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睃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徐海“嗯”了一声,眼睛却看向鸢儿,“我和她有话说。”

郭文莺笑笑,徐海也老大不小了,瞧上人家姑娘,还这般小家气的,一个大老爷们吞吞吐吐的,真是麻烦。若是封敬亭,怕是直接推倒了,早成事了。

想到封敬亭,忽觉一阵心塞,她越是想摆脱他,越被他缠的紧。而最可怜的,她就是被他随时可能推倒的那个女人啊。

也因为他,让她越发的渴望自由,也愈发喜欢这片广阔无际的大海了。唉,进了海,都不想再回去了。

两人要说悄悄话,她十分识趣的走了开去,把这块安静的甲板让给了两人,人家卿卿我我的谈情,她合该躲一边去了。

正想着去船舱里休息会儿,张强和皮小三过来,一左一右的架起她,“头儿,那边有得是人等着你喝酒了,你一个人溜了可不行。”

郭文莺摇摇头,“我又不怎么会喝酒,兄弟们去喝就是了。”

“那怎么行,怎么也得灌你三杯。”

他们拉着不肯放,郭文莺无奈只能被强行驾着到了士兵们围着的圈子里。几个校尉、都尉立刻过来敬酒,没等一轮喝下去,就把她给灌醉了。

她晃着身子,看着谁都像长了两个头,不由傻傻笑着,嘴里还念叨着:“我没醉,没醉。”

一帮人也都傻傻的看着她,不知是谁嘀咕一句,“郭大人醉酒的样子可真好看。”

随后让人一脚踹在屁股后面,摔了个大马趴。

有人道:“就你嘴欠,谁不知道大人好看,不好看能叫王爷看上吗?”

又有人骂,“你也不瞧瞧是谁的,那是你能看的吗?”

郭文莺也没醉的太厉害,隐隐还有些知觉,听到他们的话,心里的悲苦更甚,就连这帮兵们都知道她被封敬亭给霸占了,以后哪里还有她的出头之日?不管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她怕都摆脱不了那个人的阴影了…

一夜狂欢饮酒之后的结果就是头疼欲裂,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可身为统帅,哪里能够偷懒?郭文莺强行从床上爬起来,喝了碗云墨端过来的醒酒汤,才觉好些了。

她随后召集几个军中将官开会。

清和岛没了,下一步就是泉州和石清两地残留的倭寇。

郭文莺问徐海炸船的经过,徐海道:“炸船倒是进行的很顺利,约莫他们没料到咱们会从海上过来,守船的并不多,只是现在怕是泉州那边会警觉,要想登陆并不容易。”

郭文莺思忖着,登陆不难,现在江太平大部分人马都撤出泉州,就那些倭寇抵不住他们的。只是难的是登陆之后,倭寇都分成小批到处流窜,想要围剿难度太高,一不小心就会进了江太平设好的口袋。

她与将官们议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还是决定不剿倭了,收拾收拾回程去。

徐海有些惊诧,“大人真放任那些倭寇不管了?”

郭文莺道:“不是不想管,而是危险太高,咱们毁了倭寇的基地也算对百姓有个交代了,现在不宜和江太平大打,先忍一时吧。至于那些残留倭寇,他们翻起不起多大风浪,咱们回去只需把几条通往内陆几省的要道堵上,防止他们流窜范围过大就是。”

在海上已经半个多月了,一说回程,士兵们都很高兴,都出溜到甲板上,欢声笑语的。

郭文莺也很高兴,她早腻了海上行船,虽然现在基本不会吐了,但时不时还会头晕,真不如脚踏实地来得痛快。

一路满帆而行,不到十日便回到了北茭。

郭文莺让人把一箱箱珠宝都抬进了钦差行辕。

封敬亭见他们满载而归,高兴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亲自赏赐了参战的水军,让军中排宴庆功。

他留郭文莺吃饭,郭文莺以营中有事推脱了。

封敬亭摩挲着下巴,望着她窜出的背影,心里一个劲儿泛酸,这丫头越来越有狐狸的潜质了,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抓都抓不住了。现在在自己手心里攥着都这样,这要羽翼丰满了,还不定把自己抛哪儿去呢?

*

转眼已是冬日,数九寒天,冰天雪地。南方的冬阴冷阴冷的,尤其是在海边,海风吹着,潮湿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

入冬之后,郭文莺身子就觉不爽利,接连病了两三次,虽只是着了寒,却也难受,每日里药不离口。

过午的时候封敬亭来看她,带着炖补的汤药,给她结结实实的灌了一碗。

郭文莺喝得差点没吐出来,她胃口不大好,被他成**着喝苦药汤子,越发不想吃东西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京

云墨扶着她靠着软垫坐起来,她睃了一眼封敬亭,他今天穿了蓝江稠面青颌袍,衣裳熏了香,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沉水,温和宜人的味道。头发也梳的油光水滑的,越发显得他那张脸干净好看。

郭文莺默默翻了个白眼,来探病还这么特意打扮了,是故意显摆他比自己精神吗?

“王爷找文莺可是有事吗?”

封敬亭睇她,这才病了几天,小脸就瘦的几乎脱了形,看着真是心疼。

他对着她看了又看,突然闷闷地声音道:“娇娇,爷要走了。”

“王爷去哪儿?”郭文莺也不想露出喜色,可眉梢眼角总是掩盖不住,没有他的日子应该很舒服吧?

封敬亭暗骂这丫头没良心,自她病了,他每日尽心尽力的照顾,请医喂药,怕她冻着,每天还巴巴给她当火炉暖、床,也不怕她的病气过给他。她就这么巴不得他离开吗?

心里又爱又恨,各种情绪交织着,有时候爱的恨不得把她含进嘴里,有时候又恨不得干脆掐死她。

一股酸酸的感觉袭上来,却也拿她无可奈何,只叹道:“京中传来消息,说皇上病重了。”

郭文莺诧异,“出京前皇上的病不是见了起色吗?”

封敬亭叹气,“当时是见了起色的,不过后来叫那牛鼻子老道的几丸药伤了根本,怕是活不过今年了。”

这是他在宫中布下的暗线传来的消息,绝不会错,今日问过陆先生。陆启方让他火速回京。

封敬亭也想回京,他不在京都,那几个兄弟随时可能登基,到时候就是再带兵赶去,也悔之晚矣。只是现在苦于没有回京的理由。

正焦躁之时,这个理由来了,京中王府送来信,说是王妃病情加重,已昏厥多次,太医诊断,恐活不过一月,请王爷速速拿主意。

这封信对于封敬亭来说是伤心之事,却也极为有利,他对王妃虽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担心她的病情,而且这也成就了他一个绝好的回京理由。

他立刻上了折子,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里,要以探病为由启程回京。

此事已经定下来了,出发就在明日。临走之前,他只是想好好看看她,又好好打扮了故意在她跟前晃,真怕一走数月一年的,再见面时这丫头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没良心啊,没良心。”心里默念几遍,还是忍不住惦记她。掏了个盒子递给她,“这是爷的全部家当,留给你了。”

郭文莺打开盒子,见里面一叠叠的全是银票,一张一万两,有二十张之多,还有田产、铺子的地契房契,好厚的一大摞,加起来怕有上百万两。

如此巨资,拿在手里都觉沉甸甸的,郭文莺大惊,“王爷为何把这些给我?”

封敬亭幽幽一叹,神色中隐有些伤感,“你留着吧,爷这一去艰难险阻重重,无论成与不成都用不上了。若是我回不来了,你若想造反,这些可以充当军费,若要嫁人,就当你跟了爷这么多年,爷留给你的嫁妆吧。”他说着忽又眼神凌厉,“爷说的是万一回不来了,若爷好好活着,你要敢嫁人,爷先弄死你那奸夫。”

郭文莺哭笑不得,本来挺伤感的,让他最后几句话弄得反倒无语起来。

她道:“这些我不能要,王爷自带去京里吧,诸事繁多,或许能用得上。”

封敬亭道:“爷叫你收着就收着,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了,这些爷暂时用不上,你若花不完,且等日后再还我就是。”

郭文莺无奈,只好收了盒子,“那我先替你收着就是,将来再还给你吧。”

封敬亭给了她盒子,却依然留恋着不肯走,拉着她反复问:“娇娇,你真的不想爷吗?”

“不想。”郭文莺果断递给他一个白眼。其结果是又被他摁在床上,反复磋磨着,只把她吻的改口说“想”,才罢了休。

封敬亭自是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一想到要离开她几个月,甚至一年都见不到,直恨不得把她绑自己腰带上,随身走哪儿都带着。

十一月上旬,封敬亭终于回京了,他轻车简从的上了路。

郭文莺忙于军务,都没到城门前送他,让他不免对着城门,又骂了几句“没良心”。

按照预定计划,随后不久,路怀东和路唯新悄悄领着三万人马以肃清匪类为由,往京城方向而去。

郭文莺知道他们这一去不是真的剿匪,而是为端亲王争天下去了,而东南的军务也自这一刻,完完全全的交到她一人手中。

封敬亭临走时把军符和钦差印信都交给她,语重心长道:“阿莺,爷思来想去,这东南事务只能交给你一个人了才放心,有陆先生在这儿,他会帮你稳住东南局面,还有江太平,此人是心腹大患,且等京中一旦出事,皇上驾崩,他必反无疑,到时候大战在所难免。爷也知道这担子太重,爷挑着都觉压肩,更何况你了。可爷也没办法,只能委屈你担着。不过,爷相信你…”

记得一年多前,他把西北兵权交给她,让他打瓦剌的时候,他就说:“本王相信你。”

此刻这样一副担子交在她手里,又是一句,“爷相信你。”

郭文莺苦笑,可她不相信自己啊。

江太平是什么人,她能把他压在东南叫他动不了窝吗?她能剿灭他的势力,让他再不能发兵北上吗?她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可是身为东南指挥使,这担子她不担,又能交给谁?谁又有能担得起呢?

所以她只能扛下,望着路怀东带去的西北军精锐,自是忧心不已。

路怀东走后,新建的新南军就剩下六万人了,两万水军,四万陆军,与江太平所率的十二万人马相差一倍。

江太平此人奸诈无比,对外只说自己有三万人马,但封敬亭早探得他手中的兵至少有十二万之多,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要想对付他,就像瘦子打胖子,总是差着那股子劲儿。

第二百五十章 军纪

陆启方也有些忧心,所以在封敬亭走后,便来找郭文莺,一见面便道:“文英啊,你心里可有章程?给老夫说说。”

郭文莺苦笑,“先生逗我玩呢。”

陆启方正色道:“老夫怎会开玩笑,身为一军统帅,又是钦差,你心里没数怎么行?”

郭文莺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思索道:“这会儿说什么都过早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陆启方捋着胡子,“那你第一步想做什么?”

郭文莺深吸一口气,“整顿军纪。”

东南三省皆是富裕之地,而越富裕的地方就越会滋生腐败,官场如此,军中也是如此。

原来西北之地荒无人烟,士兵们也没多少娱乐,通常都是练兵,吃饭,睡觉,最多跑到宋城鬼混一回,还常常被郭文莺带人拎回来打板子。所以西北军的军纪是最严明的。

可东南本地的兵却不是如此,他们有太多的娱乐,太多的诱惑,偷懒、耍滑、逛窑子,聚赌,滋扰地方,都养了一身的叼馋懒坏的臭毛病。有这帮老鼠屎在,甚至把一些原来的西北军士兵都带的歪歪了,大有跟着有样学样的趋势。

路怀东掌管军务之时,过于注重练兵,对将官和士兵中的风气并不多管,郭文莺跟他提过几次要好好整顿一番,路怀东也深以为然,只是局势变换太快,没等他们拟定好策略实行呢,他就带兵走了。

不过既然现在军权在她手里,她就少不得要拿那些炸刺的开刀了,她带的军队,绝对要有铁一般的纪律,若不能一心为百姓,一心保家卫国,这样的军队也没什么战斗力,又如何以少胜多,打败江太平?

陆启方倒是对她的决定很支持,他们在东南驻扎了快一年了,各种弊病都出来了,也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两人制定了整顿计划,把原先西北军的军规拿出大部分来用,小部分做了简单修改,随后让人写了张贴在军中各处。军中所有人限三天内必须背过。

将官六品以上者由徐横带人检查,下级士兵由伍长一级对士兵进行检查,凡不能背过军规者军法处置,重打一百军棍。

为此,郭文莺还专门抽调五百人组成了纪律监察队,对士兵的背诵情况进行再次检查。

军令下达后,新南军的上下军兵都没放在心上,背军规而已,谁还真的检查啊?除了少数士兵真的下功夫去背之外,大部分人都且过且过,没一个时辰便抛之脑后了。

三天时间到了,这一天正午,郭文莺便下令开始全营检查。

这时候,那些士兵才开始慌了,有多少个真正能背过的?错一个字,磕巴一句,打一棍子,那是真打啊,监察队监察执行,顿时军中各处都传来了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哀呼,叫喊声此起彼伏。

军中将官也有些吓傻了,见徐横真的领着一帮手持大棍的监察队进来,一个个在中军大营里面面相觑。

徐横只一句,“从左侧第一人开始,背吧。”

那左侧第一个是个校尉,只磕磕巴巴两句就背不出来了,徐横也没多话,挥手叫人带下去,片刻外面就响起一阵惨呼声。

军帐里的将官这才知道,这回是玩真的了,结果有九成都挨了军棍。

打了一下午,郭文莺见差不多了,下令再给两天时间,若是再背不过打两百军棍,接着再给一天时间,背不过打三百军棍。

三百军棍,这是摆明了要活活打死了啊。

军中人人自危,都埋头开始背军规,不过三四天的功夫,除了特别脑子不好使的一些,几乎所有人都背会了。

紧接着郭文莺召集全体兵士在演武场集合,当众宣布,“既然军规你们都会了,那么接下来就按着执行,谁若是违反军规,必严惩不贷。”

她眼神凌厉,气势不凡,一双凤眼在最前面的士兵脸上扫过,被她看到的,都莫名低下头去。

也有那不服气的,等她一转身,就骂道:“小白脸子,装什么横样?”

随后关于对她的咒骂声,议论声不断,背地里那些士兵都称她“郭小白脸”,“郭兔爷”,还有的说要把她压在身子底下,撮弄死。****一片,极尽侮辱之能事。

郭文莺听在耳中也不理会,只下令把监察队从五百提升到两千人,开始在营中各处记录士兵违反军规的情况。

初时她并没管束,只叫人都记下来,在一个月以后,开始集合大算账。

先是在宁德附近几处妓、院抓嫖,把在妓、院胡混的将官和士兵一律抓起来,然后又在各大赌坊抓赌,紧接着有私自出营,在营中围众聚赌,喝酒闹事,打架生事的,都一概抓了起来,情节轻的打板子,情节严重重判,有带头闹事,不听军令的,直接推上断头台砍头。

就在营门口单空出一片地儿,一排排士兵跪着,后面是刽子手挥舞着大刀,片刻后便脑袋落地,所有砍下的头颅挂在营门口示众。

这一下吓得许多人都破了胆,他们见真是杀人,再不敢随意出营生事,跟指挥使对着干了。不过在心里还是暗骂,“小白脸子没好心眼,这郭大人可真是阴狠的厉害。”

随后郭文莺又颁布一条军令,谁敢背后辱骂上官,骂她小白脸,兔爷的,一律重则五十,士兵之中可以互相监督,上报者给予奖励。

此令一下,谁还敢骂她,就算背地里骂,也不敢让人听见,恨极了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

不过从这天起,营中风气整肃一新,士兵和将官们一心扑在练兵上,再不敢随意生事了。

就这样闹了一个来月的整顿军纪,终于渐渐划上了句号。

紧接着开始大规模的练兵,水军和陆军相互配合演练,而一些原来没装上船的武器,也都开始大批量组装了。

说起来郭文莺在这方面的行动速度,要比路怀东要快,力度也大得多,也难怪封敬亭走时把东南留给她,而带走的是路怀东了。

因为他知道,郭文莺是真有主意的,而路怀东除了会打仗之外,别的方面照着郭文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单论整治人的本事,他就不及郭文莺半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练兵

盐场经营大半年,盈利颇丰,那些钱大部分都用来造船了,随着一批批的战船如下饺子一般下了水,新南军的水军也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郭文莺让人把修炼水军的地方拉到了海边,距离北茭船场不算太远,就近在海上进行演练。

徐海对此甚是欢喜,他原先也曾提过把演练场拉到海上,只是封敬亭颇多顾忌,怕违了禁海令,被人弹劾,就一时没敢应。

不过郭文莺就没那么多顾忌,她一不想升官,二不想发财,甚至现在这个指挥使也不想再做了。自来富的怕穷的,穷的怕横的,打架就怕不要命的,她一无所求,只一心想把东南局面维持好,打败江太平,行事自然比之封敬亭肆无忌惮的多。

其实有许多事,封敬亭想到了,但碍于身份总是不能实行,但郭文莺不一样,她早就想着等这仗打完就找个机会死遁,挨骂也罢,被朝中之人弹劾参奏也罢,她一点都不在乎。谁要惹急了眼她,她是什么事都敢干的。

下个海算什么,等郭爷收拾了江太平,还想远洋打倭寇呢。

水军训练由徐海负责,陆军训练则交由徐横,兄弟俩都很尽心尽力,一时间新南军军纪严明,训练刻苦,没时间想些歪的邪的,倒是前所未有的齐心了。

郭文莺把这两件事都整好了,随后又在船场开了小型的军器处,把封敬亭给她留的二十万两银子都用上了,开始造大型战船和火炮、火铳。

这钱既然封敬亭给了,她也不想白白放着,她要这么多钱没用,也不想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倒不如全部拿来建军队了。

江太平也不是个老实的,据说他也在加紧制造武器,也请了能人造船,他的船都停在港口,时不时也拉出去到海上训练,瞧那意思,竟像是要和新南军打海战了。

郭文莺料定他心思不纯,和陆启方商量着把水军人数增加,另外再把原有的船只进行大方位的改良和替换,新军器处所造的武器,小半供应陆军,大半则全部上船为水军装备。

陆启方很是赞同,笑道:“文英,你还说你不行,老夫瞧着你谋划的好着呢,就是王爷在,也没你这魄力,你居然都敢下海了。”

郭文莺笑,“王爷那是顾虑多,哪像我野人一个,出了事大不了把命搭上,倒能一门心思对付江太平了。”

陆启方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若换了旁人,诸多顾虑,放不开手,可没你这么大胆子。”

郭文莺忙道:“有陆先生在,我胆子才大,若是就我一个,也不敢如此。”

这马屁拍的陆启方甚是舒服,不由捋胡须微笑,暗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丫头就是个领军的好材料,关键时刻也能豁得出去,真是越看越满意。江太平终日打雁,没准最后真叫这小丫头要了他的命。

按照他们的布置,一切都紧锣密鼓的展开着。

到了十二月,京中传来消息,端亲王妃薨世,亲王府致哀,封敬亭滞留在京都置办丧事。这时候路怀东所带的三万人马也在逐渐的向京城逼近。他们不敢走得太快,一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沿途一边剿匪,一边关注各方情势。

相比较于京中气氛的紧张,东南这边还算平和,最起码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此次回京,徐茂没跟着一起回去,封敬亭除了带走了路怀东和路唯新之外,他的那些班底几乎都留给了她。她也搬到钦差行辕去住,俨然完全接替了封敬亭的位置。

虽然许多人对她成了钦差之事并不满意,但她本身就官职颇高,又不过是代行钦差事务,谁也挑不出错来,也只得默认了。

这几日江太平曾两次下帖子请她,都被郭文莺以‘有事走不开’为由婉拒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和江太平有任何联系,更不能给他机会对自己下手,所以没有必要,绝不会往他跟前凑。

东南三省也有不少官员求见她,其中还有傅家那个三老爷傅冬平,郭文莺连见都没见,她不是不想和东南官员搞好关系,只是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是封敬亭,虚与委蛇的事做不来那么完美。

她一门心思都扑在造船和练兵上,时不时去盐场看看近况,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平稳。

徐茂经营的盐场这大半年收获颇丰,除了能供应王府开支,不少军费开支也是从其中出的。这半年徐茂又新开了几个大盐场,制盐技术过硬,品种繁多,再加上特有的搅拌机和搅拌技术,盐场所出的盐比同等盐场品质都要好,卖的价也不甚高,一时订单无数,生意好的不得了。

只是卖盐一直受朝廷管制,有多少盐引出多少盐,封敬亭手里的盐引并不很多,一时销售有限,不易打开市场。

左右现在封敬亭走了,郭文莺便把方云棠给她的那些盐引都拿出来,让徐茂代她运一批盐去卖,所得的钱打算留一部分,剩下的也都拿去造军器。

徐茂虽疑心她的盐引从何处而来,不过她是王爷心腹,自也不敢多问,何况那些钱也没用在别处,便尽心力为她办事,一大盒子盐引,皆是没成本的,竟狠狠大赚了一笔。

其实郭文莺也不是没私心,她也想赚些钱留着以后花用,但封敬亭给她的钱她不能要,便把心思打在盐引上了。盐是封敬亭,盐引是方云棠的,她一分本钱也没有,便妥妥赚了十万两,五万投了军器处,另外五万则揣进了自己腰包。

她让心腹的张强和皮小三把五万两银票,连着上次围剿倭寇私藏的珠宝,一起悄悄带回京,交给奶娘许氏,让奶娘在京中买宅子置地。有了这些东西,他们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日后做不做官也没什么打紧。

张强和皮小三虽是王爷给她的亲卫,但这些年生死与共,对她比对封敬亭更为忠心,自不会跑去告密。

办完这件事,郭文莺才算真正的放了心,奶娘和师父生活有了依靠,就算她不幸死在东南,也可瞑目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过年

景德十九年,郭文莺终于在闽地过完她十八岁生日,向十九岁迈进了。

生日宴办的很简单,只在行辕里摆了一桌酒,请了陆启方、徐横、徐海、邓久成和张欣房等几个相熟的。卢奇也来了,他是不请自来,这两年他对郭文莺是由衷的佩服,由原先的鄙夷早已转化成钦佩,现在整个军营里,最听郭文莺话的倒是他了。还有蒋贸,也一大早巴巴的从衙门里过来,为郭文莺带了不少他从蜀地带回的特产。

前些天他去了趟蜀地走亲戚去了,个把月才回来,有好一阵子都没看见他。这不,刚一得知郭大人过生日,就颠颠的跑来贺寿了。

徐茂亲自给安排了宴席,原本想请个小戏班子唱一出,被郭文莺给拒绝了。她又不爱听戏,加上马上要开战了,整这么热闹做什么?

席间陆启方带头给郭文莺敬酒,请她尽心尽力,争取打胜这一场大仗。

郭文莺仰头一饮而尽,豪迈道:“诸位兄弟都是文英亲近之人,咱们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这一仗打起来,文英确实心里没底。但即便如此,也会竭尽所能,江太平不除,东南无以为安,还请兄弟们能齐心协力,助文英剿灭南陵军,也为咱们在罗子岭被江太平害死的士兵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