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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天择盯着她没有说话。杜蘅因为他肆无忌惮的目光,而略微不安。这眼光不似先前那般平和,隐约有个凌厉的霸气。

杜蘅拢了拢被子,轻声道:“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她闭上了眼,听见靳天择起身,关门,脚步渐远。她突然控制不住地伤心,默默地流下泪来。在她生命里的每个出现的男子,不论是记忆中的,还是身边的,都无一例外地弃她而去。原来在这世上,她永远,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杜蘅放任自己眼泪肆虐,顷刻打湿了枕被。哭得累了,她很想睡,却怎么都睡不着。只得睁大了眼,看着房顶发呆。中途浮云来送药,喂饭,她草草应付,不想多说话。浮云还想着找些乐子来逗她,可是见她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只当她是伤痛难忍,没有多在意。

一夜迷糊过去,清晨醒来时,浮云又来送药,她挣扎着坐起身,茫然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浮云端着药坐到床前,笑嘻嘻道:“看你的样子,比昨天好多了。来,先吃药,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下去帮你做。”

杜蘅感激道:“浮云你真好。多谢你照顾我。”

“唉,谢什么?我第一眼见你呀,就觉得和你投缘。”浮云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亲切。

杜蘅不好意思地笑:“我不过是个糊里糊涂的人,你不嫌弃我才是。”

浮云喜道:“嫌弃什么,快来把药吃了!伤口好得快。”

杜蘅心头一热,接过药喝了,苦涩的药味令她不由自主身子微颤。浮云立刻塞了一颗梅子在她嘴里,笑道:“含着,一会就好了。我小时候不爱吃药,我娘就这样哄我。”

杜蘅羡慕道:“你娘,真疼你。”

浮云笑道:“那倒是。我娘虽然生了三个儿子,救我一个女儿,可是人人都说她偏心爱女儿!对了,你娘呢?她肯定也疼你。”

杜蘅心中刺痛,她的娘?是谁?杜家庄的夫人?还是云初雪的母亲?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又如何记得谁是她娘?浮云见她脸色灰败,自知失了言,连忙转过头似不在意地笑道:“对了,今天剑天阁还要比武,听说武林盟主还没选出来!”

杜蘅一怔,问道:“昨天应管家说自愿认输,不和司空大侠比。那武林盟主,多半就是司空大侠了。”

浮云不在意道:“谁知道呢,说是云小姐要和司空大侠比试。老实说,那云小姐的脸毁成那样,唉……,真是造孽啊!”

杜蘅低下了头,一抬眼见浮云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不由微怔,她轻声地说道:“阿蘅,我说句话呢别在意,你跟那云小姐……是不是长得很像?!”杜蘅呆住,浮云见她不说话,又讪讪笑道:“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别在意啊。”

杜蘅叹息一声,说道:“没什么,事到如今,瞎子都看得出来,我和云小姐是长得很像。”

“哦。”浮云恍然叹道:“我说庄主先前怎么对你……”她又失了言,连忙捂住了嘴,笑道:“嘻嘻,反正都过去了,你你也别多想了。现如今养好伤要紧。”

杜蘅淡淡地撇下眼,如今整个武林的人,都知道她杜蘅是一个替代品,她像个笑话,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议论玩笑的谈资。只是当初,他派她来时,是否想到会有今天?杜蘅心中又开始沉闷发堵,强迫自己振作道:“我还真想去看一下,不知道谁会做武林盟主。”

浮云摇头道:“不成,白公子说了,你这前三天不能乱动,不然伤好不了。你就乖乖躺着吧。”

杜蘅打趣道:“你倒把白公子说的话记得牢,浮云是不是又动了什么心思了?”

浮云面色一红,啐道:“才好一点就拿我玩笑!明儿我不理你了!”

杜蘅连忙去拉她的手,轻声道:“好妹妹,我说着玩的,别生气。”

浮云丢开她的手,叫道:“我才懒得跟你生气!我下去吃饭,不给你吃,哼!”说完,她扭身就走,杜蘅禁不住失笑,到底是个小丫头,倒是会使性子了。她裹了被子斜靠在床边,思忖着伤好了该怎么办。

忽然门开了,云初雪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瞪着她瞧。杜蘅不禁心里发毛,强自扯出一点笑意,问道:“云小姐……”

“你叫杜蘅?”她面容已毁,衬着阴冷的表情,愈加有些吓人。

杜蘅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努力笑道:“是的。你找我?”她慢慢走到床前,直直盯着她瞧。杜蘅愈加不安,犹豫着又道:“云小姐有什么事?”

她突然刷地一声,从背后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步地朝她逼近,那眼睛中的笑意无比诡异,令人不寒而栗!杜蘅大吃一惊,连忙侧身一滚,跌下床来,那匕首刺了个空,噗地一声,扎进被褥中!

杜蘅吓得赶紧爬了起来,支撑着往门外冲,突然被她一把抓住了头发。杜蘅痛呼一声,头往后仰,她扬起手中的匕首,直朝她颈间割落。杜蘅立刻侧身,挥掌拍出。云初雪显然没料到她居然会武功,下意识地往后一缩,那匕首在杜蘅发间滑过,削下一缕头发!青丝屡屡飘飞,散在空中如无根断裂的细针,刺痛而绝望。杜蘅心中大痛,一扭身,反倒得了自由,强忍着伤痛,拼命往门口奔去。

云初雪恶狠狠地扔下头发,又径直朝她扑了过去。杜蘅无奈,只得回身又一掌,这一次她有了防备,欺身向前,匕首直抵她眉心!杜蘅连忙仰头低身,扯动伤口,砰地一声倒地,几乎摔晕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门前蓦地闪过一个身影,将那匕首打落!

他上前抱住了云初雪,焦急叫道:“雪儿!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云初雪疯狂地挣扎着,不顾一切大叫:“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你杀她做什么?她跟你又没仇!”他死死地扣住她,不许她在靠近杜蘅。杜蘅终于得了空,挣扎着爬起来,却没力气站起身,只能靠在一旁喘气。她看清了那闪身而出的身影竟是靳天择,不由略略安了些心。只她靳天择又道:“你不能杀人!杀了人就回不了头了!”

云初雪突然放声大哭,靠在他肩头,眼泪如流水一般倾泄,止都止不住。靳天择轻轻地揽着她,低声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完就好了。”

她哭了许久,声音渐弱,开始低低地抽泣,靳天择扶着她在一旁坐下,这才转头看着杜蘅道:“你没事吧?”

杜蘅强忍着伤痛,拼命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没事,死不了了。”

靳天择皱了皱眉,正欲站起身去扶她,却被云初雪扯住!“不,你不要走!”她神情慌乱,拉着他不肯松手。她微微一怔,随即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我不走。”他的语气那样亲昵温柔,让杜蘅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他对着说话的人,是自己。

“你陪我。”叶幸慌乱地拉着他的手,不住说道:“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靳天择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仍然抱住了她,轻声道:“不会。”

杜蘅连忙低下眼,转头看向门外。她很想站起来离开,无奈力不从心,叫了几声浮云,也没有人应,只得认命地坐在地板上,捂着伤口喘气。过了一会儿,才听靳天择冷冷道:“为何衣轩一个人都没有?”

云初雪闪躲着他的目光,支吾道:“嗯……她们有事,出去了。”

明白是她支走了所有人,好对杜蘅下手,靳天择叹气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云初雪恨恨道:“我不想看到她!看到她,我就想起我这张脸!我……”她捂住了脸,开始不住地发颤,死命地捶打着他,大叫,“我恨!我杀不了你,我也要杀了她!”

杜蘅倒吸了一口凉气!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成魔鬼吗?!她与云初雪无怨无仇,不过是长得相像,她就想要她的命!

靳天择严肃道:“雪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温柔善良,凡事都会为他人着想,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只因为心里的一点不舒服,就想要无辜人的性命?!”

云初雪抽泣着,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靳天择又道:“阿蘅是跟你长得像,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她也只是被人利用,并没有害你之心。你若真的杀了她,岂不是比那些杀手还要可恶?!”

云初雪哆嗦了一下,却倔强地别过了头,沉默不语。靳天择眼光微动,叹息一声,轻轻揽过她,柔声道:“你累了,去歇会儿。别想太多,等武林大会的事过去了,再作打算。”

云初雪哭闹过,总算平静了许多,不再抗拒,随他缓缓地出了门。杜蘅伤口疼痛难忍,终于支持不住,滑倒在地。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涩涌

杜蘅只得肩头似乎已经涌出鲜血,如火烧一般的疼痛令她脸色苍白,牙齿都在大战。她努力用另一只手扶住门框,想站起来,无奈几次都没成功。那撕心般的痛楚令她终于无法再支撑,任由自己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

她虽然无法动弹,意识还算清醒,眼见方才云初雪发了疯,内心忽然恐惧丛生,恨不能一步跨出这道大门,走得远远的。她咬住了牙,全凭着一股气,一下子爬了起来,踉跄着冲出房门。

楼外果然一个人都没有,想来那云初雪是算好了想要她的命!杜蘅痛楚难当,跌跌撞撞地走到楼梯口,只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不停,景物模糊不清,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满身染血,面色如纸,说不出有多吓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就算不要这只手,不要这条命,也断不能留在这里。她摸索着开始走下楼梯,却不料一脚踏空,整个身子立刻滚下楼去。

“阿蘅?!”此时一道白影飞快地冲了过来,将她抱住,焦急道:“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不要下床?!”

杜蘅努力地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拼命挤出一丝苦笑:“白公子……”

白无及一把抱起她,飞快地上楼回到房间,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低声微愠道:“你受了伤为何还这么固执?让你别下床,你不想要这只手了?!”

说着,他轻轻地拉开她的衣襟,仔细地检查伤口。那伤处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白无及气道:“你,你真是不听话!”

杜蘅怔住,本想开口分辩,话到嘴边却顿住了。刚才那句话,为何那样亲切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她闭了闭眼,在脑海里思索,却只得来一片空白。

“还好我来得及时,这伤口马上处理还不算晚。”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替她清理了血迹,“忍着点,上药会痛。”他将药粉细细地洒到伤口上,一阵刺骨的剧痛袭来,杜蘅大叫一声,几乎晕了过去,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几近掐进他的肉里。

白无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下不停,飞快地用白布将伤口缠紧,这才轻声道:“好了,你的衣裳上全是血,要不要换掉?!”

杜蘅仿佛全身力气已被抽空一般,虚弱道:“不必了。”

白无及眼光一沉,掏出一粒药丸来塞到她嘴里,“吃下去,痛楚会减轻一些。”

杜蘅咽下了药,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却不肯闭上眼睛,只是怔住地看他。白无及……为何会有点熟悉?这张脸,这双眼睛……杜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喃喃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他轻笑:“当然,我给靳天择治眼睛,你就见过了。”他说得那般随意,竟有几分玩笑的意味。

杜蘅低下眼,收回了手,低低笑道:“是啊,我不仅是肩头受了伤,就连脑子也不中用了。谢谢你,白公子。你是个好大夫。”

白无及轻声叹息:“真想谢我,就放开你的手。你的劲儿还真不小。”

杜蘅吓了一跳,赶紧松开自己捏着他的手,眼见他的手臂上多了五个淤红的指印,她不禁羞愧万分,连连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白无及拉下袖袍,淡笑道:“无碍。不过是些红印子,过些日子自然就消了。这种事我经得多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杜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真是个好人。”

白无及盯着她大量半天,方才正色道:“为何出门了?还摔倒?”

杜蘅脸色一暗,欲言又止。心想,那云初雪在白无及心中,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若是说她想杀了自己还害得自己这般模样,似乎有些不妥。这白无及水晶一般剔透的人,如何能被那龌龊之事污了心境?不知为何,她本是需要白无及的安慰,此刻却不知不觉想保留他内心的那份干净,想了想才说道:“我……我只是做了个梦……”

“做噩梦?”他笑意渐深,“不过是个梦,别想太多。”

“嗯,”杜蘅也笑,“不过是个梦,想通也就罢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白无及道:“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你的伤。幸好我来了,肉则你这只手可保不住了。可是奇怪呀,为何衣轩里没人?”

杜蘅勉强笑道:“不知道,可能有事出去了……对了,不是说今天还要比武,选武林盟主吗?”怕他再追问,连忙岔开了话。

白无及点头道:“是,有人不服气吧,总觉得司空大侠捡了个便宜。可是雪儿这两天情绪不稳,身体也差,所以比武延期,定在三天后。其实以雪儿的武功,根本不是司空大侠的对手,但不知为何,人人都要走这个程序。”他脸色微沉,似有心事。

杜蘅连忙笑道:“反正也就是个过场,有什么关系?”

白无及叹道:“我是怕会横生枝节。”

杜蘅怔了怔:“你是指引魂招?”

白无及点头微笑:“正是。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阿蘅……”他每次轻声唤她,都令她心头轻颤。杜蘅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她虽然与白无及打过几次交道,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只觉得他面如冠玉,眉目俊朗,不由得心跳加快,连忙别开眼光。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养好伤要紧……”他紧锁眉头,面有忧色。

杜蘅因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关怀而心头颤动,只深深吸气,“无所谓了。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别这么说。”他轻轻按住她的手,轻言道:“只要活着,就要努力活下去。”

杜蘅一震,抬眼又去看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的话,都有几分熟悉?杜蘅迷茫了,只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杜蘅喃喃地,“白公子,你能告诉我,你活下去的希望是什么吗?”

白无及目光微动,站起身来,看着门外道:“我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能让雪儿真正做回这里的主人……”

杜蘅暗了眼光,原来他心里竟那样在意她!心中微微刺痛,却只是淡淡笑道:“你的希望会实现的。”

白无及将她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看着她道:“你好好休息,明白我再来看你。”

杜蘅连声道谢,目送他出了门去。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这一场变故,远在她意料之外。云初雪突然现身,那莫名其妙身份不明的人来传话,自己受了伤,然后又被云初雪暗算,几乎是一天之间,所有的事,都脱离它原来的轨道。杜蘅心中郁郁,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为。如今她就像是一只完全迷失了方向的鸟儿,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也许庄颜说得没有错,只是她没有回头的力量。

杜蘅闭上了眼。渐渐昏睡过去,再醒来时,竟是浮云来叫醒她,接着吃药,吃饭,然后再接着睡。知道入了夜,她也没有见到靳天择的身影。想来,是在安慰云初雪吧,他这个时候,肯定急于让自己的妻子再次信任他,依赖他。

杜蘅内心忽然深深地失落,云初雪虽然经历了生死大难,情劫危机,可是却有两个男人,都把她放在自己内心最重要的深处。她摸了摸脸,竟自笑道:“如果毁了脸能换来坚贞的感情,也许是值得的……”话一出口,自己却吓了一跳,长长地叹气,“杜蘅啊杜蘅,原来你是这样脆弱。”

她歪在床边,强迫自己睡觉。接连三天,白无及果然守约,每日上午都来她房中为她检查伤势。

“嗯,已经稳定了,接着吃药敷药,再过十来天就能痊愈了。”白无及满意地看着她,低眼看见她的衣裳,先前的血迹早已干涸,成了酱紫色。他不禁目光一沉,“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裳?!”

杜蘅不好意思地笑:“一直忘了换。”其实她也想换,无奈怕再牵动伤口,力不从心,躺在床上动不了。浮云日日过来送饭送药,已经很麻烦她,杜蘅更羞于开口要别人来帮忙,索性就算了。

白无及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黯然,不由心头微沉,说道:“我来帮你,衣裳呢?”

杜蘅连忙道:“不用不用,一会儿晚上我自己能换。”

“怕什么?”他目光扫向她的眼睛,平淡地笑,“我是大夫,不必把我当成外人。”

杜蘅还想拒绝,他已经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去,翻找出衣物来,询问她:“是这个吗?”

杜蘅羞赧地点头,他便走回床前,伸手扶起她,开始去解她的衣带。杜蘅吓了一跳,连忙道:“我自己来。”她低了头不敢看他,摸索着在被子里解开衣裳。虽然她知道白无及是君子,可是要她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还是有些难以释怀,手底下自然也就犹豫了。

“白公子……”她声音压得极低,“还是我自己来,你请到门外吧……”

“不相信我?”他的声音平淡至极,似乎毫无情绪。

“不是。”她慌乱摇头,“我只是不习惯……”

他平静地叹息,却是转过了身,“你换吧,要我帮忙就开口。”

杜蘅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衣裳脱了下来。脱时容易,穿时却难了。手上的手臂沉重如斗,微微一抬便疼痛难忍。她咬紧牙关,额头上沁出汗来,却始终无法准确地把手臂伸进衣袖里去。杜蘅沉重地喘气,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她愈加慌乱,疼痛家加剧了几分,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轻一点,别着急。”白无及的手伸过来,将衣袖轻柔无比套进她纤细洁白的手臂,饶过她的后背,又套好另一只袖子,一丝不苟地将衣服整理妥当,系好腰带。他做得那样细致自然,令杜蘅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了!”他满意地看着她,似乎毫不以为意,扶起她道:“我陪你下去坐坐。在床上躺了三天,肯定闷坏了吧。”

杜蘅的鼻子忽然微酸,只觉得热意涌入眼眶,连忙低下头笑道:“多谢你有心。”

白无及报以微笑,扶着她慢慢下了楼,到树下坐着。今日阳光正好,树荫底下却不觉炎热。杜蘅心情大好,看着白无及道:“白公子,这些天你都很闲吗?”

白无及笑道:“的确没什么事做。江石有应准在审,三大家主只是在等待结果。武林各门各派的人,只当来流云山庄游玩了。”

杜蘅笑道:“难怪你天天有空过来瞧我。”白无及温和平淡的目光转来,杜蘅连忙转开眼:“对了,你怎么不去看看云小姐?”话一出口,杜蘅就后悔了,为何偏偏提这个?!真是够笨!

白无及平淡的脸色没有波动,杜蘅却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暗淡之色。他却笑道:“雪儿有靳天择,这些天她的情绪已经好转许多。”言外之音,她不需要他。

杜蘅怔道:“她已经原谅靳天择了吗?”

白无及缓缓摇头:“不知道。当年的事,实在是谜团难解。但雪儿……对靳天择似乎余情未了……”他的语气低沉,难掩失落。

杜蘅心头涌出一股酸涩,却笑道:“这样也好,我看那靳天择对她有情呢,没准云峰夫妇真不是他杀的。他们夫妻得意团圆,岂不是乐事?!”

“你真的这么想?”白无及平淡的眼光扫来,却不知为何,令她心虚。

“难道你不这么想?”她赶紧抛回问题去。

白无及轻笑:“我以为你对靳天择……算了,我想多了。如果雪儿真能就此幸福,我自然会祝福她。我相信你也会。”

杜蘅低了头,笑道:“那是自然。”

白无及又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明天还有一场比武,也许过了明天,我就会离开流云山庄……”

“你要走?”杜蘅猛地抬头看他,语气中有一丝难解的慌乱。在这流云山庄里,白无及是一个外人,正因为这种身份,常常让杜蘅对他有莫名的依赖。况且他是那样温和无害,体贴细致,即使明白他对自己没有别样的感情,但那直觉的关怀,却让杜蘅在紧张混乱的日子里,有一些些的安慰。乍然听他说要走,心底就仿佛真的丢失了心爱的东西。

“嗯。”他微微点头,“雪儿如果决定留下来,我就没必要再留下。”他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一次性选择了靳天择,那他白无及,就会就此收手。

杜蘅呆了呆,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念头在她脑子里百转千回,却始终说不出口。

“你呢?有什么打算吗?”白无及问道。

“我……”杜蘅茫然失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是要走的。只是……不知道能去哪儿?”没准移除去就被人杀了,她在心里自嘲地补上一句,却没有说出来。上次本来也差点被杀了,是靳天择救了她。因为那时他还相信她是云初雪。现在真的云初雪回来了,他果然不再看她一眼。这会儿再有人来杀她,恐怕他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吧?!想到这儿,她突然苍凉地笑了,白无及说活下去才有希望,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希望是什么,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蘅,你真的没有打算?”白无及声音温和,却令她的心,愈加酸楚。

“无所谓。”她佯作轻松地笑,“我去哪儿都一样。我还会做女红活,不会饿死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犹豫半响方道:“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去,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行医济世,浪迹天涯?!”

杜蘅呆着了。内心忽然涌出一股狂热的喜悦,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我一向不收弟子,你若是愿意,就当是我的朋友,以后你想学医也可以,不想学,就当跟着我去云游,可好?”他的声音温柔如水,令人无法拒绝。

杜蘅完全失去了判断力,只觉得内心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只喃喃道:“你,你愿意让我跟着你?”

“当然,只要你愿意。”白无及淡淡微笑,忽然轻轻抚上她的下巴,轻的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却令杜蘅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她迅速地转开脸,笑道:“你不会是因为我的脸,长得像某个人吧?”她语气轻浮,似有玩笑的意味。可是白无及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听不出她华丽的惊慌失落?

他眼光微沉,却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可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你叫杜蘅,不是吗?”

杜蘅吸了一口气,心里却抽痛了一下,淡笑道:“没错,我叫杜蘅,杜蘅……”

白无及沉吟道:“反正还有点时间,你可以慢慢想。如果你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他站起身,大步往前走,月白的衣袍在风里轻舞,如玉树临风,风采神俊。一个背影,就足以令人心驰神往。难怪江湖上有那么多名门淑媛,都以能嫁给白无及,为终身梦想。

杜蘅莫名湿了眼眶。

她真的很像就这样跟着他去云游!方才他说出那句“你叫杜蘅”的时候,他甚至想抛却一切,立刻随他离开!可是她却退缩了。她不敢,出了刘云山庄,你就一文不值!这是“他”传达给她的信息!“他”要她做云初雪,而不是杜蘅!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已不由自己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