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喜怒

卢大太太倒被她逗乐了,拍着她的手,“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也没个女人样,倒真怀疑你是投错了胎了。”

卢俊清在皱皱眉,“行了,哪这么多废话,还不快进去,来迟了也罢了,还罗里吧嗦的。”

两人迈步往里面走,郭文莺正要跟上去,卢新玉在后面道:“文莺,你且等等,后面还有人呢。”

郭文莺诧异,“还有谁要来?”

卢新玉把他们今天的事说了,他们之所以来这么晚,也是因为去了一趟永定侯府。自己女儿成亲,当爹的不到场也就罢了,这会儿宴客也不出现,未免叫人闲话。他们倒不怕议论郭义显,那人就是那副死样,死不肯认错的,还端着一副长辈架子,看他行事哪有点像个长辈的样。

他们主要是为了郭文莺,她一个女人在官场上本就不易,若再扣一顶与生父龃龉,不孝的帽子,还不定生出多少事端来。所以一早卢俊清就带着他们去了趟侯府,好说好歹的把郭义显给拉来了。

先前郭义显还故意拿乔,说自己是郭文莺的亲父,当女儿的不亲自来请,他是不会去的,还说天底下都是女儿跟女婿来给请安的,哪有亲爹上门贺喜的道理?后来被卢俊清摁住了给了两个耳刮子,这才老实了。

郭义显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卢俊清早就想揍他了,这一打完,心里倒痛快了不少,最后撂下一句,“你爱去不去吧。”然后带着夫人和儿子扬长而去。

他这辈子做的事,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过,真是把压抑了几年气都一起出了。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虽心中欢喜,看见郭文莺却半点不露。若不是卢新玉提起,郭文莺还不知道舅舅为她做了这样的事。

她道:“表哥先进去,我在这儿等就是了。”

卢新玉摇摇头,“我陪你等一会儿吧,左右我也没事。”

看大哥要在这儿,卢一钰和卢明辉都不肯进去,要在这儿陪着郭文莺一起,大有一副怕她被人欺负了的意思。

郭文莺心中一暖,有这样的兄弟在,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卢一钰要参加今科的科考,他本该在家里埋头苦读的,能出来更让郭文莺感激,自拉着他问了几句恩科的事。卢一钰虽书读得好,却没卢俊清那股迂腐劲儿,行事比卢新玉还沉稳些。今科状元呼声最高的就是他了。

一说起科考的事,卢一钰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一时妙语不断,还讲了自己学上的趣事,几人虽是在门口站着,却也不觉沉闷。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永定侯府的马车来了,除了郭义显之外,车上的还有郭义铭和郭文城。

郭义显虽是挨了打,却也没打算来的,他这人性子执拗,你让他做的事,偏偏就不喜欢做,你越不让他做的,他的就坐的越起劲。所以卢俊清的话,他还真没往心里去,心说郭文莺那死丫头还不定嫁了个什么低贱的人呢,问她嫁谁连身份都不肯说,还让他这个老丈人去宴什么客,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他不想去,可是郭义铭却巴巴的要去,一早让人准备了贺礼,还让顾太太和郭文城都穿戴整齐了跟他一起前去。

郭义显一看这个就有点坐不住了,郭家要改立世子的事闹得实在是不可开交,郭义显虽也看不上郭文云,但那到底是自己儿子,总好过让老三家里得了利。所以他一听说郭义铭要去,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是真怕郭义铭和郭文莺攀上关系。

皇上对郭文莺多有恩宠,真要是跟皇上说一声,这事没准就成了,到时候他这个现任的侯爷往哪儿搁?

他心里害怕,立刻就叫人备了车,跟着一起出了门。

郭文莺看见几人一起来,心里就料出了几分,不过她也懒得理会他们的心思,只恭敬地过来行了礼,虚应了几句,叫人挑不出错来就罢了。

郭文莺引着他们进了前厅,一路上郭义显高昂着头,一副爱答不理样,不过在看见厅里首席上坐着的人,立刻眼前一亮。这些人大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就算上门巴结,人家都不定一顾的,没想到今日倒在这儿都看见了。

他也不等招呼,自顾往首席而去,坐在郭义潜下首,就和人家热情的攀谈起来。

几人都顾着郭文莺的面子,对他倒也客气,连连给他斟酒,说些祝贺的话。郭义显受冷落了数月,乍一见这些权贵这么笑脸相迎,顿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心道,自己这个女儿虽然也是个不省心的,倒是认识许多皇上跟前的红人,看来以后还真不能冷着她了。

这么想着,面对郭文莺时立刻换了副笑脸,一时倒把郭文莺给笑愣了。

卢俊清也坐在这一席上,看他那样子颇觉不惯,便对郭文莺道:“你去别的桌坐,横竖这桌有你舅舅呢。”

他憋着股气,叫人搬了个大酒坛,一副打算把郭义显喝趴下的态势。

郭文莺一看这个,立马就走了,卢大太太和顾太太是女眷,不方便在厅里,便在后面花厅里安排了一桌,由许氏陪着两人稍坐。

郭文莺进来和两人说了几句话,见叔母和舅母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倒也没打扰两人。外面一堆兄弟等着她喝酒呢,实在也不便陪两人说话。

卢大太太挥挥手让她走了,似还嫌弃她碍事了。

郭文莺笑了笑,到了外面厅里,坐在第二桌的席面上。这一桌都是年纪相仿的,路唯新、郭文清、郭明玉几人也在这一桌,见西北军那些兄弟对她敬酒,也帮着挡了不少。一堆人拉着郭文莺不肯放,说这回她不肯把新郎带出来,这顿酒就不算是喜酒,改日要再请一顿才算完。还吵闹着非要把新郎官灌趴下,尤其徐横和卢奇叫嚷的最凶,徐横更站起来拍着郭文莺的肩膀叫道:“文莺,我跟你说,咱们西北那些人我最服的就是你。当初要是没你,咱们打瓦剌根本不行,那江太平也是被你打倒的,咱哥们跟着你一路西北到东南,兄弟最知道你的本事。像你这样的奇女子就该配一个天下第一的伟男子,那一般人根本配不上你。”

第四百五十章 醉酒

徐英一看这又要旧事重提了,慌忙悄悄跑走了,他是怕再待下去让人当成新姑爷再给揍一顿。这些人哪里是来喝喜酒的,整个就是打新郎来的,都是一帮护犊子的老爷们,在他们眼里郭文莺就是天仙了。

郭文莺一看徐横喝醉了,忙道:“徐大哥喝多了,醒醒酒吧,别说醉话了。”

徐横平时一贯冷着脸,冰冰冷冷的一个人,可一旦喝多了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话多,还说起来没完,整个就一个话唠。

他把两个过来扶他的人一把推开了,大声道:“文莺,我跟你说,甭管你嫁的是什么人,都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这边徐横发酒疯,那边卢俊清也喝多了,他本来酒量就浅,又一心和郭义显较劲,没喝几杯就有了醉意。

他心里恨恼郭义显,借着酒意,揪着郭义显的衣服大叫:“姓郭的,你不是个玩意,我妹妹嫁给你没几年人就没了,你连个说法也不给,还虐待我外甥女。我告诉你,你根本配不上我妹妹,我妹妹那等人物生生被你给糟蹋了。”提起卢霜月,一个大男人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妹妹是好的,生的女儿也是好的,这天下就没人能配得上我家文莺,我告诉你,没人配得上。”

那边徐横也在喊:“文莺,天下男人都配不上你,配不上。”

就在这时,厅外一个人正要往里迈步,听到这话,不由脚步一滞。

旁边徐茂低声道:“主子,他们说的是醉话,全是醉话。”

那人正是封敬亭,他今日忙完朝事,想着她今天在府里请客,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倒听了这么一耳朵。他不禁磨磨牙,心道,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的,这天底下没人配得上郭文莺,那他算什么?合着就是个凑合的?

卢俊清也就算了,在他眼里自家的人自是好的,那个徐横犯的哪门子病?合着这是对郭文莺有意思还是怎么着?

他停住脚步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回宫拟旨,把徐横调出京去,让他上东南跟徐海训练水军去。”

三天之后,徐横接到旨意离京,还闹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刚调回京城?怎么这么快就被派出去了?他上吏部打听情况,吏部只冷冷看着他,“祸从口出,下回说话还是看着点人。”

徐横莫名其妙,心说自己到底说什么了?他一般喝醉了酒,当天说过什么话第二天就全忘了,这会儿真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得罪谁了。

不过这是几天之后的事了,这会儿他可没想到自己又会被调出京去,还在那儿大喊大叫着。邓久成与他关系不错,拉了他两回叫他别说了,都没拉住,最后只能化成幽幽一叹,这丫的连得罪人都不知道,不定谁传出去,那位可不是随便糊弄糊弄就行了。他是不知道,这出戏的主人公正在外面听着呢。

厅里人没一个知道皇上来过了,都被这两人发疯给吸引了,卢俊清想到自己妹妹的死,想到外甥女成亲妹妹却没办法来看看,不由得悲从中来,一大把年纪竟呜呜哭了起来。

他这一开哭,厅里人都吓了一跳,一帮人围着他低低劝着,谁也没注意外面的情况。

郭文莺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时候过来,看见舅父开哭,也吓了一跳,她也知道卢俊清是个感性的人,这会儿多半想起了自己的亡母。她低声劝了几句,好容易把他劝的不抹眼泪了,结果一转身卢俊清就抱着肚子吐起来。

郭文莺有些气恼,问路怀东,“我舅舅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

刚才她光看见路怀东在那儿灌酒了,这也是个不着六的,也不看看场合,老灌自己舅舅做什么?

路怀东自知理亏,不由尴尬一笑,他是个喝酒不要命的,见卢俊清大嚷着要喝酒,便跟他拼起来,哪想到卢俊清的酒量如此不济,喝了没几杯就醉成这样。

人都醉成这样了,也不好回去,便让人上后面给卢大太太送信,让人把卢俊清扶到后面客房里安顿好,干脆在这里歇一晚了。

有郭文清和卢新玉几个哥哥给她挡酒,郭文莺今日倒没喝多了,只被人敬着喝了两杯,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烧的慌。

她也知道自己酒量浅,再喝下去肯定要醉了,便借机散了酒席。陆启方和楚唐都走了,偏路怀东不肯走,带着一帮子原来西北军的将官在这儿继续喝。

郭义显和郭义铭也带着郭家人走了,郭文莺一路送到外面,站了站,只觉头晕眩的厉害。她也知道自己酒劲上来了,跟卢新玉说了一声,让他帮着应酬会儿,自己到后面休息去了。

卢俊清还在后院躺着呢,卢大太太索性也不走了,他们不走,卢新玉兄弟三个也没法走。索性这里是表妹的家,也不是外人,在这儿住一夜也没什么,便在前厅帮着照应着,等人都走了再说。

一帮子人从中午闹到了晚上,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郭文莺晃晃悠悠的往后院,一进门直接脱了鞋就往床上摸。

她这会儿有九分醉意,还有一分的清醒,摸着摸着忽然觉得不对,床上好像有人。

她吓了一跳,顿时又醒了两分酒,瞪眼一看,那人正是封敬亭,正躺在床上,眯着眼看她。

郭文莺笑了笑,“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前面热闹着也不去瞧瞧。”

封敬亭哼一声,“瞧什么?瞧旁人都说朕配不上你吗?”

郭文莺好笑,合着他刚才全听见了。她道:“爷多虑了,那些人都说口无遮拦的,何必跟他们计较?他们是不知道爷是我的夫婿,若是知道了指定不会这么说。”

谁脑子进水了,敢说皇上的坏话,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封敬亭这才脸色和缓不少,他劳累了一天还没吃什么东西,又让人在屋里摆了饭,郭文莺伺候他吃了点。

她脑子里昏沉沉的,一时犯困,没等皇上吃完饭自己就爬上床睡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踹门

封敬亭看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的样子颇为好笑,明明不能喝酒还非得逞强,还宴什么客,这会儿倒把自己给累成这样。

他也有些疲累,洗漱完,便陪她一起躺着,原先着先眯一会儿,后来倒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卢俊清今天喝多了酒,醉的有些糊涂了,一上床便呼呼大睡起来,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叫尿给憋醒了。爬起来上外面上茅厕,迷迷糊糊中,他以为是在自己的府里,下意识的就往左面走。可左面是堵墙,根本找不到茅厕,他一时晕眩也辨不清方向,对着墙就当成茅厕了。

他正哗哗着,忽然听到墙角的窗户里有人说话,一个男的声音道:“娇娇,你让爷进去一会儿,刚起了兴致,你睡你的,不碍事。”

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要,困着呢。”

“你不乐意也不行,爷可用强了。”

然后是女子的尖声,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似乎是什么被推倒了。

卢俊清一听,酒顿时醒了两分,他这会儿虽迷糊,却也听得清那是郭文莺的声音,心道,是哪个登徒子居然跑到自己外甥女房里意图不轨?

这会儿也是醉酒,脑子发懵,没往深处想,只想起郭文莺说过她夫婿没在京里,便以为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一个胆大包天的色痞,要强了自己外甥女。他一时恼怒,借着酒劲,抬脚便对着门上踹了过去,平时卢俊清没那么大力气,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化身成了大力士,一脚下去,房门便晃悠起来,再来一脚,“碰”一声,门竟然两面分开,隐隐可以看得见一张床隐隐绰绰的有两个人影。

卢俊清这两脚踹出后,忽然间就酒醒了一半,暗道,自己也是莽撞了,怎的这般就撞了进来?

封敬亭刚把郭文莺哄好了,哄的她半推半就依从了自己,便在这时就听到两声大响,紧接着房门大开,一个人影撞了进来。

也幸亏床上有床帐子,不至于春光外泄。他就算再好的的定力也不禁吓了一跳,床上郭文莺也吓得一点睡意也没了,她想坐起来,可身上光溜溜的,刚一动就被封敬亭给摁下去,拿被子把她一裹,喝一声,“别动。”

随后披了件外套在身上,掀起床帐对外喝道:“是谁?”

卢俊清本来撞进来就有些后悔了,他发现房里有人,叫人就是,何苦自己踹门进来?这会儿听到喝声,更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他每日上朝,怎么可能连皇上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何况那床帐中露出的半张脸也甚是熟悉,分明就是金殿之上的九五之君。

只是这九五之君什么时候成了偷香窃玉的采花贼人?

他这会儿酒已经醒了九成了,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多半跟自己外甥女成亲的就是这位了,否则凭他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任凭郭文莺另嫁他人?自己撞破了他的好事,这以后金殿之上还怎么见面?他不羞,自己也得羞死。

不过卢俊清也不笨,能做到吏部尚书的本就不是什么笨人,他假装不胜酒力,眼神松散的转了转,口中道:“好酒,真是好酒。”随后往外迈出两步,正闪到门外,然后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这一摔顿时七荤八素,好险没把晚上吃的东西全摔出来,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双眼一闭假装昏死过去。

刚才那一晃,封敬亭也看清是卢俊清了,心说,自己在郭文莺这会儿就没几次顺畅过,他们夫妻好好的在一起睡觉,每回都被人打扰,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都怎么长的?

这时候,府里守卫的亲卫也被惊着了,都匆匆往这边而来,远远看见地上趴着一个人也不敢扶,瞧见房门大开着,更觉头皮发麻。万一皇上出点什么事,他们小命就玩完了。

这会儿封敬亭已经穿衣服起来,他到了外面冷眼一睃,喝道:“平时你们都是这般守卫的?朕若是遇上刺客又该如何?”

众亲卫谁也不敢抬头,心里却道,这府里上下都是亲近之人,谁知道这位舅老爷大晚上不睡觉,非得跑这儿踹门来呢?

封敬亭左右看了看,喝问:“徐茂呢?”

“徐总管回宫了。”

封敬亭这才想起来,是他派徐茂先回宫的,宫里太后偶感风寒,需要人照应着,他不在宫里容易出事,这才又把徐茂给派出去了。不过他一走,就出了这么一趟子事,可见这府里治安真是要命的很。

这边一有响动,府里众人都醒过来了,许氏和徐英也都跑出来,许氏惊声尖叫,她以为小姐出事了,吵闹着要见郭文莺。

卢新玉和卢大太太也都过来了,晚上宴席散了之后,卢新玉就让两个弟弟先回府去了,他留在这儿陪着父亲、母亲,只是没想到大晚上的出了这档子事。

这会儿卢俊清已经被人扶起来了,他还在昏迷中,拍打了几下都没醒,一帮人嚷着要叫大夫。

卢新玉抬头一看,房门前站着的是当今皇上,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刚才他听人说父亲踹了文莺的房门,若只文莺一个倒也罢了,皇上居然在这儿,若被安个弑君的罪名那可大发了。

他慌忙跪倒,口称,“下官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他这一跪,前后左右哗哗跪下一大片,都嘴里叫着“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许氏一听自己姑爷居然是皇上,登时惊吓过度,昏了过去,一时之间又是一通忙乱。

封敬亭强忍住想暴走的冲动,暗骂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些人给破坏了。

这会儿郭文莺已经穿衣服起来,看封敬亭脸色就知道要不好,这位爷脾气时好时坏,有时候也得看心情,他若好时怎么着都没事,若是不好,顷刻间便能获罪。舅舅今天这祸闯的有点大,就算假托醉酒,一顿罚也是免不了了。

她轻步走过去,伸手去拉他的手,“爷,多大点事,何至于这么生气,这本就是误会一场,犯不上。”

随后对外面跪着的一群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没得在这儿碍眼,惹了爷心烦。”

第四百五十二章 颜面

这些人正巴不得走,闻言都慌忙退下了。卢新玉和卢大太太扶着卢俊清往回走,走了几步,见自己爹睫毛闪动了几下,卢新玉不由叹口气,“行了,爹,你也别装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卢俊清这才睁开眼来,看看左右没有人方吁了口气,想起刚才一宗,只觉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道:“我半夜出来如厕,听到文莺房里有男人说话,还以为是被人用强了,这才踹门进去,谁想到却是皇上,这才不得已装晕的。”

卢新玉叹气,“爹你也是,怎么好好的闯这样的祸?”

其实他也没想到郭文莺房里的居然是皇上,一个皇帝三更半夜在外臣女眷房里本就惹人非议,若是传出去还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呢。幸亏今天府里的都不外人,下了缄口令也是了。今日父亲冲撞了皇上,还不定被怎么罚呢?

郭文莺见人都走了,转身把房门关上,索性只是把门插踹坏了,门还是好的,修一修还能用。她本身就是极好的工匠,随手摆弄了几下,就照样把门插上了。

看封敬亭还在气呼呼地,不由低笑道:“只是场误会而已,皇上今日在这儿,旁人也不知道,偶尔冲撞了,你就大人大量如何?”

封敬亭哼一声,“朕的颜面何存?随便一个臣子就敢踹朕的房门了?真是可恶。”

郭文莺道:“左右他是我舅舅,就算冲撞了,还请陛下见量,不如我代他向皇上赔罪吧。”

她说着撩了衣襟要跪下,封敬亭一把拽她起来,“你得了吧,横竖这会儿朕气没消,你叫朕消了气,便不重罚就是。”

郭文莺咬着唇,大眼忽闪忽闪的望他,这丫的脑子在想什么,她太清楚了,多半是想借机叫她主动伺候一回。可她哪里会啊,这种事从来都是他主动,她只管被动的受着,哪知道要怎么做才行?

她左右思忖着,到底是先脱自己衣服好呢?还是先脱他的衣服好呢?

封敬亭看她认真想着的模样,几乎差点笑出来,这丫头有时候真是可爱的紧,这会儿多半是在想该先做哪一步吧?

他站起来,手臂微微一伸,对着她努努嘴,那意思实在已经很明显了。明日不用上朝,两人倒是可以睡个懒觉的。

郭文莺认命的走过去,开始脱他身上的衣服,她长这么大都没脱过男人的衣服,手指触在他身上,竟有一种难言的羞怯,脸不由自主就红了起来。

封敬亭越看越爱,强忍着想过去亲她的冲动,只闭着眼任她把自己脱干净。

他刚才情急之下下的床,本就穿的不多,三两下便只剩下一条亵裤,郭文莺拽着裤带却无论如何也拽不下去,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在火上烤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暗想着横竖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便闭着眼使劲往下拽,裤腿滑落,露出两条精壮结实的大腿。

她睁开眼,又吓得闭上,耳边听着他低低地笑声,“娇娇,你这么害羞,可怎么当娘啊?”

一夜的缠绵。

到次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左右还没过了年假,索性偷下懒也没什么。

等到次日他们起来,卢俊清一家早就走了,府里又恢复了平静,倒好似昨晚的事没发生一样。

郭文莺这一夜极尽侍奉,凡事任着他的性子来,把他伺候的甚是欢愉,封敬亭也不好再计较昨晚的事,索性便当做没发生过。谁也不再提,便一时揭过去了。可谁想卢俊清也是一根筋的,几天之后居然上了请罪折子,说自己就任吏部尚书两年尚无业绩,自请辞官,回河南老家养老。

这马上就要开科考试,这个时候吏部尚书辞官了,不是拆皇上的台吗?

封敬亭勃然大怒,当庭斥责了卢俊清,罚了他一年的俸禄。正好两宗并作一宗一起罚了。

郭文莺听说后,不由暗叹一声,自己这个舅父还真是不会看眼色,这时候上什么辞官折子啊?

不过她也知道舅舅这个吏部尚书早就做的腻烦了,巴不得挪个地方,不过现在朝堂并不安定,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皇上才把他放在那个位置。说到底看在郭文莺的面子上,他也把卢俊清当成了可信任的人。

好在惩罚也不算重,一年俸禄而已,也不算什么,郭文莺亲自过府劝慰了两句,让舅父安心,此事便也揭过去了。

过了上元节,京中各衙门也开始办差了,郭文莺挑了十六这天去工部报到。晚上的圣旨早下了,工部一干官员自也知道要来个女的,都扒着门等着看稀罕景。

今日郭文莺穿着五品的紫色官服,她也没束胸,两只圆鼓鼓的胸膛,站在全是男人的地方,真是格外的扎眼。不少官员都盯着她那里看了许久,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郭文莺脸上挂着笑,对每位官员都抱拳拱手的客气,倒显得他们少见多怪了。

工部尚书蒋明河轻咳一声,对那些堵着门口的挥了挥手,“没事的就都下去吧。”

一众官员这才散去,不过也不走远,都在不远处注目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蒋明河请郭文莺坐下,开口道:“郭大人,你是皇上特许的官员,皇上又特别交代了要好好照顾你,只是你也知道这工部衙门里都是男人,大人进出还是收敛一些。”

他这般暗示,傻子都听得出来。郭文莺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其实她的胸不算很大,从前还很小来着,只是后来被封敬亭摸的,虽然确实变大了不少,但还不至于招人侧目吧?每天街上那么多女人走过,他们不盯,非得盯她做什么?

她今天一早去吏部换公文,也是被人各种围观,还是郭文清遮住她,把她救出来的,到了这里又是这样子。

从工部尚书的工房出来,忽然瞧见白玉生远远向这边走来,她不由脸微微一沉,上次被此人陷害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居然在这儿又看见他了。

白玉生瞧见郭文莺也是一怔,随后笑着迎上来,“啊,郭大人,听说郭大人今天第一次上职,下官特来拜见大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奸猾

郭文莺冷笑,“怎么?白大人上次赢了百工大赛,这是来向我炫耀了吗?”

上一次他们的船沉了,她又被人救起,最后也没能到达终点,倒是魏杞和彭城几个挣脱皮小三和张强的纠缠,游到终点去了。最后比赛便判了他们赢,白白的丧失了一次好机会。

输了百工大赛,郭文莺倒没什么,最难过的是她师傅耿云奎,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心。再加上郭文莺被关入大牢,一时心急如焚,也跟着病了一场。他虽病的不重,但到底岁数大了,身子又不好,直拖了有一个月才渐渐好了,但心里惦惦念念的还是百工大赛。

郭文莺恨着白玉生阴险狡诈,这回到工部任职,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他。

不过白玉生此人过于奸猾,她知道郭文莺没有证据也奈何不得他。当日皇上命工部左侍郎齐怀山彻查此事,他就借着工作之便把所有的证据都毁了。也是老天眷顾,那会儿郭文莺自顾不暇,根本没工夫管他,他时间充裕的很,把所有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

郭文莺自然知道过了最好的时机,这会儿想抓他的把柄也不易,不过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除了这白玉生的。这样的人留在工部任职,简直是朝廷的一个祸害。

白玉生假意跟她客气了两句,才转身离开了,到了后面公房,立刻叫人把徒弟彭城找来。

过了一会儿彭城到了,一抱拳,“师父,你找弟子有事?”

白玉生点点头,“交给你件事,密切监视郭文莺,看她去哪儿,和什么人接触,说了什么。”

彭城纳闷,“一个女人而已,师父何必那么在意。”

“你知道什么。”白玉生叹口气,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这回怕是要栽了,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郭文莺绝佳的机关手艺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在各方面甚至连他都有不及,她绘制的那张船图,若不是他们提前换了她的竹筒,得了最佳奖的人肯定是她。且这个女人背景太强大了,有定国公、吏部尚书这样的亲戚,还有朝中许多大臣交好,就连皇上似乎都有人在传她与皇上关系不一般。这样的人,要想掐死他,他根本无力抵抗的。

看来接下来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也掌握她的动向,再想图谋之策。

彭城听了师傅的话去监视郭文莺,可郭文莺身边又岂是他能靠近的?不到半天就叫人打成猪头回来了,连是谁打的都没知道,只知道眼前一黑,就被人从墙头扔出去了,摔的肋骨也断了两根,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床了。白玉生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被人报复了,忙向吏部告假,说自己有病在身,要休息一段时日。

第二日郭文莺就正式上差了,工部尚书蒋明河对她还不错,给她安排的公房是个单间,不跟别的官员在一处,倒让她方便了不少。正好白玉生告假,蒋明河便把原先白玉生负责的军器局和火器局两局的事务都交给了郭文莺。

郭文莺顿时忙碌起来,先在两局视察了两日了解情况,又查看了往前两局出品的各色武器,发现这两局存在的问题多的惊人。其技术水平,比她当年亲手建立的监造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也是这么多年白玉生独自把持两局造成的结果。许多技术好的工人得不到重用,尽收罗了一些所谓的亲信,溜须拍马之辈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