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轻巧华丽,车夫穿着不俗,一看就是权贵之家。车夫吓了一跳,慌忙跳下来要赔礼,还没等开口呢,对方已经先骂起来了,“哪儿来的不长眼的,可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吗?”

方云棠听到声响,掀起车帘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在下面拉着马缰,忙道:“禀公子,不小心撞车了。”

方云棠蹙蹙眉,跳下车来,对着那马车微微一躬,“方某下人不慎,冲撞阁下,还请阁下恕罪。”

车中一个女子声音道:“可是方公子吗?”

方云棠微怔,那声音甚是陌生,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了。

车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娇媚动人的脸,方云棠一见,那竟是南陵公的夫人秦月芳。

前些时日秦月芳见过方云棠一面,可就是那一面让她每日神魂颠倒的,心里念念的都是这人,便是自己夫君要与自己欢好也觉得甚是无味了。

人比人气死人,往常觉得自己夫君也是难得的人才,可自打见了方云棠,便觉给他提鞋都不配了。再加上江太平在外面有了新欢,把她抛之脑后,平日里也爱答不理的,让她日子过得索然无味,便想着什么时候再见方公子一面,哪怕与他说说话都是好的。

她正愁没机会呢,可巧今日便在街上撞见了。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吗?

她心里欢喜,面上却淡淡道:“方公子今日这是有什么事,怎的这么着紧?”

方云棠道:“夫人勿怪,云棠确实有些事,冲撞了夫人实在是罪过。夫人可觉身上哪里不适?”

“正有不适。”秦月芳摸着头,一副娇喘不已模样,“奴家觉得头晕。”

方云棠暗道“坏了”,南陵公是何等样人,冲撞了他的妻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心里到底畏惧,忙道:“云棠的园子就在附近,不如夫人跟我先回园子,请大夫好好瞧瞧,云棠也好放心。”

秦月芳眼珠一转,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方公子倒也善解人意的紧。她着实喜欢方云棠,此刻哪肯错过亲近的机会,忙让车夫转道去留园。

马车停在留园门口,方云棠让人把柔柔弱弱,娇喘吁吁的江太太从马车里扶下来,送进了后院一处景致极佳的院落,随后命人赶紧去找大夫。

这留园是他花重金买下来的,原来是一位富商的园子,不过后来此人摊了官司,把园子卖给了他。先前人家根本不打算卖,是他费了许多手段才弄到手的。他在南齐有多处房产,只在东南之地就有五六座园子,独这留园最得他心意。就好像他对郭文莺,看上了就是看上了,便是花费多少心思也要得到。也因此,郭文莺的拒绝才会令他几乎失控,今天险些酿出祸事来。

他本来野心便不小,否则也不会和三皇子合作。他手中的生意有一半,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听命于三皇子,与江太平勾连,虽然并非他所愿,可这件事就像个泥沼一样,一旦陷进去,想出来却是太难了。虽然方家人并不知道他和三皇子的关系,但既然牵连其中,他就代表了方家。

他心里有时候也明白,一旦郭文莺知道他和三皇子有关,两人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一时心神恍惚,听到秦月芳低声唤他,才晃过神来。

毕竟是他的车撞了她,因着对这位夫人心中有愧,加上对南陵公有所图,对秦月芳照顾的甚是体贴。又是请医又是抓药,还亲手熬了药送到秦月芳面前。

“夫人,这是治头疼的药,夫人趁热喝了吧。”

秦月芳抚着额头,柔腻地声音道:“多谢方公子。”

她心中欢喜之极,便又对他多了几分柔情,心中暗忖,要是南陵公能有他一半的温柔,她也此生无憾了。

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她硬是在留园里腻了两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自这日之后,她接长不断便会到留园来,表面上奉南陵公之命来刺探消息,实际上不过是她想见他,而与他相处的越多,便越多了几分喜欢,竟甚至存了心思,想将此人弄到手里。

她本就不是什么贞洁妇人,背着江太平也养过一两个男子,只是后来怕被发现,都处理干净了。她遇过许多男子,曾经月馆里更是美男无数,但真正入了她的心的,也就方云棠一个。

今日恰逢十五,她便带着上好的樱桃酒来到留园。并让人从福州最好的酒楼狮子楼叫了一桌席面送到留园之中。

在园中暖阁离摆上宴席,两人对面而坐,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甚是得趣。

秦月芳一面对他劝酒,一面道:“方公子,前几日王爷提起封王之事,不知三殿下可否帮忙?”

方云棠一笑,“些许小事,公爷委托,咱们王爷定会尽心尽力。”

“多谢公子了。”秦月芳不善酒力,饮了几杯脸上便有些发烧。

此刻她偷偷往对面一瞥,眼前的方公子又英俊了些,剑眉挺鼻,正襟端坐在椅上,那青竹般的神形真是迷人得紧!

心里一阵发紧,脸上顿时烧的更厉害了。终于按捺不住,神形妙曼地向他走来,今日她身上这条罗裙采用的是绯云轻纱做摆,淡粉的颜色衬着里面白色的薄缎衬裙,微微走动时,裙摆拖地、轻纱飞扬、亮缎微闪,真是犹如三月江南的桃花细水一路绵延开来。

她今日穿戴的肚兜剪裁的甚巧,满满地兜上后,成了鼓囊囊的小山丘,而自己刚刚换上的罗裙,领口也是开得甚低,柔嫩的肌肤坦露出大片,连那粉色的胸兜都露了一大片。

方云棠淡淡扫了她一眼,又怎不知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自己也是久沐花丛之人,自来认为,想收服一个女人,只要收服了她的身体,自然能收服她的心。他忽的一把她拽入怀中,薄唇轻启,将杯中之酒倒入口中,突然俯身附向了秦月芳,含住柔嫩的唇瓣,将口里的酒液哺入她的檀口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封王

秦月芳一晃神,皓齿轻启,只感觉在一股酸甜的酒液里游来一尾小蛇,在自己的口内翻江倒海肆意舔刷。

来不及哺入进去的红色酒液,顺着嘴角一路欢畅地滑落到了前胸,染得素肌湿亮一片,肚兜也被打湿,将那淡粉的颜色染成糜烂的深红…

她心跳的太快,被他娴熟的口技吻得有些发晕,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被他轻轻一带,就从桌边,一路滚落进了床榻之上…

这樱桃酒,虽然喝起来味道甘醇,但后劲十足。只一会的功夫,秦月芳就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只能瘫软在榻上,勉强地支起玉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却感到手下那片硬实的肌肤滚烫得也如同喝了浓烈老酒一般。

按理说,这该是销魂一刻,锦浪翻滚的时刻,可是方云棠看这位夫人,真是再没有一处顺眼的地方了。下巴尖得讨厌,那身段单薄得失了福气,胭脂的味道有些呛人,到底上了年纪,眼底的细纹垒列,皮肤看着虽还算好,却怎么也不如郭文莺的软腻顺滑。

这般索然无味,他脱了一半的衣服也止住了,便又重新穿上,起身坐起来。

那秦月芳的脸上红潮未褪,原指望着方公子能与自己成其好事,没成想,才进行到一半他便要离开了。不由有些气恼,从后面揽住了不肯让他走,“好人,不想要什么我都依你,只要你跟我常常久久。”

方云棠止了步,回身抱住她,低喃道:“这我哪里敢跟你来往了,你家那位是个什么人,还不把本公子生吞活剥了。”

秦月芳啐了一口,“他算什么,一个野蛮人而已,哪及得公子风情。”

方云棠笑了笑,“我虽喜欢夫人,终究还是惜命的,待等他日你我皆自由了,再行好事也不迟。”

秦月芳虽心中失望,还是忍不住埋首在他胸前,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只觉周身都迷醉了。心中暗忖,那江太平能三妻四妾,在外面包养女人,野种都生了,为何我便不能寻个知心可心的人?

方云棠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子,暗暗冷笑,似这等水性杨花之人,若不是他有求于她,是半点不会沾惹的。

看来日后还要给她些许甜头,才好让她为自己做事。只是要让他真与她欢好一场,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的。

他对女人很挑剔,不是看得上眼的,根本不会碰。

不过几日,南陵公江太平的封王圣旨就下到福州。圣旨中对江太平好一顿大赞,称赞他是南齐第一人,并册封为南陵王。

他算南齐立国之后第一个外姓王,倒也称得上是第一人了。

册封的仪式很是盛大,居然没按祖制请江太平进京进行册封,而是在福州专为他举行了一个册封典礼。

封敬亭得到消息,气得破口大骂,说京里那帮一个个都不是玩意,这是多好的除去江太平的一个机会,居然就这么放弃了。他们真以为江太平会听他们的,只在东南钳制他,坚决不会反吗?

心里堵着一口气,江太平送来的请柬他也没接,在行辕里称病,也不去参加册封典礼。

江太平有意大肆宣扬,请了许多人来参加册封仪式,东南三省,连着周边几省,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就连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专派了特使参加。反倒作为东南钦差的封敬亭,只派了蒋贸这个五品知府去参加仪式。

封敬亭很觉这是在打他的脸,朝廷应该打压江太平,扶植他才是正理,现在却完全相反,成了打压他的势力,扶植江太平了。东南封了第二个王,这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看他笑话,同时告诉天下人谁才是真正东南的王吗?

陆启方劝道:“王爷,事已至此,只能忍耐了。朝廷现在对江太平越褒奖,将来他谋反之时得到的骂声越多,从长远看并不是什么坏事。”

封敬亭吁了口气,这件事也不过再次证明了兄弟不可靠,为了抑制他的势力发展,那两个好哥哥不惜引狼入室,他们可知一旦江太平完全占据东南,便有绝对实力引兵北上,到时候天下还不定姓什么呢。打压了他,他可以忍,但这般行事又置封家的列祖列宗于何地?

这不摆明了把自家的江山往人家手里送吗?

他不相信二皇子看不出这件事的重要性,或者在他心里对自己太过自负,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控制江太平。而相比较于江太平,他的威胁才更大一些吧。

反正他是搞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了,这些年被坑害的太多,什么兄弟,什么亲情对于他都是狗屁。今天他们给予他的,他日毕定十倍百倍奉还。

运了一会儿气,又把郭文莺叫过来,抱着她败了败火,好半天才把这口气给顺下去。郭文莺被他啃的嘴唇生疼,不禁对空翻了个白眼,她什么时候还多了灭火这个功能了?

果然对于这种人,不能太给好脸色,搬梯子上房,什么糟心做什么。

经过最后调试,十日之后,船场最新造的两艘新船终于下海了。

封敬亭给起了名,一艘叫巨峰号,一艘叫响螺号。至于为什么起这两个名字,全得益于那日她被坑着住在王府之功。他对她摸来摸去,说上面是巨峰,下面是响螺,于是便有了这两个如此暗示满满的名字。

所幸旁人都不知内情,还赞这两个名字起得好。只有郭文莺恨不能把牙咬碎了,暗地里不知骂了他多少声色、痞。

在新船调试之时,郭文莺特意把两艘船都进行了大改,侧舷设了十二孔炮舱,船体威力大增。

到了试船之日,北茭船场并未大张旗鼓的准备什么仪式,只悄悄把两艘大船运下海。

今日天气极好,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

郭文莺在巨峰号的主桅下站定,看着响螺号远远离去。响螺号受的是东南风,在黄昏时分,巨浪之下,这艘船右倾了二十度,张满了帆走得飞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远洋

徐海领命清剿航线,带了一千士兵和两百发铁弹上路,先是往东,再沿千岛向南。

郭文莺也带着一千士兵在第二日出发的,他们不敢走东南,只往东北方向,靠近琉球转一圈。

郭文莺本不愿上船的,她晕船晕的厉害,只是这两艘大船是她所造,试船也只有亲身体会,才能试出好坏。不过幸亏上船前灌了碗晕船药,又带了军医随行,张强还专门给她备了薄荷叶,叫她放嘴里嚼着,先前两日确实难受,三日后便能如履平地,便是在船上行走也没事了。

身体略好些后,她带着一些工人对船上各项机能进行了检查,似乎运转都很正常,海上风大,也行驶的颇为顺畅。

五天后,他们碰到从吕宋开出的一艘大帆船,三桅横帆的卡拉克样式,一侧干舷有二十四孔炮舱盖板。比他们这船大不少,所装武器也多得多。

郭文莺看得微有些吃惊,看那船上挂的旗竟不是南齐的旗帜。

那只船降了两帆,郭文莺也下令卷了主桅纵帆,减速转舵,两艘海上霸王就像两个人一样转了个圈子打量对方。

片刻后,各自放下哨船,那边过来一个年轻军官,一张口却是听不懂的鸟语。

郭文莺听了一阵,隐约像是西班牙语,她前世虽听过西班牙语,但实在一点听不懂,便尝试跟他说英语,没想到那人竟然懂一点英语。两人沟通了半天才弄明白他们是西班牙的商船,对他们没有恶意。

郭文莺说自己是齐人,要去琉球做生意的。那西班牙人约是许久没见过齐人,竟邀他们同行。

汛风斜逆,走得很慢。郭文莺发现那艘西班牙船只挂二桅就能跟上,显然软帆的抢风能力比硬帆强。南齐禁海,禁来禁去,连外面世界什么样都不知道了,而显然这个世界,西方的造船业要比东方发达一些。她让桨手去告诉那西班牙军官,想买下西班牙的备用帆蓬试验一下,付了许多真金白银,又协商了半天,倒是买到手了,把前桅改装一下,挂了西班牙的软帆,果然快了许多。

两日后,船到达了双屿。

双屿是两列长岛,中间夹了20余里一个港湾,南北走向,肚大口小,好似一张准备接吻的嘴。北口面向大陆,南口较阔,带了点儿喇叭形状,人们修了石头堤坝为海浪减力。虽然只是黎明,但岛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码头尤其不堪,那无数的侧舷、帆蓬、桅杆、货山、苫布、巨木支撑的风雨大棚,匆匆来去的挑夫、水手,慢吞吞讲价的掌柜、货主,构成一幅极度纷乱的画面。

站在巨峰号上,远远观望着,看着那繁华的景象,一时竟好像做梦一样。若不是出了国界,真的很难想象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曾经兴盛的南齐,现在哪里还找得到如此繁荣,吃水量这么大的码头?这明显还是南齐的土地,但因为海上控制力太弱,已经被几个国家占为己用,作为货物中转地了。

周边各国在不断进步,而南齐不仅在吃老本,还在不断退步中,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成为强国打击的对象。不强大就挨打,对于经历过鸦片战争和八国联军的人来说,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这个世界与历史上的明朝很像,却也有很大差别,但不管怎么说,禁海令必须解除,曾经的历史也绝对不能重演。

船在码头停靠了一日,进行了补给,次日便返航了。

在北茭,封敬亭站在码头上,见到从船上走下的郭文莺,夏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太过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皱起眉,她抬手遮在额头,在舢板上极目远眺,那样子甚是可爱。

他眯起眼,想象着她奔跑着奔向自己,满脸欣喜的扑进自己怀里,可惜最终这只是幻想,还得劳动他移步走向她。

他强忍着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轻声问:“回来了。”

“嗯。”

“一切还好?”

“还好,就是受了点刺激。”

她把一路的所见所闻说给他听,她确实受刺激了,与外面的世界相比,南齐就好像一辆老牛拉着一辆破车,吭吭哧哧的,费尽力气也走不了几里,尤其后面还有拽着扯后腿的,更让这辆牛车寸步难行。

封敬亭默默沉思了一阵,开口道:“娇娇,你祈祷我能登极吧,等我统了天下,定要叫南齐大变。”

郭文莺轻叹,若不是因为他有此大志,她还真不会这般不离不弃的跟着他。既生成了齐人,她打心眼里希望这个国家兴盛,百姓富足,甚至希望能改变历史,改变曾经的中华民族的屈辱史。这不是她所生存的世界,就算历史改变了,也应该不会太大的影响。一个未知的世界,其走向本来就握在现有人的手中。

一日后,响螺号也回航了,徐海虽然带着一千人全须全影的回来了,但看那脸色阴沉沉的,不知憋着什么火呢。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后来还是他身边的亲卫周琪悄悄说徐海碰上一个女子,被人家给戏弄了。

一个大男人叫一个小丫头欺负,这故事有点意思。郭文莺索性拿了包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听周琪讲起来。

那是几天前的事,响螺号在追一头灰鲸。

徐海久不下水,乍一出海就跟刚放出来撒欢似得,指挥着士兵张了满帆,跑得那叫一个欢畅。在离了大陆一天之后,他们赶巧发现了一头灰鲸,徐海一声令下,“追——”。

响螺号就全力追了那头鲸一天半。

当时是下午,满海的横浪。他们终于追上灰鲸,发现这头巨鲸后背插了枝鱼叉,然后又发现了鱼叉的主人,一艘单桅小渔船竟然还紧撵在巨鲸后面。

这艘单桅速度更快,竟把响螺号远远抛在后面。

刚开始徐海只看到船头有个老汉,然后看见掌舵的,竟然是个微微发胖的大娘。那老汉脚下躺着四把鱼叉,渔船太小了,从响螺号看,巨鲸那丑陋的鞋底状脑袋只要搁在它身上,就可以把它压沉。

徐海命令放下三只小船,开始围捕灰鲸。

那老汉远远地看着他们,愤愤地嘟囔着,依然不肯罢休。

第二百四十三章 认输

须臾,那舱里又出来一个女孩子,抱着两根鱼叉,轻蔑地看了响螺号一眼。她穿着渔家的大脚裤,灰黑的粗布,露出半截腿白光闪耀,她五官很俊秀,皮肤也不同于常在海上暴晒人的暗棕色皮肤,显得甚是白皙。头顶上包着一块花头巾,几缕秀发隐隐飞散出来,被海风吹在脸上,那细细的发丝让人荡起无限的涟漪。

在海上看见个女人,还是个美人,响螺号的水兵连声怪叫,有的对着那女孩吹起了口哨。

徐海放下的三只小船装了十五个人,一人四把带线鱼叉去抓灰鲸。与那老汉的鱼叉不同,他们的装了倒钩。

这些水兵都是新近训练好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毫不在乎横浪,一个个稳稳持浆猛划,靠拢了纷纷起立,把叉子掷向巨鲸。

巨鲸急速下潜,平平的大尾巴翘起来拍击水面。

这一下才让所有人看到它有多大,十几丈的身长让它看起来像个庞大的巨兽。巨浪拍出,最靠近它的那只小艇腾空扣了过来,五个人扔出老远,绳子和鱼叉乱七八糟的落在海里。

那五个小子浮起来狼狈不堪地把船翻过,四处追桨。铁头鱼叉全都沉了。

灰鲸越游越远,这时候鱼叉很难瞄了。巨鲸又拍了一下海面,那些小船摇晃得非常厉害,掷出的叉更是差了何止万里。

谁想到颤微微跟在后边的单桅小船上,那老汉也掷出了一根鱼叉,却竟然直直插中,离巨鲸的头部很近。

响螺号的水兵看见这等好身手,便稀里哗啦地拍了几下掌,一边吆喝着,“射中了,射中了。”

这一下确实很准。那女孩子闻声出来看。这时候她母亲转了一下舵越过大浪,女孩举起双手拉住蓬顶。身子一绷,玲珑的线条露出来,前突后躬的,真是闪瞎男人的眼。

响螺号的水兵又是一阵骚动,对着那女孩“妹妹”、“亲亲”、“娇娇”的一通乱嚷。

那头巨鲸以前曾经遭过围捕,此刻并不很惶急。它用力游动了两下,微微下潜,然后冒出脑袋狠狠一滚。老汉的那把叉子因为没有倒钩,给滚掉了。

所有围观的人一起沮丧地大叫起来。

老汉咧咧嘴,似也没有多失望,收绳子把鱼叉拖了回来。

响螺号放下的两只小艇上,水兵们见老汉险些得手,很是着急,又觉得自己的桨艇没有人家单桅船灵活,很丢人,就大着胆子冲近了,一下子六把鱼叉七横八竖地投出。

五把鱼叉落了海,只有一把叉子斜斜砸在鲸背上,滑了一下弹起来也落了海。

那女孩瞧见了,咯咯笑起来,在船上又跳又拍掌,似在嘲笑这帮汉子的无能。

海上规矩,谁打死算谁的。徐海有点儿急了,一心想猎到那只灰鲸,作为他第一次出航的献礼。他跑下艏楼,命令水手装火药上炮弹,打算把这头鲸打伤了再捕获。

炮弹装填好,火炮舱板也打开了,随后桅杆上的水兵摇着旗叫海面上的人躲开。

两艘小艇看见信号,都向后退去。

那老汉却十分火大,跳脚高喊,可惜风浪中根本听不清楚他喊的什么。

徐海很老练地瞄准,火秆子一杵把炮弹打了出去。

白烟散过,单桅渔船立刻转舵向巨鲸靠拢。那老汉的鱼叉一根接一根地掷去。徐海“咚咚咚”跑上甲板,拉开千里镜看打中了什么地方。

巨鲸此时呼出一口气,汽雾冲天而起。

等汽雾落下,人们看到鲸的头部一片殷红。那灰鲸慢慢地举起尾巴,把头部深深地埋在水里,然后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这一下子人马都慌了,纷纷投掷鱼叉,一股脑的对着巨鲸投了出去。

但是已经晚了,巨鲸收缩了肺部,已经没了生气,顿时比海水重了许多。那些抛出的绳叉根本拉不住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沉下去。

那艘单桅船很干脆地转舵回航,与响螺号擦肩而过。女孩子眼泪汪汪,抱着膝坐在船尾,小脸上满是失望。

老汉则仰起脸大骂:“你们这群笨蛋!”

徐海强撑面子,冷笑着向他挥手。其实心里也在后悔,好好一头巨鲸,就这么没了。

最后海面上除了两只傻楞楞的小艇,什么也没有。一大团暗红的血慢慢地散开,两头鲨鱼在血海中奔突来去。

那女孩似是心中不忿,站在船上掐着腰向徐海挑战,要跟他比试浮水,还骂他是个没本事的蠢物。

徐海受不得激,当即表示要下水和女孩比赛,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船上的水兵都高呼起来,为徐海鼓劲儿,还有的起哄如果女孩输了就干脆嫁给他们将军。

女孩紧抿着唇,问徐海,“你若输了当如何?”

徐海大笑,“爷若输了,就喊你三声姑奶奶便是。”

女孩深深望了他一眼,突然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徐海也跟着跳入水中。

此时天色已晚,海风骤起,海浪有些大。女孩的身影在黑暗的水中浮上浮下,宛如一尾最灵巧的鱼。

突然一个海浪打过来,那女孩沉入水中半天没浮起来,徐海大吃一惊,慌忙潜入水下去找,可水下黑不见底如何找得到。就在这时,巨浪把他掀翻了,急呛了几口水,竟有些晕眩起来。

船上水兵见徐海沉底,都惊叫起来,立时有几个水中跳下水,还没等他们游近,那女孩突然从水中浮出来,拖着徐海一点点向响螺号游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拖上船。

最终是女孩把徐海救上来的,徐海输了打赌,可他一个大男人,如何能开口叫一个丫头做姑奶奶,几次张嘴都张不开。自被女孩狠狠嘲笑了一番。

徐海抹不开面,心里一直念叨着这事,也难怪两天了脸色都不好看。

郭文莺听完周琪的叙述,不由轻笑起来,这个徐海自恃水性好,不把人家姑娘放在眼里,殊不知那女孩从小生活在海上,比他这个在大江里善泳的要更熟悉海上情况,输是必然的。

活该他没事找事,给他点教训也是好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倭寇

经过几天的休整,巨峰号和响螺号带着七艘双桅中小型船和二十艘冲锋船出发了,船上共有水军五千,船工数百,张满帆向泉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