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芳柔媚的双眸在她身上一搭,随后爆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毕突然脸耷拉下来,抬手就给了那回话掌柜一巴掌,“你们这帮狗才,居然敢得罪侧妃娘娘,你们可知侧妃是何人物,居然敢如此无礼。”

那些掌柜被打傻了,心说,难道这两人真是什么侧妃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王八

秦月芳说着迈动金莲款款向江玉妍和郭婉云走去,脸上含笑,姿态甚是谦卑,“两位妹妹受惊了,姐姐代这些人给两位妹妹赔罪了。”

江玉妍愣了下,“你是何人?”

“妹妹恐不认识我,我是南陵公的正室夫人,我们家老爷与王爷可是相熟的。”

江玉妍虽听过南陵公的名头,可到底不知道是什么人,听她一说和王爷相熟,不由心中一喜。忙道:“这位姐姐既然来了,可要帮帮咱们,咱们也不是故意买东西不付钱,只是刚好大总管有事先走了,叫他们把东西送到宁德去他们又不肯,东西不买了也不让走。”

秦月芳笑,“这才多大点事,至于让妹妹如此烦心吗?”她说着杏眼一瞪,对那个几个掌柜道:“还不赶快把东西给两位侧妃装上车,要钱上南陵公府要去,自少不了你们一个子。”

几个掌柜连忙称,“是,是。”

江玉妍和郭婉云一听她要送东西给她们,都觉不好,慌忙推辞,“公夫人,这如何敢当啊。”

秦月芳笑道:“第一次见两位妹妹,觉得有缘,就送给妹妹们做见面礼了。姐姐过几日要办一个诗会,请福州城里名门女眷参加,不知妹妹可要赏个脸面啊?”

郭婉云道:“公夫人相请自不敢推辞,只是这东西是万万不敢收的,若是王爷怪罪下来,我二人如何担得起。”她是知道江太平之名的,此人是朝廷心腹大患,哪敢还这位正室夫人攀交情啊。

江玉妍却是个胆大的,推辞了两次见推辞不过,便索性收了请帖,她一时弄不清江家和王府的恩怨,还当这是南陵公想巴结王爷呢。便欣喜的让人把东西装上车,回身又向秦月芳道谢,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拜访。

秦月芳嘴角含笑,待她们十分亲切,一口一个“妹妹”唤着,似真好像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拉着她的手,一时难解难分,还说,“知道妹妹喜欢牡丹,有一盆上好的牡丹花要送给妹妹呢。”

她早派人打听了两人的喜好,尤其是对江玉妍更是着意奉承,一时把江玉妍哄得找不着北了,愈发觉得秦月芳是个好人。

郭婉云有心想拦她别和南陵公夫人亲近,当着秦月芳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如烹火油煎似的,生怕给王爷惹麻烦。她听上次郭文莺嘱咐她的话,让她多思少动,少跟外人接触,这会儿收了南陵公夫人的礼,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秦月芳含笑着看着两个女孩,心中暗自冷笑,两个黄毛丫头,还想跟她斗心眼子,回头有你们好瞧的。

秦月芳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又把诗会的请帖递给郭婉云。

左右已经这样了,郭婉云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了。随后秦月芳派人送她们回宁德,还一路嘱咐着让她们小心。

江玉妍还只当她是个好人,一个劲儿道谢不止,路上还跟郭婉云说:“我瞧着这公夫人真不错呢。”

郭婉云轻叹一声,她自己糊涂也罢了,何必把她也拉进来?

这会儿徐茂早回宁德了,一回了行辕,立刻跟封敬亭禀报今日的事。他可没敢说自己故意把两个侧妃扔在福州了,只说身上带的银子不足,两位侧妃买的东西又多,实在没办法回来取钱了。

封敬亭因倭寇的事正一脑门子官司呢,这次泉州之事闹得甚大,倭寇在泉州连续屠了几个村子,江太平不但不抗倭,还把泉州的水军撤走了。这明显是逼着封敬亭往泉州派兵。

可这兵却根本没法派,江太平几乎把泉州周围几座城都占住了,也驻了重兵,他的兵派过去最多是给人家当靶子用的。这分明是布了一个口袋,袋口张开,只等他们往里面钻。

一旦钻进去了,这边一收口,立刻便是袋中的王八,叫人摁起来随便揍了。

可若是不派兵,好容易在东南建立的威信就要大打折扣,百姓们早在传着端亲王是朝廷派来救苦救难的,他一见死不救,这救苦救难之说还有何人相信?

江太平早料到了这点,所以才勾结倭寇布了这个局,就是要他左右为难,不管怎么做都是错。

对于发不发兵,几个将官之间也有分歧,郭文莺主张发兵,没闹大之前他们还可以为大局,故意忽视,可现在民怨大起,一个弄不好这大半年在东南布局的心血都化为泡影了。他们本来闽地底子就薄,若再得不到百姓支持,待等江太平一起兵,还有谁把朝廷放在眼里?不跟着造反就是好的。所以即便知道是个坑,也得跳进去,然后再想办法爬出来就是了。

陆启方是不主张发兵,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为君者自当以大局为重。

封敬亭一时也决定不了该如何,议了一天也没议出个章程,正觉心烦不已的时候,徐茂回来了。又跟他说起这事,他当即就火冒三丈,跟徐茂说关了大门,让那两个女人回都别回来了。

徐茂自然不敢真堵了大门不让进,不过在下人回报说,两位娘娘回来了,还带了几车的好货。他顿觉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要出事。

慌忙跑到大门外,果然看见有两辆车都拉着许多东西,丝绸锦缎都码的整整齐齐,装了满满一车。江玉妍正在门口指挥侍卫把东西搬下来,送进她府里去。

徐茂走过去,对她见了礼,还没开口,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来。他捂着脸一时有些愣怔,跟着王爷多年,就是王爷也没动手打过他的脸,今日倒叫一个小毛丫头给打了?

他阴着脸,“侧妃这是做什么?”

因天气炎热,江玉妍一张脸被晒得红红的,此刻更是怒容满面,更多了几分颜色。

她怒道:“大总管真是好手段,把咱们扔在福州,一个人跑回来了,本宫好歹也是王爷的人,你居然敢这么对待本宫?若不是南陵公夫人给咱们解了围,本宫根本就回不来了。你个老贱奴还不该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发火

徐茂阴笑,“这么说是南陵公夫人送侧妃回来的?”

“自然。”

徐茂被她那尚不知死活的样子给气乐了,王爷这边都火上房了,她不知道给王爷排忧,居然还裹乱。那南陵公是能沾得的吗?

不过这样的事也轮不到他管,他抚了抚被打的生疼的脸蛋,笑道:“王爷正在厅里等着侧妃呢,娘娘还不去见见。”

江玉妍正想见封敬亭说说今天的事,也好给徐茂告一状,便拎着裙子小步跑着进府了。

郭婉云正要跟上去,被徐茂拦了下来,他脸上挂着笑,“郭小姐就别跟着去了。”

前两日郭文莺特意嘱咐他照应着点郭婉云,这个时节他自己不会叫她跟着进去。王爷正大发脾气呢,这会儿进去不定出什么事。

至于江玉妍,就当是对她那一巴掌的回报吧。

郭婉云不解,徐茂也没解释,只问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婉云便把她们后来遇上秦月芳,秦月芳还送了她们好些东西的事说了。

徐茂一听,连连跺脚道:“糊涂,真是糊涂啊。”

郭婉云也道:“我也觉得不妥,只是江妹妹打定主意,我也做不得主。江妹妹素来性子直,也听不得劝。”

徐茂暗自冷笑,她那不叫性子直,那叫蠢。若真是王爷娶了这样一位,不搅合王爷大业黄了汤才奇怪呢。

果然,过了没多久,江玉妍哭着从厅里跑出来了,脸上明显有个手印,以那红肿的程度,就可看出,封敬亭是半点没手下留情啊。

郭婉云看着吓得缩了一下,竟没想到封敬亭脾气这般暴虐,她真该听郭文莺的早点离开这里。

此刻封敬亭正在前厅里大发雷霆,椅子都踢翻了,厅里的摆设也被砸了个稀巴烂。徐茂进去时,一看厅里的惨样,顿时吓得抖了抖。王爷虽然平时看着稳稳的,对人笑眯眯的,实际上他脾气极大,尤其是性子一上来,谁也摁不住。

徐茂咧咧嘴,还好这些东西都不值钱,若是在京中王府里砸一通那才是损失惨重呢。

这场气发的虽大,却也没发太长时间,只砸了最后一个花瓶就止住了。封敬亭站了一会儿,看着满屋子砸碎的破烂,忽的笑起来,他对徐茂道:“去,把郭文莺和路怀东请来。”

徐茂忙应了跑出去,心里不免腹诽,他们爷这是怎么了?一会儿怒一会儿乐的。

郭文莺和路怀东来得很快,等他们到时,大厅里已经被整理过,虽然缺了不少东西,至少看着也没那么乱了。

封敬亭让两人坐下,开口道:“本王寻思了一下,这场仗咱们打就是了。”

郭文莺道:“刚才我也和路将军商议了,咱们走海路,从海上直接截断倭寇的老巢。江太平不是设了个布袋吗?咱们不登陆,他的布袋便没半分用途。”

封敬亭大喜,“阿莺倒是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

刚才他胡乱砸了一通东西,砸着砸着忽然想通了,江太平不想让他好过,他就不能反制他吗?为何要让人牵着鼻子走?倒不如釜底抽薪了。正好郭文莺说走海上,与他所想正是不谋而合。

叫人抬了个长案几进来,当即在厅上铺了地图,又把陆先生叫来,四人对着地图商量如何出兵。

郭文莺提议大船入海,从宁德过平潭,奔泉州,在石清和泉州之间有一座清和岛,虽不知倭寇在什么位置,但从近些年其活动范围,在泉州和石清之间的可能最大。

他们水军战船上装有火炮,炮轰无名岛,直接在海上把他们的老巢端了,到时候登陆泉州的倭寇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就算再能蹦跶,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陆启方捋着胡子道:“文莺此计甚妙,咱们不用上岸便能剿灭倭寇,到时江太平即便发现咱们的船在泉州附近,想追击也来不及了。只是有一点,朝廷禁海,这水怕是不好下。”

郭文莺道:“朝廷禁海本来就禁得不对,不能因为有禁令就不许船下水吧,何况朝廷禁的是商船,咱们战船出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少不得王爷要被京里那帮人参奏一番了。”

封敬亭略思片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一点责任都不担,又岂能在东南之地立足?就照阿莺说的,出了事本王担着。”

路怀东道:“水军只修炼数月,目前下海还欠点火候,还有船只问题,那些船还未曾下过水,能不能走远路还不一定,这么做终究是太仓促了。”

封敬亭问郭文莺,“船场的船可能下水吗?”

郭文莺道:“大船目前还不行,不过两艘中型船已经都建造完毕,武器也装上了,可以在北茭近海试试。”

“试海需要多长时间?”

“最少一个月。”

其实要检验一艘船是否各方面机动性能至少需要半年,有时候一年的时间,才能远航。但现在时间这么紧,根本没有半年以上给他们准备。只能冒险一试了。

封敬亭也觉时间仓促了一些,但形势所迫,被人逼到了墙角上,不玩命也不行了。

他道:“行了,先这么定吧,回头先试船,看看结果再说吧。”

众人齐应一声。

陆启方又道:“王爷,昨日京里来信,说江太平请封的折子八成皇上要批复了。”

封敬亭一怔,“你的意思是皇上要准他封王了?”

“准的面大,皇上也有皇上的考虑,他也不希望东南乱起来,能安抚住江太平也会尽量安抚的。只是那姓江的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此次怕要朝廷的如意算盘要打空了。”

封敬亭冷笑,“什么皇上不皇上的,八成是老二搞的鬼,他一心想让咱们和江太平同归于尽,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殊不知这渔翁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终日想打雁,他得叫雁啄瞎了眼,且看最后谁胜谁负吧。”他说着,便又道:“拦不住就不要拦了,跟京里的人说,江太平要封王且由着他,就算他封了王,这东南之地也轮不到他说了算。”

陆启方点头,“王爷所言甚是。”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拒婚

封敬亭似又想起一事,“啊,对了,本王也收到探子回报,说是三皇子的人现在在闽地,似想和江太平密谋什么。这里面有老二就够乱的了,再加上老三,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陆启方笑道:“其实这里面越乱越好,三个人三个心思,便很难达成一致。依老夫看,且不去管他们,咱们只管强大自己,他们所做的无非是一些诡秘之事,未必能撼动大局。说到底,在东南,最有力的拳头还是强大的兵力。”

封敬亭点头,他也知道老三的意思,多半是想给他使绊子,让他在东南更艰难一些。不过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来了,这个时候他又怎么会惧他?

众人议完事,都起身告辞。

这会儿天已经很晚了,封敬亭说还有事和郭文莺商量,不许她走。

当着好多人面,郭文莺也不好博他面子,只能留下来,半是无奈道:“我横竖今晚是不在这儿住的,王爷有事快点说,太晚了回去可不安全。”

封敬亭叹气,“娇娇,你老防爷跟防贼似的干什么?爷是真找你有事。今天绝不对你无礼总行了吧。”

郭文莺犹豫一下,终点点头。不过又加了一句,“以后当着人前,不要叫我阿莺。”刚才听那一句句的,听的她牙都酸。

封敬亭笑,“那不当着人面就可以了?”

郭文莺白他一眼,不当着人面,他不是叫她“娇娇”吗?

这会儿已经在后院摆了饭,封敬亭说两人要边吃边聊,便出了大厅住他住的院子走。

今天议了一天倭寇,这会儿早就饿了,郭文莺也没客气,直接坐下来一顿大吃,待吃得半饱了才问他,“王爷找文莺还有什么事?”

封敬亭也吃了个半饱,听她问,放下手中汤碗道:“是后面院子里那两个女人,你想个法子把人送走,再待下去,还不定出什么乱子。”

他把今天两人在福州买东西,被秦月芳勾住的事说了,秦月芳是什么人,他们两个都清楚,可偏偏江玉妍不长眼,居然要与她结交。就怕到时候叫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要不是因为是淑妃的侄女,封敬亭直接把人扔出去不管了。

郭文莺看他气那样,觉得应该劝劝,便道:“毕竟江小姐还小呢,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封敬亭斜着眼看她,“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

郭文莺好险没把一口老汤喷出来,她十六岁的时候都上了好几回战场了,怎么可能跟江玉妍一样?

她嗤一声,“娇养的孩子才如此,那都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像我这样野草一样疯长的,怎么能跟人家比?”

封敬亭腆着脸笑,“爷也爱你啊,要不你叫爷稀罕稀罕?”

郭文莺懒得理他,瞧他那憋坏的样,指不定还想着那恶心事呢。不过她也早就想把郭婉云送走了,那老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这地方处处都是刀子,偏把两个娇滴滴的女孩送这儿来,也不怕伤着。

她道:“皇上下旨让她们,既然已经来了,也遵旨了,旨意又没说让待多久,横竖找了个理由送回去就是,就说马上要开战了,王爷不宜分心。先送走了,皇上难道还能再给送回来?”

封敬亭一听笑起来,“还是我的娇娇,什么事都说爷心里去了。爷明天就把人送了走,那江氏想打她们主意,有本事上半道上打劫去。至于送的东西,爷照收不误。”

郭文莺知道他无赖劲儿又犯了,也懒得跟他再说,吃完饭就要走。

可封敬亭哪肯啊,硬是拽着她研究了半天海战,非得让她画什么海图,弄到三更半夜,困得不行了,才抱她上床,揽着睡去。

郭文莺被他磋磨的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只得任他又摸又亲的,占了半宿便宜。到后来睡梦中都能感觉到他在咬她的唇。她气急了反咬回去,疼得他直哼哼。

第二天睁开眼,瞧见封敬亭嘴都破了,捂着嘴在那儿吩咐徐茂把江玉妍和郭婉云送走,连理由都没找,直接叫她们收拾东西滚蛋。

他说话也不客气,江玉妍哭得跟泪人似得,虽然百般不愿,还是被人强押着送上马车。并派了五百兵丁护送她们回京都。

郭婉云自是巴不得走的,痛痛快快的自己上了马车,只是没向郭文莺道别,心里略有些遗憾。

郭文莺早上起来的时候,那两位已经走了,倒是封敬亭厚着脸皮又爬上床,说要再跟她睡一回回笼觉。

郭文莺直接给了他一脚,她有一堆事没做呢,哪有闲工夫陪着他?

*

因要处理一些公事,郭文莺这几日在宁德待得比在军营多,这一日刚从行辕出来,准备去见蒋贸,刚走过街口,忽然见对面茶楼下站着一个人,那一身风姿,远远便甚是惹人注目。

是方云棠呢。

她吩咐马车过去,这几日没见他,正好有些事想跟他说清楚。

马车停下来,方云棠见她缓缓从马车走下,那一身大红的官服在艳丽的照样中投射出绮丽的瑰影,映着她白玉般的面容,让人看着眼前都觉光亮许多。

“文莺,怎么是你?”

他含笑招呼,郭文莺忍不住心中一涩,低声道:“有事想和方公子说。”

方云棠见她又唤自己方公子,不由眉角一蹙,说道:“你与我去茶楼上说吧。”

两人拾步进了左近的一家茶楼,此时茶楼上客人不多,大堂略有些空,他们也没寻雅室,只在堂上坐了。

小二上了两杯君山眉,又捡了时鲜的小食上了两碟,随后道:“两位客官还要点什么尽管吩咐。”说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郭文莺身上的官服。

从三品的麒麟服,无论走到哪儿都格外扎眼,尤其是东南之地不是京城,能够得上三品的寥寥无几。这些小地方的人何曾见过如此大官,一时搞不懂品级才是真的。

郭文莺也知道自己这样坐在茶楼里太招眼,便长话短说,直接道:“方公子,上次公子提的事,文莺怕是应不了公子了。”

方云棠微怔,“你说的什么?”

郭文莺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个问题早晚得解决,两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鼓足勇气,“方公子,咱们解除婚约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难舍

方云棠惊得面色发白,“你这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是封敬亭逼迫你了吗?你和他有…有没有?是他把你…?”

郭文莺忍不住抚了抚额,他还真了解封敬亭,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说实话,封敬亭确实对她做了很多,除了没最后夺了她的贞操之外,该做的基本都做了。

但她真不是因为这个提出和他解除婚约的,这些时日她考虑了很久,也是正因为深思熟虑了,更加确定自己不想成亲。尤其是嫁进同样是豪门的方家。

她终究不是一个能居家的女人,也不想在大宅门里度过一生,何况她和郭家还有未解的仇,将来若是向傅莹和祖母讨债,必将把郭家上下都得罪了。当年的事她虽然不十分了解,但隐约可以确定是傅莹陷害了母亲,而这其中还有郭家老太太的包庇和默认,怕是父亲也是同意的,否则不可能逼得那么坚强的母亲上吊自杀。

如果当年的事翻出来,那她就是要和整个家族为敌。毕竟傅莹是父亲最爱的女人,而郭老太太又是傅莹的亲堂姑姑,有了这层关系,她在郭家行事可以说是举步维艰的。

最后闹成什么样子,她心里也没谱,或者很有可能就此和郭家闹掰,被驱逐出去。这样的自己又怎么可能给他答复,又怎么可能做他的妻子?

但这些隐秘之事没办法说,关于封敬亭是否对自己不轨的事也没办法说,一方面事关自己名节,另一方面她真怕他会因此找封敬亭麻烦。

端亲王是什么人,毕竟不是他一个商人能招惹的起的。

心里想了很多,可这些话在嘴里团了半天,竟一句也说不得,到最后只能化成一声长叹,“方公子,王爷并没对我做什么,只是我个人的原因,我真的不想嫁人,今生只想一个人过生活,哪怕将来不做官了,也不想找个人嫁了。”

方云棠面色有些难看,“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根本没看上我吗?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郭文莺轻叹,她说的是心里话,她是真的不想嫁人,至于是不是看得上他,说实话,他很好,好的让她一度沉迷,一度想冲破心中的障碍,义无反顾的和他走在一起。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不是因为已经对他没感觉,而是束缚她的东西实在太多。她的身份,她的家庭,她的理想,还有她现在时刻处在危险之中,与江太平一战一触即发,弄不好真的把小命玩丢了,又拿什么承诺他呢?

就算以后真想嫁人了,她最有可能嫁的也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惊人的才华,有的只是一颗待她的真心,两人就此过着平淡的生活。

她低声道:“云棠,你不要这样想,你很好,真的很好,你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不好的是我,我现在随时可能丧命,为安全起见,你还是和我撇清关系的好。”

方云棠嘴里有些苦涩,他想说他能保护她,可事实上,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她所办的事太大,根本不是他能插手的,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颜面去求她嫁给他呢?但是封敬亭呢?他又何尝能护她周全?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酸酸涩涩的,甚至带着些许对封敬亭的嫉意。这种情绪慢慢酝酿着,待等她说会把上次他给的盐引还给他时,他忽然就爆了,砰的拍了下桌子,“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不同意解除婚约,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还有本公子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就若不要就扔了去,少拿来寒碜我。”

他面容因激动分外,身子也一抖一抖的,郭文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心知道他是真的恼了,换了是她,如果哪个人跟她提出退婚,她能大耳刮子扇过去。

她道:“方公子,是文莺的错,你别着急,此事咱们慢慢说。”

方云棠又坐了下来,语气渐渐平静,“总之我不会退婚,我若退婚父亲也不会饶了我,方家也不会同意的,若你不想嫁,你自己到方家退婚去。”

郭文莺心中暗叹,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她现在身份没公开,怎么可能会去退婚?这件事也只能留待以后再说了。

她站起来,“方公子,文莺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退婚之事改日再谈吧。”

方云棠想留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缓步出了茶楼。望着她坚毅的背影,有那么一霎那,竟觉得那不是个女人。

是啊,郭文莺怎会是平常的女人,她的经历,她所办的事,又是女子能做成的?

爱上一个这样的女人是他错了吗?终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想到自己对她的一番心意付之流水,心中一时义愤难当,桌上的茶壶茶碗全胡啦到地上,一时间茶汤飞溅,碗瓷噼里啪啦摔个粉碎。

茶楼里的小二和掌柜吓得要死,心说,这好好的怎么砸起东西来了?

刚才两人说话,他们虽没敢听,但多少也听了一耳朵,什么退婚不退婚的,不由猜测多半是那个官员和这公子同时看上一个女人,官员让公子退婚,把女人让给他,公子不肯,于是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不由暗忖,这年头当官的都不是东西,都会欺辱百姓。

方云棠赔了砸烂的东西,才离开酒楼。上了马车,心中的憋闷之气依然没有消减下去,他虽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亲国戚,但也是出生世家的权贵子弟,从他懂事开始,还没什么是想要而得不到的。今日竟然被人悔婚,心中自是义愤不平。

车夫问:“公子,咱们去哪儿?”

“回福州,快,以最快的速度。”

车夫咧嘴,最快的速度能多快?他也不敢多问,只倾尽所能把马车赶的飞快,让主人感受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只可惜快是快了,到福州城就出事了。

第二百四十章 勾引

城里人多车多,马车迫不得已减速,但还是和迎面而来一辆马车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