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静悄悄的,偶有不知名的鸟儿凄然惨叫,瘆的人头皮发麻。封敬亭意态萧然,凝着远处迷蒙的薄雾,前去的几人迟迟没有归来,看似凶多吉少了。

如此看来,他们定是遇到埋伏了。在此地设伏还真是盘算的甚好,他轻嗤一声,吩咐官兵随时开战。

站在马车上借着高度观察了一下地形,又对车中的郭文莺道:“本王不叫你,你不许出来。”那马车虽不是铜墙铁壁,却内有钢铁隔板,一般刀剑奈何不了。这般情形扑朔迷离,唯有里头最为安全。

郭文莺应了一声,两方对战不是她的特长,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出去了也是添乱。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哗啦”的声响,众人神色戒备的仰头观望,头上是被山体分割的苍穹,月色顾不到黑魆魆的山壁,他们只能依照声音判定那不明之物的方位,像是在急速行进,挂在斗直的山壁上来来回回。依照声音来判断,这些人有不少都是会轻功的。

封敬亭迅速从车上跃下,手一挥,沉声喝道:“放箭——”

五百骑兵立刻分成四列,两列持弓,两列手持火铳,弓箭手先发难,一排排箭矢齐齐向黑影射去。

这个时候便显出军兵和锦衣卫之间的区别,这些锦衣卫个个武功高强,但若论起行军布阵,对战能力,却比不上这五百西北军。真要对杀,打群战,最后活下来的很可能是西北军。

随着一排排箭矢射出,传来阵阵惨呼之声,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血腥之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截杀

那些人似没料到这么黑的夜,弓箭竟然能精准的射到身上,都不由大骇,山壁上的人影在逐渐减少,似是已落在地上,齐齐向这边聚拢。

封敬亭已猜到那是小批刺客,不过上百人,也并不着慌,吩咐火铳队等刺客上来,狠劲揍一顿。

对于轻功高手而言,或许弓箭有时候射不中,但速度更快威力更大的火铳对他们绝对是克星,随你如何腾挪闪动,总躲不开子弹的快速射击。

那些人并没急着冲过来,忽然“砰砰”几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接连不断的散落在了众人之间。浓郁的血腥气登时渗进了寒风里,借着月光四下环顾,却是几具残骸,皆是身穿锦绣袍,方才派出去的人果真被害了。

麦云腾咬紧牙关,忿然厉喝:“何人如此猖狂,胆敢暗杀锦衣卫!还不快速速报上名来!”雄厚的嗓音中气十足,在静谧的山谷里反复回荡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锦衣卫们不敢放松警惕,肃杀之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也渐渐和浓郁的夜色融合在一起。

相较于他们的紧张,五百名西北兵却从容许多,手里端着火铳,注目前方,半点不为所动。

没多时,稍远处的路障那儿燃起了盈盈火点,从最初的星星之火遽然变成了一道火龙。暖融的光照亮山谷,登时驱散了雾气,让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

放眼眺望过去,只见五六十名黑衣蒙面之人人立在对面,高举火把,手持弯弧大刀,施展轻功向这边极速而来。

此时火铳齐发,无数惊雷一般的炸响,轰得人耳膜发痒,空气中更多弥漫出火药的气息。

那五六十人还没等冲上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有轻功绝好的,冲到阵前,被锦衣卫齐齐围住,十几人打一个,一会儿便全歼了。

似乎谁也没料到一干高手,这么容易便解决了,锦衣卫们也一个劲儿发愣,暗自嘀咕,这到底是什么武器,怎的这般威力?

惨呼之声不时传来,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更重了。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放箭——!”

直峭的山壁上登时燃起熊熊火团,封敬亭眼神一凛,厉喝道:“小心山壁火弓!”

话音一落,利箭已经离弦而发,如同火雨般刺破暗黑长空,嗖嗖地朝众人袭来。贼人占据有利高势,出其不意的箭雨,登时将最前面的锦衣卫罩在其中。

骏马的哀鸣声在山谷上空此起彼伏,异常惨烈,绣春刀和锋利的箭头两两相抵,发出清脆的锵锵之音。

封敬亭挥挥手,第二波弓箭和火铳齐齐发射,一队盾牌手从后掩护上来,一排排撑开的盾牌护住射手。

麦云腾见此,忙指挥锦衣卫往后撤,退到西北军后面,心中不由对封敬亭多了几分钦佩,能把军队训练的如此,也难怪如狼似虎的四十万瓦剌军,也被他们打败了。

过一会儿之后,山壁上的火弓像是隐形了,半天没发出声响,西北军的火铳也停止了,一时间天地间寂静一片。那些准备劫杀他们人,似乎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他们从未来过,一切都不过是做了场梦。

静了半响,路怀东道:“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必了。”封敬亭摇摇头,吩咐队伍继续前行。这帮人退得这么快,多半是另有目的,还是以不动制万动的好。

他上了马车,见郭文莺拢着披风一脸镇静的望着他,不由笑起来,“你倒是想得开,一点不害怕呢。”

郭文莺嗤一声,“若是害怕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封敬亭笑了,灿灿的笑容为这黑夜增添了几分光亮,随后略带促狭地眨眨眼,“爷倒忘了,你是爷的指挥使,怀远将军呢。”

郭文莺睨他一眼,经历了这一场截杀,她实在没心情跟他多废话。

今日这一场伏击,明显只是试探,探一下他们的实力。此地离东南三省尚远,他们也不敢大规模的袭击,等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

郭文莺想了想,问封敬亭,“你觉这批人是谁派来的?”

封敬亭拿了件披风盖在身上,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道:“管他是谁的人,横竖不是我的人,操那份心呢,还不如趁着天还没亮先睡会儿呢?”

郭文莺自嘲笑笑,自己果然不如他想得开啊。也想翻身躺下,忽然瞧见他盖的披风,不由抬腿狠狠踹了他一下,这浑身是血的脏样,怎么不盖他自己的?

封敬亭闷哼一声,似也没恼,裹着她的披风翻了个身,嗅着那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沉沉睡去了。

在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又经历了三次暗杀两次毒杀,平均一天一次,方法千奇百怪,绝不带重样的。让人不禁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做刺客的也得有与时俱进的本事。

封敬亭从小到大不知被人暗杀毒杀过几百次,他对于应付这各种暗杀手段颇有心得,这几日走来,竟然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虽然人也着实死了几个人,但死的都是锦衣卫居多,一是因为封敬亭的亲兵跟他久了,都有应付暗杀、毒杀的经验,二也是这位爷极为护短,对自己的人看护的很严,有危险也先紧着别人上。

麦云腾虽然心里腹诽,面上绝不敢露半分,他可这知道这位王爷是真正的狠绝毒辣的,素有“活阎王”之称,谁敢惹他啊。

一帮跋扈狠辣的锦衣卫,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这让郭文莺不禁想起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亏这些人平日里作威作福,谁也不放在眼里,到了封敬亭面前,照样踢到铁板。

又几日,马车队终于进了江浙一地,自来江苏和浙江都是繁华之地,山美水美人更美。或许因为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行刺,刺客也销声匿迹了,让他们很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江浙一地官员对钦差到来甚是热心,每日薄酒美人,歌舞饮宴,换着花样安排了讨好封敬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抢花魁

此刻封敬亭也不急着入闽,便在苏州和杭州盘旋了几日,每天不是官员陪着听戏看歌舞,就是美人陪着游湖逛景,一时醉生梦死,早不知今昔是何年了。

身边没了双眼睛天天盯着她,郭文莺乐得自己开心,本来她也在饮宴的受邀之列,不过她不愿跟一帮惯会溜须拍马的官员打交道,便称病推拒了。自己偷偷溜出去,拉着路唯新在大街上四处闲逛,还去了传说中杭州最有名的花楼。结果为了和知府家的少爷争一个花魁,大打出手,脑浆子都要打出来了。

提起这事,郭文莺就觉冤得慌,你说她一个女人能看上花魁吗?就算花魁再漂亮也跟她一样啊,人家有的她都有,更何况那花魁还不见比她好看呢。

这事说起来就怨陈七和横三,本来她和路唯新正逛首饰店呢,女人天生就喜欢这些金金银银闪闪亮亮的东西,就算不能买看看也是好的,何况南方的款式与北方大不相同,式样繁多,做工也更精巧。难得路唯新竟愿意陪她,两人逛了许久也不嫌烦。

路唯新性子虽是大大咧咧,又带几分北方汉子的粗狂气,但对郭文莺却是难得的耐心,就在两人对着一堆玉佩挑挑拣拣的时候,忽然瞧见陈七和横三从铺子前走过。

也是郭文莺嘴欠,竟然叫了一声,“横三,陈七…!”

两人回头,见是郭文莺和路唯新,忙颠颠跑了进来。

横三瞥了一眼那花花绿绿的东西,不由撇撇嘴,“两位大人在这儿看娘们的东西干什么?走走,咱们玩爷们玩的去。”说着不由分说把他们俩拽出去。

路唯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横三对他挤咕挤咕眼,“咱爷们当然去万花楼,听说今天有花魁表演,那花魁万想想,可比京都城里的女人俊多了,不去瞧瞧,真是枉来苏杭一趟。”

也不知他从哪儿听说的,才半日功夫就把杭州里,哪处的女人好,都摸了一个遍。

郭文莺很无语,他们这些从西北来得爷们,行伍打仗都是把好手,可就是见识浅,太容易被女人勾住裤腰,若是被有心人针对此做文章,怕比什么枪炮都好使。

路唯新到底是男人,也对花魁好奇,就拉着郭文莺说想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呗,本来就想着凑凑热闹,也没打算对花魁动手,可你不对她动手,架不住她对你动手啊?

那万想想还真是慧眼识珠,竟从一干公子中一眼相中了路唯新,缠着他非要他今晚梳拢了自己。

路唯新哪经过这样的阵仗,一张脸涨的通红,一个劲儿拿眼瞟着郭文莺,那模样就像个被欺负狠的小兽,睁着圆圆的红眼睛,求人怜爱。

郭文莺看得一怔,心说也难怪万想想一大美人会看中路唯新,他这强壮的身板配上小鹿般的眸子,还真让人稀罕了。再加上又是个童男子,对于花楼的女子来说,童男子甚是大补,被相中了也不奇怪。

她对陈强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救出来,陈强正要上去拉万想想,结果一个身穿锦服,明显纨绔的公子跑过来,非说他们抢了他的心上人,叫了一帮恶奴把他们围起来。

于是,就开打呗。

几个人都是火爆脾气,顿时打了个七零八落,乱七八糟,万花楼也给他们砸了个稀巴烂。老鸨惊得在一旁连连尖叫,只是凭她怎么喊也没人听她的。

本来郭文莺没想动手,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轮不到她上手啊。

可倒霉催的,那纨绔公子竟然瞧中了她,说瞅着她模样长得俊,要晚上左手美人,右手美男,来一个双飞。

这可把郭文莺气乐了,心说哪儿来这么个玩意,都玩出花样来了。还双飞?拉你娘飞去吧。

陈七平日最护着郭文莺,见她被欺负,立刻一顿老拳,把那许汶公子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押到郭文莺面前叫她接着揍。

郭文莺也不客气,提起他脖领子就是一通耳光,把许汶打得直她爷爷。

郭文莺也是整日被刺客追得到处跑,憋屈了这些日子,正觉烦躁呢。一时打得兴起,边打边骂:“你还飞不飞了?”

许汶疼得嗷嗷直叫,不停求饶,“不飞了,再也不飞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官府的官差来了。

端亲王莅临杭州,浙江一省的官员都到这儿聚齐了,为此捕头和捕快们一整天都满大街转悠,听说这儿打架呢,十几个人就涌上来了,来得比平时快多了。

也是赶寸了,那纨绔公子许汶也不是普通人,他正是知府独子。瞧见自己人来了,立时大叫了起来,叫捕快把他们几个全抓住,扭送大牢去。

郭文莺瞧他那副浪样,还以为是哪家没人教的公子哥,谁知道是知府公子。知府等级虽不高,事若闹大了,彼此面子都不好看。便说自己是朝廷官员,让他们给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

可那些捕快瞧她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还长着一张标致小白脸,哪里肯信,一帮人上来拿锁链把他们捆住了。

路唯新三个想要反抗,被郭文莺止住了,虽然这架打得有点冤,可到底他们身份不同,都是军中将官,尤其是她一个指挥使,在妓院和个纨绔打架,说出去好说不好听。若是再打了官差,把时闹大了,落个全城通缉更麻烦。索性便任着他们抓起来了。

她本想先压下这事,回头见到杭州知府再分辨,谁知这帮龟孙子真不是个玩意,对他们拳打脚踢的,拖拉到大街上还给了郭文莺一脚。

郭文莺心里这个气啊,自己好端端的逛街遭了无妄之灾,都是横三这小子害的。一天到晚管不住底下的玩意,来上花楼逛着,干脆住这里得了?

她心中暗想,回头一定要好好整肃军纪,营里谁再敢上妓/院,抓住了先打两百军棍再说。谁敢牵连着她跟着一起丢人,郭爷割了他脑袋。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一帮人逛妓/院,被捕快抓了的全过程。可抓了就抓了,已经够丢人了,可更丢人的是,还让有些人给碰见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报仇

碰见了的不是别人,有封敬亭、路怀东,还有上至总督、巡抚、下至县令主簿,江浙一省大小官员全到场了。然后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盯着郭文莺和路唯新被人推推搡搡的从面前走过。

此刻郭文莺真是后悔,早知道打了这帮捕快跑了得了,也好过叫人看稀罕景似的瞧着。

那纨绔公子许汶还叫人拿鞭子抽赶着他们,一边赶一边骂,“跟老子抢女人,也不看看你长了几颗脑袋。”

抽到郭文莺的鞭子都被路唯新挡了,他不着痕迹的挡在她身后,为她挡了所有抽冷子的拳脚和鞭子。

封敬亭冷厉的眼神在郭文莺身上和他们的鞭子上划过,随后化成一抹冷笑,对浙江巡抚傅冬彦道:“巡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傅冬彦瞪了一眼杭州知府,“还不去问问怎么回事?”

许知府忙小步跑着过去,一眼瞧见自己儿子,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这不定又在哪儿打了架,找人出气,还把人给绑了。

问捕头徐三发生了什么事,那捕头也不敢隐瞒,只说公子在妓院挨了打,叫人把几个打人的给抓起来了。

许知府心说就知道这样,他也不敢照实说,只对封敬亭道:“禀王爷,抓了几个闹事的,都是小毛贼,不足挂齿。”

傅冬彦笑道:“王爷您是天上星宿下凡,自有百神护佑,小小鬼魅是绝对近不了您的身的,这不,这帮小贼还没等行动呢,就被抓了,可见王爷神威无比。”

郭文莺听着,不由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位仁兄可真是好一手马屁功夫,什么鬼扯的话都说得出来。

封敬亭扬了扬唇,表情一时看不出喜怒,他淡淡道:“傅冬彦,傅大人是吧。”

“下官傅冬彦,谢王爷记得下官贱名。”他说着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两个头。

这傅冬彦说起来和郭文莺也算沾亲,他是永定侯府那位傅莹太太的三哥,乃是傅家官做的最大的一个,小时候郭文莺就听傅莹总提起这位三哥,说自己三哥多能干,多厉害,听得多了,也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因跟傅莹结了仇,也曾多方打听过有关傅家的事。此刻听他自报家门,还真有些感叹世界太小。

封敬亭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后仿若没看见郭文莺一样,抬步走了,不过他在转头的一瞬,对齐进使了个眼色。

齐进跟他多年,太了解他的意思了,便悄悄落在后面。

见封敬亭等走远了,他一个横身,拦住正要追上去的杭州知府,“许大人请留步。”

许知府抱拳,“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

齐进笑了笑,突然伸拳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下,问道:“好玩不?”

许知府被打蒙了,刚想问怎么回事,又一拳打了下来,鼻子都打破了,伸手一摸,血呼啦一片。

他怒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齐进阴笑着:“老小子,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得罪咱们爷,这回可有你好瞧的了。”他一挥手,身后一干西北兵虎狼似得冲上来,不仅打他,更对着那些牵着锁链的捕快打了过去。尤其是皮小三和张强,瞧见他们绑了自家大人,早气得七窍生烟了,这会儿得了令,更是可着劲儿的打。一时间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皮小三上去给郭文莺松绑,问道:”头儿,咱们怎么收拾这些小子?“

郭文莺阴阴一笑,看那许汶这会儿已经吓得坐在地上,她还真不想自己动手,甩了绳索,拍了拍手对几人道:“好好招呼着,打死打残不计。”

她知道刚才封敬亭装没看见她,是给她留着面呢,他们到杭州之时,她没露过面,这些官员不认识她,也不定就会想到她是郭文英上面。而他留下齐进,正是要给她报仇的。封敬亭这人人性虽不怎么样,但好在护短,谁敢动他的人,绝对往死里整。

这些西北兵打人,谁敢管啊,有衙门捕快差人想伸手的,都被拎起来揍了一顿。

许知府被打得一个劲儿求饶,他知齐进是王爷的亲卫统领,自己这顿打八成是王爷钦点的。本来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可瞧见他们放了郭文莺和路唯新,才闹明白原来是自己抓错人了。他频频磕着头,“爷,两位爷,饶了咱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是没人理他,这些人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下手没轻没重,不过片刻便都打晕过去,叫人拖下去扔一边不管了。

可怜许汶作恶多年,今日竟被人打得腿都断了,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一时打痛快了,众人才散去,都回各自住处上药去了。

次日,郭文莺换上官服,刚出门就与傅冬彦走了个对脸。

郭文莺矜持一笑,“这不是傅大人吗?”

傅冬彦一时没认出来,但看她官服,也知道是三品,忙道:“见过大人,下官正是傅冬彦。”

本来他的品级比郭文莺要高些,但瞧着王爷的面子自要礼数周到。

郭文莺睃了他一眼,趋炎附势,摇尾乞怜,傅家也就出些这样的货,听说傅家的长子在京中任职,是二皇子封敬贤的人,次子在闽地,据传与江太平交往过密,这小儿子则在浙江混的风生水起,当真是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这些年也难怪傅莹能在侯府里作威作福,一手遮天,有这几个好兄长,还真是挡煞的很呢。

她微微一躬,“下官郭文莺,不敢当大人的礼。”

傅冬彦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状,“啊,原来您就是郭大人啊,真是久仰久仰,大人之名如雷贯耳,便是在江浙一地也听过大人威名,真真是个大英雄,大豪杰。”

“多谢大人夸奖了。”郭文莺面上笑着,心里却微有一丝冷意。想当初他们傅家合伙谋害她娘时,可曾想过今日会对着自己这般奴颜婢膝?

两人说着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傅冬彦见那一身明黄蛟龙服的人缓缓走来,身子更躬了几分,一张脸上更是笑得谄媚之极。

封敬亭连看都没看他,只对郭文莺道:“昨晚睡得可好?看你精神有些不济。”

第一百七十章 擦药

郭文莺道:“没怎么睡好,这里床太硬。”她自然不是因为床硬,身上昨日被人狠打了几下,到处淤青一片,揉了瓶药油还是疼得直呲牙,又哪里睡得好了。

封敬亭似察觉到什么,上前抓起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拽着她往前走。后面傅冬彦忙拱手叫着“恭送王爷”,可自也不会理他。

封敬亭拉着她,直到了他的房间,才放开了手,从床上的小箱子里拿了一瓶药,“把你袖子卷起来。”

见她有些躲闪,不由脸色一沉,“你是打算叫爷自己动手吗?”

郭文莺只好把袖子挽起来,她的肌肤从小就特别娇嫩,受一点点伤就会特别明显,此刻那手腕淤青一片,看着甚是骇人。

封敬亭看了一眼,双眼危险的眯起来,“这个许知府的狗儿子,还真是该死。本王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郭文莺道:“昨日已经打断他的腿了,也算出了气。”

封敬亭冷声道:“敢动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他从药瓶里倒了些药油在自己手上,随后抓着她的手腕搓起来,嘴里道:“你也是,好好的跑到妓/院做什么,还和人争抢一个妓/女,瞧这样子,哪点还像个姑娘?”

郭文莺被他搓的呲牙咧嘴,疼得“嘶”了一声,“王爷轻点。”

封敬亭果然放缓了手劲儿,嘴里还絮絮地念叨着,说她好好的地方不去,偏去那等腌臜之地,没的堕了身份。

郭文莺扁了扁嘴,“王爷好没意思,你自去欢快享乐去了,怎的倒怪起底下人了?”

封敬亭怔了怔,随后笑起来,“你这是怪爷不陪你一起吗?可是吃醋了?”

她腹诽,他是哪儿听出这个意思了?

不知她哪句得了他的心,他竟然面色大喜,伸手在她翘鼻上轻轻刮了下,“行了,爷明日陪你去玩怎么样?你想去逛什么就逛什么,想去女儿家的地方也随你。”

郭文莺表面含笑,背过身去却对着墙壁猛翻了个白眼,心说,鬼才相信他的话呢。

明日自有明日事,果然到了次日,还没等封敬亭实现诺言,他们已经离开了杭州城,向闽地出发了。

闽地忽然传来消息,江太平欲借换防之时生事,既是如此,便也不能在这儿瞎晃悠了。

封敬亭立刻下令整装出发。

临走之时,浙江大小官员都来相送,敲锣打鼓的,恨不得来个十八相送,一个个都脸带谄媚的,也看不出真心假心。

封敬亭不喜欢这种热闹,脸色淡淡的,随便应付了几句就上车走了。

眼看着亲王车架越行越远,闽浙总督江戚凯眼微微眯起来,回身拍了拍傅冬彦的肩头,“傅大人,这回可是抱了大腿了。”

傅冬彦淡笑,“总督大人何必这么酸溜溜的,总督大人可是二殿下一力扶植起来的,怎的也大拍起四殿下的马屁了?”

江戚凯哼哼两声,这个傅冬彦还真是大胆,对自己这个上官也敢冷嘲热讽的。仗着自己兄长是二殿下身边的人,处处都想压他一头,他真以为自己不敢收拾他吗?

他一转身,愤恨地走了。

总督一走,后面随行的官员也都渐渐散去,只留傅冬彦一个还站在原地。他也不急着走,只注视着前方的官道,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突然一个人影从后面迅速上来,低低地声音道:“大人,那边问信儿呢。”

傅冬彦撇撇嘴,“还真是心急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你去回信,就说到动手的时候,自然会通知。”

“是。”那人影应了一声,像来时一样迅速消失了,诡异地好像从没存在过。

马车上,郭文莺头一直探在外面,看车外的景色,等车队行出很远之后,她才对封敬亭道:“有件事不知王爷可知晓,那傅冬彦有个兄弟在闽地,据说和江太平过往甚密。”

封敬亭挑眉,“你从何知道的?”

郭文莺道:“我也只是猜想,有一回永定侯府过年,傅家二老爷曾经派人送了一尊白玉观音到侯府,让我父亲代为送礼,礼送的是谁并不清楚,不过那来人却提到一个名字,正是江太平。”

那已是六年前的事,那时她十二岁,有一回偷偷潜入侯府,想拿回一些属于母亲的东西,结果东西没找到,却在书房听到了郭义显和来人的一段对话。具体内容她记不大清了,不过却还记得那是傅家二老爷派来的人,来人提到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傅家二老爷傅冬平,另一个就是江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