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晏暮山按捺不住,已经开始咆哮了,“是不是晏暮青给了你钱要你来做假证啊!”

许自南已经明白过来了,只是太震惊,曲北昀竟然假怀孕?还买孩子?这么做有意义吗?她和晏暮山迟早会有孩子的,这份遗嘱也迟早会生效,有必要买孩子吗?

晏暮山的咆哮引起了法庭不满,已经被警告,辩护人得以继续问。

于是,女子在辩护律师的询问下,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她和丈夫是如何年轻无知,又无经济基础,有了孩子后原本打算打掉的,可是晏暮山和曲北昀不知怎么知道了,找上门来,要他们生下这个孩子,生下后不需要他们负责,而且会给他们一大笔钱。

看在钱的份上,两人答应了,整个孕期,都在晏暮山和曲北昀指定的地方养胎,直到孩子生下来,他们拿了钱就该走人的,可是,这女子对孩子又有感情了,想要回孩子,退钱…

然后在法庭上一顿好哭,苦苦哀求

tang。

后来的情形就乱成一锅粥,晏暮山自然死都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晏暮青买的假证人,诬陷他。

这种情形很好办,晏暮青的律师提请晏暮山的孩子做医学亲自鉴定。

最后,法庭商议后同意了申请,第一次开庭就这样结束,等鉴定结果出来再开第二次庭。

可是,此刻却已经能看出来,晏暮山这次的戏又唱到尾声了。

晏暮山和晏暮秋最终骂骂咧咧而去,这其中买卖孩子又是另一个案子,这些,都不是许自南操心的事了,她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晏暮秋离去时狰狞的威胁:让我们没有活路!你也别想有后!

那一刻,她仿佛有感应般,感觉到腹内的悸动,纵然她被人围得密不透风,恐慌还是将她侵袭。

在回去的路上,这种恐慌依然缠绕着她,虽然车里很温暖,她还是裹紧了车上备着的毯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包裹得安安全全一样。

晏暮青注意到她的动作,伸臂搂住了她,“冷?”

没等她回答,就已经嘱咐阿百,“阿百,暖气调大。”

冷?晏家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冷,这不是暖气所能解决的问题。

她也没有费力气去挣脱他的手臂,只是任他抱着,木然地,依然裹紧了毯子。

借以取暖的东西有很多,除了人的怀抱以外,其它种种都能替代,而且,还不会受到伤害。

额角,他的唇轻轻擦过,“好些了吗?”

好些?什么好些?她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让人茫然,于是,她也就茫然地点点头。

“今天是不是特别担心?”他低声问。

她没有说话,说实话,她真没有特别特别担心,有钱的晏暮青和没钱的晏暮青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者狠心点说,他是输是赢,与她何干?

“我说过,不会少你们了母女的。”他轻笑,手指来拨弄她的头发。

没有防备之下被他亲了一口,原就让她想皱眉,现在有了防备,她瞬间侧开了脸,“别高兴太早,晏暮山只要有孩子就能拿走40%。”

晏暮青却道,“我会给他的,但不是这样的方式。”

许自南没有再理他。

暖气调高了,回去的路又远,坐在车里没多久就晕晕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打盹,而后便睡着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很舒服,到家了都不知道,晏暮青也没叫她,直接把她从车里轻轻抱了出来,然而再轻,她也还是醒了,迷糊间嘀咕,“我自己下来走。”

晏暮青笑,“我还抱得起!再重点都没问题!只不过啊,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一上车就睡着。”

她怔住,一上车就睡着最初的记忆是在遥远的意大利,那时候的她,会笑、会闹、会缠着他背,会吃得停不住嘴…

那时候,真是好远好远了…

发愣之时,他已经把她抱上楼了,小心地把她放回床上,“看会书吧?还是听会音乐?别再睡觉了。我得出去一趟。”

她窝进被子里,脸色因为刚刚睡过而泛红,几分慵懒,“我想睡,困。”

“让你别出去你不听,起了个大早现在知道累了吧?”他捏着她红扑扑的脸。

许自南没处躲,再度皱眉。

“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皱眉了,别皱了,小心起皱纹可就不美了。”他俯下身来,吻她的眉心。

他的气息让她烦乱,将他一推,“别老是动不动亲我!”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表示亲昵的时候发火。

第254章 为什么

他越来越喜欢挨着她,总是不时找着一切空隙亲她,捏她,或者碰碰她,这些都让她觉得难受,有时候躲了,有时候忍了,可没有一次不想起树屋里那一幕。

而这一次,她似乎是忍无可忍了,终于冲他爆发了一回。她也弄不懂为什么一下就没忍住,大概是听了他那句要出去。

人就是这样,当这个人在眼前时,你烦他,恨他,可当他不在眼前时,你又会疑他,念他,虽然大多数时候念的是他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样,其实最正确的态度是无论他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她都不要在意,可是不在意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当真做起来,期间的艰辛也只有自己知道了。她在努力,她也相信自己最后的结果一定能做到,只不过,世间万事都是需要过程的吧。

他面色有些懵,好似不知她为什么会突然发怒,可是终究还是受了她的脾气,耐心地叮嘱她别睡太多了。

许自南没有理,闭上眼睛。

晏暮青站了一会儿,换了外套出去了屋。

许自南睡到傍晚冯婶叫她吃饭才起来,而晏暮青没有回来,但是打了个电话来叫她接。

许自南彼时刚好吃完饭,也就坐在电话机不远处翻看孕期书,冯婶拿着电话给她,她看了一眼,“问他什么事。”

冯婶有些为难,只好问道,“姑爷,南儿问你有什么事。”

晏暮青大概问她晚餐吃了什么,冯婶就替她答了,“吃了一碗米饭,半只鱼,肉没吃,吃了小半碗蔬菜,喝了一碗鱼汤。”

许自南皱眉,这时候那碗汤正在她胃里晃荡呢…

“还行,没吐,现在在看书。”冯婶继续在汇报,“睡了一下午呢。嗯,我记得,等下吃水果,好,我告诉她。”

电话讲完了,冯婶对她说,“南儿,姑爷要你别睡太多了,吃了饭等等再睡。”

“知道了。”她翻着书,话是冯婶传的,她总不能不理冯婶。

冯婶看着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道,“也是姑爷脾气好,你现在又有了,什么都顺着你。”

晏暮青脾气好?嗯,的确也就是她有恩恩以后才好的,从前那叫一个霸王…

她扔掉手里的书,换了一本,家里关于孕产的书都可以开书店了…

随手一翻,里面夹着一张折起来的A4纸,展开一看,是关于产前抑郁症的。

难不成晏暮青以为她产前抑郁?

你才抑郁!她暗暗道。把纸又夹了回去。

晏暮青让她别睡太多,可是,睡眠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还没等到他回来,她又想睡了,便没有再勉强熬着,回床上继续睡去了。

这一晚,她做梦了,不但梦见以前梦到的那些奇怪的人,还梦到晏暮秋,所有人围着她,冲着她狂笑,然后晏暮秋一脚踩下来,正好踩在她肚子上,她大声尖叫。

而后,坐了起来。

晏暮青呢?她看着他披上了外套,脚步很匆忙地往外走。

她的目光尾随而去。

他又出去了…

她看着他出门,看着他再次走上那条通往树屋的路,看着他走上树屋的台阶。

再一次地,她在窗外,他在窗内。

再一次地,他将一个女人压在身下…

如果说,她上一次看见还觉得痛的话,这一次就该麻木了。

是的,不再痛了,什么感觉都不会再有了…

她也再一次默默转身,将时间留给屋里的两个人,让他们尽情颠鸾倒凤吧,这个晏夫人,她觉得自己做得出色极了。

纵然这样,她的睡眠还是很好呢,再一次醒来,又是大亮了,同样的,晏暮青在她身边睡着,竟然抱着她。

她真是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做到在跟一个女人做完那种之后,转头又来抱另一个女人?

“醒了?”他习惯性紧了紧双臂,把她搂紧了。

“你放开我!”她言语间透着反感。她当真对这个怀抱反感到了极点,今天不吐已经是小恩恩给她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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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松开了怀抱。

许自南看见他面容的那一刻,有种立刻逃离的冲动,她想走,离这个人远远的!这种冲动的驱使下,她甚至有些呼吸不均匀了。

“你怎么了?”他一脸紧张,想摸她额头,但是想到她反感的语气,手又停在半空,而后收了回来。

她怎么了?她想对他吼一声“滚”!

刚一用力推他,就觉得腹部受到了牵动,她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再平静一点,一定不能让恩恩感觉到她的怒气。

“没什么,我想起床了。”她成功了,她最后面无表情地说。

“好。”他立刻起来,给她倒热水,给她洗漱。

她任他伺候她,看着他凑近的脸,看着他认真给她洗脸的模样,若非亲眼所见,真难相信他已经不忠了…

“南儿,画展的事已经差不多了,会如期举行,但是我觉得你自己本人就不要出去了,一切都有我给你办好。”他给她洗好脸之后告诉她。

“嗯。”她没有反对。如今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个是画画,一个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任何一样,她都不能马虎。

晏暮青一笑,“这次画展之后,你就是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了,我得囤一批你的画,等你成大画家以后可就值钱了,想想啊,就算事业一败涂地,光卖画都能过得不错了。”

他说得兴起,只不过在她这却是碰的冷脸,她一声儿也没理他。

他却并不介意,也长了经验,不再来和她亲昵,只把热水给倒掉,然后下楼去给她准备早餐了。

吃过早餐以后,他就出去了,为她的画展做最后的准备。

她的手机一直都放在桌上,她也很自觉,从不去碰它,但今天她给它冲了电,目的是跟暖暖有话说。

她是想尽量不用手机的,所以找到暖暖的号码后就用卧室里固定电话的分机打,谁知暖暖这个号码竟然停用了。

她只好去给暖暖留言:暖暖,在吗?

习惯性的问话,并不指望暖暖给她回复,谁知暖暖却回了:在。

她用语音飞快地说:暖暖,我现在想委托你给我办一件事,你听好了。我想找一处房子,保安好一点,环境好一点,周边生活配套设施齐全的,要便于孩子入学的,不必太大,你帮我找一下,找到以后给我留言,我现在不能用手机,可我会定时看信息。我完全相信你,你就按照你的选择定下来,然后我再给你转钱,想办法怎么买下来。

她觉得现在自己是要为以后做点准备的,晏暮青目前这种情况,她离开是必然的。她曾说过,只要他不放开她的手,她就会一直坚持和他走下去,她也曾疑惑过,她的坚持能持续多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现在,已经到了她的底线了。

既然要离开,落脚点是必须要找好的,她要给恩恩一个好的环境,所以不愿意出去以后敷衍了事,而她也不愿意回娘家去住,妈妈已经是那样,她舍不得给妈妈添麻烦,再者,也不想看见许默沧,那等于面对另一个晏暮青,她同样会恶心。

暖暖很快给了她回复:为什么要找房子?晏家房子那么大还不够你住吗?

许自南犹豫了一下,跟好友说了真话:暖暖,我想要离开晏暮青了,我跟他…不适合。

她终于要离开了,当然,还不会那么快,不会是现在,毕竟她肚子里的是晏暮青的孩子,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孩子,晏暮秋更放狠话要晏暮青绝后,她不会拿恩恩的生命去冒险,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晏暮青身边是最安全的。

暖暖那边好一阵都没回音,她正打算关机了,听见信息响,点开一看,暖暖问她:为什么要离开晏暮青?他对你不够好吗?

许自南苦笑,回复:好,太好了…

那为什么?暖暖再次问——题外话——明天见。

第255章没兴趣

许自南沉思,许久才给暖暖回答:也许我现在明白过来,他不是我想要的人吧…

暖暖那边,再没有了回音。

她留了一条消息,强调了一下请暖暖给她找房子,之后就关机了些。

一个小时后,晏暮青就回来了桕。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来,从美术馆到家里,开车都不止一个小时,难不成他是开着车玩吗?到那立马又开回来?

今天天气不错,他的车开进来的时候,她正靠在门廊的躺椅上晒太阳。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下车,车停在家门口,隔着她大约十来米的距离,他在车里,她在车外。他点燃一支雪茄,就这么透过车窗看着她。

她以为他是怕她吸二手烟,所以才在车里抽完才下来。

可是,她却错了,他抽完一根后还是在车里坐着,隔着玻璃,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道他看着她的方向,一直看着她的方向。

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被他看着的感觉,她起身,往屋里走。

他这才动了,快速从车里下来,跟着她,当然,保持着距离。在接二连三想和她亲昵的时候遭到拒绝,他终于也学会了克制。

回到房间,她躺回了床上,而他远远地坐着,靠在椅背上,还是那样看着她。

她觉得他今天当真很奇怪。

“有事?”她忍不住问,是画展出问题了吗?不然他这么早回来?

他仍然只是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一双乌黑的眼睛沉得看不到底。

“画展怎么样了?”她问。

他终于开口了,“万事俱备。”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报纸来给她。

她接过来一看,是日报,整张报纸的四分之一个版面,登的是她画展的消息,有她的照片,生平介绍。而且,这一叠报纸至少是一个星期的量,每期都这样霸占了四分之一的版。

“你包这个版面包了多久?”她问。晏暮青的风格,就是财大气粗,霸道横行,从她去法院那次就可以知道,经过的每一个十字路口的大液晶屏广告全是她的画展,被他包了不知多久。

“一个月。”他说。

她就知道…

“不好吗?”他问,目光里还是她看不懂的深邃。

“好。”有什么不好呢?

“南儿。”他看着她,忽然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她不懂他为什么出此一问。

“嗯,就是你忘记了的那部分,是不是你想起来了?”

许自南摇头,“没有。”

他点点头,而后又没说话了。

“我困了。”许自南冷冷地说了句,翻身,闭上了眼睛。

之后晏暮青再怎样,她便不得而知,所以,她也没有看见,她睡了多久,晏暮青就在旁边看了她多久。

后来,她醒了,下楼吃东西,小麦来找晏暮青谈画展和画廊的事,他才去了书房。

许自南怀孕后,画展和画廊一直都是小麦在做跑腿的事,他不懂画,只能这头听晏暮青的,那头请了专业人士具体操作,这段时间也忙得脚不沾地。

现在,画展终于在即,他也松了口气。

把工作汇报完以后,晏暮青并没有让小麦走。

小麦不知还有什么事,眼看晏暮青脸色阴沉,也不敢轻举妄动、乱问,只傻傻地站着。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晏暮青果然有话要问他,“小麦,你跟我多久了?”

小麦怔了一下,“快八年了。”

晏暮青点头,“那还…真是为难你了。”

“什…么意思?晏先生?”小麦怔住了。

晏暮青目光深沉,良久,“小麦,我的性格,是不是属于很难相处的那种?或者说,很让人…讨厌?”

小麦不知道老板为何会出此一问,仓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好了 tang…”这倒是真话,他一个打工的,从没想过要跟老板怎么相处,反正唯命是从就行了,所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难。

晏暮青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小麦觉得今天的气氛很是诡异,终于大着胆子问了句,“晏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晏暮青摇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许自南吃完饭以后,晏暮青才下楼来。

之前阴沉的脸在看见她的时候展露出点点微笑,问她,“吃了什么?”