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锋瞪他一眼:“不怎么算还能如何?去偷去抢?当初你若是娶了林清音,今天何来这份烦恼?”

顾之铭登时无言以对,只能闭上嘴巴装哑巴。

林江月出来,带上平香和春荷,返回春禧阁,之前是跟宋氏过来的,回去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走了几步,不意外地见到顾宗珵正站在小竹园边上等着,等的自然是她。

双方见面,两边的下人都很有眼色地退开几步,林江月抽了抽,就平香的耳力,退与不退有何不同?

顾家人个头都挺高的,林江月微微抬头,对上顾宗珵的目光,微微挑眉。

顾宗珵从没被哪个女子这样看过,白面浮粉,慌忙移开视线,声若蚊呐道:“你为何要选我?”

“想选就选了。”林江月答道。

“可是我……”顾宗珵吞吞吐吐道,“我不够好……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接受就好了。”林江月平静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大约也改不了了,那有些事你必须要知道。”

顾宗珵沉默片刻,问道:“那些事?”

“第一,既然你是我未来的夫婿,那么你的事就跟我有关了,我希望你将自己的事处理好,最好不需要我出面解决。”林江月缓缓道来,“第二,我这个人比较特别,不喜欢跟人分享私密的东西,特别是夫君,因此你房里的丫鬟或是其他什么的,你现在可以处置了。”

顾宗珵闻言面皮更红了,羞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没有……”

“没有最好了。”林江月微微一笑,“我希望以后也不会有,我可不是那种会找多几个姐妹来服侍夫君的贤妻良母。”

顾宗珵没说话。

“还有最后一个,我看你母亲对我颇有成见,将来怕是无法和睦的了。”林江月叹气道,“我不强求她改变态度,我也不会卑躬屈膝地去讨好她,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了。”

顾宗珵被林江月惊世骇俗的一二三弄得都傻了,凌霄阁纵然是江湖门派,可也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户吧,养出的姑娘怎么能张口闭口大谈婚事?

林江月也不管自己那一番说辞如何让对方震惊,叫了声平香,平香便递上一个物件,她便递过去,吩咐道:“这是我们凌霄阁的信物,现在用绳给你打了个络子,你每天都佩戴着吧,他日若是遇到了江湖人,没准能派上用场。”

“我不能收!”顾宗珵的手如同被烫到一般猛然一抖,急忙想要拒绝,林江月却强塞到他手上。

“你不收也得收,这可是定情信物。”她强硬道。

定情信物,这四个字直接就把顾宗珵砸晕了,舌头就跟发麻一般,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好了,我走了,有事会让人去找你的。”林江月笑道,带着丫鬟款款离去,留下顾宗珵依旧目瞪口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六瓣花状铜片发呆,耳边听着有动静,赶紧将铜片收入袖中,抬头看去,却见大房的顾宗璞一个人从竹园中走出来。

“璞堂兄。”

“哼!”顾宗璞面色微沉道,“顾宗珵你可真有一手啊,别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勾搭上林江月的?”

顾宗珵皱眉,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没脸说了吧?”顾宗璞讥诮道。

顾宗珵突然抬头,看向春晖堂那边,疑惑道:“刚才走过去的该不会是伯祖父跟前的张管事吧?”

顾宗璞蓦然心惊,张管事可是祖父跟前最得力的管家,他刚才那番话若是被祖父知道了,必然要吃苦头的,他恨恨地瞪了顾宗珵一眼,快步追过去。

顾宗珵看着顾宗璞的背影,垂下眸子,不知道想些什么,直到小厮怀南唤他才回过神来。

“先去母亲那里吧。”他有些发愁,一会儿母亲哭闹起来,他要怎么安慰?

顾宗珵的忧虑并不是多余的,林江月回到春熙堂时,焦氏已经醒过来了,正跪在余氏和宋氏跟前哭诉哀求,想求两位老太太去说服两位老太爷们改主意。

余氏和宋氏二人活了几十年,哪里会不知道这件事根本容不得女人插嘴?怎会因为焦氏的哀求就出这个头?几位妯娌也出言相劝,焦氏却只管对着余氏和宋氏哭,余氏尚且忍得住,宋氏因着顾文榆非长非幼,人不活泛嘴也不甜,又加上焦氏把二儿子笼络得紧,中间再插不进一人,心中早就有不快了,此刻焦氏丢人丢到东府来,她当即就发作了:“哭什么哭?一家子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阿珵又不是入赘,值得你这么哭的吗?”

焦氏哭声顿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宋氏,阿珵纵然不比阿瑾聪颖,可也是宋氏的嫡孙,她不痛惜阿珵的遭遇便罢了,竟然还说出这样的风凉话,她的心竟是铁做的吗?

林江月进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沉默,焦氏瞪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怨恨,而宋氏脸色闪过一丝尴尬,对焦氏的没眼力更加厌恶。

余氏开口打破这份尴尬,道:“老太爷那边都话事情交代完了吧?你头一次过这边来,新人新地,便让你几个嫂子带你四处转转吧。”

璟大奶奶容氏和珂三奶奶李氏立刻站出来招呼,只重平县主端坐着没动,袁氏也向小宋氏使眼色,小宋氏嘴微微一撇,站着没动。

林江月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了,笑笑道:“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总会有机会来叨扰几位嫂子的,只是我还有些事想跟四太太商量一下,不知道四太太方不方便。”

“我跟你可没什么话好说!”焦氏脱口而出。

林江月挑眉,她入京以来见过焦氏三次面,三次焦氏对她的提防与不喜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半点也没藏着掖着,对比顾家其他人的表里不一,焦氏这样也不知道说是纯还是蠢。

余氏最了解老伯爷不过了,能让他这样爽快就卖了个孙子,纵然是侄孙,林江月必然是有所依仗,鉴于此,她便拍拍宋氏的手,道:“他婶子,我们两姐妹也好些日子没好好聊聊天了,走,你到我屋里坐坐吧。”

宋氏瞥了焦氏一眼,跟着余氏进了屋,其他人见状纷纷找借口离开了,林江月往余氏的两个大丫鬟看了一眼,对方立刻端着茶水退了出去,顺带的,平香也带着春荷出去了,只余下林焦二人。

“你、你想做什么?”焦氏站起来,佯装镇定地瞪着林江月,“别以为老伯爷和老太爷认了你,我就会认你,别做梦了。”

“看来四太太是不喜欢我跟令郎的婚约了?”林江月不紧不慢道。

“我自然不喜欢,我们家阿珵虽然读书上没什么天分,”焦氏直言不讳,根本不在乎林江月是否身怀武艺,是否对顾家有多大威胁,她就是一个爱子心切,觉得自己儿子值得更好的女郎的母亲,“可他为人真诚,对人和善,孝顺懂事,其他人根本就比不上他。”

“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选了令郎。”林江月颇为无奈道,“可我若选了顾宗玦,那顾家就得罪了李大学士,我若选了顾宗璞,伯夫人就该担心会因为乱了伯府的嫡庶平衡,而我若选了你家的长子顾宗瑾,你这会儿会更心痛吧?你看,现在除了你,可没人再为顾宗珵打抱不平。”

林江月说的这些焦氏何尝不明白?不愿相信罢了,只要想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要娶一个江湖女子为妻,她心里就跟有冰块压着一般,她既埋怨顾家长辈太冷血,又埋怨丈夫不争气,更痛恨林江月的出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认同你的,以后也别想我喝你的茶。”

林江月找焦氏,可不是为了讨其欢心,让其改观,而是不喜欢拖拉,与其让焦氏狗急跳墙,不如一开始就彻底击败对方。

“你不认同的原因是什么?”林江月说道,“是因为我是一个江湖女子?可我们凌霄阁百年前就是走江湖的,你们顾家的祖宗又不是不知道,还是立了这等誓约,现在你这个后辈反倒嫌弃我的身份来了?”

那不是过河拆桥么?林江月暗讽。

焦氏一顿,脑袋难得灵光一现道:“不是嫌弃你的身份,而是差着辈分儿呢,你看当初是你师父与老太爷议亲,你是你师父的徒弟,自然应该跟文字辈的议亲,阿珵是宗字辈的,不合适。”

“差着辈分?”

“对,阿珵娶了你,不就等于娶了长辈一样么,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万一被人知道了,肯定遭人非议和责难的,可使不得。”焦氏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道,“你应该跟文字辈的议亲,嫡支这边是没合适的了,可旁支的还有不少年轻有为的,正合适你。”

林江月没说话。

焦氏以为林江月心动了,使劲地鼓动着林江月去旁支看看,林江月还想多听几句,可惜焦氏如果去做导购或推销,必然是要喝西北风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一点儿干货也没有,她放下茶,慢条斯理道:“四太太你有所不知,当初林顾两家的盟约上只说了三个条件,一是顾家嫡支嫡子,二是凌霄阁亲传弟子,三是一旦成婚不准休妻。”

“那又如何?”焦氏急切道,“嫡支的嫡子都娶妻生子了。”

“可盟约上没说不准休妻再娶啊。”林江月慢慢道。

休妻再娶?焦氏一脸茫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只能在你们这一房选人,你既然不想我乱了辈分选你儿子,”林江月一脸无奈道,“那我只能被迫让你们家四老爷休妻再娶了,说起来,四太太和四奶奶比起来,还是四太太比较顺耳。”

这是何等荒谬?焦氏气得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发抖起来了:“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觉得不可能?你觉得你和整个顾家,四老爷会选哪一个?”林江月胜券在握道,“别说你的夫君,就算是你们二房的老太爷,我若选了他,你信不信你那顶头婆婆明日就会发病,过两日外面的人就得到她病逝的消息?”

焦氏顿时汗流浃背,这个世道,女人的性命是远不能与家族的利益相比较的,若真的事关顾家的利益,林江月说的那些绝非不可能,毕竟京中不少人家都发生过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儿子和夫君,你选一个,”林江月最后说道,“随你选。”

焦氏抬眸看向林江月,却发觉对方的眼里并没有一丝得意自鸣,也没有任何鄙视不屑,有的只是绝对强者对弱者的笃定与平静,她心中那股气忽然之间一泄而出,身子一软,再无反抗之力。

林江月心中暗叹,不怪她咄咄逼人,要怪,就怪命运使然,不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焦氏在丈夫那里得到了全部,在儿媳这里少点就少点吧。

第二十一回 ...

林江月和焦氏密谈时,顾家其他女眷虽然散了,但都纷纷遣了人留意春禧阁的动静,当得知焦氏红着眼眶奔出来时,几乎所有人都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焦氏面色凝重地回到双福院,服侍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会遭到焦氏的迁怒。

顾宗珵听到动静,迎了出来:“母亲。”

焦氏一见到顾宗珵,眼眶顿时又红了,哽咽道:“我可怜的儿,委屈你了,都是母亲我太没用了。”

顾宗珵赶紧将焦氏扶到迎窗榻上,握着她的手,宽慰道:“母亲千万可别这般说,您为我已经尽心尽力了,可身为顾家子弟,家中有需要,自当责无旁贷地站出来。”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你?”焦氏越说越伤心,“不过是看你爹好欺负,我娘家立不起来罢了。”

眼看焦氏又要自怨自艾起来,顾宗珵果断开口道:“母亲,其实这门婚事也不是那么糟糕,您想,将来兄长成亲了,出仕了,我也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若是一个性子谦逊的尚好,若是个尖酸要强的,日后岂不是要埋怨我比不上兄长,催着我也去谋官职?还会跟嫂子争强,到时候伤了我们兄弟的和睦不说,还会闹得家无宁日。现在这桩婚事,别的不说,至少这方面应该是无虞的,而且我看那林姑娘是个爽利的,正好跟我互补,挺好的。”

焦氏一脸怔忪地看着小儿子,心里既难受又欣慰,阿珵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将不想要的推到他头上,不过阿珵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原本她就没打算给顾宗珵找一个门第高的,现在拐着弯也算如愿了,而且……那些人不是觉着他们这一房好欺负么,等她那个厉害的儿媳进门了,看他们还怎么欺负!

顾宗珵见焦氏已然听进去了,又道:“宿宇表叔明年春闱不是要下场吗?我打听过,这位表叔乡试可是名列前茅的,想必明年必定金榜高中,既然我们已经是亲家,到时候托他提点兄长,想料也不是难事。”

焦氏听得次子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长子考虑,半分没有想提到自己,心中越发心酸,决心将来不管如何都要对他更好一点。

顾宗珵又说了些旁的趣事,终于让焦氏宽了心,这才去了外院见了顾文榆和顾宗瑾,把自己已经劝过母亲的事说了一遍,并请求父亲与兄长多宽慰宽慰母亲,别让她往牛角尖里钻。

顾文榆听到此,无地自容,掩面就回了双福院。

而顾宗瑾看着胞弟毫无芥蒂的样子,心绪颇为复杂,既有庆幸,又有歉疚,听到顾宗珵问起课业的事,便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耐性教导起来。

顾宗珵在顾宗瑾的院子里用了晚膳,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晴菊迎上来帮他宽了外衣,晴梅斟了茶送上来,他接过一喝,不烫不凉,刚刚合口。

“差点忘了恭喜四爷了,”晴梅笑道,“定了一门好亲事,我们这些做下人都跟着高兴呢。”

“晴梅说的是,”晴菊一边将外衣挂起来,一边说道,“等将来四奶奶进门了,我们俩就能松快些了。”

“是怀北那小子通风报信的吧?”顾宗珵放下茶盅,笑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就顺便说一下吧,以后林姑娘那边有什么事找我,你们要立即通报我。”

晴梅晴菊同时一愣,晴梅犹豫了片刻,试探道:“四爷对这桩婚事还算满意的吧?”

“有何不满?”顾宗珵奇怪道,“婚姻之事乃长辈之命,伯祖父既然给我定下了,我自当遵从,为何不满?”

晴梅欲开口,晴菊却插话道:“四爷能这般想最好了,虽然林家家世跟我们顾家不般配,但我听说林姑娘一表人才,品行出众,跟您正是相配,而且她是凌霄阁阁主的同门师妹,颇为受宠,您以后就多一个大仰仗了。”

“你们打哪儿知道那么多?”顾宗珵好奇道,“我怎么半点消息也听不到?好了,给我备水沐浴吧。”

“是。”晴梅晴菊相视一眼,低头应诺。

等顾宗珵沐浴出来,晴菊进浴房收拾衣裳,却在衣物中看到了一个打了络子的铜花片,四爷怎么会有这个物件?她拿到手上端详片刻,正要收起来,顾宗珵却突然走进来,看到她手上的铜片,慌忙伸手抢了过去。

“四爷?”

“这、这是我新得的挂件,”顾宗珵脸红道,“还是我自己收着吧。”

晴菊笑笑:“那您就收着吧。”等顾宗珵出去后,她嘴角立刻垮了下来。

林江月回到抱月楼,小宋氏就带着木蓉过来串门了。

“老伯爷把你定给了四郎,那是再好不过了。”小宋氏推心置腹道,“四郎性子宽厚,又善体贴,而我那四婶又是最温和不过的人,等你嫁进来,什么都不用愁了。”

“那就谢嫂子吉言了。”林江月笑道。

小宋氏这次过来主要是跟林江月商议月例,四季衣裳之类事宜,林江月并不像顾家的姑娘只靠月例和长辈的打赏,对这些事毫不在意,三两下就定下来了,小宋氏感慨,若是换到府上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姨娘,定要扯皮半日,锱铢必较就为了多讨点进项。

谈完了正事,小宋氏正要起身告辞,杨二太太袁氏跟前的嬷嬷带了四个丫鬟过来,见到林江月便讨好地笑道:“二太太吩咐了,说林姑娘是贵客,应该多几个丫鬟使唤,便让老婆子挑了这几个伶俐的丫鬟给您送过来了。”

林江月往那四个面容俏丽的丫鬟扫了一眼,便道:“我这里庙小,用不着那么多人,留两个打杂的小丫鬟就够了。”

这便是暗讽袁氏的前倨后恭的意思了。

管事嬷嬷顿时尴尬不已,虽说顾家人多宅紧,但家里还是有几个院子空着的,只是前几日林江月进府时并不受重视,袁氏便不舍得开新的院子,便把她安置到抱月楼,跟五姑娘作伴,谁想得到,短短几日,林江月就咸鱼翻身,得到老伯爷亲自发话不得怠慢?袁氏自然后悔之前的轻慢,可若立刻给林江月换院子,就太打自己的脸了,便想着从他处补回来,好封林江月的口。

“二太太原本是怕您一个人住着孤单,想着让五姑娘给您作伴。”管事嬷嬷到底是袁氏跟前说得上话的,话说得很漂亮,“如果您觉得住着不方便,那我便回禀了太太,让太太……”

“我懒得折腾。”林江月直接打断她的话,“不过以后关于我的事,最后先问过我再下决定。”

“那是自然的,自然的。”管事嬷嬷干笑道。

小宋氏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林江月没功夫跟一个下人计较,随便挑了两个丫鬟,就让管事嬷嬷带人走了,而新来那两个丫鬟她连问都不问,直接就让春娇带下去了。

待得人走远了,小宋氏也提出告辞了,林江月把她送到门口,小宋氏拍拍她的手,道:“不必送了,以后闷了就找我去。”

林江月点头,在顾家人中,小宋氏算是难得能让她看得顺眼的人,虽说有些小心思,但她对对方也并不是全然真诚,倒不必计较那么多。

小宋氏从西座走出来,正要下楼,就被对门五姑娘顾元珠的丫鬟如眉请到了东座。

这时机把握得这么巧,怕是一直盯着她这边看吧,林江月无聊一想。

沉香和钟嬷嬷一前一后回来,沉香已经把徐正浩的事都告诉张三,让张三想办法去找了,然后又提了张三给了几张大额银票给她,让她带回来的事。

“我想姑娘你不会把那点银子看在眼里,就让他留着跟他那几个兄弟分了。”沉香说道,“我这么做没错吧?姑娘?”

“做的不错。”林江月称赞道,“你今天也跑一天了,赶紧下去吃点东西歇一歇吧。”

沉香脸红了红:“我在外面都吃过了……”

“你吃好吃的居然不带我,你太不够意思了。”林江月佯怒,“你要再敢这样,下次我就改派平香,不派你出去了。”

沉香立刻乖乖认错,保证下次尝过好吃了就带回来,林江月不相信,拉着平香当证人,如果沉香没做到就罚她的月钱。

一旁伺候的春娇春荷对那主仆三人的和睦十分羡慕,原本她们被老太太指过来伺候姑娘,周围不少人都奚落她们命不好,可现在姑娘得到了老伯爷的认可,她们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刚去厨房取晚膳时厨房那些人的态度立刻换了一个样,只要她们用心伺候,相信以后她们一定有好前程的。

因为国子监比较远,钟嬷嬷将将赶在落锁前回来了,带了一小箱的书籍回来给林江月。

“今天只找到了这些,不过我已经跟孔庙的旁边最大的书肆的店家约好了,让他帮忙收罗,五天后我再过去拿。”钟嬷嬷说道。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还是嬷嬷你厉害。”林江月甜笑道。

钟嬷嬷睨了她一眼,道:“姑娘,你今日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林江月不自然道,“就是跟顾家的家主把婚事定下来了,就等着嬷嬷你回来交换庚帖呢。”

“怎么这么轻率呢?”钟嬷嬷不赞同道,“好歹跟老奴,或者跟林公子商议一下。”

“不管怎么商议,最终还是现在这个结果。”林江月说道,“我定的是顾文榆的次子顾宗珵。”

钟嬷嬷思索片刻,确实,不管怎么看,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她便点头道:“那便等顾家那边提出来再说吧,我们可不能上赶着去,免得被人看低了。”

“不急,我估计还要等几天。”林江月说道,然后询问道,“嬷嬷,我让你去看顾林四哥,你意下如何?”

钟嬷嬷抬眸:“什么时候?”

“等换了庚帖后你就过去,”林江月说道,“我有一种感觉,锦衣卫不会是我们追查的终点,我们需要更大的助力,林星河这一次必须考中,不容有失。”

钟嬷嬷立刻道:“单凭姑娘吩咐。”

锦衣卫?春娇春荷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这一晚,顾家东府西府不少院子灯火亮到了深夜,西府正院里,袁氏听了袁嬷嬷的回报,冷哼一声:“老太爷都不敢得罪她,我又何来的胆子?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以后进了双福院,只怕那一房会得意起来。”袁嬷嬷迟疑道。

“由得他们,再怎么得意,也不过是次子的次子,还能从我手里夺了管家权不成?”袁氏讥笑道,“且不说老太爷老太太喜不喜欢那位林姑娘,就说我那妯娌焦氏,她可是自诩,怎么会喜欢一个江湖儿媳?林江月如何威风,焦氏心里就有多苦,等着看吧,焦氏必定不会甘心的,肯定会压着庚帖不换。,到时候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还是太太高明。”袁嬷嬷恭维道。

“不过见多了。”袁氏淡淡道。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不知道头天晚上焦氏跟顾文榆关起门来如何商量的,次日一早,焦氏便到宋氏跟前说起交换庚帖的事,宋氏没反对,焦氏当日便请了娘家的嫂子过来帮忙做中间人,跟林江月这边换了庚帖,正式将这桩婚事坐实了。

第二十二回 ...

焦氏的父母焦安德是通州茂林书院的山长,而兄长焦明策在翰林院当一名七品典籍,比起袁氏或蒋氏的家世来,差得太多,这也是宋氏不喜她的原因之一,当时之所以会与顾文榆结成连理,是因为顾文榆在茂林书院求学,是焦安德门下弟子,焦安德觉得他务实本分,起了心思,便主动跟顾之铭提亲,顾之铭对顾文榆没寄望重任,便答应了。

焦文氏还以为焦氏出了什么急事,急忙过来,得知真相后愣了愣,说:“怎么会这么突然?”

焦氏只说林江月是顾家恩人后代,两家早有婚约,顾宗珵年纪和性情最合适,并没有多谈,而焦文氏也识趣地没多问,接了顾宗珵的庚帖,就往林江月的院子去了。

钟嬷嬷出面接待了焦文氏,双方交换了庚帖后,约定等林江月出孝后再约定婚期。

“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日后多多往来。”焦文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