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禹瞪了她一眼,“用不着,我给他发个短信说一声就行了。”她到这会儿都还惦记着罗成?看来今天真不该贸然带她过来的。

他这是在吃醋?陶然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胸口却涨的满满。

哪怕他只是男人惯有的占有欲作祟,会吃醋,总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的手机也响起来,是家里打来的,她一下子落回现实空间,好在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安全感还在。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焦灼万分的语调,甚至隐隐带了哭腔,“陶子啊,你在哪里?有没有见到你哥哥?”

“大哥?他怎么了,我今天没联系过他啊!”

“他失踪了!陈久说…他今天本来要去公司开会的,一直没见人…然后就收到了勒索电话。”

什么?!陶然一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还得强作镇定安慰道,“妈妈,你们先别急,我现在马上就赶回来。报警了吗?有没有报警?”

姜禹见她收线后脸色苍白,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

陶然简单说了一遍,姜禹抿紧唇线,“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同一件事。刚刚所里打电话来,就是因为有人报案说家人被绑架了,是企业高管,对方来了勒索电话,还放话不准报警。”

只不过他没想到失踪的人是光谷集团的高管,这样看来,失踪的可能还不止柳博延一个人,加上之前光谷员工接二连三地丧命,这几件事可能有某种关联。

果不出所料,跟柳博延一起失踪的还有光谷集团的财务总监周莉,到姜禹他们这里报案的正是周莉的丈夫与儿子。陶然虽然也很着急,想跟姜禹一起去派出所了解下情况,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给他们添乱,于是先赶回家去安慰两位老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柳叔叔就这么一个独子血脉,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

姜禹很快带着几个同事赶过来,出了这样的大案,市局非常重视,立刻抽调警力成立专案组,姜禹负责牵头,过来了解情况。

陶然和林淑言把能讲的情况都告诉了警方,柳建业血压高,卧床休息,再受不得什么刺激。姜禹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道,“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人带回来。你们如果想到任何线索,都请及时跟我们联系。”

陶然送他们出去,拉住姜禹,眼睛都红了,“…姜禹,我大哥身体不好,恐怕熬不了太长时间,你们一定要尽快救他回来。”

她那么关心柳博延,如若是在平时,姜禹也许要像刚才那样暴风骤雨般吃一回飞醋,可是眼下他却奇异的冷静,“放心,我明白。”

柳博延对她是男女之情,但她只当他是家人和兄长,他失踪,她自然是牵念的。

碍于周围人多,姜禹没跟她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柔若无骨的纤细和滑腻,此刻握在手心却是沁骨的冰凉。

这世上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回事,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尽全力找回柳博延,齐齐整整地把他安全送回这柳家大宅。

时隔一天,案子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陶然收到电话就立刻赶到派出所去,找到姜禹道,“你也要去?”

姜禹和同事已经领好配枪和警械准备出发,“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当然要全力跟进。我很快就回来,你大哥也会没事。”

根据线索,嫌疑人是把柳博延和周莉带到了江临市下辖的一个县——武县,住在县城边上的一个小宾馆里。这伙人求财到手之后有亡命天涯的打算,如果错过了最佳逮捕时机,他们可能就跑了,那人质就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一刻都耽误不得,姜禹跟同事要立即开车前往武县。

陶然的心一刻都不得安宁。她头一回真正看见姜禹的配枪,乌黑铮亮的枪口,可以放倒罪恶,也意味着前路凶险。

柳博延生死未卜,姜禹又踏上这样危险的旅程,让她怎么能够不担心?

第41章 惊回

等待的时间度秒如年。

陶然安顿好妈妈和柳叔叔暂时放宽心休息,自己却睁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入睡。

“陶子,你去睡一会儿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燕华秋知道她难捱,特地跑到柳宅来陪她。出事才不过3天,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眼下都是黑影,就是不肯好好睡一觉。

“小燕,我怕他们会有危险。我大哥身体很不好,坐车时间久一点都会不舒服,如果他们折磨他,不知他会有多难受…还有姜禹,我看到他带着枪,这是不是意味着任务会特别危险?”

小燕拍拍她的手,“你劝你妈妈他们倒是挺有一套的,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你应该反过来想,姜队他们有枪,又那么多人,肯定能制服那帮歹徒救出你大哥的。就算柳博延身体再不好,他也是个男人,男人成功靠的不是身体好坏,而是智商情商和意志力,他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了,别的不说,意志力一定超乎常人,他会等到姜禹他们去救人的,不要太担心了。”

陶然点头,她以前觉得人们在遇到家人朋友出事之后所得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什么“节哀顺变”“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之类的话每个人心里也都明白,何必还要听他人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如今真的遇到这样的事,她才知道原来这样的话根本无法安抚自己,非得从他人口中听来,悲伤才肯减半。

她终于倒头睡了一觉,不是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柳博延的屋子里。他腿脚不便,房间就在一楼,诺大的房间,有一整面墙都是书,大概都是心头所好,有别于书房里的那些。陶然上学的时候曾经因为考试压力大闹过失眠,偶然看到柳博延顺手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一本书,居然放松得睡过去。这回她也想如法炮制,从他那里找本书来分散注意力。

她翻到的是一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新的中文授权译本似乎被柳博延所不喜,翻过几页就压到桌上一摞书本的最下面,他不时拿出来翻开的依旧是多年前请长辈从美国带回的英文珍藏本。

陶然英文程度远赶不上柳博延,勉力看了几页就有些昏昏欲睡。

不管怎么说,她要的效果还是达到了。

她随手往后哗哗一翻,中间忽然掉出一张照片来,相纸下角的时间是她毕业那年,可相纸色泽已经有些发黄,边缘有了磨损,看起来挺旧了,许是常被拿来抚娑而过度氧化。

照片上只有她和柳博延,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在学校礼堂拍的。光谷传媒在国内多所大学设有新闻专业特别奖学金,颁发给应届优秀毕业生,奖金丰厚且有机会进入光谷传媒工作。陶然毕业那年,柳博延以光谷副总和优秀校友的身份到她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并颁奖,陶然那年综合评分全系第三,本来可以拿到这个奖学金,但为了避嫌让给了后面的同学,系主任便把献花的任务给了她。

那时她太低调,同学都不知道她跟光谷柳家的关系,连系里的领导也是到奖学金这件事才获悉,于是在他们看来这又是段佳话,谁能想到她那会儿见了柳博延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愣了一下,记不起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一张照片,似乎只是不经意间拍下的,却被他放在书扉中间。她上台的时间太短,匆匆递过花束,匆匆一笑,以至于她事后回想都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上台把花儿给他了。可是这个照片抓拍的恰到好处,两人离的很近,她在笑,柳博延依旧是生人勿近的苍白冷淡。

她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是《百年孤独》里的那句话: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会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善书不择纸笔,铅笔淡淡写就的英文,一眼就看得出是柳博延的字迹。

她和他的照片…怎么无端就扯上了爱情?是不是她误读了这句话的涵义?

她反复默念着那个长句,直到手里握着那张照片睡过去,也没完全想明白。

不知睡了多久,陶然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声给唤醒的,小燕在电话那头急促而欣喜地告诉她,“陶然,案子破了!你大哥他们没事,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你赶紧过去看看他吧!”

陶然一下子跳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医院里赶。病房门口围了不少人,唯独不见柳博延和姜禹。

陶然拉住陈久问,“我大哥呢,姜禹呢?他们有没有受伤?”

陈久道,“老板刚送进病房,除了一点皮外伤,没有大碍,你进去看看他吧!警方没有人受伤,但姜队好像没跟他们一起回来。”

旁边有民警补充道,“我们是凌晨在武县宾馆抓住那帮人的,为了不耽误最佳办案时间,只能连夜赶回来。姜队让我们一起去抓捕的同事回去休息,他跟其他人回单位继续审讯工作,希望能早点结案。”

陶然长旴一口气,没有受伤就好。

她走进病房去看柳博延,他躺在病床上,脸颊和手臂上擦伤的血痕都被药棉纱布盖住,侧脸苍白得近乎透明,虚弱得好像只是一束浅光,手指一碰就会消失。收到消息出门的时候她只敢告诉妈妈他们人获救了,不敢贸然带他们来医院,怕万一见到他受伤而难过。可是现在他没有明显外伤,状况却还是这样糟糕,她都不知该怎么跟妈妈和柳叔叔讲。

她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来,因为大量输液的关系,他的手冰凉得没有一丝热度。

她静静守着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书里夹的那张照片,彼时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眼下却被折磨的毫无生气,让人心疼。

那时候她怎么会那么怕他呢?内心良善却又孤独的男人,从来就不是洪水猛兽。

“你来了?”他睡了很久,终于睁开眼,盯着她的黑眼圈,“你有几天没睡了,这么大两个熊猫眼,真是丑死了!”

陶然笑起来,他终于有力气刻薄她了。

他又问,“我现在这模样,是不是很可笑?”

陶然摇头,“大哥,你很勇敢。”

柳博延嗤笑一声,“勇敢?他们只用一根细绳捆住我,我就完全动弹不得,脚踝被绳子磨出血都让我差点失血而死,周莉弄开了绳子本来有机会逃走的,我走不了,差点连累她。这叫勇敢?”

陶然掀开他的被单,这才发觉他脚踝上的伤痕。她眼睛像浸了辣椒水,“大哥…这不是你的错。”

年少的劫难让他身体的凝血机制也有了问题,一有伤口就不易止血。难怪他这么苍白,连嘴唇都泛着青灰的颓败之色,原来还是因为受了伤。

“你不要苛责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事。该死的是那些坏人,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他闭了闭眼,之所以苛责自己,是因为自觉没办法守护她。

“我爸他们呢?”

“他们还在家里等消息,我想先来看看你,没什么大碍再通知他们过来。老人家这几天是最受煎熬的,他们真的很挂心你。”陶然说的他们自然还包括妈妈林淑言,不管柳博延承不承认都好,她对他的关怀不掺假。

“嗯。”他点点头,闭上眼不再看她,“我还要睡一会儿,你不用在这儿守着我。姜禹呢?你怎么不去找他?”

“他还有工作没做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医院,所以想在这儿陪陪你。”

“我没事,你走吧,在这儿只会反复提醒我是姜禹救了我,让我睡不踏实。”

“你不喜欢他?”

“我又不是你,干嘛喜欢他?”

陶然被噎住,“那我等你输完液再走,这包药水马上就打完了,你睡吧,当我不存在。”

柳博延哼了一声,翻个身背朝着她,心底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困倦,沉沉睡去。

陶然通知家里的司机把柳建业和林淑言接到医院来,见柳博延没事,他们才松了口气。

一家人终于重新团圆。

陶然回家洗了把脸,换上干净的衣裤,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不修边幅,才拿起车钥匙赶往姜禹的派出所。

小燕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审讯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本来就是做好打算亡命天涯的几个匪徒,最后一搏失败,被抓了现行,对犯下的事都是供认不讳。

“记得开车过来啊,姜队现在不能开车,我们就等着你来接他呢!”

“为什么不能开车?”

“疲劳驾驶啊,他都快40个小时没合眼了。”

因着这一句,陶然想见他的心情又变得迫切了一些。

从赶往武县救人,到带嫌疑人和柳博延他们回来,再到投入审讯,姜禹真真是日夜兼程。

第42章 上瘾

她不好意思进去找他,就在派出所办公楼门厅外的屋檐下等,灯擎就在手边,她轻轻一拉,灯光就亮如白昼。

光线不够柔和,太白太亮了点,这么晚了也不像白天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陶然一个人站着还有点怕。

这楼也有些年头了,里边的办公环境重新装修过,很有现代感,但外面还是有老旧的痕迹,白色的墙上有漏雨留下的湿痕,爬山虎和其他藤蔓一块复一块层层叠叠地把墙壁遮起来,只有两侧的布告宣传栏是特别干净的区域,反正也没事做,她就借着灯光一栏栏看过去。

姜禹得了青年标兵的表扬稿还在上面贴着,手写的稿子,不知是谁的字,写得遒丽工整,配上他穿制服站在绿荫下的照片,再好看也没有了。

“在看什么?”姜禹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陶然吓的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姜禹瞥了一眼宣传栏里的内容,唇角往上稍稍一提,“我动静挺大的,是你看的太专注了。怎么不进去等?”

“不是说已经审完了吗?我想你应该很快出来,所以就没进去。”

“怎么,害怕了?是不是以为都像电视剧里那样,白光一打,阴森森的逼供?”

不说还好,一说陶然就觉得头顶的白炽灯光有种即视感。

她拉他上车,还不忘嘴硬,“谁怕了?我就是怕打扰你们工作!”

他和他的同事没日没夜地工作,案子又是跟她家人有关的,进去人家说不定还要来安慰她。

她车里很凉快,姜禹自觉地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舒服得绷直身体吁出口气。

“你上次说这车是双离合变速?”

陶然有些莫名,“嗯?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姜禹摇头,调整座椅往后靠了靠,“没有,开车吧!晚上视野不好,开慢一点。”

女生大多不懂车,只关心颜色是不是朱红或者明黄,冷气够不够足。其实现在看来也不是没道理,夏天冷气开的这样舒服又不影响动力,才是真正的好车。

两人之前分开的时候刚刚亲昵地吻过,姜禹还没对那个吻做任何说明和解释,现在两人待在汽车车厢的密闭空间里,沉默就显得有些尴尬。

陶然不得不开口找话题,“你真的没受伤吗?”

“没有,我们突袭的时候那帮人毫无准备,半梦半醒地就被制服了。”

陶然心有余悸,“怎么会有这样的亡命之徒?我大哥他们到底怎么惹上他们的?”

“光谷集团的市场运营总监王一峰出卖商业情报给竞争对手,还跟财务部的员工勾结在账目上作假,事情败露他跟财务部的员工起了争执,把对方从高处推下去摔死,就是高坠死亡的那一个。然后他以为死者把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告诉了另外两个光谷的员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也杀了他们。不过后面的两起案子就不是他亲手做的,而是买凶杀人,所以手法非常专业,其中一起差点就被认定为自杀。”

“然后我大哥和周莉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嗯。王一峰见媒体把这个事情炒作成了光谷集团的责任,就顺水推舟,大肆渲染,转移警方和大众的视线,当初泼油漆闹事的人也是受他指使。他以为案子破不了,柳博延为了光谷的声誉着想,赔点钱息事宁人就算了结了。”他顿了顿,带了一丝赞赏,“他还是太小看你大哥的魄力和手腕。”

“周莉是财务总监,她发现了账面的问题,想跟我大哥汇报,才会被那些人一起绑走的?”

“对,其实柳博延已经怀疑到王的头上,所以他请了年假,是打算跑路的。不知你哥哥是用了什么手段,王肯定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出镜,连假身份甚至偷渡路径都弄不到,只等他们搜集够了证据就要报警一击即中。”

“所以王一峰才狗急跳墙?”

“嗯。”

陶然欣慰地笑。她就知道柳博延从不是弱者,他的灵魂、他的为人,掷地金石有声。

“你和你们同事也辛苦了,真是谢谢你们。”她说的由衷,但不知为什么稍稍有些别扭。

也许同自己心爱的人有话也总是难以企口,甜言蜜语往往都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姜禹没有再回答,陶然转头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一路颠簸辛劳,神经也绷得极紧,应该早就累坏了吧?

小燕说,他有近40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陶然车子开的很慢,但还是很快就到了她跟姜禹公寓的楼下。他实在睡得太香,让她都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干脆把冷气调小,坐在车里陪他。

车窗外还看得见街角最高的霓虹灯牌,蓝色的,红色的,滟滟的光从玻璃透进来,她不用开车里的灯,都能将姜禹的轮廓眉眼看的非常清楚。

他皮肤的蜜色又深了一些,黑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半圈阴影,高挺的鼻梁,难得放松的唇线,如果不是怕吵醒他,真想拉过他一个手指放在唇边,一定是稚气未脱的可爱模样。

每个男人也许都有孩子气的一面,可是当前路茫茫,他还得一路披荆斩棘,哪怕跌撞流血也在所不惜。

她微笑,调整了下呼吸也顺着椅背靠下去。先前补了一觉,现在倒是精神了,一点都不想睡,好像就这么静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也不打紧。

不知过了多久,姜禹才醒过来。

“你醒了?”陶然的眼睛在黑暗中仍然清透水润。

“到了怎么不叫我?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姜禹一怔,撑起身来,“你就这样干坐两小时陪我等?”

陶然不以为意,“他们说你40小时没合眼,让你睡两小时又有什么关系?”

她也有加班加点日夜颠倒的时候,完成工作后骤然放松的那一小段睡眠是最令人满足的,她深有体会。

姜禹没说话,车载音响正在放久石让的《月光の云海》,平缓幽静如潺潺流水。两人都没说话,不用刻意找话题,气氛也意想不到的好。

他跟她离的很近,陶然忽然觉得有点热,大概是心本就不静,于是道,“上楼回家再睡吧,肯定比在车里睡舒服。”

其实并不是她的错觉,姜禹俯身过来,确实离她很近了,甚至还要更近,听她这样说,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有些话想跟她说。关于临走前那个吻,关于这一路上他的斟酌思考,关于她在车里静静陪伴的这两个小时。

电梯里又是沉默,他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只静静看着上方那个红色数字的跳动。

“我到了。”电梯门打开,姜禹回头看她,再见一时说不出来,见她头发又垂下几缕,很自然地抬手给她别到耳后去。

指尖碰到她的耳廓,绯红迅速蔓延,陶然只觉得耳朵微微发热,一直烧到脸颊。

“姜禹!”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叫住他,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住他的手,然后在他回头驻足的一瞬,踮起脚尖勾住他的颈项,吻上他的唇。

电光火石的一触,真的就像有电流在唇间流散开去,直达四肢百骸。陶然想躲,肩头却猛的被攥住,整个人被拉进熟悉的怀抱,然后又掼在电梯墙上,震得她七荤八素,可唇畔的气息却越发强烈,几乎吞噬她的呼吸。

姜禹再不是那被动的一方,完完全全地夺回属于男人的主导。他喜欢她唇上的味道和她身体的柔软,原来亲吻真的会上瘾的,一揽入怀,就再难放开了。

他磨着她花瓣一样的唇,把她困在自己与电梯墙之间,光可鉴人的内壁倒影出两人交缠的影子,模糊得像一幅抽象画,他们却都无暇欣赏,眼眸半睁半阖之间都只看得到彼此。

那些疲惫不堪、欲语还休全都在这一刻散去。

他的身体复又紧绷强势,手心的温度也像淬了火,从她肩头滑下来,于是她总觉得有敏感脆弱的地方像要被点燃,或轻或重的疼痛,却又跟上回他那样仅仅是充满醋意和占有欲的厮磨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他们已经太惊世骇俗,她从未想过姜禹会与她拥吻,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

当然还有更意想不到的。他们只是遵从了内心此刻最真实的渴望,撕扯着,交缠着往前走。她只能抓住他,薄薄的衣衫下是男性壁垒分明的肌肉,耳畔全是他粗粝的椯息,而他的手臂还箍在她腰间,拥抱几乎让她双脚离地。

不知是到了谁的家门口,他的,或是她的,凌乱颤抖之间,其中一个用拇指打开了公寓门的指纹锁。

第43章 初绽

陶然听到门被关上的啪嗒一声,眼前一黑,就被卷入他的世界。

他没有开灯,旋身将她摁在冰凉的门板上,唇瓣重新覆上她的。陶然被他的呼吸烫的轻颤,明明已经在地上站稳,可双脚仿佛在云间,轻飘飘的踩不到底。

“姜禹…”她的唇不知几时得了自由,呢喃着叫出他的名字。她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可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有点紧张地揪着他的衣服,像要确定他的存在似的把他往怀里拉。

他的回应是越发炽热的亲吻,从唇间到下颚再到颈侧,在她漂亮的锁骨附近盘旋。

他拉扯着自己和陶然的衣服,手碰到她滑腻的皮肤,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单薄的衬衫已经离了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吊带衫,漂亮饱满的胸型被内在美托出美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