子就好了,啊?”

依旧把她当小女孩儿一般哄着。

抬眼看着乳母已经不复年轻的容颜,想着她这么多年为自己操劳,自己的吃食,自己的衣着,事必躬亲,而自己的生母,却容颜更甚往昔。

这一瞬,苏伊尔纳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是个笑话。

第334章 拿捏

早朝过后,苏伊尔纳从萨多尔口中得知了杜辕请她出宫一见的消息。

沉吟许久,回头瞥见御案上高高摞起的奏章,苏伊尔纳柔声说道:“时间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这几天我一定抽空出一趟宫便是,你让他们稍安勿躁。”

点头应诺,将督察院的要事汇报完,萨多尔恭敬的退出了御书房。

苏伊尔纳轻声问道:“太后这几日可安好?”

书房内空无一人,苏伊尔纳这句话,问的有些诡异,可是,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虚无缥缈的话语声从苏伊尔纳身侧的窗口响起,“与往日一般无二,只不过,国师出现的时辰都是在白日,而且身边也都有一大群侍候的人在。”

“掩耳盗铃罢了…”

冷声说着,苏伊尔纳的唇角边,有一丝自嘲的笑容。

“进来吧,陪我说说话。”

轻叹了口气,苏伊尔纳放下了手中的御笔,下一瞬,窗户打开,一个黑衣人跃身纵了进来。

男子一身武士装扮,即便是在人后,也依旧身姿笔直的站在窗前,一副警惕的模样,显然,是素日做惯了的。

“泽坔,倘若我去了,你该何去何从?”

苏伊尔纳走到锦桌旁,端起桌上的点心盘子走到男子身前递给他,见他摇了摇头,苏伊尔纳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捧着盘子坐在了软榻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被唤作泽坔的男子面上表情渐渐柔和,可眼中却仍旧一片冷酷,“倘若两位公子所猜测的是真的,果然是臬兀沙和她害了你,我便是拼尽全力,也会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祭奠你。到那时事了,我便带着你,走遍你曾经向往的那些山山水水,然后永远陪着你。”

几句话,让苏伊尔纳的心里暖暖的,放下盘子,擦了擦嘴边的点心渣子,她起身看着泽坔道:“我以为,你会不管不顾的去送死呢。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便放心了。”

说罢,苏伊尔纳转身走到御案后坐下,仔细的看起了折子。

年轻女帝的闲余时间不多,身边更是无时无刻不围着人,这短暂的独处时光已经实属不易了,泽坔极有默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跃出窗外,体贴的合上了窗户。

窗户缓缓合起,女子柔美的面孔在脑海中,却更加清晰,泽坔紧紧抿着薄唇,眼中满是柔情,可心中,却是压制不住的杀气。

所有伤害过她,或者试图伤害她的人,终有一日,他要手刃他们,让他们品尝百倍于她所尝过的苦痛。

窗户终于合起,再没有了一丝缝隙,苏伊尔纳回头看着紧闭的窗户,眼中,沁出了一抹晶莹的泪。

相伴十二载,他们早已熟知彼此,他要做什么,会怎么做,她怕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自己怎么能让他这一生都陷在痛苦中不能自拔,虚度大好年华呢?

而自己…

轻咳了一下,感受到口中涌起的淡淡血腥气,苏伊尔纳咬紧牙关吞咽下去,翻开了面前的奏章。

剩下的时日,怕是不多了吧?

如今,虽然表面看来一切都平静安然,可是,平静下压抑着的暗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发了,到那时,自己便是不能护得云嬷嬷和泽坔他们周全,最起码,也不能太狼狈吧?

暗自想着,苏伊尔纳长舒了口气。

与太后那次争锋相对过去已经好几日了,太后寝宫那边却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臬兀沙依旧每日过去为太后诵读佛经,而太后,也依旧每日差了身边得力的人来问询苏伊尔纳的身体状况,二人好像并未闹过不愉快。

一切都正常的有点,不正常。

第三日傍晚,处理完了一应的朝政事宜,苏伊尔纳便准备出宫。

刚出了寝殿的门,迎面,遇上了太后身边的女官。

“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女官俯身行了礼,恭敬的说道。

面色不虞,苏伊尔纳却未说什么,转身去了太后的寝殿。

“深夜相邀,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抬眼看着玥姬,见她竟然穿了一身从未穿过的褐红色宫装,整个人平白显得苍老了几分,苏伊尔纳只觉得可笑,说出口的话,便带了几分疏离。

而玥姬听到苏伊尔纳唤她“太后”,身子摇摇欲坠。

“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这样对我。囡囡,你不喜欢佑哲罗,母后以后不见他便是,可是你不能听信奸人的胡言乱语,就怀疑你的母后,要知道,母后十月怀胎才生下了你,你怎能用那样无中生有的话来诬蔑我?”

看着站在面前不肯上前,面目也不似往日乖巧可人的女儿,玥姬的情绪有些激动。

“诬蔑吗?”

轻声嗤笑,苏伊尔纳却不愿意在此事上与她纠缠过多,有些不耐的问道:“太后宣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那我便走了,还有许多政务等着我处理呢。”

“你是要去见他们吗?”

玥姬有些紧张的问着,眼中有期待,有不安,还有一丝苏伊尔纳看不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