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完了胳膊和脊背,再是双腿和足,一场弄下来,盘儿满身大汗,香蒲和青黛也累得不轻。

可这两个丫头一声抱怨都无,又忙着给盘儿擦身穿衣。

而经历这么一场,盘儿也是困乏得紧,很快进入梦乡。

*

就在众人都以为盘儿莫怕是不成了,谁知她的病情竟渐渐有了起色,等到通州时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

到了通州就等于是到了京城,下船修整一日,裴永昌见盘儿虽还是虚弱,到底与之前病恹恹的不一样,就没再耽误往京城去了。

从通州到京城,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次日天不亮,一行人就出发了,紧赶慢赶,赶在中午前到了京城。

陈家因为陈首辅深受皇帝器重,宅子置办在东华门附近的西堂子胡同。五进三路的大宅子,住着陈家四房人。

一路上,盘儿都是垂头跟在裴永昌身后,一直到二夫人所住云霞院,才抬头看了看周遭的情形。

五间带耳房的正房,院子里铺着青砖地面,正中是一座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上有流水蜿蜒而下,山上奇花异草绽放,端的是罕见稀奇。院角又种有冬青树和石榴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廊前,伫立着几个穿绿比甲的丫鬟,一见到裴永昌,便规规矩矩叫了声姑爷。一个穿蓝比甲的丫鬟快步迎上来,亲切地将裴永昌和盘儿迎了进去。

香蒲和青黛则被留在外头,两个丫头没什么见识,早已被陈家所显露的气势和富贵给镇得连头都不敢抬。

此时的裴永昌还不知道,陈家最近可不清净,他那岳母陈二夫人最近被其他几房私下的小动作给气得不轻。连着多日,云霞院的下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倒霉惹了主子的晦气。

这不,今日二夫人又发了场脾气,在房里大骂三夫人四夫人假仁假义、卑鄙无耻,又骂大夫人是个笑面虎,眼红她女儿是太子妃,就背地里给她下绊子。

就在这时,裴永昌来了。

*

裴永昌是陈家二房的女婿,娶的是二房的庶长女。

彼时陈家还没有出个太子妃,光是清,还不够贵。再加上陈二老爷是个胸无大志的,虽有功名在身,却沉迷于书画山水之间,陈二夫人也心知指望丈夫做官怕是不成了,既然官捞不到,不如捞银子。

就凭着陈家这块阁老的牌子,二夫人给自己找了个做盐商的女婿。

别看盐商的名头不好听,但架不住有钱,裴永昌孝顺,逢年过节从不落空,不光肥了二房,也饱了陈家,裴家在扬州的生意自然也做得顺顺遂遂,从无人敢出手刁难。

陈家谁不知四姑爷(此排行是按陈家女儿总排行算)孝顺,二夫人但凡有点不舒服被四姑爷知道了,各种珍稀贵重的药材便宛如不要钱似的从扬州送来了,二老爷喜欢各种古画孤本,四姑爷但凡搜罗到,便赶忙往京中送。

就靠着这股水滴石穿的劲儿,裴永昌在陈家是真有脸面。尤其是在二房面前,陈二夫人几乎是把他当亲女婿看待。

于二夫人来说,大女婿是孝顺的,再加上现在府里个个都与她作对,连丈夫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大女婿自然就成了贴心人,听说裴永昌来了,忙让人把他叫进来说话。

……

裴永昌和二夫人说话时,盘儿就侯在外面抱厦中。

正值阳春三月,云霞院花圃里的花已经开了,有月季、丁香、迎春花,相互辉映,竞相绽放,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闻之神清气爽。

盘儿半垂着头坐在那儿,时不时有丫鬟进进出出,她们穿着或蓝或绿的比甲,只看那通身的气派和打扮,便知晓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丫鬟。

甚至连之前的盘儿都有所不如。

到底一个是以色侍人的瘦马,一个却是大家婢女。不是有那句话,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两者的意义虽不中,亦不远矣。若是换做十五岁的盘儿,被这些如针般的目光看着,恐怕早已是坐立难安,幸亏盘儿内里的瓤子换了,所以也仅仅是垂目安坐。

在懿安皇太后那模糊的记忆里,当年似乎也是有这么一出。

彼时她不知内情,遭受如此侧目,只当是大家都知晓她瘦马的身份,心中自是自惭形秽,无颜见人。以至于后来被二夫人借由她谦卑的心态拿捏住她,对她予取予求,她也丝毫不敢反抗。

旁人对她略微施舍,她便感激涕零,旁人不假颜色,她也不敢多置一词,及至之后吃了那么些苦,才醒悟过来。

就在盘儿径自沉浸在回忆中时,院子里来了人,是二老爷身边的小厮。

说是二老爷今日休沐,听闻大姑爷来了,叫大姑爷过去说话。

二夫人自是不好再留裴永昌,而裴永昌离开时,也没有把盘儿带走,显然是故意留下的。

二夫人想了想,来到槅窗前,往斜侧的抱厦里看去。

从她这个方向去看,只能看见女子柔美的侧脸,这时刘妈妈送走裴永昌回来了,两人相携往次间走去。

“奶娘,你觉得此女如何?”坐下后,二夫人问道。

她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从外表看去,却顶多三十出头。穿了件褚红色绣瓜蝶纹的褙子,石青色的马面裙,乌黑的头发梳了个堕马髻,戴着赤金点翠的头面,显得十分贵气。

圆脸柳眉,体态丰腴,白皙的脸上有一双与面相不符的锐利凤目。

刘妈妈叹了口气:“夫人您觉得?”

二夫人摩挲了下指间的宝石戒指,抿了抿嘴道:“容貌倒还过得去,就是看着似乎小了些,且未免太过瘦弱了,这样病恹恹的女子送进去,真能讨了太子的喜欢?”

刘妈妈方才送人出去时也看了一眼,觉得盘儿的相貌也算极为出色,尤其是那柳亸花娇、盈盈楚楚之态让人侧目,不免有怜香惜玉之心。

至于二夫人为何会这么说,恐怕还是此女的面相犯了夫人的忌讳。二夫人平日里最是厌恶这等我见犹怜的柔弱女子,只是这陈年旧事,只有府里老人才知道,大姑爷哪里会知晓。

若撇开二夫人个人喜恶,此女倒是真合适。

想想之前送大姑爷出去时,说给她听的点拨话,刘妈妈犹豫了下,很聪明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夫人可知何为瘦马?”

二夫人出身伯爵家,自然清楚是什么,左不过就是些以色侍人的下贱胚子,是她连说都嫌脏了嘴的东西。

“这瘦马便是有人投其所好,专门调/教好用来服侍男人的女子,咱们女子和男人的眼光不同,也许咱们觉得不入眼的,恰恰能投其所好。且这样的人总比大夫人三夫人她们寻来的人好,真若沾上个亲戚关系,是时咱们姑娘如何出手钳制?既不能把人钳制在手中,还把人往太子身边送,无疑是分了咱们姑娘的宠,这样的人反倒最好,出身下贱,性命都捏在咱们手里,还不是咱们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道理二夫人都懂,只是事关她的心头肉的女儿,实在容不得她不慎重。

想起她那做太子妃的女儿,二夫人既是骄傲又是懊恼道:“也是当年我急着讨好老夫人,把研儿送到她膝下养着,德言容功俱是没得挑,却养成了个心高气傲的性格。她只咬牙不说,当我们不知道那起子下贱胚子是如何给她添堵,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那真是挖了我这个当娘的心。”

☆、第3章

03

二夫人连连扼腕叹息,刘妈妈自然不好说她嘴里那起子下贱胚子,都是有朝廷封号的,又是太子正经的妾室。

只是后宅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太子倒是个处世做事有章法的,也尊重嫡妻,但架不住皇家以子嗣为大。

姑娘嫁入东宫已有五载,只诞下一女,一直未再有所出。这几年东宫是一个又一个往里面进人,尤其那胡良娣在生下一女后,如今再度有孕,如果这次对方要是生下庶长子,太子妃的地位危矣。

二夫人担忧女儿处境,最近一直心事重重,也是她做事不够周全,竟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大夫人从来是个笑面菩萨,转头就把这事捅给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都知道,另外两房自然也知道了。

如今其他三房天天打着为太子妃解忧的招牌,寻了娘家亲戚中适龄女儿来家中做客。说是做客,还不是给老夫人挑看,就想从二房那顶顶尊贵的太子妃身上分一杯盅。

于陈家人来说,这是一家子的荣辱,可于二夫人来说,分她女儿的宠就是在喝她的血挖她的肉。

她即使想寻人帮衬女儿,也会寻个好拿捏的,怎会择了妯娌家拐着弯的侄女,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她那几个妯娌说得好,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姐妹才好互相帮衬。

帮衬?

这些泼皮户,指着谁看不出她们那些肮脏的心思!

可架不住老夫人态度暧昧,二夫人只能病急乱投医捎信给女婿裴永昌让他在江南寻一绝色,才会有盘儿的入京。

“既是大姑爷专门从江南寻来的,那必定是不错,如今夫人手里也没合适的人儿,难道真从家里丫鬟中挑?那些个小蹄子们放在外面是不差,可若是进了宫那是真不显。”

要知道这世间貌美的女子,都聚集在宫里,真要挑个人进去替太子妃固宠,怎么也要选个能说得过去的。

“把人叫进来我再细看看。”

很快,侯在抱厦的盘儿就被丫鬟领着来到二夫人的面前。

方才隔着帘子看,二夫人只觉得此女长得还行,此时认真端详,她似乎也明白女婿为何会择了个这样的人送来。

且不提姿容如何,最引人瞩目的反倒是此女那纤纤弱质之态,眉宇间可见温婉怯弱,却又格外有一种婉转风流,让人心中怜惜,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

二夫人不自觉皱了皱眉,联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在她记忆里,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惺惺作态,让她深恶痛绝。

就在二夫人观察盘儿时,盘儿也在偷看对方。

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奇怪,也非常复杂,她还没忘记自己前世半生坎坷的罪魁祸首是谁,便是这陈二夫人和太子妃母女两人。

可她又想起睡着之前,冷宫报来庶人陈氏殁了的消息。

她跟陈家的恩恩怨怨太多,拖的时间线也太久,若说曾经有恨,随着时间的磨砺,以及她们的下场都不太好,那些恨早已风吹云散,留下的只是复杂。可她偏偏又有一种明悟,哪怕重来一回,这宿世纠缠依旧解不开。

这一切情绪都隐藏在盘儿半垂的眼睑之下,二夫人又看了盘儿几眼,越看眉间皱得越紧。

一直观察她神色的刘妈妈心中暗暗直叫糟,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二夫人突然出声了。

“让人领她下去。”

盘儿适当地露出一抹诚惶诚恐,让小丫头领下去了。

*

往回走时,盘儿还在想这个问题。

难道说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把曾经经历过的再经历一遍?

也许未来的某一日她能坐上太后的位置,可她刚入宫时候日子并不好过,甚至可以说举步维艰,是拼了大力气大运气才能走到最后,几番险死还生,她实在不想再来一遍。

可盘儿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少女,她十分清楚以她目前的处境来看,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跑是不用想,她一个弱质女流,恐怕前脚跑出去,后脚就会被拐子卖进勾栏瓦舍。回家更不用说,一来她是裴永昌买来的,二来她就算回家,也只可能被家里人再卖一次。

当然她也可以故意扮丑,让二夫人厌恶自己,可盘儿没忘记如果陈家的事不成,她的下场只有两种,跟了裴永昌,或者被裴永昌送给其他人。

与龙姿凤章的太子爷相比,她自然不会选了别人。

毕竟那个男人也宠了自己大半辈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早已在艰难漫长的宫廷生涯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其实她也是心悦这个唯一的男人的。

盘儿又想起方才二夫人厌恶的神情,想来二夫人并没有看中她。

只是当初为何会定下她,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盘儿记得前世送她进宫是十分仓促的,彼时她满心忐忑,为未来忧心,为不明的前路垂泪,成天过得浑浑噩噩,很多事情根本没弄清楚就被送进宫了。

可经历了一世的盘儿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陈家到底是官宦世家,帮太子妃固宠这种事关家族的大事,怎么可能草率为之?

送谁不送谁,看似就是挑个人,实则牵扯着大干系。陈家不止二房一家人,陈二老爷在陈家也算不得拔尖,却恰恰是二房出了个金尊玉贵的太子妃,这里面该有多少人羡慕眼红,恨不得在二房身上咬掉块肉下来。

所以这事根本不可能是二夫人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不过盘儿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她初来乍到,又是这种尴尬的身份,现唯有静心等待小心筹谋方是正途。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前世那般艰难的境地。

这么想想,盘儿到底静下心来,打算趁着有限的时间好好养养自己的身子。

……

这一切不过是盘儿内心的纠葛,于香蒲和青黛两个小丫头来说,只发现姑娘突然大变态度。

往常吃得不比鸟多,总是吃两口就放下筷子,问她想吃什么都是没胃口,这几日倒是胃口大开,也让她们终于放下心来。

老爷可是说了,若是姑娘不好,她们也不会好。

香蒲和青黛不过是裴永昌临时现买来侍候盘儿的,没被买下之前两人天天饿肚子,现在的日子对她们来说就是掉到福窝里,自然一心一意想盘儿好,也不会瞧不上盘儿身份低贱。

可她们不会瞧不起,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

大户人家就是这样,上面的主子不管内里如何,表面都是和善至极,生怕坏了体面,下面人却是牛蛇鬼神,捧高踩低的不在少数。

裴永昌是二房的姑爷,却带了不明来路的女人住进客院。刚开始还有人猜莫怕是四姑爷的妾,可又见四姑爷从不和那女子同居一室,这猜测自然就立不住。

后来就有流言传出,说这女子是四姑爷买来的扬州瘦马,打算送人办事之用。

这一切不过是小范围面积的流传,于裴永昌所住的客院来说,服侍的下人们难免有鄙夷怠慢之举,于整个陈家来说,却不过是风过水无痕。

倒是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往老夫人院子里去得更勤勉了。

*

香蒲怒气腾腾拎着食盒走进来。

青黛忙迎了上去,没等她走进落纱罩,就将她拉到了外间。

“你这又是怎么了?”

“姑娘不过想吃碗鸡丝粥,她们就推三阻四的,又说菜单是厨房里早就定下的,又说厨房正忙着给各房备饭顾不得,让我来看她们就是故意刁难!”

青黛一边往里面看,一面小声道:“行了,你声音小点,咱们寄居在此,姑娘的前途又未定,小心给姑娘听见白惹她生气。”

香蒲不忿地翕张了下嘴唇,到底没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像她们这种穷苦出身,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

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和青黛进去了。

盘儿正坐在窗下的大炕上,望着窗外静静出神。

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褙子,月白色的挑线褶裙,乌鸦鸦的头发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插了根鎏金的簪子。

听见动静,她望了过来,见青黛手中拿着食盒,便主动从炕上下来了。

青黛打开食盒,把午饭拿出来。

三菜一汤,最简单不过的饭食。

没看到自己想吃的鸡丝粥,盘儿差不多也明白为何香蒲的脸色不对了。

不是盘儿矫情,非要吃那碗鸡丝粥,而是她被‘家里’养大,‘家里’对姐儿们的饭食有极为严苛的要求。

何为瘦马?

纵然有侮辱女子之嫌,但‘瘦’字恰恰切中要害。

时下女子以瘦为美,而到了江南此风更甚。瘦马的首要条件便是女子身形消瘦,腰肢细美,以不盈一握为最佳。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要求,这里且不提。

可也说了以瘦为美,这瘦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养瘦马的人家从小严格管控其饮食,以此来保持‘女儿’的体态。

像前世,懿安皇太后活了一辈子都没吃过几顿饱饭,为了维持身体的柔韧度,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先皇龙驭宾天。

可到那时也晚了,懿安皇太后因多年少食,胃被饿得奇小无比,又有严重的胃病,汤药断不得,更吃不了难以克化的食物,只能以粥代食。

此时的盘儿虽不如懿安皇太后那般严重,但已经被饿了这么多年,一时难以改善,只能先吃软和的粥慢慢调理着。

见盘儿也不动筷,香蒲和青黛心知瞒不过,两人对视一眼,磕磕绊绊将缘由道出。

盘儿也没说什么,静静吃饭。

她没动碗中的粳米饭,只挑了几筷子素菜吃了,就恹恹地放下筷子。

就知道会是这样,香蒲之前才会急成那样。让她来看每天吃这么少,是个人也受不了,姑娘的身子怎么能好?

可她们一个做丫头的又能怎样,只能看那些人的脸色!

这事盘儿本没放在心上,在哪儿都少不了捧高踩低之人,计较是计较不过来的。可见香蒲圆圆的小脸,气得像包子一样,她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丫头,不免生了两分玩笑的心。

“不过是一点子吃食,何必与她们计较。”

“可她们实在太欺负人了!”

“那你去找了裴老爷,把这件事告诉他。”

☆、第4章

04

听了这话,香蒲和青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其他,而是她们在姑娘身边也服侍的有一阵子了,姑娘的性格素来温和,很少提出什么要求,像今日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姑娘从不说什么,怎么这会倒是大变态度。

“我即是老爷带来的人,自然代表着老爷的颜面,她们欺了我,就是欺了老爷,裴老爷可是这府里的姑爷。”似乎看出两个小丫头的犹豫,盘儿柔声解释道。

她本就是水乡长大女子,说话自然带着属于江南女子的软糯。香蒲和青黛两人,一个是河南籍,一个是江西发大水被卖到扬州的,每次见姑娘这么柔声细语的说话,总是羡慕至极。

更不用说姑娘那身赛雪欺霜般的皮子,如羊脂白玉,触手生香,搁在青黛和香蒲两个没啥见识的小丫头眼里,那就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