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继续安置吧。

太子往里间走去,盘儿跟在后面,香蒲和青黛有点慌,不知道该干什么。福禄在心里笑骂一声,压着嗓子提点:“还不快去备热水,备好后等会儿用!”

香蒲和青黛忙去了。

里间,太子在床前站定,盘儿上前服侍他更衣。

描着暗绣的袍子,盘扣一颗颗被解了开,盘儿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太子,就这么慢慢地解着。可靠近斜襟那处还有两颗盘扣,盘儿身形娇小,太子又生得高大,只及他肩膀,想要解开那两颗盘扣势必要抬头。

盘儿不敢抬头,她还没想好等会上榻了该怎么办。

犹豫之间,就见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捏住她的手。

“方才见你很镇定,怎么这会儿慌了?”太子声音里带着不显的笑意。

“妾身、妾身……”

盘儿还在琢磨怎么说,太子已经松开手,自己脱了那袍子,又转身去了榻上坐下。

盘儿只能跟了过去。

太子抬目看她,眼神幽深幽深的,“杵在那儿做甚?歇下吧。”

可你倒是动啊,躺下啊,你不躺下我怎么歇?

盘儿觉得太子有点故意为难她,心里有些委屈。后面那些年他可从来不这样的,可现在不是那时候了。

她心里也有点上火,这是曾经被这个人宠来的娇气,对别人她不这样,唯独对他,她就是忍不住,总会想后来的那些年,这个人是如何如何娇惯她的,如今却待她这样。

索性方才他讥她胆大,她就胆大给他看。

盘儿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太子腿上,环上他的颈子,轻柔的叫了声殿下。

太子眼神一暗,手环上她的腰。

这腰身极细,太子掐了掐,又在上面摩挲了两下。

这暗示已经极为明显了,盘儿就势亲上他的下颌,在上面滑动了两下,往下移了去。

他的颈子结实而修长,脱了外袍的他,只着了中衣,露出两条笔直的锁骨。太子挺白的,喉结凸出,一种属于雄性的攻击性。

她在那凸出的喉结上咬了一口,感觉它上下动了动,又舔了一口。

掐着她腰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太子低低的道:“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随着他说话,那喉结上下滑动着。她顺势倒了下去,环着颈子的手略微使劲,太子跟着倒下了,压在她身上。她有些不习惯这沉重,但又有些怀念,心里一时激荡,舔上那薄唇。

“太子爷……”

她的声音软糯,细声细气的,如泣如诉。

太子回应她的是,掐着她腰的力道更大了。

盘儿知道太子是不会亲人的,堂堂的太子怎么会去亲人,尤其是亲一个女人,跟她以沫相濡,哪怕是太子妃也从未曾有过。

别问盘儿为何会知道,因为前世太子就不会,他临幸人的时候从不会去取悦对方,也不会去做多余的动作。还是她承了宠后,觉得实在难熬,根本没有晴姑姑曾经跟她说的舒服感。

实在没办法,她又找不到可以舒缓的润膏,才勾着他让他做些可以让她舒服点的前戏,慢慢他才知道这些。

方才盘儿在床前犹豫,就是犹豫这个,她事前根本没有准备,太子的本钱又足,她肯定要受一番苦处的。会大着胆子去亲他,是一时情难自禁,也是不想让自己受苦。

她尝试着伸出舌尖,往那薄唇里探去。

太子没有设防,被她钻了个正着。太子心中生恼,又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厌恶,她单刀直入,根本不给他缓冲的余地,就勾上他的舌尖嬉戏起来。

他抵着她唇,嘴里含糊道:“你好大的胆子……”

她就是不说话,手却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襟里钻。

触手生香,肤若膏脂,太子一把攥住手里的东西,呼吸乱了。

这小妖精!

外面传来了动静,动静还有点大。

福禄踉跄着从外面进了来,隔着屏风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忐忑。

“主子,胡良娣院里来人,说三郡主不好了。”

☆、第16章

16

盘儿是知道三郡主的,前世三郡主就是个体弱多病的胚子。

胡良娣总是借着三郡主向太子邀宠,这事她也知道,但因为当时被关在继德堂,知道的并不详细。

但她知道三郡主后来夭折了。

并不是这个时候,要比这时候晚一些,但具体时间盘儿已经记不清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尤其她刚进东宫那会,刚开始活得浑浑噩噩,后来又被太子妃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她之所以会知道,也是通过继德堂奴才们之间的闲言碎语,据说胡良娣因为三郡主病的事没少闹腾,甚至有两回还从太子妃这把太子截走了。

太子妃倒没生气(表面上),但下面奴才们都气得不轻,才让盘儿听了些碎言碎语。

之前盘儿就在想,也许三郡主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不好的,那今晚赵曦月的侍寝又堪忧,可能未来几个月东宫恐怕都不能安生。

谁知,晚上太子出现了,还走错了门,更因为她的放肆,打算让她侍寝。两人都上榻了,谁知胡良娣又来搅合了。

太子临走时看了盘儿一眼,盘儿把人送走后,就回了榻上躺着。

她是在想心事,香蒲和青黛却觉得她是不高兴,毕竟把人从床上拉走了,搁谁谁也不会高兴。

“这胡良娣未免也太过分了,昨晚拦了一遍,今天又来!”香蒲气呼呼的。

所以说人都有幸灾乐祸的劣根性,之前笑话对面东厢时也不觉得,轮到自己了就气得不得了。

“行了,少说两句,三郡主恐怕是真不好了。”盘儿道。

“奴婢却觉得胡良娣就是故意的。”

晴姑姑走进来,刚好听见香蒲的话,斥道:“你怎么跟着李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还是没学聪明,主子是你能议论的?这话在这屋里说说也就罢,被人听见了小心没了性命。”

之前晴姑姑已经回后罩房歇下了,听说太子来了又匆忙起来,也不敢进来,就在边上耳房候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自然也没漏下。

香蒲挨了训,蔫头耷脑的:“姑姑,我错了。”

玉萍被人拖走时,香蒲也看着呢,她现在才意识到宫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

“好了,都去歇着吧,我也歇下了,明儿还要起早去请安。”

而且还有一场仗要打,就凭今晚太子走错了门,赵曦月明天就不会放过她。不过这会儿盘儿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她觉得自己和太子的这个开端还算不错。到底有了交集,太子会不会惦着自己呢?

虽然有点不要脸,但盘儿觉得会。

果然第二天去请安,昨晚太子走错门的事,都知道了。

个个眼神都是意味深长,赵曦月脸色十分憔悴,也难看得吓人,眼神差点没吞了盘儿。

要是换做以前,太子妃肯定要出面说两句看似大度实则挑拨的话,可今日她也顾不上了。

三郡主是真的不好了。

昨天下午还醒了,让人喂了点稀粥,到晚上时突发高热,浑身抽搐,胡良娣被吓得魂飞魄散,才会明知太子已经进盘儿的屋里有一会儿了,还壮着胆子让人来叫。

实在是慌不择乱。

太子妃也被惊扰了,当时就过去了。

请了太医过来,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到了半夜热才退了下去。太子守了大半夜才走,太子妃自然也不好走,只能在旁边陪着,所以她今天根本没精神应付这些。

“都散了吧。你们与其有功夫在这里争风吃醋,不如去看看三郡主,一个个都不省心!”

挨了通训斥,所有人都老实了,等从继德堂出去,也没当即就走,而是约着去看三郡主。

因为胡良娣有太多次前科,所以三郡主病了,大家也都以为她是故意借着孩子邀宠,这次眼看着不是了,总是要去看看,尤其太子妃又提了,哪怕是做给太子看。

约好去的时间,众人当即就散了不提。

盘儿回去后就让人拿银子,去内务府造办处做了个长命锁。

不大的小锁片,上面雕刻着福寿禄的花样,掂在手里不轻也不重,大约有三四两的样子,正适合三郡主这个年纪戴。

当然三郡主肯定不会戴,送与受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就是个意思。

胡良娣所住的院子俨然是几个小院里最大的,也是布置最豪华的。据说她对面那个院子也有这么大,太子按例可封两位良娣,如今只有一位,所以对面那个院子如今还空着。

众人去看了三郡主,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安慰话,之后各自奉上礼物。轮到盘儿时,胡良娣多看了一眼,道:“你倒是个有心的。”

这话听不出什么味道,可盘儿在宫里待久了,自然知晓宫里的生存之道。

宫里送礼最忌讳送吃的穿的,相反像她这样的最安全。薄薄的一片,里面也藏不了什么机巧,自然也不会落人手柄或者为人陷害。

盘儿看胡良娣娇艳中带着点憔悴的神色,再看三郡主那单薄瘦小的身子及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就权当她是好话。

她这人别的不擅长,最擅长自我安慰,毕竟要不是她的心这么大,前世的那头三十多年里,她也活不下去。

胡良娣自然不会留她们喝茶,于是一行人也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

三郡主的病,让东宫的上空笼罩了一层阴霾,。

太子子嗣艰难,就这么三个女儿,如果再少一个,虽不至于天要塌下来,却也是一件让人挺不快的事。

连着多日,太医们都在东宫里进进出出。

甚至连傅皇后都听说了,把太医院的院使鲍院使都派了来。鲍院使医术高超,专为成安帝和傅皇后及太后看病,也许鲍院使能妙手回春。

鲍院使连着多日进出东宫,据说连药方都换了好几个,三郡主的病终于有了起色。其实三郡主也没什么大病,就是胎里不足容易生病,再加上年纪小,可能很寻常的一场风寒,都能让她病入膏肓。

据说三郡主就是受了场凉,才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说是奶娘没看护好,还被胡良娣给发现了,当时胡良娣就要把人在院子里杖毙了,被太子妃知道后阻了下来。

随着这几年齐王楚王接连入朝后得势,相反太子好不容易领了个差事,还是替成安帝修什么《成安大典》。

成安帝临政近二十载,自诩文治武功还不错,如今又天下太平,就想修一部集合古今文化典藏的旷世奇书,以求流芳百世,若干年后人们再提起他,不是从青史,而是看到这部《成安大典》就能想起他的威名。

这部《成安大典》太子已经修了近五年了,从大婚后就开始修,成安帝俨然还打算让太子继续修下去,一点都没有让他临朝的打算。

如今东宫处境不好,正值风头浪尖之上,若是胡良娣杖毙了三郡主的奶娘,还不知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太子妃自然要阻止。

可这行径俨然是把胡良娣给得罪了,甚至因此延伸出可能奶娘就是被太子妃收买了,才会对三郡主下手。

当然后面这些是盘儿自己猜测的,因为自打这事后,胡良娣俨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先是借着三郡主的病不来请安,三郡主的病见起色后,又借着自己动了胎气要养胎不能来请安,倒是期间她往坤宁宫跑了两趟,这架势哪里是动了胎气。

太子妃面上看不出喜怒,可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不过她对三郡主可一点都没有疏忽,日日嘘寒问暖,哪怕胡良娣给了脸色看,也依旧照做不误。

如是这般几天下来,太子妃突然有一天在继德堂晕倒了。

请了太医来请脉,爆出太子妃有孕的事。

这件事又发生的比前世要早,盘儿发现自打她重活以后,很多事都变了。

*

太子妃有孕自然是喜事。

前脚消息传出来,后脚后院里的女人们宛如流水般都去了。

别人都去了,盘儿自然也要去。

徐良媛在太子妃面前素来得脸,满屋子人就听见她嘴不停的说着讨喜话,其他人都在后面眼巴巴的。

胡良娣没来,盘儿不信她没收到消息,大抵是不愿来,抑或是正在院子里发愁。

太子妃一旦有孕,这后院势必有所变动。

变动是好是坏,谁都说不出来,但对胡良娣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靠着这个肚子,她俨然要把太子妃压下去的架势,在皇后娘娘那里也十分得脸。如今太子妃有孕,若是生出个嫡子来,就算她也生了个儿子,这庶子总比嫡子要低一头。

果然,盘儿等人刚站定说了没两句话,坤宁宫派人送东西来了。

出面的人是傅皇后身边得脸的宫女念秋。

“……娘娘让您养好身子,若有什么事只管命人去坤宁宫说。”

太子妃穿了件藕荷色的褙子,端坐在床榻上,她面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太好,但行举得体,态度宠辱不惊。

“劳烦母后为我操心了,我定会好好养好身子,争取为殿下生个小皇孙-。”

“那奴婢就不打扰了,也免得扰了太子妃休息。”念秋又行了一礼后,就打算告退了。

“姑姑慢走,富春你送念秋姑姑出去。”

要不怎么说宫里人都擅长睁眼说瞎话,明明这屋里还站着这么大一群人,念秋却好像没看见似的,非说怕扰了太子妃休息。

不过坤宁宫派人来,送东西是假,表明态度才是真。

傅皇后出身世家大族,若不是太子妃一直不能替太子生下嫡长子,东宫的子嗣也不丰,傅皇后又何必明里暗里给太子妃难堪,还抬举胡良娣。如今太子妃既有了身孕,不管她怀的是男是女,胡良娣都要靠边站了,因为傅皇后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太子妃添堵。

所以宫里的女人就是能屈能伸,尤其身在高位,雷霆雨露皆是恩,奚落你时不留情面,抬举你时也能把架势摆出来。

经历这么一场,之后徐良媛的讨喜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扔,连何良媛这个素来高冷的,也磕磕绊绊说了两句好听话。

太子妃有孕,就不能侍寝了,按照她的秉性,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势必要抬举人打压胡良娣。

而胡良娣自诩有宠从来独来独往,又因为三郡主的事给了太子妃难堪。太子妃抬举人,她必然也会有动作,东宫动荡在即,谁能拔了头筹,谁说不定就是下一个体面人。

徐良媛不用说,自然是太子妃这一派的,何良媛动向不明,就今日来看,可能也会倒向太子妃。刘承徽和马承徽就更不用说,早就是隐形人了,那就只剩盘儿和赵曦月了。

赵曦月之前就投向了太子妃,剩下盘儿虽表面上是太子妃的人,实则双方并不热络,盘儿心想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不会太安静。

从继德堂回去后,盘儿便吩咐下面的人,人前人后说话小心谨慎,也免得招惹了祸事。

☆、第17章

17

等所有人走后,太子妃虽还是面色苍白,但脸上带着笑容。

陈嬷嬷带着富秋几个进进出出,给屋子里通风散气,方才来了那么多人,个个都擦粉薰香,还是不同味道的香,聚在一起的味道可想而知。

尤其太子妃身在孕中,这乱七八糟的香还是少闻为妙。

等屋子里的味道恢复清新,富春端了盏刚炖好的血燕来,陈嬷嬷接过来端到床边。

“太子妃喝些血燕,补补元气。”

“我有孕的事大概很快就会传出宫外,家里那边还没传话,不管如何,还是递个消息出去,也免得显得生分了。”

陈嬷嬷瞅了一眼她的神色,应下了。

心里却在想之前太子妃生下二郡主后,一直没有身孕,宫里皇后娘娘逼她也就算了,府里那边也逼着她。知道其实是为了太子妃好,可感情上总是会受伤,如今太子妃怀了身孕,恐怕府里会很高兴吧。

“就因为我一直怀不上,家里对我颇有怨词,如今我顺着他们的意抬了人进门,还是怀着身孕的时候,想必府里的人进宫后会表现一番羞愧。母后那儿也是,不然何至于前脚太医来诊了脉,后脚她就命人来与我做脸,还不是怕被人说,她待我刻薄。”太子妃嘴角噙着笑道。

之前太医诊脉,太子妃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盘儿和赵曦月进门也就才一个多月,正好是在这之前怀上的。世人多同情弱者,旁人听了这事不会说别的,只会非议傅皇后待太子妃刻薄,儿媳怀着身子还让人往东宫抬人。

尤其高贵妃和周贤妃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中宫一系的好机会。太子处事谨慎,旁人很难抓住他的错处,但傅皇后就不一样了,太子之所以是太子,是因为其母是皇后,是中宫嫡子。

可若是傅皇后不是皇后了呢?

太子妃当然不会自毁长城,毕竟太子的荣辱也关系她的身份地位,但她也不介意在恰当的时候给皇后添点堵,就当全了她憋了好几年的这口气吧。

“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最近因三郡主的事,您也是心力交瘁,别伤了肚里的孩子。”陈嬷嬷劝道。

太子妃却往后靠了靠,神情有些亢奋:“奶娘你放心,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你说我这阵子如何对三郡主,殿下也看在眼里,我可是怀着身孕殚精竭虑,殿下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