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迟疑了一刻,微微侧身躺在了床上不再压着她,只是双手依旧紧紧钳着女孩柔软的腰肢,不让她挣脱束缚。

任盈盈动动手指,感觉双臂渐渐恢复了知觉,便随着东方不败的双臂偎到他怀中去,伸臂环抱住他。顿了顿,她将手往上轻轻抚摸着东方不败的脊背,感觉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任盈盈忍着泪意,轻轻道:“你…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有一天晚上,下着雨…咱们两个也是这样在一块。那时我问,若是你一直待我好,我便也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你说好…”

“我…”任盈盈仰起脸来,望着东方不败黑嗔嗔的眸子,低低道:“我如今回来啦,你…你还要我不要?”

东方不败喉结上下微动,想要说话却仿佛失去了声音。他不去想任盈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在三年前那样决然无情得离开,也不去想任盈盈昨夜还为了别人狠狠一掌打在他的胸口,更不敢想此刻任盈盈的温言柔情背后又是为了什么…

他只觉得一颗心欢喜已极,恍若下一刻便要炸裂开来…

梦耶?幻耶?这片刻甜蜜,已然足慰平生。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多年前一样,不高却很重,“好。”

任盈盈便望着他,粲然一笑恍若夕颜花。她感觉到手掌下方的衣料已经被薄汗浸湿,料想穿在身上必不舒服,又想到东方不败生性喜洁,于是轻声道:“你…要换衣衫么?”

东方不败“嗯”了一声,却搂着任盈盈的腰,动也不动。

任盈盈又问一遍。

东方不败答应着,却依旧搂着她不动。

任盈盈心下恍然,又觉心酸,柔声道:“我不走。”

东方不败低头看着她,抿紧嘴唇,抓着任盈盈腰肢的大掌微微放松,却又猛地攥紧;闭上眼睛,似乎合目睡着了一样。

任盈盈愕然,迟疑了一下,试探道:“我陪你一起去换?”

东方不败一下子抱着任盈盈坐起身来,似乎扯动胸前伤口,低低喘息了一声。

任盈盈吓了一跳,忙抚着他背脊,看着他面色问道:“怎么啦,胸口疼么?”

东方不败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任盈盈,刚刚柔和了些的面色再度阴云密布,漠然道:“我伤势无碍。”一语说完,便抿紧嘴唇,盯着任盈盈不再作声。

任盈盈知道东方不败心思何等敏锐,自己前后言行差异如此之大,他会怀疑自己是因为愧疚而甘愿留下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她微微一笑,轻快道:“我自然知道的。你是何等样人物,受我那小小一掌,能有什么问题?”

东方不败见她又恢复了从前古灵精怪的模样,心中甜蜜欢喜还夹杂了不愿深想的惶恐,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握紧了任盈盈的手,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任盈盈看他一手握着自己,单手穿衣很是不方便,便上前帮忙,不小心触到他的背——背上一片冷腻的湿汗。她犹豫一瞬,轻声道:“你这样子,换了衣服也是难受…不如擦洗一下吧。”顿了顿,想到平一指的话,又想到东方不败背上伤痕从来不愿示于外人,接着道:“我…我服侍你…”

东方不败停下手中动作,黑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任盈盈,“嗯”了一声。

任盈盈便握着东方不败的手往净房去,边走边想:倒是忘了问平一指洗浴时是否有什么要注意的…

而罪魁祸首平一指此刻正在客栈里飞快地打包行李,厚厚的嘴唇上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奶奶的,老子好歹也是个神医,自从东方不败病了,搞得老子跟条守门狗一样随传随到起来!三年把全国都给跑遍了!如今把任大小姐诓骗下来,老子总算是自由了!”

平一指,神医也要有下限啊!骗小姑娘情郎会死什么的要遭报应的!

交颈鸳鸯欢(一)

水汽氤氲的净房内,东方不败闭目立在浴桶中,赤·裸的上身露出水面,背上满是纵横的伤痕。任盈盈站在他身后,轻轻撩水在他背上,指尖划过那些凹凸的斑驳,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是痛是悔还是疼惜?

她慢慢绕到东方不败身前,却看到他胸前一个紫红色的手掌印——正是她那一掌所中。任盈盈犹豫着不敢去碰触,东方不败睁开眼来,默不做声的看着她的动作。任盈盈仰脸望着他,轻声道:“这里…疼么?”她问完立刻低下头去,眼望着那掌印,脸上神色倒似乎受伤之人是她一般。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拉着任盈盈的手,将她引到身前来——水汽浸湿了她绿色的裙裾,令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大雾中的一亭夏荷,有种隐约的凉意。

任盈盈任由东方不败牵引着,直到他的大掌握着她的柔荑按在那掌印上,她猛地一惊,想要抽离——却被东方不败牢牢按住,不能轻动分毫。

东方不败倾身向前,在女孩额前印下轻轻一吻,低声道:“不用歉疚。”他张开沾着水珠的双臂将任盈盈搂在怀中,声音依旧低低的,“我不要你歉疚。”

是了,相爱的人是永远不用说“对不起”的。因为所爱之人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当一段感情需要靠说“对不起”来维系时,那就离结束不远了。

在任盈盈之前,东方不败不曾动情;在任盈盈之后,更无她人。但是东方不败是认真的人,在江湖认真,在情爱…亦认真。

一时沐浴已毕,任盈盈为东方不败穿好中衣,看他面色似乎比先前红润了些,不知是被水汽蒸的还是身体好转起来。她挽着东方不败的手臂往卧房走去,心里忖度着该怎样让东方不败少操劳、少忧思…

侍卫某却等在门外,见了两人携手而来忙低垂了眼睛,道:“教主大人,白虎堂堂主传来急件。恒山派与衡山派纠集南方各大小门派,赶往函谷关共商灭我日月神教之法。”他上前一步,递上一封密封着的信件,“这里是详情,请教主大人过目。”

东方不败面色一冷,抽过信件,撕去封口,垂着睫毛将那几页纸张刷刷翻过,哼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杀机。

“你去传河南境内的各堂堂主来见我。”说完,东方不败将那封信夹在掌中,不过片刻松开手来,那信已然化作片片纸屑飘落在地。

任盈盈小步跟在他身后进了卧房,看他穿起外袍,终于忍不住道:“你如今受了伤…该多多休息。”

东方不败系好腰带,笑着抱住任盈盈,将下巴在她发间摩挲片刻,温声道:“在这里稍等一刻,我去去就回。”

任盈盈想到平一指的叮嘱,想到那“三年五载”的断语,心中又急又难过,却偏偏不敢对东方不败明说。她仰脸望着东方不败,急道:“等明日不行么?如今都快日落了,你还要吃一次药的…休息一晚…”

东方不败有些发痴地望着女孩为他担忧着急的模样,连她说了些什么都没留意,不知怎地想起当初他要入华山,她也是这样担忧急切——最后扮作小厮跟着他一起去了华山。他弯下腰来,轻轻吻着女孩唇角,让她从急切不安的劝告中安静下来。

任盈盈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纠结到无可复加——江湖于他就像是孩子的梦幻世界,那里有他的凌云壮志、有他的谋略豪情。如果东方不败没有了这些,那他也就不再是东方不败了。如果东方不败不再是那个东方不败,即使长命百岁他又怎么会快乐?

东方不败看着任盈盈出神的模样,虽然外事纷繁,却觉得心中安稳。他凑在任盈盈耳边,轻轻咬了一下那小巧的耳垂,压着嗓子道:“乖,等我回来。”说着,将任盈盈重重抱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

任盈盈坐在床头,眼望着窗外夕阳沉落,月上树梢,只觉得这院子里静得吓人。她起身走到窗前,只听到春夜的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鸣叫,连鸟雀声都无…一瞬间,她忽然无比思念起多年前的小黑松鼠来。若是有一只活物在,她必然不会如此寂寞…如此担忧…

东方不败说“去去就回”,任盈盈这一等却直等到子夜时分。

当院落门前终于响起那熟悉的脚步声,任盈盈几乎是立时就站起身来,一路飞奔而去。她看到东方不败负手走来,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色再度苍白下去,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

东方不败走到任盈盈身前,拉着她的手,皱眉道:“怎么还没睡?”顿了顿,柔声道:“是我不好。形势紧张,商讨久了。我让侍卫某告诉你早些休息的,他没把话带到吗?”问到最后一句,眉毛挑了起来。

任盈盈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也是冰冷的,“他话传的很好。是我自己要等的…”

东方不败感知到手上覆着的那层暖,心里也慢慢覆上一层暖意,他笑道:“如今等到了,好好睡了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卧房中去。

任盈盈转身望着东方不败,神色认真,“你晚上的药还没喝。”

东方不败微微一愣,眼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个…一次不喝也没什么要紧的。”

“什么?”任盈盈睁圆了眼睛,看到东方不败诧异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只在心底长吸一口气,努力冷静道:“不行,受伤吃药,一次都不能少。”

东方不败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小声道:“这次的药…苦的有些古怪。”

任盈盈依旧是丝毫不让,“再古怪也得喝。”

东方不败摸摸鼻子,不明白小姑娘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是怎么回事,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任盈盈。

任盈盈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心底柔软下来,又气自己约束不好脾气——明明是要对他好的,怎么总是让他来试探迁就自己呢?

她拧了热毛巾给东方不败擦了脸,柔声问道:“今日出去事情都订好了吗?”

东方不败舒服地叹了口气,思索着道:“大件的事情都确定了,只是还有几处虽然小却很关键的地方要再细细商讨。”

任盈盈听得眉心微皱,那就是事情还没解决,他还要这样操劳忧思了?哎,他一日放不下这江湖,便要这样劳累一日…这却要怎么想法子?

东方不败见她面显愁容,不愿让她再想这些繁杂事务,便捡趣事来告诉她,“你还记得当初华山上那位姑娘吗?”

“什么?”任盈盈还在担心东方不败的健康问题,一时没回过神来。

“就是你告诉她你叫‘西方必胜’的那一位,”东方不败想到当日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看任盈盈明白过来,继续道:“她乃是华山派掌门人岳不群的女儿,如今却做了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的关门弟子…你可知道是为何?”

“为何?”任盈盈隐约知道是为什么,却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据说是为了华山派那个叛走的大弟子令狐冲…”东方不败向来不是喜欢说这些是非之人,此刻原是为了逗任盈盈解闷才提起话头来,却见任盈盈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稍减愁容,反倒一时面上血色尽褪,忙住了口。

他将任盈盈抱坐在怀中,柔声道:“咱们不说旁人的事了。你…你可要用夜宵吗?”

任盈盈摇摇头,将脸埋在东方不败胸前,说不出心中滋味,只紧紧抱着他的腰。东方不败虽不知道任盈盈为何突然如此难过,却也体贴地没有问,只轻轻抚摸着任盈盈的头发,安抚她。

过了片刻,任盈盈恢复过来,在他胸前蹭了蹭,轻声道:“药该好了,我去看看。”说着转身出去,端了一碗黑漆漆热腾腾的苦药汁进来。

东方不败抿紧了唇,盯着任盈盈手中的大腕,面色似乎白了一分。

任盈盈此刻已经看出东方不败其实怕喝药,不知为何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将手中的药碗送到东方不败面前,柔声哄道:“其实也不苦的。你闭着眼睛,连喝三大口…保证就见底了。”

东方不败一咬牙,端起药碗,果真“咕咚咕咚”猛灌几口,将一碗药喝得涓滴不剩,完了“啪”地一声将药碗倒扣在托盘上——竟给他整出了喝酒的气势。任盈盈看得目瞪口呆,又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早就备下的草莓倒是用不上了…

谁知东方不败忍了片刻,终是耐不住,起身走到窗前,一声低低的咳嗽,刚刚喝下去的药汁几乎就要呕出来…

任盈盈忙上前,将洗净的小草莓塞在他口中。

浆果清新的酸甜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压制住了苦涩的药,也压制住了胃中的翻滚抽搐。

半响,东方不败抬起头来,望向烛光下的任盈盈,薄唇微抿,喃喃道:“好苦…”

大约是刚刚那一番几乎呕吐的折腾,东方不败此刻的眼睛里蒙了薄薄一层水光,在纤长稠密的睫毛下越发显得莹润…诱人。

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任盈盈的身子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上前一步,扳着东方不败的肩膀,闭目踮脚,深深得吻了下去…

自吾得此心

长忆关外客

次日寅时,天色尚且全黑,东方不败已然带着任盈盈上路往函谷关而去。依着东方不败的性子,大敌当前,自然是要骑马奔驰而去,越快越好;任盈盈却忧心他的身体,谎称自己不舒服坚持坐马车。任盈盈既然说她不舒服,东方不败自然不会让她骑马,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马车一路往函谷关而去…

直到正午时分,一行人才抵达函谷关。这函谷关乃是前朝所设雄关要塞,因关在峡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此地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的咽喉。昔日楚怀王举六国之师伐秦,秦依函谷天险,使六国军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如此关键之处,曾经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也是江湖人士眼中的一块肥肉…

到了函谷关日月教的据点,东方不败自去与教中人士谋划布局自不必提。任盈盈却是寻到厨房去,指挥者侍卫某将炉火生起来,自己举着一把小蒲扇煽火,将平一指开的草药新煎一碗。她坐在小木凳上,单手托腮,一静下来不由得就想到美人师父等人。

她当日独身返回,耽搁了这两日还没回去,美人师父与曲非、丫头只怕要担心起来,如今来了函谷关,怎么想个办法传个讯息出去…转念又想到正派人士聚集函谷关口口声声要灭日月教,东方不败既然亲自来了此地,到时候一场血战只怕不能免了。想到血战,任盈盈心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竟不是又有多少人要死去,而是东方不败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她挥着扇子的手僵在空中,继而自失一笑,忽然觉得三年前的离开毫无意义…

听到前面脚步声纷乱退去,任盈盈知道众人各自领了差事走掉了,看那药已经熬好了,便隔了纱布倒入碗中,放在托盘上端着往卧房走去。她走到门前正撞上东方不败要往外走,不由道:“怎么又要出去啦?”

东方不败一眼看到她,摸了摸鼻子,道:“看你不在,我…”后面的话却咽了下去。他单手接过托盘,握着任盈盈的手往内走去。

原本是要出去找她的?任盈盈被他握着手,心中微甜,又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一颗心像是裹了糖浆的红山楂。

东方不败这次喝药却没有半点迟疑,很是主动地将一大碗黑药汁灌了下去。

任盈盈正奇怪他怎得突然不怕苦了,却察觉这厮喝完药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的唇…想到昨晚那异样的主动,任盈盈只觉得脸上一烫,劈手夺过东方不败手上药碗,一扭身掀帘子出去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听得身后声响,却是东方不败跟了上来。任盈盈更觉羞赧,只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路往厨房而去,将药碗洗刷干净,又将熬药的砂锅里的药收拾好。她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将砂锅放好,一回身却看到东方不败正站在低矮的厨房门口定定得望着她,眼中似有惊涛骇浪,却在她看过来的下一秒转为波澜不兴。

任盈盈看在眼中,走上前来,低头扯住东方不败衣袖,往卧房走去。

一路静默。

直到入了内室,东方不败坐到书桌前看信件,任盈盈则趴在床上看杂书。因为挂心东方不败的身子,任盈盈每看几行便不由自主地去看他面色,却察觉东方不败也是不时看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却强自按耐着。

任盈盈在心底叹了口气,合上书走过去,蹲在东方不败面前,将胳膊搭在他膝盖上,以手支腮。她仰起脸来,望着东方不败,柔声道:“很久以前呢,有人曾给我讲过一则佛法典故。”她微微带了点迷茫的神情回忆着道:“我可没那人讲得好,只记得是说有个老和尚很厉害啊,后来来了个无名小子求拜师求笼罩。老和尚不乐意,很是牛叉的说,你要我收你做徒弟,除非天上下红色的血。这个求拜师的小子是个狠角色,咔嚓切了自个儿一条胳膊去,用鲜血将白雪染红了。”

东方不败听到此处,忍不住微笑,这正是三年前在华山脚下,他看出任盈盈怀有心事却闭口不言,因此借“慧可求师于达摩”的典故问她有什么烦心之事。这故事后面,慧可尘缘未了,有一日他对达摩说:“和尚,吾心不安!”,达摩答道:“汝心在何处?来,吾为汝安之!”。当日东方不败就是借这句话告诉任盈盈,“傻丫头,你有什么迟疑难决之事,都交给我就好了。”

如今,任盈盈将这则典故说还给他听,自然也是一般的意思。想到此处,东方不败心下温暖,望着卧在她膝上的女孩,薄唇微动,却是无声。

任盈盈皱皱鼻子,自觉这故事由东方不败讲来倍有意境,给她一说就成了狗血的武侠小说,索性望着东方不败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东方不败伸手摩挲着女孩丝缎般的长发,睫毛低垂遮去了眼中神色,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还隐含着一丝委屈,“今日的药也…好苦。”说着,抬眼望着任盈盈红润的唇瓣,连神色里都透出委屈来。

在江湖中以残虐冷酷著称的东方不败他!他!他竟然也会撒娇!

任盈盈还处在接受不能的呆滞状态中,却看到东方不败见她没有反应,转头又去看桌上的信件,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看她一眼了。

他,他,他竟然不但会撒娇,还会如此傲娇地闹别扭!

东方大神!你已经游走在崩坏的边缘了!任盈盈心中有个小人在狠狠捶地!

但是她的心里却酸软一片,任盈盈站起身来,趴在东方不败背上,伸臂搂着他,将一张粉脸从后面凑到东方不败耳边来,笑嘻嘻道:“好啦,东方叔叔好可怜。每天要喝药,喝的药还那么苦…呜呜…”她假哭两声,看到东方不败唇角微勾,便往前探探头,小声道:“我有办法让药不那么苦哦…”说着在他唇边飞快地亲了一下,就想闪人。

不料东方不败早有防备,动作比她更快,不等她转身就将她抱了起来按在书桌上,俯身吻下来。这个吻与从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是激烈,是爆烈;不是缠绵,是刻骨;不是深情,是绝望…以吻封缄,暗藏了东方不败多少游离失控的情感!

就像三年前任盈盈以嬉笑躲过东方不败的询问一样,东方不败那句“药好苦”也并不是他心中所隐瞒之事。曾经的任盈盈隐瞒到底,诈死而去;如今的东方不败却借着这一吻将所有的情绪传递给任盈盈。

唇齿缠绵,亲密如斯,你可能察觉…我心为何不安…

若能察觉,可为我安否?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这一章按照提纲应该叫【长忆关外客】,是剧情章。

被我硬是写成了感情戏,没办法多了这一章…

章节名出自前文八卦中提过的白居易这货,这次是勾搭另一位基友时写的诗句,就不八了。

长忆关外客

正派除少林武当外就是昔日的五岳剑派,此中嵩山派三年前被灭,华山派岳不群勾结日月教,泰山派早已式微。因此这次的“除魔大会”是由恒山派与衡山派发起的,两派之中又以恒山派为首。盖因衡山派掌门莫大素来不理会派中事务,而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因此这支除魔队伍竟是只娘子军。这次“除魔大会”“恒山三定”(定静、定闲、定逸)均到场了,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东方不败携了任盈盈的手站在“瞻紫台”上,举目远眺,就看到五六里外的荒地上聚集着数百来人,以几个白帽青衣的尼姑为首里里外外围了十几层。他将单筒望远镜举在眼前,森冷道:“哼,南衡山、北恒山的人在也就罢了,青城派竟也敢来凑热闹…嗯,还有私盐帮的人…”

任盈盈奇道:“正派人士怎得会和盐帮的人混在一起?”要知道盐帮中人为了抢货利益,杀人放火之事做的也不少,向来为正派人士所不齿的。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摸摸任盈盈的脑袋,道:“盐帮虽不为正派所容,但是有我这个大魔头在旁边,说不得正派也要暂时和盐帮握手言和一阵子…”

任盈盈抓着东方不败的手,嘟囔道:“你哪里又是什么大魔头了?”

东方不败唇角微弯,将摸着任盈盈脑袋的手向后一伸,侍卫某忙将随身带着的弩呈上,弩身朴实无华。只见东方不败眯眼对准人群中正慷慨激昂的那尼姑,于任盈盈惊怔的眼神中将箭激射而去!

这正在号召众人的尼姑乃是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那弩箭尚在两百步之外便有尖锐的破空声传来,然后纵然听到了声音,因那弩箭来势之快实在世所罕见,竟是难以躲避。定闲师太欲待腾挪避开,然而这弩箭射她不中,她身后弟子却未必有她这样的身手;心思电转间那箭已到眼前,那定闲师太也着实了得,将拂尘一搭一挑用万千尘丝在那弩箭箭身之外急划圆圈——因那弩箭来势凌厉,定闲师太不敢与之正面相接,便用这股绵力让那弩箭缓下来。然而她毕竟内力不够精纯,骤然发力还是过于刚猛了,只听“咔啦”声不断,那弩箭与拂尘竟一起爆裂开来。

无数碎片激射向四周,众人聚在一起躲闪不及时,只听“哎哟哎哟”声不绝,已经有好几个武艺低微的受不住倒了下去。

第一箭方完,第二箭又至。这第二箭却又比第一箭更急更猛,定静师太与定逸师太心意相通,一左一右挥出拂尘,依照定闲师太之法困住那弩箭。然而这第二支箭还没停下,第三支箭已然呼啸而来!此刻定闲师太拂尘已碎,定静定逸受困于第二支箭,眼见这第三支箭就要刺入定闲师太的喉咙!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忽然从旁斜刺出来一柄又薄又窄的利箭,将那弩箭撞偏了准头;又趁势平剑下压,只见那弩箭“哆”得一声钉在了荒草地上,箭身支没,唯有白色的箭羽在外震颤不已。众皆骇然!

定闲师太惊魂甫定,望向那出剑之人,却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只见他身材瘦长,脸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拓。莫大见定闲师太望过来,低声道:“魔教有大人物在此,不宜久留。”

定静师太将第二支弩箭握在手中,摇头道:“如此细长的箭身却能有这般惊人之力,射箭之人…”她与定逸师太对视一眼,“只怕和我二人之力都不能抵挡分毫…”

受了这三剑之惊,本就心力不齐的众人登时鼓噪起来。私盐帮的吵着散了,青城派以余沧海为首也都沉着脸一言不发,定闲师太见状大怒,厉声道:“咱们灭魔之举,虽死犹生!胆小怕死非我辈!趁早给老尼滚回去!”

她这话一说,那些私盐帮的竟登时真的四散而去了!原本这些人是为了在南边的生意给日月教抢了才来的,伺机行事,能抢一点是一点;此刻见还没怎样,莫名其妙来了三支箭,十几个兄弟就受了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东方不败负手立在瞻紫台上,见有人离开,更多的人却还是聚集在原地,薄唇微抿,冷冷道:“务谓不教而诛。”

任盈盈心下一惊,别说我没教化过你们就杀了你们…他这是要…

就见东方不败从怀中取出一样小炮仗般的物事来,拉去外面的丝线,抛向半空去。只听那炮仗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声传数十里…

那正派人士正被这声响骇住,定静师太道:“师妹,如今情形,不如先各自退去,再徐徐图之。”定闲师太横眉思索,终于道:“罢了…”

便在此刻,无边的荒草地四周突然从地下冒出来成百上千之人,东西南北各有分队,为首者都举着红边黑底金字的日月教旗帜。

定闲师太脸色大变,“不好,魔教早有埋伏在此!”

莫大道:“咱们合力往一个方向冲!”

却见那魔教队伍之中拖出八辆水车来,将喷头对准了站在中间的正派人士,那队长黑色的小三角旗帜一挥,无数黑色的液体从那水枪中喷射出来!除了几个武功高强轻功更佳的高手,正派人士几乎无人幸免都被淋湿。有人突然大叫起来,“是燃油!是燃油!”

再看时,那魔教中人却已经搭上了火箭!

“他们要用火烧!”先前喊的那人此刻嗓音都变了,凄厉嘶喊起来。他见机最快,当下毫不迟疑,跃身而起,往外围奔去…

带着火的利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在那人咽喉,那人竟是一声不吭地死去了,然后他沾惹了燃油的尸体在大火中熊熊燃烧起来——不一刻就化为了焦黑色的烟灰…

东方不败便在此刻握着任盈盈的手,带她下楼去了。接下来的场景太过血腥,东方不败不愿意让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