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买的仓促,自然买不到什么太好的宅子,不过让盘儿来看还是不错的,三进的院子,家具摆设样样齐备,还带个挺大的院子,江南的园林甲天下,随便一处宅子的后花园都有无数美景。

搬去新宅子后,终于安静了。

大抵是没有住过客栈,明明包了个独院,但还是觉得很吵。

休息了两日,太子打算出门去逛逛,自然少不了带着盘儿这个当地人。也是好不容易微服私巡一次,又临着年关,这趟一行人里,除了盘儿、晴姑姑、香蒲、青黛几个,其他都是男人。

初来乍到想请个厨娘根本请不到合适的,现在宅子里头,盘儿和太子的膳食由晴姑姑亲手做,至于其他人都是酒楼送来。

这不,这两日闲来无事,盘儿也会去厨房看晴姑姑做饭,突然就来了兴趣,想跟着试试。

其实盘儿是会做饭的,但很久没做过了,加上前世有好几十年了,但这并不能阻拦她的兴趣。

这次出门就是她缠着太子要同去的。哦,现在不能叫太子了,而是宗三爷,还是盘儿给太子取的,说是出门在外不能太子太子爷的叫,得有个民间用的俗名。

太子姓宗,单名一个琮字。

琮又指玉器,庙堂之玉器,不过时下不适宜动不动就称呼全名,太子排行为三,于是就是宗三爷了。

为了出这趟门,他们还乔装了一番,太子不适宜走漏行迹,而他又想四处看看扬州的真实面貌,最恰当的就是扮作平民百姓。

为此,盘儿头一日就命人去寻了几身普通的布衫来,看着太过崭新,她还让香蒲把衣裳拿去过水,使劲揉搓敲打,最后放在熏笼上烤干,就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

次日出门前,一行人换了个衣裳。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哪怕是太子,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棉袍,也成了一个似乎有些落魄的读书人。

盘儿穿了身小碎花的棉袄,下身是条棕绒的裙子,乌鸦鸦的头发只随意挽了个髻,也没戴什么首饰,就插了根银簪子。觉得还是难掩自己的姿色,她又命香蒲找了块儿蓝布来,当做包头包在头上。

赫然是一个新婚初嫁的小媳妇出现在众人面前。

香蒲换了身姜黄色的袄子,成了灰头土脸的丫头。张来顺也换了身旧衣裳,如果不去深究他稍显有些尖细的嗓门,还是挺像个随从的。

蒋奕带着几个护卫,藏在人群里护持左右,就这样一行人出了门。

盘儿有些上瘾了,告诉太子想要看一个地方的真实面貌,就要深入市井之间。而市井中最能体现人生百态的,莫过于菜市、酒肆、茶楼,因为他们此时身处在城东,也不怕碰见苏家人,见太子答应后,盘儿就领着他往菜市去了。

菜市里果然热闹。

尤其正处年关,这会儿正是百姓忙着办年货的时候,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鸡鸭鹅羊的叫声,还有卖鱼的。扬州这地方最常见的就是各种鱼虾,海鱼淡水鱼都有,有卖鱼的小贩用几个大木盆装着鲜活的鱼,一个大娘去选,谁知手没拿牢稳,鱼弹跳了出去落在人群里,当即遭来一阵吴语软侬的骂声。

江南人就算骂人,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还有卖羊肉的屠户现场杀羊,所在的方圆几米内空无一人,等羊杀好了,瞬时围上去一群人。你几斤我几斤的一通买,不一会儿一头羊就卖得只剩羊头了。

“我想吃羊杂汤。”盘儿小声和太子说。

太子还没见过这样的热闹的场面,充满了烟火气息。听见盘儿跟自己说话,他还愣了一下,这在向来沉稳从容的太子身上,是绝对见不着的。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咳了声道:“你要想吃,我让他们去买。”

☆、第46章

46

“还用得着他们?说好了今日微服私巡的, 咱们自己去买吧。哎,那边有卖竹篮子的, 我们去买个菜篮子。”

太子还来不及说话, 盘儿就往那边去了,他只能跟了过去。

张来顺领着香蒲跟在后面。

周围到处都是人, 作为皇太子, 太子哪怕是和亲生父母,都极少会有这么近的距离。且人多了, 味道就杂,泥土味, 血腥味, 鸡鸭身上的味道, 他拿出一块帕子半掩着鼻子,尽量避着人走了过去。

等他过去时,盘儿已经挑得乐不思蜀了。

卖手编竹篮的是个老汉, 看皮肤色泽和打扮似乎是附近乡下的。他的手艺很好,面前摆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竹篮竹篓子, 小的只有巴掌大,大的却能装进个人是没问题的。

盘儿先拿起一个适合用来买菜的菜篮,看着又觉得那些小巧的篮子十分可爱, 颜色也鲜艳,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都有,用来装花或者装些针头线脑的挺好。

她看着这也喜欢,看着那个也不错, 手里抓了好几个,问那老汉价格。

“小的五文,大的十文,买五个小的,可以再送个小的,大的就不能送了。”看不出来,这老汉还挺会做生意的。

旋即,盘儿就被这么便宜的价钱给惊呆了。

让她算算,一两银子大约可以换九百多个铜钱,也就是说买大的可以买九十多个,小的就能买两百个了。这一摊子的货,能有两百个?

她大致看了看,也就是说着一摊子货还卖不到一两银子。

“老人家,你这东西卖得这么便宜,划算吗?会不会有点太便宜了?”

老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笑呵呵的:“没有什么划算不划算的,不过是趁着冬天农闲编了东西出来卖,贴补下家用。这篮子上的颜色都是用我们乡下土法染成的,看着颜色是单调了些,但是不会掉色,这些藤条都是山里砍来的,不值什么钱,也就是废个功夫。”

好质朴诚实的人!

盘儿本来觉得自己拿多了,现在决定都把它买了,她下意识想去拿银子,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银子,转身想找香蒲,谁知道没看到香蒲,倒是看见了太子。

“爷,你带银子了吗?”

太子的脸微微有些僵硬,他也是平时从来身上不带银子的主儿,就算打赏人,身边还跟着福禄呢。

两人对望中,都有一种属于贵人的尴尬。

幸亏张来顺带着香蒲很快就挤过来了,盘儿看见香蒲后,终于松了口气。

香蒲平时跟在她身边,身上总要揣几个打赏人的荷包,一定有银子的。果然还是香蒲万能啊,从怀里掏出几个荷包,又从荷包里掏出打赏人用的银锞子。

这些银锞子都是内造的,为了让贵人们拿着体面,要么是瓜子花生的造型,要么做成生肖寿桃什么的,这东西就算给了老汉,老汉也敢收才成。

危机之际,张来顺前来救场。

张来顺再一次佩服自己脑瓜子够使,怪不得他干爹一众小太监里就挑中了他当干儿子。

在盘儿香蒲欣慰的眼神中,张来顺掏出一个银角子递给老汉,他感受到太子殿下对他头来赞赏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人生圆满了。

“怎么给银子,这半上午的,我也没做几个生意,没有钱找。”老汉接了银子,有点手忙脚乱。

“不用找了,就当赏你的。”张来顺十分大方说。

话音刚落下,迎来盘儿不赞同的目光,张来顺本来高涨的气儿顿时泄了。他没有敢去看太子,怕主子嫌他蠢。

说得好好微服私巡,怎么把宫里的惯用话都拿出来了。

盘儿掩嘴笑了笑,将手里的篮子都塞进他怀里,走了。

还没忘拉着太子。

张来顺蔫头耷脑跟在后头。香蒲在旁边笑,本来她一直挺怕太子殿下身边这些太监的,现在才发现这些人其实跟她们没什么两样,都有犯蠢的时候。

盘儿去买了羊肉,还买了些羊杂,另买了些可以配的翘头菜,打算回去做一锅羊肉汤喝,还能烧羊肉来吃。

张来顺还算是个聪明的,从那个摊临走前,回头又拿了个背篓,那老汉没管他收钱。如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篮子被他一个个套好,放进背篓里的,还空出不少地方,可以装买下的菜。

这件事让盘儿狠狠地夸了他几句,因为随着慢慢往前走,她买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指望她和香蒲拿,那是不可能的,两人也没这个力气,太子不用想,唯一能用的只有张来顺。

盘儿在一个卖鸡蛋的小摊前停下脚步。

“这鸡蛋好,你看这色泽白中透着粉,一看就新鲜。”盘儿对太子说。

这事太子可不擅长,反正自打进了这菜市,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就看着盘儿仿佛鱼儿入了江河,四处撒欢,看着这也想买那也想买。

他哪知晓盘儿看似市井出身,实际上经历了前世几十年的宫廷生涯,对于所谓的民间也是充满了好奇心,以及久别重逢的兴奋。

太子没接腔,但卖鸡蛋的小贩接腔了。

“大娘子眼光真好,这些鸡蛋都是最近这些天刚下的,我把我们村里的鸡蛋都收了上来,趁着新鲜拿出来卖。”

盘儿笑吟吟的,跟他一面搭着腔,一面选鸡蛋:“你老倒是会做生意,还知道把村里的鸡蛋都收上来卖,你家养了几只鸡啊,下的鸡蛋够家里吃吗?这一个鸡蛋多少文,能赚到钱吗?”

“家里能养多少鸡,左不过就是十来只,冬天鸡下蛋少,价钱也比夏天的时候高些,都舍不得吃呢,都拿来卖,也能给屋里婆娘换点针头线脑啥的。一个鸡蛋两文钱,你要是买的多,我就算你三个五文。你尽管放心,这整个菜市上就属我的鸡蛋最新鲜最大。”

太子跟着一路看过来,总觉得盘儿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细细看下来才发现她有时候说的话很有深意。

像此时,仅通过不多的交谈,就把这农人家境以及他所在村子的情形弄清楚了。

连鸡蛋都舍不得吃,想必家境算不得好,但过得应该也不差,没看见那老农是笑眯眯的?

不过一个鸡蛋两文钱,真算得上是便宜了。不知想到什么,太子的脸色变得有点怪,那边盘儿还在和老农说着话。

“两文倒是不贵,不过夏天一个卖多少文?难道比两文还少?”

“夏天鸡蛋放不得,鸡下的也多,所以就卖得便宜,两个三文,一文一个也是卖过的。”

“那倒真是便宜。”

说话间,鸡蛋已经买好了,盘儿也没敢多买,只买了三十多个,就怕张来顺不好拿,等回去都打碎了。

这老农倒是个周全的,还送了点稻草给他们,说是把鸡蛋垫起来,也免得碎了。

盘儿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太子没跟上来,回头看去,他面色怪怪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三爷?”

“买好了?走吧。”

“你怎么了?”

太子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其实他是想到有一年,恭亲王因病抱恙,领的内务府的差事让他兼过一阵。下面往上递的账册他看过,他记得当时里面鸡蛋是一百五十文一个。

太子还不算太不知实务,只记得光东宫一个小小的良媛,每日分例里便有十个鸡蛋,诸如这般品级的妃嫔在宫里比比皆是,一日要耗费多少,一月又要耗费多少,宫里每月光鸡蛋一项支出,就得不少银子。

他觉得这鸡蛋太贵了。

记得当时那个太监对他说,说下这鸡蛋的鸡都是用上等谷米喂养,喝得是山泉水,吃得是最好的粮食,为了给贵人们补身,每日还要喂上等的药材不等,因此才是这个价。

当时他没想太多,只当就是如此,如今看这市井之中一个鸡蛋不过一两文钱,还是百姓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只想到四个字——民脂民膏。

当然,太子也想到宫里的贪腐之事,历来宫里就少不了有些欺上瞒下坑蒙拐骗的奴才,禁都禁不住,内务府藏污纳垢,他也早有所耳闻,却没有什么比这一次让他更有直面冲击感。

一个鸡蛋的价格敢往上多翻一百多倍,那其他别的呢?

太子有一种浑身冰凉之感,眼前闪过这一路行来,那些地方官极尽奢靡设宴款待,还有送上的那些古董字画。

一个知县年俸禄不过七十多两,一个四品知府年俸禄不过三百两,可他们随便送一副字画便价值千金。

银从何来?

不过还是民脂民膏。

看着这菜市里多数都是洋溢的笑脸,太子突然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这大街上。

也因此接下来,他显得异样沉默。

盘儿观察到这一切,突然想起的竟也是建平帝登基后,大力整顿内务府贪墨之事,所以也算是心有灵犀吧。

可同时她也想到建平帝登基后,因大力整顿贪官污吏,以至于没少被人骂做心狠手辣,毫无怜悯之心。历来这世上最杀人不见血的就是文人,而恰恰也是这一帮人当着官,所以口诛笔伐全由他们。

建平帝年轻的时候,名声并不好,还是后来慢慢上了年纪,手段变得更圆滑隐忍,这一切才渐渐有了改善。

因为这档子事,菜市自然逛不下去了。不过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就往回走。

盘儿笑着跟太子说:“其实咱们南方的普通百姓日子挺好过的,地方富裕,连带百姓的日子都好过。一年有两季稻,就能收成两次,就好比方才那老农,也就农闲时出来做做小生意贴补家用,一年的收成加这些零碎也是够嚼用的。”她这是有意开解他。

“两季稻?”

“第一季是三月种,小暑收,第二季是大暑种,十月收。不过据说好像得气候温暖的地方才可以,北方是种不了的,所以我听说南方的百姓日子比北方百姓好过许多。”

太子陷入沉思中。

这一切都是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的,百姓以何为生?自然是种田,可怎么种,他并不知晓,他只知晓百姓种了田,是要缴苛捐杂税的,朝廷只管收税,而这些东西到了他的眼前,则是一个个数字。

这些数字是由何变来,为何偶尔会多,偶尔会少?下面报上来某年某地旱涝,上面只用管——哦,该免赋税了。

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有些地方丰收,有些地方歉收,为何歉收,什么原因造成,可有补救的方法?

在今天以前,太子都有信心自己日后若是登基,一定能当个好皇帝。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自诩学富五车,通古博今,实际上不足的地方太多太多。

不过同时他也是庆幸的,因为他的发现的早,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突然觉得今天这个菜买的不错,以后可以多出来买菜。

☆、第47章

47

就在太子陷入深思时, 盘儿也在想一个问题,她到底要不要多说几句话。她知道太子会专门微服私巡来到扬州, 必然有其目的。

什么目的?

扬州除了盐, 大抵也没什么事值得堂堂一个太子关心了。

盘儿不知前世建平帝是何时起了整顿盐务之心,但她知道这件事是他年过五十才找到恰当的时机着手, 他布了一个很大的局, 其中牵扯之广她不过管中窥豹,但事情却牵扯到她的大儿子魏王宗钺。

魏王就是通过盐政改革才认识日后的魏王妃, 她的儿媳妇方凤笙,甚至陈皇后所出的太子倒台, 也是因为此事。虽然这件事魏王牵扯的并不深, 但她心里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若是此时由她插手, 提前引得太子对两淮盐政上心,会不会改变以后的格局。

那到时候她的儿子儿媳妇,乃至她两个可爱的小孙孙小孙女, 还会不会出现?陈皇后所出的太子还能不能倒台,她的儿子还能不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这一切牵扯的实在太广了, 至少盘儿目前没办法做出决断。

可恰恰也就是在这时,从不远处的街角走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他穿一身石青色的棉袍, 却是歪歪斜斜套在身上,像被谁拉扯过似的,他一面一瘸一拐往外走,一面回头冲某个方向吐口水骂着什么。

一个不经意地抬头, 他看到这个方向,下意识愣了下,喊了句什么,但对方并没有听见,很快人影就隐没在人群中。

*

盘儿回头看了看。

太子问道:“怎么了?”

盘儿摇了摇头,说:“走吧。”

她方才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可她打扮成这样,谁能认得出来啊。当然也不是没人认得出来,不过认得出来的那几个人都在城北,平时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因为宅子离这里不远,两人是一路步行回去的。

蒋奕带着几个彪形大汉跟在后面,看着背着背篓被累得气喘吁吁的张来顺,以及走在前头的落魄书生打扮的太子,以及市井小媳妇打扮的苏奉仪,脸色之怪也算是平生仅有了。

不过他今天受到的惊吓,也是平生仅有。

回到宅子,盘儿就兴冲冲让人抬着她买的那框东西去厨房了。

晴姑姑厨艺还不错,什么菜都能做几个,但最精通的还是南方菜系。她翻了翻背篓,心里已经中午定好要做什么菜了,反正就盘儿和太子两人吃,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四菜一汤就够了。

剩下多余的,她和香蒲青黛还有张来顺吃,至于其他人,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盘儿说要做一个羊杂汤,羊杂这东西好吃但不好洗,晴姑姑和盘儿都没洗过,最后还是香蒲把羊杂端到井边去洗,青黛给她打下手烧热水什么,盘儿则跑去折腾她买回来的陶罐。

扬州人冬天有喝羊杂汤的习惯,浓浓一碗羊杂汤,上面撒些香菜碎,好喝又去寒气,一般都是烧火的时候用陶罐来炖的,所以盘儿专门买了个陶罐。

不光有陶罐,还顺带了几个粗陶的碗,大的小的都有,用来装菜装汤都不错。晴姑姑看了,笑话她找这种野趣。

可人生漫漫这么长,不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那有什么意思。

就因为这罐羊杂汤,和几个陶罐陶碗,盘儿折腾了一上午,粗陶的物什用之前要先抹油浸一浸。这法子还是香蒲告诉她的,普通的农户肯定舍不得这么弄,但谁叫盘儿就是拿着来玩。

午饭做好了,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一个东坡肉,一个肉片炒茭白,一个青菜烧豆腐,一个羊肉炖萝卜,还有一条清蒸鲈鱼。中间摆了一大碗浓白浓白,上面点缀了些香菜碎的羊杂汤。

太子看着桌上的粗陶器物愣了一下,旋即想起这是之前盘儿在菜式上买下的。他以为她买来就是个捎头,没想到竟会拿上来用。

“这汤是我做的,爷你多喝两碗,”盘儿指了指那羊杂汤,又见他盯着菜碗和饭碗不动,“这些碗用来装饭装菜都挺好的,你别看着不好看,其实可干净了,我洗了一个上午。”

“没有嫌不好看,就是看着有点奇怪。”

确实奇怪,宫里的用的器物一切都尽善尽美,官窑里最上等的那一批首先送到的就是宫里,太子还从没有用过这种连釉都没上的粗陶碗。摸着不是触手生温,也不是细腻柔润,而是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